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的棋局 第346节

  萧瑀点点头,“世子明年开始就要读书了,殿下想请兄长教世子读书。”

  徐文远哑然失笑,“让我教一个六龄小童读书?”

  萧瑀肃然道:“他可是晋王世子,将来兄长的思想很可能就是他治国的思想,这样名垂千古的机会难道兄长要放弃?兄长不干我就去找虞世南了。”

  “不!不!不!”

  徐元文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没教过幼童,没有经验,我得请教一下我的兄长,他当年开私塾教幼童为生。”

  徐元文的兄长叫徐文林,目前江南最大的私人学校重文馆就是他开的,他的另一个生意重文社也是江南三大书铺之一。

  萧瑀微微笑道:“要明年才开始读书,不急的,正好有几个月时间让兄长准备一下,关键是兄长愿不愿?晋王殿下不勉强你。”

  徐元文捋须欣然道:“晋王殿下如此信任我,愿意把世子交给我培养,我怎能不愿意?我很愿意,也一定尽心尽力把世子教好!”

第619章 意外发现

  时间很快到了年底,腊月二十日是暗访日,江南道的高官们每年都要在这一天到民间去暗访,了解百姓疾苦。

  当然,江南道还有专门的拾遗官巡访民间,每月都会报告,所以腊月二十的暗访日更多是一种仪式。

  就算是仪式也要去做,一早,官员们就前往各地去暗访,主要是四个地方,京口县、晋陵县、江都县和江宁县。

  萧夏去的江都县,这次天子把江都郡还给江南道后,萧夏第一次去江都县,而且是微服私访。

  乘坐一艘普通客船过了长江,萧夏没有直接去江都县,而是来到了江阳县。

  江阳县位于江都县南面,紧靠长江,最初是为了安置工匠而修建,但随着江南道总管府南迁,工匠也去了京口。

  江阳县便空了下来,此时的江阳县已经变成了难民安置县,从河北各郡逃来的难民挤满了小县城。

  今天萧夏来巡视江阳县,也是想了解江都的难民情况。

  陪同萧夏查访江阳县的官员是难民署副署令陈光智,逃来江南道的难民已经不多了,基本上都在山东半岛解决,剩下就是要解决遗留在江都郡的难民。

  四年前来江阳县还感觉井然有序,街道干净整洁,现在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垃圾满地,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尿骚臭味。

  进城门不远就看见了一座很大的粥棚,粥棚前排满了很长的队伍,足有一里,如果都是老人孩子来领粥也就罢了,但萧夏看见还有很多三四十岁的男子也在其中排队。

  “这里赈粥有多久了?”萧夏问道。

  陈光智躬身道:“启禀殿下,从去年四月时卑职就看见了。”

  “已经一年半了,怎么还有赈粥?”

  一般只有难民营会赈粥,难民分散安置后,就要开始自谋生路,当然也会给过渡期粮食补助,只有孤寡老人和孤儿才会安置在专门机构内,每天供应粥饭。

  陈光智苦笑一声道:“殿下有所不知,江都难民是由朝廷负责管理,朝廷管理的办法就是把江阳县居民迁到江都县,把县城空出来,然后把几十万难民全部安置在江阳县内,所以殿下看到的其实不是县城,而是一座特大难民营,只负责每天给赈粥,然后就不管了。”

  难怪条件这么恶劣,原来这是一座难民营,萧夏感觉更像贫民窟,萧夏摇摇头,走进一片居民区,区内几乎每座木房内都住满了人,就连院子里也搭建了各种窝棚。

  刺鼻的恶臭让他受不了,很快便退了出来。

  一叶可知秋,又走了几处居民区,萧夏便不想在看下去了,到处是脏乱、拥挤,如果出现一个瘟疫病人,后果将不堪设想,必须把城内的难民都重新遣散安置。

  萧夏对陈光智道:“从明天开始,对全城难民进行登记,过了年后,开始将他们分批送去建安郡安置。”

  “卑职遵令!”

  之前,建安郡刺史王安邦上书,希望迁徙十万难民去建安郡,实际上是萧夏去年就部署的一个重大方案,萧夏要求刺史王安邦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安置方案。

  建安郡官员和军队耗时一年多时间,丈量了大量可开垦土地和居住地,拿出了一份十万字的安置方案,但转给王妃崔羽时,只递交了申请书,把安置方案遗漏了。

  崔羽把报告批复给尚书行台后,刘文静才发现少了安置方案,这属于一项重大行政事故了。

  为此,主要责任者秘书署副署令王阙被降职一级,转交文书的陆邈也因为没有及时发现而被训诫。

  这时,萧夏在城门处看见了一排店铺,一家米铺,一家腌菜店,一家杂货铺,还有一家布店,却没看见官方盐店。

  一名亲兵跑去询问,回来对萧夏道:“殿下,盐店在北城门,这边南城门原本也有一家盐店,但去年失火被烧毁了。”

  “被烧毁?”

