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当即摇头——别说他真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也不能这么说啊!
当初在素城杀南楚探子曲南之时,宁莞言就提出过疑问,她的意思是秦亦杀的太急,其实完全可以问出一些关键信息的。
可秦亦却还是直接了当的杀了曲南,说到底他就是故意的,他可以问奸细是谁,但他不想问。
一来这奸细到底是谁,最着急的人肯定是盛平帝,他没必要急,再者就是,此人能在朝堂,自身地位肯定不低,而且背后指不定牵扯到什么背景深厚的势力,所以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秦亦并不想做。
他现在的家,镇国公府和宰相府都在京都,他必须小心行事才行。
太子见状,或许也考虑到了秦亦的顾虑,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此事皆因肃王而起!”
“……”
肃王活着的时候,知道盛平帝看重太子,再加上太子的身份本就正统,所以他想要取而代之成为储君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肃王不甘心,他努力了几次,可是却都无功而返,最后让盛平帝更加讨厌他。
都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的出来,眼看争储无望,不甘心的肃王才决定铤而走险。
所以肃王私下里联系了南楚,然后南楚又跟北疆勾结,准备对大梁南北夹击,不过按照肃王跟他们的约定,他们只要佯攻即可,因为那个时候大梁朝廷必定方寸大乱,盛平帝也会派遣军队去江陵和素城支援,京都兵力也会因此薄弱。
到了那个时候,肃王便可以按照计划在京都发生兵变,杀了盛平帝和太子,自立为王。
等肃王登上帝位,南楚和北疆也会在第一时间撤兵,当然了,肃王许诺给他们什么条件,那就不清楚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最少是赔钱割地。
可肃王也万万没想到,无论南楚还是北疆都不过是表面答应他,实际上他们要的不仅仅是赔钱割地那么简单!
南楚和北疆在边境集结兵力并非佯攻,而是趁火打劫,直接瓜分大梁!幸亏有秦亦和机枪,不然肃王就是大梁灭国的罪人了!
“所以大梁朝堂最大的南楚奸细,就是肃王,只不过他死了——这些事情,父皇心中都清楚,只不过人死为大,父皇便不再计较。”
太子微微眯眼,语气冷了下来:“可跟南楚勾结之人,自然不可能只有肃王一人!肃王身边的人有多少人知道此事,有多少人参与了此事,那就不好说了,而剩下的南楚奸细,自然就是这些人!”
“……”
此刻,秦亦只是一个安静的聆听者,他并没有对太子说的话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清楚,太子想说或者将要说的,绝对不止这些。
于是,太子又继续开口道:“而齐平章、田世友和侯勇是肃王的心腹,这是公开的秘密,朝堂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肃王还活着的时候,他之所以敢跟本宫争夺储君之位,便是仗着齐平章为他出谋划策,还有田世友和侯勇这两人掌握着军中大权,若非如此,就凭肃王那手笔,他怎么敢争?”
“……”
听到这,秦亦开始反应过来,看来当初肃王跟太子明争暗斗之时,太子就对肃王身边那三个心腹有想法了,现在肃王死了,眼看着齐平章、田世友和侯勇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这个时候,太子便准备秋后算账了。
不过秦亦的想法也很明确,你算你的账,别把我拉进去就行,因为秦亦虽然喜欢打枪,但是却不想当别人的枪。
接下来,太子又道:“现在北疆重骑兵团在你的指挥下被全部打退,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北疆都不敢再对大梁有何想法。”
“同理,看到北疆十万重骑兵团都被打退,无论南楚还是东齐,都不可能再打大梁的主意,就算是潜伏在朝堂的南楚奸细,看到此情此景,怕是也不敢再跟南楚联络,所以想要再找出他们,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可是眼睁睁看着这些南楚奸细逍遥法外,实非本宫所愿,你觉得呢,秦亦?”
太子看向秦亦,似乎在等他的答案,又像是在等他的一个态度。
秦亦闻言之后都麻了,你是太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啊!看谁不顺眼,拉出来给他安排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不是手到擒来的?拉上我干嘛?
于是秦亦硬着头皮道:“殿下,理是这个理,可殿下不是也说了,以后南楚畏惧大梁,不敢再对大梁有任何想法,这是好事。潜伏在朝堂中的南楚奸细也不敢再有任何作为,这也是事实,只要他不跟南楚联系,不露出马脚,我们根本无法把他们找出来,就算着急也没有用啊!”
“那如果不用他们露出马脚呢?”
太子眼光一亮,表情变得有些兴奋。
“不露出马脚,那怎么找他们?”
秦亦有些纳闷道。
太子冷笑一声,随即道:“肃王活着的时候,身边能论心腹的,就只有齐平章、田世友和侯勇这三个人罢了,所以肃王跟南楚暗中勾结,企图叛变,这三个人也绝对逃不了干系!”
