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文士笑道:“报上姓名吧!”
张孝通连忙躬身施礼道:“我是吐谷浑副丞相兼户部尚书,叫做张孝通,奉可汗之令前来交涉!”
“交涉?”
后面坐的大将正是萧夏,他冷笑一声,“我肯见你们,就已经是你们莫大的幸运了,你们还有资格提条件?”
“不!不!不!”
张孝通连忙摆手道:“我们可汗想知道,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萧夏冷冷道:“男子全部斩杀,女人和孩童可免一死!“
“那是不投降的情况,如果我们投降呢?”
“投降则去河西为奴,替隋军养马,若有半点异心,全部斩杀!”
“我们可汗也要去养马吗?”
“你们可汗可以去长安,怎么处置,由大隋皇帝决定!”
张孝通望着萧夏,半晌问道:“阁下可是楚王殿下?”
萧夏没有理睬他,冷冷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可以回去了!”
士兵将他戴上头套,反绑双手,又押了出去,一直押回原处,这才放了他们三人,他们的马还在,三人只得骑马返回,心情都不好,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过张孝通猜到了楚王萧夏,那么对方军队绝不会少。
伏允听完张孝通和两名侍卫的汇报,半晌问道:“你能确定那人就是楚王萧夏?”
张孝通点点头道:“卑职有两个理由来判断对方身份。”
“你说!”
“第一个理由是他的金盔,微臣是汉人,微臣知道,哪怕是总管薛世雄也没有资格戴金盔,能戴金盔的人除了皇帝之外,其他就只有太子和亲王,那么除了楚王,还会有谁?想冒充萧夏,又去哪里找金盔?
第二个理由就是他说话,任何一个大将都不敢安排吐谷浑王的命运,除了楚王之外,所以很明显,他就是楚王。
可汗,也只能是萧夏的安排才有这么大的手笔,从敦煌西进,攻陷鄯善城,堵住大峡谷的北出口,萧夏一路跟随我们,堵住了南出口,他的目标是追踪可汗,他当然要亲自出马。”
伏允点点头,张孝通的解释说服了他,他叹口气又道:“可惜不知道他有多少军队?”
“可汗,他没有像北面出口那样修建石墙,说明他的军队足够多,不怕我们突围出去!”
“确定他们没有修石墙?”伏允又回头询问两名侍卫。
两名侍卫点点头道:“我们虽然蒙着面,但一路走过去都很平坦,所以卑职也认为他们没有修建石墙!”
第394章 生死决战
吐谷浑军队没有退路,他们只能孤注一掷,拼死突围,三千铁卫军骑兵已经准备就绪,铁卫军是吐谷浑可汗身边最精锐的一支军队,都是鲜卑子弟,个个身材高大,体格强壮,他们身披铁甲,手持短矛,腰佩直刀,后背弓箭,个个胯下上等战马。
在他们身后是五千鲜卑近卫兵,也同时收拾整齐,跃跃欲试,既然张孝通和两名侍卫都证明对方没有修建石墙,那么他们有突围的希望了。
此时,伏允举起战刀动员铁卫骑兵,“吐谷浑的生死就在你们身上了,你们一定要置生死于度外,杀出一条血路,吐谷浑将会铭记你们!
三千骑兵一起举矛大喊:“杀出一条血路!”
后面五千骑兵也被感染了,一起举矛大喊:“杀出去!”
伏允翻身上马,举刀厉声大喊:“出击!”
三千铁卫骑兵战马奔腾,五千近卫军护卫着吐谷浑王伏允和数十名鲜卑贵族紧随其后,一起向谷口杀去。
其实他们还有一千多女人和孩童,既然隋军不杀,他们不管了,连同大量财富一起丢在后面,自己活命才是王道。
八千骑兵俨如山间洪水爆发,尘土飞扬,卷起一地砂石,浩浩荡荡向谷口冲去。
距离山谷口还有十几里,在半山腰放哨的隋军士兵一起向空中发射鸣镝,守卫在谷口的数千士兵一起紧张起来,当值大将薛万彻也赶到谷口。
他望着空中不断响起的鸣镝,当即下令道:“堵死通道!”
