“我也吃过了，要不然也不能过来。”
说完之后，宁莞言和古月容再次相视一笑。
“你们这是说好的？”
秦亦有些狐疑道：“年夜饭吃的这么早？”
“……”
宁莞言和古月容皆是摇了摇头。
看到这里，秦亦大概是明白了。
秦亦来到京都，也不过半年时间，而从暖房宴到今天，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罢了，所以说秦亦对这秦府有家的感觉，未免牵强了些。
再加上，秦亦的父母在淮阳县去世，秦亦在京都便有种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尤其是到了过年这种团圆的节日。
按理说，宁莞言和古月容是不能过来的，毕竟她们也要在家吃团圆饭，好在她们的父母——也就是宁忠宁夫人以及古长松都了解秦亦的情况，所以他们吩咐府上的下人，提前准备了年夜饭，然后天色未黑之前就吃完了年夜饭。
所以，宁莞言和古月容才能这么早过来。
对于大梁人来说，早吃年夜饭也不是坏事，因为大梁人在除夕夜还有很重要的一个习俗，那就是祭祖上供，早些吃完饭，把供桌收拾出来，摆上各种贡品香炉，磕头祭拜祖先。
而祭祖这种事，主力军都是男的，毕竟女子早晚都是要出嫁的，而宁家有宁国韬坐镇，所以宁莞言匆匆吃完饭就赶过来了。
结果好巧不巧，在进安庆坊的时候，宁莞言就看到了宰相府的马车，然后两辆马车便一前一后的来了秦府，下车之后两女一聊，不禁莞尔一笑，这默契，也是没谁了。
看到她们来了，说不高兴那是假的，而且既然两人过来都是家里同意的，秦亦也就不再多说。
“夫君，没想到你还会做菜？宁姐姐，感觉夫君做的菜好香啊！”
“是啊，光是看着就很好吃！”
宁莞言点了点头，顺着古月容的话说道：“正好我在家里没有吃多少，等会尝尝夫君的手艺。”
“是呀，为了过来，我也是只吃了几口饭，现在一看夫君做的菜，马上饿了！今天有口福了！”
古月容也笑着说道。
“正好今天做了那么多菜，正愁吃不完呢，既然你们都没吃饱，那赶紧洗洗手，咱们一起吃饭！”
秦亦洗了一把手，喜笑颜开道。
“好！”
二女同时答应一声，随后洗手入席。
……
因为秦亦决定在过年期间给那些有家室的下人们“放假”，所以秦府留下的下人并不算多，这也是秦亦甚至要亲自下厨的原因。
结果因为古月容和宁莞言的到来，两个女主人瞬间为秦府上下增添了不少生气，除夕年夜饭便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里开始了，大家都吃的非常尽兴，当然了，餐桌上最受大家欢迎的还是秦亦做的那条糖醋鱼。
吃完饭，大家在院子里看秦亦带着来福和一些年纪小些的下人放烟火，古月容和宁莞言之前从没放过烟花，毕竟她们是女子，而且也不是小女孩，放烟花这种事似乎跟她们格格不入。
可是在秦亦的带领和鼓舞下，她们似乎都大胆了不少，也陪在秦亦左右放起烟花爆竹，而当烟花绽放在夜空里的时候，瞬间就跟弥漫在京都城内大街小巷的烟花形成一体，烟花和爆竹的响声也不绝于耳，每个人都仰着头，或许在为新的一年许愿。
除夕的规矩还是比较多的，除了刚才说的上贡祭拜之外，晚上过了戌时，大街上就鲜有行人行走了，因为人们在上贡祭拜结束之后，会在晚上出来请财神爷。
遇到请财神爷的人，一定不要说话，因为说了话之后，自己身上的财运便会被这些请财神爷的人给一起带走，而这人也会在新的一年走霉运。
而请财神爷的人若是遇到了人，碰到一些气运很足的人，他们刚刚请到的财神爷，或许就会跟着气运足的人回去，而这人不仅白请了财神，未来一年同样会霉运不断。
在秦亦看来，这都是封建迷信，可是大梁传承这种风俗已逾百年，老百姓都非常相信，因此晚上出来迎财神的人很忌讳，怕遇到人，基本都会选在戌时之后，就算在路上遇到人，也不开口说话，而宁莞言和古月容也因为这个缘故，晚上放完烟花之后也没有久留，在秦亦的注视下，乘坐着镇国公府和宰相府的马车，相继离去。
等宁莞言和古月容都离开之后，秦亦依旧在门口伫立良久，他的眼神空洞而安静，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思考。
