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宋鸿梓又拍了拍手，说道：“秦公子，你肯定是来找卿芙的吧？卿芙就在楼上呢，你自己上去还是我带你上去？”
“不用麻烦了伯父，我自己上去即可。”
秦亦又跟宋鸿梓打了声招呼，这才上楼。
而宋鸿梓看着秦亦走上二楼，满脸欣慰，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既视感。
秦亦轻车熟路的来到二楼，发现二楼走廊尽头的那间包厢开着门，里面还有说话声传来，因为二楼是独属于宋卿芙的地方，布坊的下人，平时基本上是不会来这里的。
秦亦走近一些，才发现，原来是宋卿芙跟她的丫鬟秋红在说话。
“小姐，你以后真的要嫁给秦公子啊！”
秋红问道：“可秦公子已经有了古舍人…听说宁将军也要嫁给秦公子，那小姐嫁给秦公子，岂不是只能做小了？”
“不做小，难不成还能做大？”
宋卿芙笑道：“你觉得，我是能跟古姐姐比呢还是能跟宁将军比？”
“……”
秋红沉默下来：是啊，自家小姐确实优秀，自己能经营起那么大一家布坊，而且还是大家闺秀，长得也不差——可这也要分跟谁比啊！
古月容是大梁第一女文官，家里更是有一个当宰相的爹，宁莞言则是大梁第一女将军，家里有个当国公的爹，这么一比，宋卿芙没有任何优势，相反还都是劣势。
就算不比家世，单比容貌，古月容和宁莞言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都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更是在宋卿芙之上…
这么一番对比下来，在秋红眼里高高在上的小姐，瞬间就败下阵来，是啊，跟她们一比，做个小又怎么了？
不过秋红还是不甘心啊，毕竟自家小姐也是大家闺秀，不比别人少什么，相反还那么努力，为了锦绣布坊废寝忘食，结果却只能做小，她替自家小姐不值啊！
于是秋红说道：“小姐，论家世，古舍人和宁将军确实比你好，甚至这天下也没有几个女子有她们那么好的身世！”
“可是，身世不是小姐的错，而且我知道小姐比谁都努力，现在的锦绣布坊看似是宋家的，可实际上却是秦公子的，锦绣布坊赚的银子，小姐除了留出我们宋家的日常开销以及布坊的运营成本外，其他的全部拿给了秦公子！”
“而为了秦公子，小姐每天起早贪黑，有时候忙的连饭都忘了吃，有时候为了买到便宜的棉花，小姐要对比几家甚至十几家，跑那么多路，也只是为了替秦公子多赚些钱罢了！”
“可是小姐为了秦公子付出那么多，最终也只能做个小，奴婢替小姐冤得慌！”
“……”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亦本来就是无心偷听她们的对话罢了，结果却听到了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且他听了之后，有些动容。
他不管账，也不查账，因为他信得过宋卿芙。
所以秦亦根本不知道，锦绣布坊赚的银子，除了够宋家的日常开销外，其他的都给了他！
也就是说，别看锦绣布坊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红火，可宋家却是越来越穷的——其实也说不上穷，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宋家的生活只是比起之前，没有明显的进步。
可这也说明了，宋卿芙确实把一颗心全部扑在了他身上，这才会如此卖力的工作，并且把所有收获都交给了秦亦。
也怪不得秋红会替她喊冤呢，因为这一切也就只有作为丫鬟的秋红看在眼里。
而且正如秋红所说，身世无法改变，可除了身世之外，宋卿芙不比任何人差，所以让她做小本就是很不公平的事情。
这事，秦亦之前也欠缺考虑了。
他只觉得，古月容和宁莞言，两个人都是天之骄女，所以她们都应该是正妻，那其他女人呢？
宋卿芙比她们差，还是沐漓比她们差？
既然有了两个正妻，为何不能再多一个，两个或者更多？
一念至此，秦亦脑海里便浮现出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来，可以完美解决所有问题！
“可是…”
这时，宋卿芙的声音再次传来，而且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委屈或者不满，反而带着一股非常满足的笑容：“我不觉得冤啊！相反，我觉得自己运气很好呢！”
“秦古两家渊源颇深，所以古姐姐跟夫君是青梅竹马，从小便订下了婚约，按理说，这正妻的位置肯定是古姐姐的，这合情合理，也合乎名分。”