张孝通三人被黑袋子罩头,他们并不知道实情,隋军实际是用三万只泥沙袋堆砌起了高达一丈五尺的沙墙阵,宽百步,长两丈,只不过中间留了一条丈许宽的通道,张孝通三人是从通道中走过,当然没有感觉到泥沙袋大阵的存在,这就给吐谷浑军队造成了误判。
隋军泥沙袋大阵距离最后的出口还有三里,位于一处喇叭口,从长长的狭窄通道冲出来,视野就会豁然开朗,但就在狭窄通道最后,隋军修建了泥沙袋工事。
隋军士兵迅速将丈许宽的缺口填上,三千守军伏身在沙袋墙背后,一起举起了弩箭。
另外,还有三百名投矛手也做好准备,他们的武器叫做鋋,是一种小铁矛,长约四尺,前端小铁矛长一尺,后面是坚硬木杆,在南北朝军队中常有使用,但在隋军中不常见,薛世雄发现羌人常用这种短矛飞射刺狼,便得到启发,组建了一支三百人的飞鋋军,用于大斗拔谷的防御。
现在出现这支军队就是飞鋋军,隶属于薛万彻,他们每人配五根飞鋋。
远处三百步外是一处拐弯,三千守军只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声势滔天,薛万彻回头问道:“去通知殿下没有?”
“将军,已经去了!”
薛万彻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大喊道:“全军注意了,敌军转弯露面,重弩先射,其余士兵等敌军进入射程后再动手!”
八千大军汹涌杀来,骤然间在转弯处出现了,五百名重弩手一起发射弩箭,这五百支重弩也是蹶张弩,但它们是单人蹶张弩,比起双人蹶张弩要逊色一些。
但它们的有效杀伤射程也达三百步,正好就是转弯处,密集的五百支弩箭如暴雨般射来,铁卫军措手不及,顿时一阵人仰马翻,不等摔落下马的骑兵爬起身,便被后面的骑兵群吞没了。
两千多铁卫骑兵在两百五十步长的宽的峡谷内疾速奔腾,滚滚杀来。
这时,三千守军同时放箭,箭如飞蝗疾雨,强劲无比射向奔腾而来的铁卫军,铁卫骑兵低头猛冲,孤掷一注,但战马的血肉和单薄的铁甲挡不住破甲箭内贯注的强劲力量,纷纷血光四溅,惨嘶中摔倒,哀鸣中走向死亡。
但让铁卫骑兵真正的绝望的是前方出现的沙袋墙,谁说隋军没有构筑工事?
在伤亡了一千余人后,后面的铁卫骑兵终于冲到了沙袋墙前,他们高高跃起,也跳不上一丈五尺的高度啊!
“嘭!嘭!嘭!”无数战马停步不住,狠狠撞向沙袋墙,顿时骨断筋折,死在当场。
速度终于慢下了,数百名铁卫士兵从地上爬起,连同后面的骑兵也跟着下马,手持短矛向沙袋墙冲过去,数百名铁卫士兵踩踏着无数匹战马的尸体率先冲上了沙袋墙,后面还跟着上千名铁卫军士兵。
薛万彻大喊一声,“飞鋋军射杀!”
三百名飞鋋军士兵一起大喊,挺矛飞刺,一时间飞鋋电激,流矢雨坠,数百名铁卫士兵难以躲闪,纷纷被锋利的锐矛刺穿了身体,惨叫着从沙袋墙上摔下去,原本近三百人冲上沙袋墙,一阵矛雨后只剩下五六十人还在沙袋墙上,都吓得趴在墙头,不敢动弹。
又有数百人冲上沙袋,但又被连续的风暴般的飞鋋射杀,几乎被射杀殆尽,飞鋋军最后成了吐谷浑铁卫军的噩梦,五轮飞鋋射杀,超过九百名铁卫军士兵惨死在沙袋墙上和墙下。
伏允目睹铁卫军的惨重,三千铁卫军骑兵只剩下几百人,他眼睛都红了,大吼道:“冲上去!”
