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368节

  作为大明名义上的郑王世子,实际的亲王待遇的朱载堉,他的德王府,光是吹拉弹唱的伶人就有一百八十人,还有专门伺候他的各种高丽姬、海拉尔、倭女、采蚌女、海女等等,就有近百人,这里的凌乱,显然是朱载堉不允许别人收拾,显然朱载堉那个万国美人的后宫,并没有充分利用。

  朱载堉满是兴奋的带着皇帝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模型面前,他激动无比的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在尝试制作一种,地球亘古不变是静止的中心,太阳和月亮围绕着地球做圆周运动,而后除地球之外,金木水火土,围绕着太阳旋转。”

  “可是大彗星的到来,打破了这一个模型,因为这个模型无法解释彗星的天象,比如彗星在围绕太阳旋转的时候,它的距离是逐渐接近太阳,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它的尾巴开始对着太阳,我们发现,它的轨道不是圆形的,而是椭圆的,有接近太阳的位置,也有远离太阳的位置。”

  “我们将地球视为和金木水火土一样的行星天球,放入宇宙之中,过去很多的疑惑就迎刃而解了。”

  朱载堉展示了他新的模型,一个太阳为中心,水金地火木土的模型出现在了朱翊钧的面前。

  朱翊钧围绕着这个模型啧啧称奇,因为一个彗星的模型也在上面,他指着那个彗星的位置说道:“现在我们无法观测到这个彗星,但是它还在天上,周而复始的进行着运动对吧。”

  “是的!”朱载堉十分肯定的说道。

  朱翊钧试探的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它呢?你说它还在天宫运行着。”

  “臣不知,臣没算出来,还请陛下恕罪。”朱载堉略微有些尴尬的说道,他实在是没算出来,这颗彗星会什么时候再次被观测到。

  “无碍,无碍。”朱翊钧仍然对面前这个模型非常感兴趣,因为在这个模型上面,排列的顺序,不是金木水火土,而是水金地火木土,地球成为了一颗普普通通的星星,不再是宇宙的中心,而且排序是距离太阳的距离,这个排序是正确的。

  “为什么这么排列呢?”朱翊钧和朱载堉沟通起了排列顺序的原因。

  朱载堉兴致勃勃的解释着自己通过三角绘测法得到地球大概的直径,而后根据地球直径,算出了地月距离和地日距离,月亮是距离地球最近的天体,太阳很远很远,远到人走一辈子都走不到。

  地球的周长大约为八万里,月球从地平线完全升起的大约要十三分八十八秒(一日百刻一刻百分一分百秒的古代分秒),再根据月全食的观测,算出了各个天体之间的距离,地球的直径是月亮的直径的3倍,地月距离的距离是地球直径的29倍,日地距离的距离是地球直径的12000倍,太阳直径是地球直径的110倍。

  太阳一个盘子大小的东西,居然比一望无际的大地要大出110倍来,朱载堉这话说出来,就已经有了欺君之罪,贱儒们知道了非要弹劾朱载堉妖言惑众,让朱载堉滚回河南去。

  可是根据朱载堉的测算,就是这个结果,他也想自己算错了,可是入京之后,他一直在做这件事,最后他确定自己的数据无误,才呈报了陛下。

  朱载堉还是呈报了,他希望陛下可以接受这一个事实,尤其是盘子大小的太阳,其实比地球大了一百多倍。

  朱翊钧当然可以接受,他还知道太阳其实在围绕着银河系的银心在转动,他还知道除了金木水火土地球之外,还有天王星、海王星,还有一个被降级的冥王星。

  “在数学上,的确如此,可能还有我们未曾观测到的影响因素。”朱载堉仍然采用了一种折中的办法,这种模型在数学上是很完美的解决许多问题,比如日食、月食,比如四季转换,比如天北极星辰变换,比如五星连珠。