以前常念一首诗，那就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秦亦现在终于有所体会，至于他是思念穿越之前的人和事，还是思念穿越之后死去的爹娘，那就只有他一个人清楚了。
“少爷，回去吧，外面凉。”
这个时候，来福走了出来，为秦亦批了一件裘皮大衣，轻声说道。
因为来福跟秦亦一样，都从淮阳县而来，这半年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秦亦没了爹娘，来福同样也没了把他当做晚辈一样看待的老爷夫人。
所以此情此景，他是非常能够理解也是唯一能够理解秦亦心情的人。
一句话，把秦亦拉回了现实，秦亦抬头看了看天上还不断升起的烟花，估计要持续到凌晨，于是点了点头，跟来福一起回了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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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 耐人寻味
大梁京都的除夕夜，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烟花和爆竹轰鸣声，悄然而去。
历史又翻开了新的一页，对于秦亦来说，第一次没有春晚的除夕，没有撇脚相声小品撑场面凑成春晚的除夕，就这么过去了，当初每年看春晚，秦亦跟小伙伴都要吐槽。
看一次，吐槽一次，而且每次吐槽的都要比前一年利害，并且每次还都要夸赞一下前些年的春晚是如何如何好，现在想来，也不知是后来的春晚越办越差了，还是他们的眼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高了，人民日益增长的欣赏水平跟落后的春晚表演能力，显然成了主要矛盾…
只不过，当秦亦离开之后，第一次怀念起春晚的好了，果然任何事物都逃脱不了这个规律，那就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生活还要继续，一切都要朝前看，秦亦不知不觉已经穿越来到这个时代半年的时间，人生也迈进了新的篇章。
第二天是初一，照例是大家走街串巷，登门拜年的，秦亦大清早就穿戴一新，并且跟来福一起张罗起了府上的各种安排和摆设，毕竟秦府早已摆了暖房宴，也正式入住，今天来拜年的人，肯定少不了，尤其是当初来参加暖房宴的人，今天自然不会缺席，而秦亦之所以一大早就忙活，皆因他等会不能留在府中。
毕竟秦亦还年轻，也是晚辈，他要早点出门拜年，好以最短的时间结束拜年，然后回秦府迎接其他人的拜年。
所以忙完了府上的事情，他便出了安庆坊。
大梁的风俗，拜年越早越好。
而且关系越亲近，越尊敬，拜的时间越早。
秦亦首先要拜的，自然是镇国公府和宰相府。
自己的两个女人便在这里，而且这两家都跟秦家渊源颇深，于公于私，于情于理，秦亦都要拜这两家，而且还不能晚了。
只不过秦亦分身乏术，不可能一分为二，同时拜访两家，所以为了公平，从安庆坊一路往东先经过的是怀义坊，然后才是兴合坊。
所以秦亦第一家去的是坐落在怀义坊的古家。
其实想想，若是真在两家中二选其一，先到古家也合情合理，首先秦古两家是至交，秦亦和古月容还有婚约，再者就是，古长松的年纪要比宁忠大上几岁，是妥妥的长辈，秦亦先过来没有问题。
因为过年的原因，宰相府被打扫的很干净，院子内外都挂着灯笼，张贴着春联和福字，一进门就看得格外喜庆。
秦亦出门的时候，天色还不是太亮，所以到达宰相府的时候，东方的天际才刚刚有一抹亮光，秦亦便成了宰相府第一个拜年的人。
古长松和古月容早已穿戴一新，吃完饭在前厅坐着呢，毕竟宰相府可是京都除了皇宫以及皇子府邸之外，最重量级的府邸了，大年初一来拜年的人如过江之鲫，古长松自然提前做好了准备。
看到第一个来拜年的人是秦亦，古长松和古月容都格外高兴，把他迎进了前厅，下人立马端上瓜子等一些吃食，倒好茶水。