“只不过,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他们跟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可是我们可以跟父皇说,就说你当时抓到的那个南楚探子说了,跟他们联系之人掌握着大梁军中命脉,正所谓三人成虎,只要说的人多了,父皇自然会信!”
“你想啊,无论是齐平章,还是田世友以及那个侯勇,他们都跟你不对付,甚至还曾在朝堂上多次找你的麻烦!若是借着此事把他们全部除掉,岂不是好事一桩?”
“……”
听到这句,秦亦表面上虽没有反应,心里却已是惊涛骇浪:原来太子也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他也有阴暗的一面!
不过秦亦很快就释然了,能够做太子,并且还能死死压着肃王,太子绝不是什么傻白甜,相反他很有城府。
而且太子之所以找秦亦,一来是因为只有秦亦和宁莞言见过那南楚探子,所以南楚探子死之前说了什么话,那都是秦亦决定的。
再就是,秦亦深得盛平帝宠爱,再加上这次秦亦在素城大捷中立下首功,所以秦亦若是对盛平帝说些什么,盛平帝大概率会信他的。
可秦亦这么做,图什么呢?
说实话,齐平章、田世友以及侯勇,跟他确实有仇,可也说不上什么深仇大恨,这三个人偶尔会在朝堂上嘴贱,尤其是齐平章,但凡秦亦去参加早朝,他总要哔哔几句,可都被秦亦怼了回去,秦亦可是一点亏都没吃。
至于田世友和侯勇,秦亦也都教训过,甚至还往他们府上投放过手雷,这两个人后来在朝堂上就变得服服帖帖,不敢多说废话,今天早上齐平章甚至一度占了上风,结果他们两个都不敢站出来,可见他们是真怕了秦亦。
就这,秦亦有必要杀了他们?
反正秦亦觉得没这个必要。
————
第522章 再见祝想颜
通胜坊,东宫。
朝宾殿中,太子跟秦亦相对而坐。
太子说完话后,秦亦思考良久,久久不语。
秦亦在想,既然太子那么想除掉齐平章、田世友和侯勇的话,他自己怎么不跟盛平帝说?
而且,就算当初肃王跟太子争储君之位,齐平章和田世友以及侯勇作为他的心腹,为肃王提供了不少建议,可是,肃王已经死了啊!
按秦亦所想,罪魁祸首的肃王,齐平章以及田世友和侯勇等人,怎么说也是大梁的肱骨之臣,为大梁立下过汗马功劳,太子身为大梁的下一位君主难道没有这点容人之量?
哪怕是秦亦,齐平章屡次构陷于他,田世友和侯勇也设计过他,秦亦也就只是想想,没有对他们动过杀心,太子怎么就动了?
诚然,秦亦见过南楚探子,假借南楚探子之嘴构陷三人更容易些,可太子若是真觉得他们三人跟南楚有联系,只要告诉盛平帝,相信盛平帝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让秦亦去说,为何?
秦亦就在想,太子是不是有私心,他跟这三人会不会有其他过节,而太子想到的事情,身为一国之君的盛平帝,他会想不到?
齐平章是当朝太师,官居一品,可是却没有什么实权,可田世友跟侯勇,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兵部侍郎,可谓兵部的一二把手,倘若他们真有问题的话,盛平帝第一个不可能答应!
可盛平帝没有动,说明这两人或许真没问题。
而且掌握着大梁军权的二人都不支持太子,盛平帝同样坐视不理,说明这有他的深意,起码盛平帝不想看到他们有事,若是秦亦提一嘴,让盛平帝把他们杀了,盛平帝会怎么想他?
看着对面的太子如此急迫,秦亦想到这里面是不是牵扯了皇权斗争?反正他这个门外汉是搞不懂的,也不想懂,但他不愿做这把枪——主要这三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真有的话,甚至都不需盛平帝动手,他自己就能把他们杀了。
在思考许久后,秦亦摇了摇头,做出一副难为情的表情来:“殿下,这恐怕不行。”
太子的脸色微微拉了下来:“为何不行?”
秦亦便说道:“殿下,若是在早朝上你跟我说一声就好了,刚才陛下找我谈话,我就说了。”
“可是刚才陛下在御书房特意问我,当时那南楚探子说没说有关奸细之事,我便实话实说,跟陛下说没有了——倘若现在又突然跟陛下说,南楚探子说奸细是齐平章等人,陛下会如何想我?”
秦亦继续解释道:“陛下会觉得我在撒谎,或者听信了别人的话,准备嫁祸于人——陛下很容易就能查到我今日来了东宫,到时候,恐怕殿下也会被陛下怀疑!”
“……”
秦亦是故意把盛平帝拉出来的,果然,一听到此事会连累到自己,太子便摇了摇头,说道:“原来陛下已经问过你了,那确实迟了!此事再说吧!”