  在民间五星连珠是凶兆,甚至有五星连珠天下将变的谶言,其实钦天监的官方解释,五星连珠其实是吉兆,当初大禹即位就出现了五星连珠。

  五星连珠这种天文现象,就是忽悠人的。

  钦天监丞跟朱载堉泄露过机密,五星连珠,五大行星的经度差不超过30度,甚至45度,都算是五星连珠,不超过30度,每隔四十年左右都会出现一次,不是什么改朝换代的预兆,也没有什么天人震怒,如果皇帝需要的时候,经度差大于45度也能五星连珠,那就更短了。

  根据朱载堉的测算,如果想要让五星连珠之间的经度差等于0度,就是真正的一条直线,需要一百四十四亿年才能见到一次。

  朱翊钧在皇家格物院和朱载堉研究了很久关于如何测算三星连珠,其实就是根据他们公转周期求最小公倍数而已,因为现在观测手段有限,所以只能大致预测到哪一年。

  朱翊钧玩的不亦乐乎,就索性在皇家格物院的行宫住下了。

  王崇古在营造皇家格物院的时候,也营造了朱载堉的家宅,德王府对面就是皇帝的行宫,皇帝如果夜里不回宫,就可以住在格物院里。

  朱翊钧对行宫很满意,其实就是广寒殿的微缩版,占地不超过三亩地,但是应有尽有,至少对于赵梦祐而言,做安保工作,没有任何的问题的。

  王崇古很擅长自保,其实就是怕死。

  入了夜,朱翊钧开始点灯看起了奏疏,而王皇后因为伴驾,也没有回宫,本来今天该李敬妃侍寝了,但是皇帝没回宫,也就不用折腾了。

  在朱翊钧批阅奏疏的时候,王皇后是一句话都不会说,更不会看奏疏里的内容,后宫不得干政是大明最高的政治正确,这和胡元亡国有着极大的关系。

  元顺帝在位时间为三十六年,整个元朝一共一百零九年,传五世十一帝,而元世祖忽必烈占了三十五年,元顺帝占了三十六年,这就是七十一年,剩下的三十八年,剩下的九个皇帝平分,可想而知胡元的宫廷乱成了什么样。

  而元顺帝的《十六天魔舞》,更是乱上加乱,污秽不堪,不堪入目,这十六天魔舞,每次演出,这十六名美人不穿衣服,身上披着珠子做的缨络,而观众,可不仅仅是元顺帝,还有大量的和尚以及皇亲国戚们一起玩。

  大明吸收了这个历史教训,后宫不得干政一直被遵守到了大明灭亡。

  明清两代,只有清末慈禧这个老妖婆完成了临朝称制和垂帘听政,慈禧死后三年,鞑清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运,走向了灭亡。

  王夭灼打小就被两宫太后耳提面命,而李太后更是以身作则,在万历三年就离开了乾清宫,选择了归政,让小皇帝开始处理国事,不再过问,所以王夭灼即便是伴驾也不会开口说话。

  朱翊钧处理完了最后一份奏疏,脸色不大好看,显然是贱儒又惹了皇帝生气,这不意外,因为经常发生,这是臣权和皇权博弈的一部分,将会伴随朱翊钧一生的宿命。

  “这些个贱儒好生叛逆!”朱翊钧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的说道,他其实可以理解这种现象。

  当个体遇到了与自身信念相悖的观点或者事实时,除非这个观点和事实强大到足够完全摧毁原来的信念,否则这个个体就会忽略和反驳观点和事实,原先的信念会更强。

  这种叛逆的心理,是有普遍性的,朱翊钧用了四年的时间,仍然没有完全敲碎张居正的思想钢印,就是这种情况。

  这是一种认知矛盾和自我保护,人在被动的接受信息的时候,保护自己的信念,不受外来信息的干扰和侵害,缓解自身的认知矛盾和冲突,维持自己的认知平衡。

  除了叛逆之外,还有就是嘴硬,嘴硬的心态很好理解,黄悦忠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明明读了矛盾说,明明知道自己观点如何去完善,但是作为反对派又不能改变自己的立场,那就只能嘴硬,说自己没读过了。