  萧夏愣了一下,他立刻想起了当年晋陵县放火烧盐店之事,得让人查一下。

  萧夏让手下在外面等候,他独自一人向米铺走去,米铺前排了长长的队伍,门口挂在价格牌子,大米每斗四十文,面粉也是每斗四十文,小麦每斗三十文,这个价格和京口一样。

  排队的人先给钱,领一块不同颜色的牌子去取米,米面都事先称好了,直接倒进买粮人的袋子里,倒颇有效率。

  这时,萧夏忽然发现有人拿着一块小红牌子,竟然去了隔壁的腌菜店,拿了一个草袋子后就走了,隔壁腌菜店几乎没有什么生意,去店里的人几乎都是拿着红牌子领草袋。

  这让萧夏有点奇怪,他回来对一名亲兵道:“跟上去看看,腌菜店里拿的草袋子里是什么?”

  一名亲兵向拿着草袋的人追了上去,不多时,拎住纸袋子回来了,对萧夏笑道:“是腌鱼,三十文一条,我给他五十文,他就转让给我了。”

  萧夏点点头,应该是过年用的腌鱼,他没有深究,便吩咐道:“去江都县!”

  马车缓缓出城,向江都县而去,刚出城没多久,亲兵县尉王进武上前叫停了马车,“殿下,有点问题!”

  萧夏打开车窗问道:“什么问题?”

  王进武把装有腌鱼的草袋子递进马车,“殿下看一看,这鱼有点蹊跷,好像盐太多了。”

  萧夏打开袋子,只见鱼的表面覆盖看厚厚一层盐,他抽出匕首又把鱼腹挑开,只见鱼腹内同样塞满了盐。

  是腌鱼没错,但放的盐太多了,至少用了两三斤,而且不是粗盐,是细盐。

  萧夏心念一动,立刻明白了,这不是卖腌鱼,是在卖私盐,二十文一斤的官盐,这里三十文可以买两斤盐,还附加一条鱼。

  这种卖私盐很隐秘啊!表面上看是在卖腌菜、腌肉和腌鱼,但实际上是在卖盐。

  “这样一条活鱼,菜市卖多少钱?”

  “十文钱左右!”

  萧夏点点头,那就对了,二十文钱两斤盐,十文钱的鱼,果然是私盐。

第620章 咸鱼事件

  萧夏也没有心思去江都县了,直接返回了京口,利用腌菜卖私盐绝对不会只有一家,自己只是无意中发现了冰山一角而已,去年盐店被烧,最后不了了之,这意味着什么?

  回到官房,萧夏立刻命人将李鹿鸣找来,不多时,李鹿鸣匆匆赶来,躬身行礼道:“参见殿下!”

  萧夏指指地上的草袋子,“这是我的亲兵上午在江阳县买的,南城门进去第三家的肉铺出售,钱要交给隔壁的米铺,估计这两家是一个东主,你拿回去研究一下!”

  李鹿鸣愣住了,她看了看草袋里,竟然是一条腌鱼,她一头雾水,行礼道:“请殿下明示!”

  “我也不能肯定,我感觉这条鱼有问题,盐用得太多了,你拿回去研究一下,看看这条腌鱼究竟用了多少盐,顺便告诉你,这条腌鱼三十文钱,研究完了,再回头向我汇报。”

  “卑职这就回去研究!”

  李鹿鸣行一礼,拎着草袋子走了。

  萧夏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沉思良久,吩咐陆邈道:“去把陈华给我找来!”

  陈华之前是西海盐行总管,自从西海盐行改为盐铁署后,陈华便出任第一任署令。

  不多时,陈华也匆匆赶来,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萧夏问道:“这两年江南道盐销售量下降了吗?”

  陈华躬身道:“从销售数量看,都非常稳定,但考虑大量难民到来,售盐量依旧稳定不变,说明它其实下降的。”

  “找到原因了吗?”萧夏问道。

  “我们最初怀疑是北方的盐偷偷进入江南道,但又没有证据,但答案肯定的,一定别的盐在偷卖,而且数量还不小,否则我们售盐量不可能下降,卑职还在查,只是目前暂时没有进展!”

  萧夏缓缓道:“今天我倒是发现了一个隐秘的渠道,你考虑过腌菜吗?”

  古代没有冰箱,都要把菜和肉腌制才能长时间存放,所以腌菜一直是秦汉以来消耗量最大菜源,普通百姓要么自己做,要么外面买。

  陈华愣住了,半晌摇摇头道:“卑职没有考虑过腌菜这个环节。”

  这时,陆邈在门口道:“李署令回来了!”

