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的棋局 第294节

  次日中午,匪首楼世干被隋军公开处斩。

  士兵把三千两银子的赏金送到楼义家中,他们同时也恢复平民籍,夫妻二人害怕被贼人惦记,当天便改名换姓回家乡去了,消失在人海中,再也找不到他们。

  夜色中,一支两千人军队正疾速行军,队伍中还有数百辆大车,为首一员大将,正是新安县第一豪强黄坎。

  黄坎年约三十余岁,他父亲黄鲜去年死了,黄坎接了家主之位。

  新安县产铜,黄家便占据了最大的矿山,几十年积累了亿万家产,为矿山也产金银,他们便把家里的铜钱全部用来投资买地买店铺,金银则储藏起来。

  为什么六大家族要等黄家来一起走,就是因为黄家拥有大量金银,几大家族都想兑换一部分金银。

  队伍走过一片树林,黄坎忽然发现树林中有火光,他愣了一下,心中忽然感觉到不妙。

  就在这时,树林内三千箭齐发,箭如疾雨,两千士兵躲闪不及,纷纷惨叫中箭,黄坎更是主要目标,他被一百多支箭射中,浑身如刺猬一般,当场毙命。

  “杀啊!”

  埋伏在树林中的隋军一声大喊,王君廓率领一千骑兵首先冲出,紧接着是两千步兵,他们挥舞着长槊向千余名贼军杀去。

第510章 闪击永嘉

  萧夏随即任命吴郡司马陆鹤鸣出任东阳郡刺史,虽然东阳郡没有吴郡富庶,但刺史可比司马高得多。

  十天后,萧夏率军押着一万五千战俘返回了钱塘县,一万五千战俘也投入到运河拓宽疏浚之中。

  这时,逃难到钱塘县的绝大部分百姓都已经返回家园,小麦也渐黄,再过一个月就进入夏收季节。

  这时,匠作监官员李春也来了余杭郡,指导劳工怎么疏浚运河。

  余杭郡运河不长,只有六十余里,另外还疏浚连通余杭县和钱塘县之间的官塘河,大约四十里左右,所以整个余杭郡运河工程量有近百里。十余万人用一年时间就能疏浚完成。

  运河中最长的是吴郡,工程量有三百里,加上毗陵郡到京口的工程量,大概也有两百五十里,五百五十里工程量,萧夏只打算征集二十万民夫,用三年时间疏浚拓宽完成。

  他可不像天子杨广,永济渠居然要一年内完工,简直就是用人命堆积,一点都没有吸取通济渠的民怨沸腾,还要如法炮制,一点都没把百姓死活放在心上。

  次日上午,萧夏在高颎和李春的陪同下,视察余杭郡的运河挖掘。

  运河内格外忙碌,二十里长的运河被泥沙袋从中间一分为二,一侧的水已经排干,战俘劳工在如蚂蚁般在河道里劳作,将一筐筐淤泥挑上岸。

  半个月前这些劳工还是造反的士兵,拿着兵器在战场上冲锋,可一转眼他们都恢复成了温良,只要不残酷压迫他们,他们都会老老实实干活,没有任何二心,也没有人会想到逃跑,谁都不愿意连累家人。

  更重要隋军对他们比较宽容,能吃饱饭,能睡大帐,每人有一张军毯,还有人帮他们写信,每天劳作五个时辰,剩下时间就是吃饭睡觉,恢复体力。

  如果能老老实实完成一年劳役,每个人还能获得奖励,免一年税赋和两年劳役。

  有罚有赏,恩威相济,所以隋军只需要用两千人便能看守,便能让十余万战俘老老实实干活,没有一个人逃跑。

  高颎笑问道:“殿下不是让建安郡运送大象过来,怎么没有消息了?”

  萧夏摇摇头,“大象群本来已经北上了,但永嘉郡在聚兵造反,很不安全,官员只得又把大象送回去了,等永嘉郡的叛乱彻底平息再说吧!”

  李春介绍道:“殿下,根据我们考察,江南运河之前经常发生堵塞现象,一方面是河道淤塞,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管理不善,我们发现沿途有很多私家码头,几乎每个镇都有,而且不止一个,这就导致私家码头一旦开始卸货,就会出现船速减慢,河道拥堵现象。

  卑职认为,一方面要严于管理,不准随意修建私家码头,另一方面,运河在过县镇的河段,要尽量拓宽一点。”

  李邺很赞同李春的想法,他自己就在毗陵郡经历过盐商林家卸货,结果造成整个河道堵塞的情况,确实不能允许私人在运河上修建码头,要修建私家码头,也只能在支流上修建。

  萧夏想了想又问道:“运河上的桥梁怎么修建?”

