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心情大好,这次弥勒教事件不仅把老五在洛阳的势力连根拔起,还使洛阳成了自己的地盘,这明显是父皇对自己的奖励。
当然,功劳是老三立下的,杨广心中对三子萧夏的怨气也渐渐消了,虽然老三独行特立,不受自己的控制,但毕竟也是在替自己打江山,上阵还需父子兵,自己上次不应该那么苛责他,被太子挑拨了父子关系。
这时,杨昭进来道:“父亲找孩儿吗?”
杨广点点头嘱咐道:“你立刻赶往潼关见你三弟,我要知道汉王的情况,你问问他查到什么没有?另外,你告诉他,上次我不该那么苛责他,中了太子的挑拨离间之计,让他受委屈了。”
杨昭大喜,连忙道:“孩儿这就出发去潼关!”
安善坊内,黄耀宽的家被汉王杨谅带人彻底搜查,一只只箱笼被抬出来,堆积如小山,很快,黄耀宽的妻子和几个儿子被押了出来。
黄耀宽的妻子看见了汉王杨谅,连忙跑上前跪在他面前求饶,“殿下,我丈夫一直对您忠心耿耿,您让他向东,他不敢向西,您让他站着,他不敢坐下,他兢兢业业为您做事,现在他已经死了,您就不能看在从前的份上宽恕他的家人吗?”
汉王杨谅一脚把黄耀宽的妻子踢倒,怒道:“你丈夫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宽恕,你去求你的死鬼丈夫吧!他触犯了大隋律法,他和他的家人都必须严惩,一个都别想逃过!”
黄耀宽的长子黄艾曲连忙扶起母亲,他也忍无可忍,指着汉王杨谅骂道:“我父亲所有的事情都是秉承你的意志来做的,哪件事不是你吩咐的?他被朝廷查处,家人蒙难,你不但不帮,反而来落井下石,替你做事的人谁会有好下场,谁不寒心!”
黄艾曲这几句话骂到了汉王杨谅的痛处,气得他暴跳如雷,喝令道:“拖下去给我打!打死他!”
几名大汉冲上来,将黄艾曲架下去,按倒便乱棍打下,黄耀宽的妻子拼命挣扎,要救儿子,却被士兵死死按住,黄耀宽的妻子号啕大哭,拼命磕头哀求道:“殿下!殿下!求求你饶了我儿吧!他不会说话,你饶了他吧!”
黄妻的额头都磕出血了,汉王杨谅依旧不为所动,一直打了五十多棍,一名手下上前低声道:“他快不行了,发配路上必死,不如让他死在路上。”
杨谅点点头,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士兵停止了棒击,黄妻连忙上前,见儿子浑身血肉模糊,气息奄奄,已经不行了,她趴在儿子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杨谅来到黄府内,这时大理寺官员也来了,在搜查证据,大理寺卿王秋找到一个机会,低声对杨谅道:“长安这边基本上剥干净了,没有问题,卑职就有点担心洛阳那边,黄耀宽会不会保留什么东西,一旦被萧夏拿到,就麻烦了。”
王秋虽然是杨素的门生,被杨素提拔起来,但他人品有缺,他之前是靠出卖前任大理寺卿张虢上位,虽然他当了大理寺卿,但他感觉晋王并不相信自己,又提拔妻弟萧瑀来做大理寺少卿,在某种程度上架空了自己。
这就让王秋心中有些不满,汉王杨谅便趁虚而入,以一万两银子收买了王秋,王秋立刻投效了汉王杨谅。
上次晋王杨广派大理寺评事张文献带了二十名缇骑秘密前往洛阳调查弥勒教情况,就是被王秋出卖,张文献和二十名缇骑几乎全部被杀,只有两人逃出。
现在萧夏去洛阳剿灭了弥勒教,黄耀宽自杀,王秋也有点害怕起来了。
杨谅眯眼道:“今天父皇没有找我麻烦,说明萧夏没有找到什么证据,我再三嘱咐黄耀宽把信件烧了,他会听我得话都烧掉,你不要担心了!”
这时,院子里有人报道:“启禀王使君,书房里找到一些黄耀宽的家信。”
王秋吓一跳,连忙走出去,“带我去看看!”
“去吧!再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敏感的信件!”
“卑职遵令!”