  最后就是利益了,个人的信念和立场代表了既有利益,这个时候,任何观点、数据都无法说服对方,只有利益受损才会对自己原有的立场产生怀疑,进而崩塌重塑。

  贱儒大抵有三类,就是叛逆、嘴硬、利益相关,但现实是,作为上位者,朱翊钧完全无法分清楚这些个贱儒到底是哪一类,这就让处置变得困难了起来,完全无法一刀切的处置,那样会伤及善类。

  当皇帝很难,也很简单,任人唯贤,遴选出贤才把他们放到合适的地方去。

  比如万士和最开始的表现就是叛逆,他作为爬到了礼部尚书这个位置的明公,自身的信念和认知,早已经贯穿了他的人生,他能做出改变,那可是一巴掌一巴掌抽出来的。

  “头疼。”朱翊钧吐了口浊气,看着王夭灼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而后这个无奈的笑容逐渐变的古怪了起来。

  就是那种想要放声大笑却不能笑出来,硬憋着快要把自己憋出内伤的笑容,婚后男人懂的都懂的笑容。

  因为朱翊钧发现,王夭灼的眉心,点着一抹朱红。这是来了月事天葵,那代表着大明皇帝朱翊钧今夜可以休息了!

  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用的!朱翊钧甚至理解了铁杵磨成针这个成语的现实意义!

  “两宫太后可是留了三十六位美人,这次可有十八人随驾。”王夭灼和朱翊钧青梅竹马,一看夫君的表情,就知道夫君在庆幸什么,笑眯眯的说道。

  没有皇长子诞生,夫君休想休息,无论嫡庶,都得有。

  “今天休息!必须休息,这是圣旨!”朱翊钧耍起了无赖,那多出来的三十六位美人,他不打算碰,他得为自己腰子着想,他要是元顺帝那样的货色,不理国事,不用操阅军马,他当然可以纵横床笫,和皇亲国戚们、和和尚们一起玩,怎么荒唐怎么玩,但是他真的很忙。

  王夭灼想了想说道:“陛下金口玉言,那就休息吧。”

  “你就不怕有了皇长子,朕和你虽然一墙之隔,却宛如隔着一条星河那般,见一面难如登天?”朱翊钧十分郑重的谈到了这个问题,面色严肃的说道:“你知道朕在说什么。”

  “臣妾知道。”王夭灼十分肯定的说道。

  大明皇帝一旦有了庶长子,那皇后那儿,就不能有孩子了,否则是立嫡还是立长?这又是一场朝廷的风波,又是无事多生事端。

  在历史上万历皇帝大婚后,去坤宁宫也好,还是诏皇后到乾清宫也罢,都是皇帝让大珰去传一声就好,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但是自从万历九年,万历皇帝长子朱常洛出生之后,皇后想跟皇帝见个面,都是天大的难事,望眼欲穿。

  皇帝得向太后请旨,皇后还要推辞,皇太后再下旨让皇帝另幸他宫,皇帝不答应,皇后还要召集所有嫔妃,乐舞之后,还有各种天大的规矩,事后皇帝还要写文书答复太后,这种事也要写工作报告。

  这些个规矩,其实就是故意设限,阻拦皇帝在有庶长子之后再有嫡子,这些规矩,是为了防止嫡庶之争,引得朝堂纷争设立的。

  隆庆皇帝在有了长子之后,陈皇后就再见到隆庆皇帝,已经是葬礼了。

  一入宫墙似海深,半点不由人。

  朱翊钧非常不理解,王夭灼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一直安排嫔妃侍寝,安排美人侍寝,朱翊钧这处理完了国事,自然要问问清楚。

  王夭灼又不蠢,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王夭灼的眼神有些躲闪,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如无朝朝暮暮,何来久久长长?”朱翊钧立刻反问道,他可是读书人,王夭灼这话是不是真心实意,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唉。”王夭灼坐在了朱翊钧的身边,眼神却看向了窗台,从窗台看向了宫墙之外小小的天空,她想了想说道:“魏高祖曹丕的皇后甄宓,也曾劝魏高祖临幸他宫,言:昔黄帝子孙蕃育,盖由妾媵众多,乃获斯祚耳。所愿广求淑媛,以丰继嗣。”