  李春点点头,“这是一个大问题,桥梁就是水桶里最短的一块板,桥梁不处理好,运河疏通得再深也走不了大船,关键是天子要乘坐龙舟南巡,殿下有一艘两万石的大船,那就是先帝的龙舟,但现在天子正在建造的龙舟,却是一艘三万石的大船,船上有两座宫殿,船长三十丈,宽八丈,高达六丈,一般的大桥只有两三丈高,修建了桥就走不了龙舟了,所以通济渠上没有座桥,都是用渡船。

  殿下,很多事情不能两全,如果殿下希望海船直通洛阳,那就暂时不要修建桥梁。”

  萧夏摇摇头,“只能说暂时不修建桥梁,等天子南巡结束后,还是要修建桥梁,不能沟通了南北,却割裂了东西,还有沿途的城池,如果海船都直通洛阳,那沿途县城怎么繁荣?转运仓就没有意义了。”

  旁边高颎笑道:“可以修建高平桥和浮桥配合的方式,当海船到来时,浮桥可以像吊桥一样拉起来,海船就能顺利通过,然后又恢复正常,普通船只完全可以从桥孔中通过,然后又不影响车辆行人从桥上通过。”

  萧夏沉思良久,还是摇了摇头,“高公的思路不错,但这是天下一盘棋,光江南这样做没有意义,而且修建这样的大桥耗钱巨大,地方财政也难以承受,算了,暂时不建桥梁,就用大型渡船,江南是以舟楫为主,专门修桥给牛车、马车没有太大意义。”

  萧夏最终还是接受了李春的建议,他管不了通济渠那边,光江南修桥也没有意义,还不如用渡船,增加渡船的班次,普通百姓等候一盏茶时间影响也不大,还可以有货运渡船,专门运送大车。

  另外还可以设计浮桥,平时不用,如果军队过河或者大规模货物过运河,临时搭建浮桥也很方便。

  这就要求每座码头上必须要有浮桥柱,每艘小船上都须安装挂钩环,作为船只的一种标准,只要有需要,随时拿任何一艘船都可以搭建浮桥。

  萧夏在钱塘县呆了三天,大军继续北上,上千艘货船满载着税赋、缴获的豪强财富等等北上,一场战争轻易填平了义仓的亏空。

  罗士信的一万军队在得到海上过来的船队补给后,大军又继续南下闪击永嘉县。

  永嘉郡的郡治是括苍县,但山越豪强反叛的老巢却在永嘉县,隋朝的永嘉县并不是今天的永嘉县,而是今天的温州,这里北临永嘉湾,十分方便出海,对于奉行狡兔三窟而把财产家眷移到海外的山越豪强们非常重要。

  三天后,队伍利用浮桥过了永嘉江,距离永嘉县还有二十里,罗士信下令军队休息,并派出斥候前去探查永嘉县的情况。

  从他们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目前叛军还有兵力两万五千余人,但叛军首领已经从蓝兆田转为明中天。

  蓝兆田带着几百人逃到永嘉县,他的军队、财富和家族子弟都丧失殆尽,虽然他在永嘉郡也留有五千军,但远远不能和拥有两万军队和数百艘大船的明家相比,蓝兆田只能很识时务地将越王大印让给了明中天,他俯首称臣。

  半个时辰后,斥候带来了一个重要情报,海湾码头上,山越豪强正在转移人员物资。

  罗士信当即立断,他亲自率领五千骑兵闪击海边码头,王伯当则率五千步兵伏击敌军从城内赶来的支援。

  罗士信率领五千骑兵出发,沿着官道疾速向海湾码头奔去。

  永嘉县北城外的江湾内停泊了数百艘大船,无数民夫正在将数十座大仓库中的物资搬运上船,很巧的是,他们选的日子,正好就是隋军杀到永嘉县的同一天。

  码头上,数千民夫们正在休息喝水,两千士兵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他们刚把数万石粮食搬运上船,正在等候城内的财物送来。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隐隐感到了大地颤抖,他们不知所措,纷纷站起身向四周望去。

  忽然有人大喊起来,“骑兵杀来了,隋军骑兵杀来了!”