王秋匆匆走了,杨谅一屁股坐下,开始生闷气,他恨黄耀宽没有替他保住三十万贯铜钱,更很侯君集带兵不利,让他的两千私军损失殆尽,之前投入那么多财力物力都打了水漂,眼看整个洛阳官场全军尽墨,这次他可谓鸡飞蛋打,亏大了。
第268章 晋王条件
萧夏接到了朝廷飞鸽传信,得知天子决定任命杨达为洛阳留守,正好杨达就在洛阳休养,留守只管军队,不管政务,政务是河南郡刺史李渊负责。
萧夏便把军权交给了杨达,又让裴文安暂时代任洛阳令,等待朝廷正式任命下来。
萧夏便率领一千骑兵押送满载三十五万贯财富的百辆大车返回了长安。
这天傍晚,队伍过了潼关,萧夏见天色将晚,便下令全军就地驻营休息,潼关正好有军营,他们在潼关军营内休息过夜,战马也能得到好好喂养。
入夜,萧夏正在军营内巡视,这时,有士兵来报,“启禀将军,河南郡王来了!”
萧夏一怔,大哥怎么来了,他连忙道:“请他到我大帐!”
萧夏返回自己大帐,杨昭也匆匆来了。
萧夏让大哥进大帐休息,见他累得不轻,便让亲兵上一大碗凉茶。
杨昭一口气把凉茶喝完,这才慢慢消去了暑气。
“给你说两件事,第一件事,父亲对你很感激,他承认上次你们闹得很不愉快是他的不对,他中了太子的挑拨离间之计。”
萧夏淡淡道:“感谢他的理解!”
杨昭见萧夏态度冷淡,完全没有那种被父亲原谅的激动,他心中暗暗叹口气,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太深了。
无奈,他只得说正事,他又低声道:“父亲想知道,关于汉王杨谅,有找到他的证据了吗?”
萧夏点点头,“找到了,还有大理寺卿王秋出卖手下的证据也有。”
杨昭大喜,他刚要开口,又迟疑一下道:“你打算怎么处置?”
萧夏微微笑道:“父亲想要吗?”
杨昭翻个白眼,“我累得跟狗一样跑来,你说呢?”
萧夏从行李中取出了象牙盒子,递给杨昭,“一共三封信,王秋的证据在信的内容中有提到,你交给父亲吧!这件事我就不管了。”
杨昭打开盒子看了看,兴奋道:“有这样的证据,我累死也值了!”
杨昭又问道:“父亲肯定要问,你是什么态度,你提个建议吧!”
萧夏缓缓道:“老年人总是偏心小儿子,除了大逆不道或者造反夺位,其他都不是事,如果我没有猜错,皇祖父一定是让汉王去处置黄耀宽的家眷!”
杨昭竖起大拇指,“你猜得很准!”
萧夏冷笑道:“皇祖父的意思是,让他善待黄家妻儿,显示出自己宁可受罚要保护下属家眷,挽救一下自己的名声。
但汉王一定会变本加厉惩罚黄耀宽的家眷,以表现出此事和他无关,这就是他的本性,自私贪婪、冷酷无情。”
“你说得对,太子其实也是一样。”
“太子至少没有他那么坏。”
停一下,萧夏又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扳不倒汉王!”
杨昭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转告父亲,你休息吧!我先走了,父亲还在等你的消息。”
萧夏取出一只盒子递给他,“这个给大娘!”
杨昭打开,里面是七颗极品宝石,正好可以做一串项链。
“你有心了,母亲一定很高兴!”
杨昭着实感动,收下盒子便匆匆走了。
六月的夏天已进入酷暑,天仿佛下了火,走在大街上热得快让人融化,大街上很难看到行人了,只有运货的民夫和赶车的车夫依旧挥汗如雨在烈日下劳作。
每年六月中旬后,有钱人家纷纷购买冰块,在夹墙内放冰降温,夏天的冰,冬天的炭,一直都是长安不可或缺的必须品。
到了夏天后,各大酒楼也在白天上午和下午临时改为茶座,酒楼白天都有夹墙冰块,不利用起来就有点可惜了,改为临时茶座后,每天坐满了过来喝茶乘凉吃点心的客人。
这个时候,酒楼当然是卖凉茶和各种解暑的饮料,各大酒楼白天都是人声鼎沸,只有中午反而是最安静的时刻。
平康坊文萃酒楼三楼又一次被包下来,在一间十分雅致的房间里,坐着晋王杨广和汉王杨谅,杨谅有些不耐烦道:“我不太习惯在文山酒楼以外的地方久呆,皇兄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杨广把三封信放在桌上笑道:“这三封信五弟先看一看!”