“……”
秦亦点了点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他觉得太子似乎太急了,皇位日后肯定是他的,他真记恨这三人,以后有的是机会除掉他们。
若是现在除了他们三个,齐平章空出来的位置先不说,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那么关键的位置应该给谁?还是说,太子已经有了人选?
把兵部一二把手都换成自己的人,太子这是想做什么呢?
此事细思极恐,秦亦不想参与。
好在,太子接下来并未再跟他提及此事,而是跟秦亦说起了闲话,听说秦亦过几天要暖房,太子便让秦亦到时候一定要通知他,又听说秦亦的宅子需要招下人,太子便要从东宫抽了二十多个闲人送给秦亦,秦亦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却架不住太子的盛情,刚拒绝了太子一次,若是再拒绝,恐怕会引起太子不满,秦亦便答应下来。
跟太子一直聊到天色渐黑,而东宫已经备好了饭菜,秦亦吃过饭后,告辞离开。
当天晚上,因为喝了点酒,秦亦哪也没去,直接回了自己的宅子,好在来福也在宅子里,并且提前收拾好了床铺,秦亦倒头便睡。
……
翌日清晨,天色初亮,秦亦便起床了。
而太子也信守承诺,一大早,谢元便带着二十个下人过来了,有男有女,谢元说这都是太子特意挑选的人,手脚灵活。
秦亦谢过太子和谢元,把这些人都留下,来福把这些人叫到一起,交待了许多注意事项,俨然一副大管家的派头。
随后,秦亦带着来福来到街上,简单吃了点饭后,又挑选了一些礼品,驾车朝着怀义坊进发。
辰时过半,马车来到怀义坊门外。
此时,陆陆续续马车从皇城的方向奔来,显然都是刚上完早朝,看到马车里的秦亦,许多秦亦叫不上名来的文官都热情的跟他打起招呼。
秦亦来到宰相府门外,询问一番才得知,古长松和古月容还没有回府,不过也很好理解,古长松作为大梁宰相,百官之首,被盛平帝留下问话的概率总归是要比其他人多些的,古月容跟古长松共乘一辆马车,回来的晚些也可以理解。
宰相府的下人们自然都认识秦亦,立马笑脸相迎,上一个不对秦亦笑脸相迎的古夫人,早就被休了送回老家了,所以这些下人非常清楚他们这位未来姑爷的重要性,哪里还敢怠慢?
“秦公子,请!”
在门童的邀请下,秦亦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大步进了宰相府,正好趁着古月容没回来,秦亦还想见一见某人。
“秦公子!”
这个时候,前方传来熟悉的女声,正是古月容的丫鬟佩兰,而跟在佩兰身边的女子,恰好就是秦亦想见的某人——祝想颜!
在秦亦目前的几个女人中,若是挑选一个能让秦亦放得开的,那就只能是祝想颜了,尤其是祝想颜那有些炸裂的身材,甚至能让还未治好顽疾的秦亦都产生些许反应,便可以看出祝想颜的实力。
“是佩兰啊!”
秦亦对佩兰点了点头,视线却一直落在她身旁的祝想颜身上,而祝想颜看到秦亦之后,眼眸如水一般温柔,闪烁着明亮和耀眼的光芒。
“想颜!”
秦亦又大方得体的叫了一声,要不然他叫了佩兰却不叫祝想颜,恐怕引起怀疑。
祝想颜闻言轻轻点头,然后对着秦亦欠身作揖道:“想颜见过秦公子!”
这时,秦亦又问道:“想颜,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跟你姐姐写信联系?”
祝想颜再次点头,脸上多了些想念:“写了,姐姐在信里说,她在无相阁过得很好,姜阁主对姐姐也特别照顾,这一切都要多谢秦公子呢!”
说完,在佩兰看不到的地方,祝想颜对着秦亦眨了眨眼,眼中目光流转,多情似水。
秦亦摆了摆手,笑道:“不必谢,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再说当初来大梁的时候我就说过,一定要照顾好你们姐妹两个的!”
“……”
秦亦就不敢像祝想颜一样大胆了,毕竟祝想颜是跟佩兰站在一起的,所以祝想颜做什么表情,佩兰根本看不到,可佩兰站在秦亦对面,也在看着秦亦的表情,所以秦亦有什么异样的话,佩兰自然能够看到。
而秦亦跟祝想颜之间的秘密,秦亦本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可是谁能想到,岚汐公主都知道!
这就说明,秦亦之前百密一疏,起码在岚汐公主来宰相府的时候,他不知收敛,岚汐公主便察觉出了他跟祝想颜之间的异样状态。
所以他今天当着佩兰的面,表现的还是落落大方的,让人看不出毛病。
祝想颜闻言,又对秦亦微微躬身,算作回应,心里却是冷哼一声:你说的照顾,就是把我照顾上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