  “不劝夫君蕃育子孙,乃是皇后失德。”

  “胡说八道!”朱翊钧嗤之以鼻的说道。

  “啊?”王夭灼大惊失色满是疑惑,她明明学的就是这样,若是皇后不让皇帝蕃育,那就是妒妇,大明之前已经有这么一个例子了,孝宗的张皇后,武宗一个独生子,结果武宗绝后,道爷才登堂入室来。

  王夭灼一直将其奉为金科玉律的准则,结果今天说到了这里,皇帝居然评价胡说八道,是何道理。

  “什么妇德,狗屁不通,彼时是世家天下,曹丕在邺城纳了甄宓也是为了争取中山甄氏的支持罢了,后来曹丕称帝后,便不再需要甄氏支持了,所以刚称帝第二年,就赐死了甄宓,哪是什么妇德,牵强附会而已。”朱翊钧读史,他给王夭灼讲了讲这一段。

  世家天下,曹魏都倒了,甄氏还是如日中天,司马昭还封了甄温为辅国大将军,世家天下就是这样的游戏规则,国可以亡,家不能倒,至于庶民黔首死活,不过草芥罢了。

  朱翊钧从来不否认黄巢杀世家杀到血流成河的物理意义,因为朱翊钧也是这么做的。

  “甄宓之前嫁给了袁绍的次子袁熙,也是联姻,曹操击破袁绍,把袁绍一家赶尽杀绝了,连袁熙都被赶到了草原上,曹丕和甄宓本就是政治联姻,而且这袁熙和甄宓到底有没有孩子,也是个疑问,大概是有的,甄宓劝曹丕临幸他宫,未尝不是反抗不得,只能躲避的无奈。”朱翊钧把这个事情讲的很明白。

  甄宓嫁给袁熙数年时间,肯定是有孩子的,甄宓有生育能力,袁熙也有生育能力,那曹操攻破邺城后,甄宓和袁熙的孩子哪里去了?自然是被一道杀了。

  甄宓不能反抗,因为她不仅仅是自己,她背后还有整个中山甄氏,但是每天伺候杀子之仇的仇人,甄宓真的乐意?

  半道夫妻也就罢了,曹丕还把甄宓的夫家一锅端了,这半道夫妻做的肯定不顺心,若是顺心,曹丕何故刚刚称帝不久,曹魏新立,正是收拢人心的时候,就着急忙慌的把甄宓给赐死了?

  夫妻不和就是夫妻不和,说什么妇德?

  “原来里面还有这段往事。”王夭灼人有点晕晕的,原来事情并不是她认为的那样,甄宓说那番话,并不完全是因为所谓的妇德,这背后的原因,妇德甚至都算不上理由。

  “啊!这就是你拼命压榨咱的理由?出于妇德,你不得不安排妃嫔美人侍寝,但是又不想日后见一面都难如登天,所以才要榨干咱?早点有了孩子,就不会有立嫡立长的朝堂之争了!”朱翊钧恍然大悟,怪不得王夭灼如此生猛!

  封建礼教害死人,朱翊钧这几日操阅军马都不敢快速骑马,小小年纪就过上了保温杯里泡枸杞的生活,归根到底还是这封建礼教害人不浅。

  社会发展的进步,不仅仅有政治、经济、军事、文化,还有人文思想。

  看看这封建礼教,都把王丫头逼成什么样了。

  甄宓和曹丕有一儿一女,袁熙也有个儿子,所以袁熙和甄宓都有生育能力,那曹操攻破邺城的时候,甄宓都嫁给袁熙好几年了,肯定有子女,而曹丕在曹魏新立,就赐死甄宓,这夫妻之间感情肯定不咋地就是了。求求求求月票,嗷嗷嗷嗷呜!!!!!!!!!!!!!!!

  

第三百零七章 人给狗送葬,天下奇闻!