铁卫军士兵和战马的尸体成了后来骑兵的踏脚石,骑兵踩踏着尸体纷纷跃过了沙袋墙,眼前骤然开阔,沙袋墙被冲开了一个大缺口,无数骑兵汹涌杀出。
薛万彻大吼:“用长矛顶住他们!”
“呜——”
低沉的号角声吹响,萧夏率领一万隋军杀来了,隋军迅速峡谷内的开阔地摆出了长矛大阵,在大阵背后,三千重弩手不断向冲破了沙袋墙的吐谷浑骑兵放箭。
五千余吐谷浑骑兵在绝望中拼死一战,隋军大阵也像一块千锤百炼的锻铁,用密集的长矛阵顶住骑兵的一次次冲击,一名士兵倒下,另一名士兵顶上来。
双方都杀红了眼,都把生死置之度外,在一片喇叭口的开阔地拼死殊杀,金戈铁马,喊杀声震天,从上午杀到中午,又从中午杀到黄昏,五千多骑兵只剩下数百人,隋军也阵亡两千四百余人,最后的数百名吐谷浑军已无力厮杀,他最后保护着吐谷浑王伏允。
伏允浑身是伤,他长叹一声,“惜哉!吐谷浑灭亡于此!”
说完,他横剑在脖中狠狠一拉,鲜血迸射。
萧夏目光冷厉,他一声令下,“弩箭射击!”
数千支弩箭射向最后的数百名敌军,一片惨叫声后,战场终于平静下来了。
第395章 兵抵于阗
半个月后,萧夏率领三千骑兵抵达且末城。
战争已经结束,隋军主力押送着羌人战俘和牧民以及大量财富返回西海,萧夏暂时没有回去,他率领五千骑兵留在鄯善城,他要巡视这片大隋王朝新的疆域。
且末城并不是后世的且末县,而是是传说中的且末古城,三万楼兰国人曾逃到这里,后来又渐渐消亡,
隋朝时城池还在,玄奘在《大唐西域记》有记载,叫做折摩驮那古国,但城内已没有人了。
原因主要是吐谷浑的灭亡,且末城和鄯善城一起消亡了。
但此时的且末城内还有两百六十户人家,约一千三百余人,在且末河旁种小麦为生,另外还有隋军的三百驻兵。
萧夏已决定按照历史进程,设立鄯善郡和且末郡,徐旻任且末郡都督,曹太岳任鄯善郡都督,各率一千人驻扎,任期两年。
虽然条件很艰苦,但两人都毫不犹豫接受萧夏任命,成为大隋王朝在丝绸南线的第一任驻军都督,这也是他们留名史册的机会。
且末城一带气候干燥,风沙扑面,不过好在气候转暖,且末开始下雪,融雪加剧,河中水流增大,冬天也不再断流,很多死去胡杨树也重新复活,河边大片大片草地也出现了。
有水就有生机,不仅有迁走的百姓开始陆续回来,隋军也打算在河边开垦麦田屯田,并养殖一些羊。
萧夏在且末城修整了三天,又率领三千骑兵继续西行,前往一千二百里外的于阗国。
于阗国就是今天和田,以盛产美玉著称。
萧夏还有一个心结,袁守诚就是在于阗失踪的,至于他真是修炼得道,还仅仅只是在于阗羽化,这些都无从知晓,但萧夏还是从感情上想看一看袁守诚最后的踪迹。
至于飞升成仙,那是神话传说,听听就行了,不要当真。
他们正好遇到了一支几千头骆驼的粟特商队,有一百多名商人,从长安返回康国。
两支队伍结伴而行,为首粟特商人姓安,年约五十岁,大家都叫他安公,他在丝绸之路上走了三十年,有着丰富的经验和见识,而且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交流很畅通。
“安公去过康国以西吗?”萧夏笑问道。
安公微微笑道:“殿下,我去过波斯,去过大马士革,去过拜占庭,我带着最精美的隋朝丝绸去了拜占庭,卖给了国王,赚到了大笔金币,那年我二十五岁,我想娶妻了,便在拜占庭娶了一个金发蓝眼睛的贵族女子,她跟我回了撒马尔罕,可惜她不适应撒马尔罕,第二年就病逝了,给我生了一个儿子,现在撒马尔罕开店,在眼巴巴等着我的货物呢!”