杨谅拾起三封信,一下子呆住了,竟然是他写给黄耀宽的三封信,他现在手中的信当然只是抄件,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原件肯定在二哥杨广手中。
杨谅心中大骂黄耀宽,自己多次告诫他要把信烧掉,黄耀宽也再三保证信已经烧掉,原来他根本没有烧,杨谅太清楚这三封信的份量了,一旦落入父皇手中或者在朝廷中公开,他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可怕之处,他身体竟不由自主有点颤抖起来,杨广眯起眼睛,对方的身体语言他看得清清楚楚。
“皇兄,你就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二哥没有告诉天子,反而来找自己,显然是要用它们来要挟自己,杨谅立刻猜到了二哥的用意。
杨广笑了笑道:“既然五弟猜到了,我也不矫情,直说了,把户部让给我,三封信都给你。”
杨谅对户部兴趣不大,他苦笑道:“我不想要户部,完全可以给你,但又不是你我能做主,要父皇答应才行。”
“你去找父皇,就说你对户部实在没有兴趣,能力不足也管不了,想把户部交给我,只要你明着表态,父皇肯定会给我。”
“如果父皇不答应呢?”杨谅又反问道。
“如果父皇不答应,那户部侍郎由我来任命。”
杨谅点点头,“行吧!我去试试看。”
杨谅心知肚明,这次不出血,他就休想拿回三封信了。
入夜,杨广被召进皇宫,他跪下恭恭敬敬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杨坚看了他半晌道:“你给朕说实话,是不是小七郎在洛阳找到了老五的证据?”
杨广不敢隐瞒,只得低声道:“正是!”
“如果朕不问,你就不打算告诉朕,对不对?”
“儿臣不敢,但父皇身体不太好,儿臣不想让父皇再知道这些烦心之事。”
“哼!看来你还是挺有孝心。”
杨广磕头道:“儿臣说的是实话,儿臣虽然也有私心,想逼五弟让出户部,但确确实实儿臣是希望父皇能长命百岁,这样,儿臣也能活得长一点。”
杨坚眯起眼睛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广低下头,声音悲凉道:“一旦太子登基,父皇觉得他会放过儿臣一家吗?”
杨坚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他缓缓道:“你去吧!把信还给小七郎,让他拿着信来见朕,至于户部之事,朕会考虑。”
杨广磕头道:“儿臣告退!”
杨广走了,杨坚负手来回踱步,他心中很烦,次子的话像刀戳中了他的担忧。
如果自己去见亡妻,留下的五个儿子会不会自相残杀,自己喜欢的几个孙子会不会被太子屠戮殆尽?
坦率说,杨坚并不喜欢长子杨勇,他有一种父亲的直觉,他总感觉长子不像是自己的儿子。
他并不是怀疑妻子的忠贞,小时候的长子杨勇和自己就有那种父子连心的感觉,但自从长子十七岁时一场大病后,那种父子连心的感觉忽然没了,长子就像被另一个人替代了。
虽然一切都没有变,但那种父子之间血脉传承的感觉消失了。
只有父亲才会体会到这种难以言述的微妙变化,他甚至不敢给妻子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父子之间的血脉变化,他体会得也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厌恶长子,他开始有了换太子的心思,几次向妻子暗示要换太子,都被妻子坚决反对,而长子无过错,他也找不到换太子的理由。
妻子去世了,这两年杨坚也觉得自己快要走向大限,他的心中越发焦虑了。
但现在再换太子,似乎有点晚了。
他迫切需要一个子孙在大隋社稷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扭转乾坤。
小七郎啊!小七郎,你能肩负起保卫朕社稷的重任吗?
杨坚觉得有必要再考验一下那孩子。
第269章 严峻考验
萧夏刚回到长安,父亲杨广便让他来晋王府相见。
晋王府官房内,杨广把三封信交给萧夏,缓缓对他道:“你皇祖父知道你有这个证据,他让我把证据还给你,你自己交给他。”
萧夏点点头,“或许皇祖父早就知道汉王的问题。”
杨广叹口气道:“现在回想起来,你皇祖父确实心如明镜,汉王要捞钱,你皇祖父也默许他捞钱,但要适可而止,但汉王却不知收敛,做得太过分了,你皇祖父才决定出手,让你去铲除弥勒教。”
“我带回的三十五万贯钱,汉王还能拿到吗?”萧夏有点担忧道。
杨广笑了笑道:“走了明账就不可能了,已经进户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