古长松跟秦亦说了会话，还让他留下吃饭——不过这也只是客套一句罢了，毕竟古长松清楚秦亦还有许多家要拜，拜完之后，他还要回自己府上。
因为现在的秦亦早已今非昔比，不再是半年前初入京都，那个谁都不认识的少年，现在还有许多人会去秦府拜年呢，秦亦自然要早一点拜完年，然后回府上等着别人拜年。
在宰相府坐了有一刻钟，这时，已经陆续有人来了宰相府拜年，秦亦便告辞离开。
出了宰相府，秦亦马不停蹄的来了镇国公府。
这时，镇国公府已经有人在拜年了，大多都是跟宁忠相熟的武将，或者他原来的下属，看到秦亦登门，那些武将也都非常客气且热情的跟秦亦拜年说着吉祥话，宁忠见状，顿时觉得脸上有光。
秦亦在镇国公府多待了一刻钟，毕竟他先去了宰相府，后来的镇国公府，在这多待一会儿，也算是一碗水端平了。
送走一波拜年的人后，秦亦也准备告辞，这时宁忠突然开口道：“亦儿，前几天上朝时，陛下提了一句，你跟岚汐公主遇袭之事…”
秦亦闻言一愣，他还以为盛平帝不会说呢，摸了摸鼻子道：“伯父，之前陛下找我，说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无法证明凶手到底是不是康王，所以他会派人暗中调查，不会公开此事。为此，小侄才没有对外说过此事，没想到陛下…”
宁忠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而且陛下的想法，我也能理解。不过陛下显然又改变了主意，因为陛下清楚，朝堂之上，自然还有康王的亲信和耳目，所以陛下故意把这事说了，便会传到康王耳中，康王日后自然要收敛许多，这也算是变相敲打他了！”
“不过以康王睚眦必报的性格，他既然能够做一次，自然会做第二次，只不过是早晚的事，亦儿一定多加注意！还有一点，亦儿以后在外，切忌不要多说跟康王之事，以免被有心之人抓到把柄！”
秦亦一愣，问道：“伯父，是有人说什么了？”
宁忠苦笑一声，旁边的宁国韬忍不住道：“还不是齐平章那老东西！他现在是认准姐夫了，只要是有关姐夫的事，那老东西说什么都要插上一嘴！这次又当着群臣的面编排了姐夫好久，幸亏陛下现在并不怎么信他…”
“……”
听宁国韬说完，秦亦才知道，原来齐平章那老秃驴又犯病了，在朝堂上说自己坏话，出了镇国公府之后，秦亦眯着眼，思考起来。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秦亦不是君子，所以这仇今天就得报了！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消片刻，秦亦便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不过既然出门了，拜年还是要继续，只拜访镇国公府和宰相府是不够的，毕竟宋卿芙跟他的关系也确定了，而且古月容和宁莞言对宋卿芙也是认可的，他不能厚此薄彼，接下来他就去了尚寿坊，特意去宋家拜年。
这个举动出乎了宋家人的意料，起码宋鸿梓是非常意外的，意外之余则是惊喜和高兴，为了宋家高兴，也为了女儿宋卿芙而高兴。
因为秦亦的举动说明秦亦对宋卿芙的认可，要不然以秦亦的身份，何至于跑到宋家拜年？
而宋家这时候还有其他拜年的人，都是宋鸿梓相熟的一些掌柜和亲戚，他们自然都是见过或者听说过秦亦的，突然看到秦亦来拜年，这些人也觉得与有荣焉，赶紧跟秦亦说了会话，也算是增加了之后跟别人吹牛时的谈资。
离开宋家之后，秦亦就没有老丈人家可以拜年了——除了古月容、宁莞言以及宋卿芙三个女人之外，秦亦倒是还有祝想颜和沐漓这两个女人。
只不过，无论祝想颜还是沐漓，她们的关系都没有放在明面上是一回事，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们也没有什么家人，就算秦亦想单独去拜年拜访也办法，而且刚才去宰相府的时候，顺便见过祝想颜一次，至于沐漓还远在江陵，秦亦则只有初五出发去江陵之后，才能给沐漓补上一句新年好了。
随后，秦亦直接去了通胜坊。