“于阗有汉人吗?”萧夏又问道。
安公笑着点点头,“有汉人,还是从前北魏留下来的汉人后代,于阗国是丝绸南线最大的绿洲,那边的人长得像中原人,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于阗国还有很多小城,比如皮山、渠勒、戎卢、扜弥等等,臣民有几万人之多,军队也有两千人左右,粟特人也有不少,在那边定居,殿下是打算在于阗开疆拓土吗?”
“如果我在那边驻军,安公觉得他们会欢迎吗?”
“我觉得应该会,据我所知,于阗国一直向中原王朝进贡,另外于阗国人种和西域不一样,习俗文化不一样,又占领了那么多西域小国的地盘,他们肯定很担心,一旦他们成为大隋属国,有大隋驻军撑腰,他们就不会那么担心害怕了,殿下可以试试看。”
萧夏欣然点头,他已经按照历史的脉络建了且末、鄯善二郡,如果能在西域再建一个于阗都护府,倒也是创造了历史。
三天后,眼前的绿色渐渐多了起来,军队终于抵达了于阗城,于阗国建国至今,从未见过这么庞大的军队,整个于阗城都慌了,关闭城门,军队全部上城,连国王尉迟乌苏毗也上城查看情况。
这时,粟特商人安公主动挺身而出做和事佬,他告诉国王,隋军是来攻打吐谷浑,并非是针对于阗国而来,而且来的主将是大隋亲王,大隋皇帝的儿子,非同寻常。
也不知国王尉迟乌苏毗是听信了安公的调和,还是畏惧隋军,他下令开城,带着王子尉迟跋质那出城去见隋军主将。
隋军已经在城外临时扎了一座大帐,萧夏在大帐内接见了国王和王子,从面相上看,果然和高鼻深眼的胡人不一样,相貌更加平和,很像羌人。
尉迟乌苏毗父子二人跪下恭恭敬敬磕头,“小国于阗参见天朝上国殿下!”
旁边有一名粟特人给他们做翻译,萧夏点点头道:“鄯善城和且末城的吐谷浑军队都被我们消灭,我们担心于阗国也有吐谷浑军队,我便率军从且末城过来。”
尉迟乌苏毗连忙道:“几年前吐谷浑使者确实来过,要求我们臣服吐谷浑,我们是答应了,但接下来他们的使者就再也没有来过。”
萧夏点点头,“应该是因为隋朝和吐谷浑之间发生战争,吐谷浑就顾不上你们了,我可以告诉国王,吐谷浑已经被我率军灭了,我们一路追杀到鄯善,将他们国王和贵族全部杀死,吐谷浑已经不复存在了。”
尉迟乌苏毗心惊胆战道:“我们一向臣服于中原王朝,当年魏朝军队曾经到于阗国,我们还派使者去洛阳朝觐,还请回一批汉人画匠教我们绘制佛陀胜景,这批画匠的子孙还在于阗,生活得很好。”
国王说的魏朝就是北魏,于阗国曾向北魏进贡,
萧夏感觉到他的紧张,微微笑道:“国王不用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如果这里没有吐谷浑军队,如果于阗不需要大隋关照,我们不会久呆,休息两天便走。”
尉迟乌苏毗长长松了口气,“感谢殿下,我们会提供营帐和粮食菜蔬,让隋军安安心心休息!”
萧夏见他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也不点醒,只是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子,笑而不语。
隋军在城外河边扎下大营,让士兵安心休息,士兵们听说这条河中盛产美玉,能在长安卖高价,纷纷下河去寻玉,河内不断传来士兵们找到美玉的惊喜大喊声。
当地官员虽然直皱眉头,寻玉是有规矩的,有专门的寻玉时间和寻玉仪式,不能这样随意下河,但不满归不满,当地官员们却不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