第511章 败于细节

  数千民夫俨如炸窝一般,仓皇奔逃,民夫的奔逃也带动了士兵们奔逃,士兵们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一点战斗意志,根本就没有进入战斗状态,所以遇到突袭时,他们想到的就只有逃命,这就是偷袭的原理,就像山洪突然爆发时,所有人都只想到逃命一样,没有人会考虑集结起来抵挡山洪。

  骑兵杀上码头,切断了逃跑民夫和士兵的道路,将他们堵在码头上,同时控制码头上的船员和缆绳,不准船只驶离。

  此时,三千士兵护卫数百辆满载财富的大车正前来码头的路上,距离码头只有一里,眼看着骑兵杀来,他们吓得连忙调头回城,但来不及了,王伯当率领五千步兵杀到,拦截了数百辆大车,将数千士兵杀得四散奔逃。

  “当!当!当!当!”城头上响起急促的警钟声,城门迅速关闭,吊桥拉起。

  明府内堂上吵翻了天,明家子弟群情激昂,纷纷要求出战,让明家子弟情绪失控的原因很简单,明家积蓄了百年的财富都落入了隋军手中,包括海边仓库内物资、数百艘大船以及数百辆大车上运载的财富。

  土地已经卖光了,店铺只剩下不到十家,除了几座空荡荡的宅子和一些随身细软,明家一无所有了,甚至想买点肉菜,只能拿金镯子去抵钱,整个府上连十贯钱都拿不出来,憋屈到了极点。

  好在他们还有一万五千军队,加上蓝家军队五千人,还两万军队。

  现在的问题是,明家上下都急切要出兵,包括家主明中天,他们一心想把钱财抢回来,害怕隋军把钱财运走,但蓝兆田却不肯出兵。

  蓝兆田慢慢悠悠道:“明兄一心想出兵我也不反对,明兄率军出城好了,我率五千军队守城,一旦明家军队抵挡不住,还可以撤退回城。”

  明中天脸一沉道:“大家同进同退,为和蓝贤弟只顾自己?”

  蓝兆田摇摇头,“我只是反对出城作战,我十五万大军敌不过三万隋军,你们以为两万军队就能击败一万隋军?别做梦了,还是好好守城,反正隋军没有攻城武器,他们攻不下永嘉县,只能撤军,至于钱财只是身外之外,不必看得太重”

  蓝兆田见所有明家子弟都对他怒目而视,他感到有些不安,便起身干笑一声道:“我先告辞!”

  明中天哪里能容他离去,他给长子明瑞安使个眼色,明瑞安立刻拔出剑拦住了蓝兆田的去路,“蓝世叔如果不愿和明家合作,可以自行离去,我们不阻拦,但军队必须留下来。”

  蓝兆田大怒,回头怒视明中天道:“五千军队是我蓝家出钱出粮筹建,和你们明家何干?”

  明中天冷冷道:“你的军队已经在会稽郡全军覆灭,永嘉郡子弟只会听从明家的安排,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走,军队必须留下!”

  五千军队是蓝兆田唯一的本钱了,他怎么可能放弃?

  蓝兆田咬牙道:“我要走也是带五千军队离去!”

  明中天眼中闪过一道杀机,对长子使个眼色,明瑞安手起剑落,一剑刺穿了蓝兆田的胸膛,明瑞安森然道:“世叔,对不起了!”

  蓝兆田低头望着胸前的宝剑,绝望地大叫一声,仰面倒地而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从他战场上拼命逃出,却最后死在明家人的手中。

  明中天冷冷道:“瑞安、瑞丰你们去收取五千军队,蓝家子弟一律处死!”

  蓝兆田三百亲兵在府外休息,忽然涌来大群士兵,挥刀便砍,一连杀死近百人,其余亲兵吓得四散奔逃,战马也顾不上了。

  明家兄弟又带着五百士兵赶往大营,大营内蓝家的三名子侄没有任何提防,被明瑞安和明瑞丰兄弟下令乱刀砍死。

  这时,明中天亲自率领一万五千人包围了蓝家军营,无奈之下,五名统军将领只得投降明中天。

  明中天当即任命次子明瑞丰统领五千军队,随即又下令开城,两万大军杀出城去。

  明中天担心明家财富被隋军带走,他心急如焚,拿下蓝家的五千军队便出城迎战隋军,他处理得太粗糙、也太仓促,遗漏了一个重要细节,那就是蓝兆田逃跑的亲兵。

  蓝兆田被杀,亲兵也被杀了近百人,其余两百亲兵四散逃命,如果仔细搜寻,这些亲兵一个都逃不掉,但明中天顾不上搜寻他们了,他直接带着两万军出城作战。

  两百名亲兵都不是本地人,他们无处可去,又各自向城西的蓝府汇拢,为首校尉咬牙切齿道:“明中天杀死主公,又率军出城去了,正是我们报仇之时!”