  萧夏没想到李鹿鸣处理得这么快,便吩咐道:“让她进来!”

  李鹿鸣端着一个大盘子进来了,盘子里是一条鱼和一堆盐,她把盘子放在旁边小桌上,解释道:“启禀殿下,我们稍微进行了检测,浸泡进鱼肉中的盐是正常用盐的三倍,所以鱼肉非常苦盐,剩下的盐我们把它刮下来,有一斤半重,所以我们推断,这条鱼用了约两斤的盐进行腌制。”

  陈华吓了一跳,普通腌制一条鱼最多用一两盐,这条鱼居然用两斤盐来腌制,这不就是利用鱼来卖私盐吗?难怪自己查不到。

  萧夏点点头,“这条鱼既然这么苦咸,怎么食用呢?”

  “回禀殿下,卑职一个手下的亲戚就买过,他们买回来后用来做成酱,叫做咸酱,做饭时放一点就行了,基本上就不用买盐了。”

  陈华仔细看了看盘子里的盐道:“殿下,这是东海郡那边出产的盐,颗粒要比我们这里的稍粗,不过琅琊郡也是这种盐。”

  萧夏点点头,“这是一个大案,就由盐铁署和内卫署联合办这个案子,从江阳县肉铺入手,要暗中查访,不要打草惊蛇,再顺便查一查盐店被烧之事。”

  两人一起躬身行礼,“遵令!”

  内卫当即组建了一支二十人的调查小组,由李鹿鸣亲自统领,这二十人中,由五人是盐铁署派来的精兵强将,他们下午便去了江阳县,对卖咸鱼的肉铺实施监视,同时打听他们的后台。

  江都县一座大宅成为李鹿鸣的临时指挥所,他们在江阳县租不到房子,只能把指挥所放在江都县。

  很快他们就查到了肉铺的背景,一名案子向李鹿鸣汇报道:“粮铺和肉铺确实是同一个东主所开,东主叫孙文安,就是江都县人,江都县也有他的粮铺和肉店,他们从来不卖腌菜,腌鱼应该是别人委托它们出售。”

  “查过这个孙文安的背景吗?”

  “查过了,他背景很简单,他十几年前继承了父亲的四家店铺,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发展,就是前年在江阳县开了两家店铺,一家米铺和一家肉铺,他卖的肉基本上都是羊肉,从没有卖过水产。”

  李鹿鸣点点头,“今晚把他请来喝杯茶!”

  孙文安年约四十余岁,身材不高,属于矮胖型的商人,他开的孙记米铺和孙记肉铺都是十五年前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

  孙文案为人谨小慎微,偏于守成,这么多年也只增加了两家店铺。

  这段时间孙文安也颇为忧心,他这两年一直替别人销售盐鱼,之前江都属于朝廷管辖,虽然江淮也是江南道盐铁署的市场,但毕竟江南道管不了江淮,他没有什么危险。

  可是两个月前,江都郡又重新划归江南道了,孙文安压力骤增,他仓库里还有一万多条盐鱼没有卖掉,这就有点麻烦了。

  下午时分,他从一家茶馆里出来,上了一辆牛车,吩咐道:“去广陵街!”

  牛车刚起步,便上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挟持住了他,他刚要起身,一把锋利的匕首顶住他后腰,一阵剧烈的刺痛传来。

  “敢动就宰了你!”

  孙文安吓得一动不敢动了,牛车来到南城门附近,直接进了一座大宅,孙文安被推下马车,才发现院子里站着十几名内卫,他的脸刷地变得惨白,他最害怕之事终于来了。

  孙文安被带一间大堂上,李鹿鸣看了他一眼,指着桌上的两条草袋盐鱼冷冷道:“这是你店里售卖的,你竟然敢卖私盐!”

  孙文安吓得‘噗通!’跪下,他是本地人,他很清楚卖私盐意味着什么?全家抄斩啊!

  他磕头道:“这些盐鱼不是我的,是别人托我卖的,我愿意什么都交代,只求饶我一命。”

  李鹿鸣哼了一声,“你也知道卖私盐有罪?”

  孙文安哭丧着脸道:“之前江都郡不是不属于江南道管辖了吗?因为很多人都在卖,我便一时糊涂.”

  李鹿鸣也知道,从法理上,孙文安并没有太大的罪,因为江都郡之前属于朝廷,朝廷并没有实施盐铁专卖,如果一定要追究,就仅仅是这两个月卖私盐有罪。

  “你说吧!是谁托你卖盐鱼?”

第621章 真相浮出

  孙文安低下头道:“是我的族弟,叫做孙迪。”

  “盐鱼是你族弟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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