  次日的清晨,太阳照常升起,朱翊钧的车驾出现在午门,而后过皇极门入左顺门至文华殿前。

  每天的廷议开始了,当吕调阳在春光明媚的朝阳下,看到了陛下那张充满了朝气的脸庞,由衷的放心了起来,陛下仍然是精力充沛,仍然是对国事斗志昂扬,的确,吕调阳从皇帝的身上看到了斗志,这就是他最安心的地方。

  国朝有振奋的景象,但是过往的糜烂,仍然让帝国十分的虚弱,就像是在风暴里航行、本身又千疮百孔的巨轮,不仅仅要面对滔天的风暴,也要面临内部的倾轧,船快要沉了,可船长还要跟各种心怀叵测的人内斗,肃清内部积弊,才能向前。

  国事糜烂,皇帝若是想做,有可能成,但皇帝失去了斗志,那就绝无可能成功了,威权帝制之下,大明皇帝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廷臣们在首辅吕调阳的带领下见礼。

  朱翊钧的笑容和春天的阳光一样灿烂,休息了一天的他,感觉已经完全复活了过来,解开了王夭灼心结之后,他终于可以安稳的休息了。

  温柔乡,英雄冢?简直是胡说八道,根本就是吃人的老虎!

  “朕安,诸位爱卿免礼,就坐。”朱翊钧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说话便是。

  皇帝陛下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开心和不开心都写在了脸上。

  “山东巡抚凌云翼上了本奏疏,言辞极其激烈指斥乘舆。”吕调阳拿出了第一本奏疏,这本奏疏,是凌云翼骂皇帝的奏疏,吕调阳面色古怪的说道:“凌云翼说陛下为何如此宽仁,元以宽纵失天下,而今日陛下宽仁已成宽纵,夫步急则踬,弦急则绝,民急则乱,廷臣当面畏惧流言风评,怀誉结舌,我辈岂能畏言如虎怯而不前。”

  “啊?”朱翊钧看着吕调阳,身体往后一靠,颇为不确信的问道:“凌云翼说朕什么?说朕宽纵?说朕宅心仁厚?”

  大婚之前监刑,刚刚斩了七百二十人的大明皇帝,凌云翼居然如此评价?

  凌云翼不仅仅骂了皇帝,还把朝中所有的明公都骂了。

  凌云翼说皇帝的心善,皇帝的宽仁已经成为了宽纵的事实,就像人走路急了要摔跤,琴弦急了要断,这百姓们要是急了,一定会反,而朝中的大臣们畏惧清流言官的弹劾,抱着名誉不肯责难陈善告诉陛下的过错,作为有志之士,畏流言风评如同畏惧老虎一样,怯懦不肯向前。

  这一杆子,直接把文华殿里所有人都得罪了。

  朱翊钧还没看到这份奏疏,他昨日休息,只是把之前的奏疏处置了,昨日新到的奏疏留到了今日,如果十万火急的军务都会直接呈送御前,凌云翼这封骂人的奏疏,骂的十分难听。

  那黄悦忠不敢说皇帝的过错,凌云翼敢,他不仅敢,他还上奏直接出言不逊,而且还搂草打兔子连带着明公们一起骂!

  吕调阳的脸色可谓是五味杂陈,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陛下的回复,这凌云翼胆子也太大了,陛下明明已经做的这么好了,凌云翼还不满意。

  “朕的错。”朱翊钧看完了奏疏之后,拿起了朱批,批上了他说的那三个字,朕的错,凌云翼骂的对。

  “凌部堂问了朕三个问题,他第一问,问朕,大明百姓为何在大明的地界上,成为了流民,无家可归;第二问,问朕,大明百姓何止如此,勤劳如此却衣食难安、路死道旁;第三问,问朕,大明百姓衣食难安,为何仍受莫大欺辱。”

  “难道要等到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时,才知道改悔吗?”

  朱翊钧看着这三个问题,无法回答凌云翼的诘问,只能放下了朱笔。

首节 上一节 368/468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