“而宁将军跟夫君的感情同样刻骨铭心，无论是在京都还是出使南楚之时，宁将军都可以为夫君舍弃性命，再加上秦宁两家也是世交，夫君来到京都之后住在镇国公府，宁国公也将他视如己出，所以宁将军若是做大，同样挑不出毛病。”
“秋红你看，无论是古姐姐还是宁将军，她们都可以做大，其中一人还只能做小，她们都能做小，我怎么做不得？而且倘若她们不让我进门，我连小甚至都做不了，又怎么能奢求其他呢？”
“所以，我觉得能遇到夫君已经是此生最大的幸运了，倘若不是遇到夫君，或许我早就被康王世子给辱了清白，或者为了清白，自尽身亡，而正是因为夫君，我才能好端端的活到现在，别说是给夫君做小了，就算是像现在一样，只是为夫君看管着锦绣布坊，我也心满意足了。”
“……”
古月容还是非常懂得知足的，她不像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女人，什么事都要争一争，而古月容要的很少，也容易满足。
可她越是如此，秦亦越觉得亏欠于她。
“小姐，其实你说的，奴婢能够理解，只是想到小姐从小也是娇生惯养，以后却要在其他小姐面前低眉顺眼，还可能被其他小姐吆来喝去，奴婢心里就不是滋味。”
秋红又小声说了一句，言语之中，满是对自家小姐的心疼，由此可见，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确实是个好丫鬟。
宋卿芙闻言笑道：“秋红，你又不是没跟我去过宰相府？你觉得古姐姐是你说的那种人？要是按身世来说，古姐姐是宰相之女，要按自身，古姐姐也是大梁第一女文官，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她在我面前，是可以高高在上的。”
“可是咱们去宰相府的时候，古姐姐何时在你我面前摆过架子？古姐姐把我当成妹妹一样看待，而且还这么嘱咐宰相府的下人，现在我甚至能够自由出入宰相府，那些下人看到我也毕恭毕敬，这难道还不能看出古姐姐对我的态度？”
“宁将军…咱们接触的虽然不多，但也算多少了解一些，宁将军的性子冷一些，但人是极好的，也从未摆过架子，就算以后嫁入秦府做了小，我相信古姐姐和宁将军也不会欺负我的！”
“……”
宋卿芙落落大方道，而且她并非自我PUA，而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随后她又补充一点道：“对了秋红，你刚才说我为了夫君在起早贪黑，其实不然，因为我终归是要嫁入秦家的，那这锦绣布坊便是秦家的，那便是我们自己的产业，我为了自己的产业辛苦一点，又有什么呢？再说了，就算是为了夫君起早贪黑，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秋红闻言，最终撇了撇嘴，说道：“小姐最早起早贪黑的时候，跟秦公子还没…这样呢！”
“……”
宋卿芙微愣，随即哑然失笑。
而秋红叹了口气道：“奴婢是劝不动小姐了，不过小姐自己想开就好！就是我怕以后进了秦府，小姐做了小，奴婢在其他丫头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宋卿芙听到这，更是笑出声来，伸手指了指秋红的额头，最后才笑着说道：“你这个丫头，原来是跟其他丫头攀比起来了！”
秋红噘了噘嘴，还有些不福气道：“哪里是奴婢跟人攀比，是那佩兰故意气我的！唉，看来以后见了她，免不了被她笑了！”
“……”
————
第527章 事在人为
尚寿坊，锦绣布坊。
听到秋红的抱怨，宋卿芙终于明白了，而且听完之后有些无奈，还有点哭笑不得：原来女人之间的战争不仅仅局限在她们这些大小姐之间，哪怕是秋红这种小丫鬟，也有属于她们的斗争和烦恼！
原来，之前宋卿芙去宰相府的时候，都是带着秋红一起的，她跟古月容和祝想颜聊天说话，而身为她丫鬟的秋红，自然就跟古月容的丫鬟佩兰凑在一起聊天顽耍，在宋卿芙看来，秋红和佩兰在一起时还是挺和谐的，起码她是看不出什么矛盾。
因为两个丫鬟年纪相仿，都不大，还属于那种有些稚气未脱的小姑娘，而这种年纪的姑娘，好的时候是真好，跟穿一条裤子似的，而吵起架来的时候也是真吵，说拌嘴就拌嘴。
所以宋卿芙想到，之前佩兰曾经跟秋红说过古月容会嫁入秦府，她要跟着，秋红大概率是向佩兰炫耀，说她也会跟着自家小姐嫁进秦府。
好的时候，两个姑娘自然是庆幸，说以后能够朝夕相处，互为玩伴，可吵起来就不一样了，佩兰会说我家小姐做大，你家小姐做小，以后你小姐得听我小姐的，而你得听我的！用做大做小这件事一直拿捏着秋红，而且一拿捏一个准。
秋红听了自然来气，所以记在心里，因此也有了今天的一系列发问，当然了，她心里自然也是希望自家小姐能够做大的——虽然知道很难，可她也想在佩兰面前耀武扬威啊！