  两百亲兵群情激昂,跟随着校尉向明府冲去,明府只剩下数十名武士护卫,他们哪里挡得住如狼似虎的两百亲兵,纷纷被杀死。

  两百亲兵冲进明府,将明府一家老小连同丫鬟仆妇全部杀得干干净净,鸡犬不留。

  两百蓝兆田的亲兵杀心炽烈、兽性已起,开始在城内到处放火杀人抢掠财物,随心所欲奸淫妇女,永嘉城内四处浓烟滚滚,百姓哭爹喊娘,带着妻儿逃命,城内一片大乱。

  此时,城外鼓声大作,罗士信的一万步骑军正和两万叛军厮杀,两万叛军虽然训练得也不错,但他们依旧不是隋军的对手,被骑兵分割得七零八落,阵型大乱,又被五千步兵大阵如铁拳般痛击。

  杀了半个多时辰,叛军败相已现,只能靠人数多勉强苦苦支撑,但战败已成定局,就在这时,叛军发现城内浓烟滚滚,纷纷动摇起来。

  明中天也发现城内的浓烟,他心中也暗叫不妙,难道是隋军偷袭了县城吗?

  这时,一名幸存家丁跑来,哭着对明中天道:“老爷,蓝兆田的亲兵杀回来了,武士们挡不住,全部战死,他们屠戮了府宅,公子和小公子都被他们杀死了!”

  明中天有七个儿子和十三个孙子,除了长子和次子跟随他作战,其他都在府中,听说儿子和孙子全部被蓝兆田的亲兵杀死,他痛极攻心,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吐出,翻身落马,两个儿子连忙将他救起。

  这时,无数百姓从城内逃出来,叛军以为隋军杀进城内,顿时大乱,整个军心在瞬间崩溃,剩下的一万多军队如雪崩一般溃逃,罗士信率领骑兵在后面追杀,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明中天父子三人也死在乱军之中。

  罗士信见敌军已彻底溃败,无法反击,便下令道:“允许投降!”

  隋军骑兵大喊:“投降者免死!投降者免死!”

  叛军们终于看到一条生路,纷纷跪地投降,王伯当率领步兵收缴战俘。

  就在这时,罗士信也得到城内出事的消息,他当即兵分两路,命令中郎将张越率两千骑兵包抄南城门,他率三千骑兵向北城门奔去。

  两百叛军抢掠了大量财富,铜钱都看不上,只要金银珠宝,每个人都背着大包小包,他们忽然发现有骑兵杀进了北城,两百叛军吓得心惊胆战,背着抢掠的财富争先恐后向南城门逃亡。

  罗士信从百姓口中已得知了情况,顿时大怒,率军向南城门追去,两百叛军刚刚逃出城,却被中郎将张越率领的两千骑兵堵住了,隋军骑兵呈半月形包围,封锁了所有去路,使叛军们无路可逃,两百叛军又掉头想逃进城,但罗士信的骑兵已经从城内杀出来了。

  两百人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地投降,愿意用抢掠的金银珠宝换取性命。

  罗士信心如铁石,冷冷下令道:“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第512章 书面解释

  萧夏回到江都不久夏收季节便到了,江都城外是一望无际的金黄麦浪,到处是收割麦子身影,所有的官员和家眷都下地收麦了。

  萧夏也带着几个妻子在城外一片官田里收麦,当然,官员收麦是一种仪式,也是一项交际活动,官员们在麦田里一边割麦,一边谈论着国家大事。

  夫人们也是象征性挥两下镰刀,然后便坐在大棚下有说有笑地喝茶聊天。

  萧夏头戴竹笠,满脸汗水,他站起身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笑着望向妻子们。

  崔羽正和高颎的老妻贺拔氏聊天,在她们身后长凳上,张乔也正和陆谢庭闲聊,小青身孕有五个多月了,她当然不能来地头上。

  张乔和陆谢庭都是江南人,两人关系倒是很好,张乔是毗陵郡人,陆谢庭是吴郡人,两人家乡相距很近。

  崔羽举起茶壶,向丈夫挥了挥手,萧夏笑着走了过来。

  “在聊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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