因为秦亦去过怀义坊和兴合坊，在这两坊里住着的人都非富即贵，几乎都是大梁最有名的文臣和武将，所以无论是怀义坊和兴合坊的大街上，还是坊里的府邸中，都早已人满为患，无数穿戴新衣的人跑来拜年，只不过秦亦在路上遇到的这些跑来拜年的人，大多数身份都不是太高。
而等秦亦来到通胜坊后，这种情况恰恰相反。
通胜坊的大街上，同样行人如织。
只不过跟怀义坊和兴合坊比起来，这里行人的官职就要高的多了，秦亦放眼看去，就看到了兵部尚书田世友和兵部侍郎侯勇，这两人可谓是难兄难弟了，当初再加上齐平章，他们三人算是肃王麾下最得力干将，说是铁三角也不为过。
可是肃王死后，这三人的关系就远没有之前那般融洽了，田世友与侯勇似乎还在一起玩，但是跟齐平章却彻底决裂了。
至于其中原因，恐怕也就只有他们三个当事人心里清楚了。
而秦亦放眼看去，密密麻麻的行人中，官职最低的怕也是侍郎了，而他们要去拜访的目的地也非常统一，那就是东宫。
之前肃王还没被杀的时候，田世友和侯勇乃至其他大臣，自然是要去肃王府一趟的，毕竟肃王府跟东宫是挨着的，就算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去肃王府走一趟，而现在肃王被杀，他们想去且能去的便只有东宫一家了。
在秦亦看向田世友和侯勇的时候，这两人也同时看了过来，四目…应该说是六目相对，秦亦有些戏谑的看了他们一眼。
想当初肃王还活着的时候，这两人作为肃王的爪牙，还曾对着秦亦各种发难，而现在秦亦再看他们的时候，只当他们是丧家之犬，就连故意刁难一下他们都没了兴趣。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们不配。
而田世友和侯勇早已此一时彼一时，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尴尬处境，同时也明白，别看秦亦现在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可若是秦亦真想为难他们两个的话，他们还真不能全身而退。
毕竟，秦亦身后有镇国公府，有宰相府，有东宫，有岚汐公主，甚至还有圣上！
这些关系随便拉哪一个出来，都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相比的！
于是，两人有些尴尬，同时又有些胆怯的对着秦亦笑了笑，见秦亦根本没有跟他们打招呼，或者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打算，两人便灰溜溜的跑进了东宫，不敢再跟秦亦对视。
秦亦见状，只觉得可笑。
除了田世友和侯勇这两个秦亦已经不放在眼里的反派之外，秦亦接下来看到的就是反派头子齐平章了，这老家伙对秦亦可谓真爱了，只要秦亦参加一次早朝，他就得怼秦亦一次——虽然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可他却是越挫越勇，现在甚至发展到就算秦亦不上朝，他也得怼上几句。
就比如秦亦刚听说的，就因为康王派了杀手来刺杀他跟岚汐公主，齐平章在朝堂上还对盛平帝说这是秦亦自导自演云云，主要原因还要归结于秦家跟康王有仇，秦亦这是在故意报仇…
想到这里，秦亦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于是，秦亦直接朝着齐平章走去。
齐平章早就看到了秦亦，此时他正在跟别人说话，想装作没有看到秦亦，可秦亦就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了，他想装都装不了了。
而跟他说话的那个官员自然也清楚秦亦跟齐平章之间的“爱恨纠缠”，像是怕引火上身，然后伤及无辜，他赶紧跟齐平章说了句告辞，然后逃也似的跑向一边。
这时，齐平章才眯起眼来，看着一脸笑意、大步朝他走来的秦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