想明白这些，宋卿芙笑着说道：“秋红，佩兰不过是跟你开玩笑罢了！你想啊，古姐姐是什么身份啊，她都不会欺负我，指使我，佩兰是古姐姐的贴身丫鬟，自然也差不了，她以后也不会欺负你的！”
“可她就是说过…”
秋红撇撇嘴，还是有些不太服气。
宋卿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吵架说过的话都不算数的，你去宰相府的时候，哪次不是佩兰带着你到处游玩？她若真想欺负你，还会带着你吗？”
“……”
秋红闻言，没有再说。
而屋外的秦亦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感慨，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小世界，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吱呀～”
秦亦本来是要找宋卿芙的，不过因为突然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所以停了下来，就势倚在了旁边一间厢房门口，结果因为听得太入神了些，所以一个没注意，用力大了些，直接倚了进去，房门便发出声响来。
“是谁？”
古月容和秋红立马警觉起来。
要知道，这二楼平时是没人上来的，宋鸿梓或许会上来，可宋鸿梓身材有些臃肿，再加上年纪大了，上楼梯的时候会发出“咚咚”的重响，她们肯定早就听到了。
可是刚才没有听到任何上楼梯的声音，这就让她们紧张起来，秋红身为丫鬟，这个时候自然首当其冲，直接跑了出来。
“是——秦公子？”
“谁”字还没来得及出口，秋红就看到了倚在门口的秦亦，一脸的尴尬，对着她笑。
“秋红，是我呀！”
秦亦打了声招呼，而秋红愣住了，她下意识问道：“秦公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问出这句话后，秋红就想到，倘若秦亦已经来了一会儿，然后听到刚才她跟宋卿芙的对话，那自己刚才说的…
秋红的脸瞬间红透了，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秦亦的眼睛，更不到秦亦的回答——不，她不是等不到，她是根本不想等。
下一刻，秋红直接低下头去，慌不择路的朝着楼梯口跑去，边跑边说：“秦公子…你…你跟我们小姐说话吧…秋红就不打扰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秋红已经下楼了，声音都是顺着楼梯口传来的。
秦亦也一脸诧异，不过很快就想到了秋红为何如此紧张，笑了笑，他走进屋里。
宋卿芙的脸颊也有些发红，因为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无异于向秦亦的告白。
“夫君，你何时过来的？”
宋卿芙看着秦亦，声音软软的：“刚才我跟秋红说的话，夫君听到了多少？”
秦亦关上门，笑道：“我也不知道多少，反正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
宋卿芙的脖颈和耳根都红透了，眼眸里也似是要溢出水来一般。
秦亦走上前去握住宋卿芙的手，温柔道：“辛苦你了，娘子！之前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你付出了那么多！”
宋卿芙顺势趴在秦亦怀里，柔声道：“夫君，这些都是卿芙应该做的，卿芙不觉得辛苦。”
“……”
宋卿芙越是这么说，秦亦越是心疼。
这一刻，秦亦突然打定了主意，于是道：“卿芙，月容以后会是秦府正妻。”
“……”
宋卿芙心里咯噔一声，她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也告诉过自己，无论结果如何，其实都不会影响到她，毕竟怎么排都不可能排上她。
可是这话真的从秦亦嘴里听到，宋卿芙的心还是被揪了一下，毕竟她也是个女人，无论表现的多么无私大度，但她还是有自己的情绪。
这一刻，宋卿芙还是被影响到了。
不过她还是强颜欢笑道：“夫君，这是应该的，我也觉得，古姐姐应该是正妻。古姐姐无论家世还是她自己，都那么优秀，更难得的是，古姐姐跟夫君还有婚约在身，理应是正妻。”
随后，宋卿芙又小声道：“只是…宁将军其实也非常优秀，夫君应该好好安慰安慰她…”
秦亦看向宋卿芙道：“卿芙，莞言姐也会是秦府正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