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以涅槃之名 第634节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当破晓者们走过他们那破破烂烂的藏匿地点的时候,眼中所露出的讥讽:摩根的子嗣们的确没有对着这些平民开枪,因为根本用不着。

  早在帝国的军队进行登陆作战之前,各个战舰上的灭绝令就已经被调配到位了:蜘蛛女皇的确打算将战争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但他从未说过,要放过这个世界上面的任何一个人。

  在一切结束后,灭绝令将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结局。

  阿瓦隆之主不在乎这道灭绝令下,是否会有冤魂。

  哪怕真的有,又如何呢?

  摩根的瞳孔虽然清冷,却也从不缺少肆意与暴虐:归根结底,她就和基利曼或者伏尔甘不是同一类人,她并不忌惮屠杀,也不忌惮亲手去缔造出毁灭的丧钟。

  但这迟来的屠杀是注定无法令血神宽心的:恰恰相反,黄铜王座上的怒火,正在被血神心中的忧虑烧得越来越旺盛。

  它知道,如果屠夫之钉再不把山之子拉回到战场上,那战火就要停息了:破晓者的基因原体是如此地擅长调度不同的军团,哪怕是与她毫无默契可言的军团,也能够巧妙地为她所用,躲藏在声名显赫的荷鲁斯、费鲁斯与庄森背后,摩根同样是原体之中的战争大师,甚至没有之一。

  毕竟,在某些方面,即使是那位影月苍狼军团的牧狼神,也没有阿瓦隆之主的【经验丰富】:这是很少有人知道的小秘密。

  而现在,摩根将这个小秘密袒露了出来,她指挥了一场干净利索的战争,在整场行动中,蜘蛛女皇甚至没有疏漏任何一个足以让战争之神加以利用的漏洞,精妙的蛛网就这样将无序的怒火排斥在了亚空间的帷幕之外。

  于是,在那由无数被牺牲者的颅骨所搭建的王座上,鲜血之神的怒火被一种别样的纠结所缠住:也许在上一秒,它会不由自主地赞叹着阿瓦隆之主在战争中的谋略,赞叹着这个她所呈现上来,绝美的残忍艺术品,但在下一秒,它的怒火又会滔天而起,愤恨于和平的即将到来,以及他的囊中之物正在一点点地逃脱他的掌控。

  它能感觉到,那渺小的阿瓦隆女王正将它紧握着安格隆的五指慢慢地撬开,直到留下了一个足以让山之子逃脱的空隙:而此时此刻的血神,居然做不到重新握紧自己的五根手指了。

  因为在虚空之中,血神那恶毒的兄弟姐妹们,正隐藏在各自的王国之内,面露讥讽地嘲笑着兄长的困境,并各自驱使着力量,让这困境能够更上一层楼。

  享乐王子和万变之主自不必说了,就连那花园中的腐败之神,也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努凯里亚之上的局势:虽然在这场事件中没有任何的利益牵扯,但这并不意味着慈父会老老实实的,错过这个能够打击黄铜王座的机会。

  而跨过风起云涌的至高天,在现实宇宙的最外层,那亵渎者正屹立在自己的旗舰之上,同时警惕着亚空间与努凯里亚两个方向:他的大军已经蓄势待发,而他本人更是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出现在红砂之星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在他的注视下,两名原体个三个军团正在红砂之星上奔走,尤其是两名帝皇的子嗣,他们现在所能发挥出来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超过了血神。

  在这群错综复杂,怀揣着各种理由的保护者身后,才是安格隆的身影:在颅骨之神的伟力被抵挡之后,这位努凯里亚的山之子唯一需要对抗的,就是屠夫之钉所带给他的无尽痛苦。

  但如果只靠痛苦,是绝对无法折服一位原体的:哪怕是血神,也必须承认这一点。

  所以,当安格隆终于攒够了力气,挣扎着站起身来,向着山的方向前进时,颅骨之主终于放下了无用的矜持:它大手一挥,前所未有的强悍能量便拍开了它狂笑的兄弟姐妹,刺透了亚空间的帷幕,将无数以假乱真的幻想化作利刃,插进努凯里亚人的脑海。

  于是,它满意地聆听着安格隆那如野兽一般的咆哮。

  野兽。

  血神只需要野兽。

  ……

  安格隆在咆哮。

  因为他最为恐惧的事情,在他的面前发生了。

  这也许是幻像,也许是屠夫之钉对他的又一种折磨,但它却真实到让人分不清,但它就近到了就在安格隆的眼前发生。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克罗马齐倒下了,他被一个物质转换波束器击中,怒吼的黄铜阔剑从手中滚落,还有四处横飞的鲜血与内脏,他看到克莱斯特消失在了战阵中,一边哼着她的小调,一边骑着她的坐骑,撞向了那森冷的盾墙

  他看到了他的战友们,他们在雪山上、在荒原中、在决斗场的沙土里,被无情的屠戮,被那些嗜血如狂的恶棍判处了死刑,被强迫着砍下了兄弟的头颅。

  他看到了那些高阶骑手,他们强迫着他杀死他的养父,他看到了那些可悲的贫民,他们欢呼着让他被打入了钉子:他们都是凶手,他们让他杀死了他的养父!就在那座城市里面!他的悲嚎声和养父的鲜血流淌了整整十个日夜!

  一切都是因为他们……

  他的战斗兄弟们回不来了,他的养父也同样回不来了,一切都怪他们,一切都怪努凯里亚人,他们都是罪人,他们都要死……

  所有人……

  所有人都该死……

  他要去宰了他们……

  他要去杀死他们所有人……

  重返战场。

  举起屠刀。。

  血……血……

  +说出来+

  血神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出来,说出你心心念念之物:只为鲜血!说出来!+

  “……呃啊……”

  再一次,安格朗无力地跪在地上,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发狂般地抠去了皮肉,甚至能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以及早已扩散到整个头皮的屠夫之钉。

  他挣扎、扭曲、痛快不堪,但终究没有更多的言语。

  在虚空中,血神不悦了。

  它催促了起来。

  +放弃吧!屈服吧!+

  “……不……”

  +不要再抵抗了,不要再思考了,走向战场吧,那才是你真正渴望的事情:别抵抗你的本能!你就是天生的杀戮者!你天生就要割下更多的颅骨!+

  “……不……我不是……”

  “……你……血……”

  +说出来!+

  +说!说血!+

  +只为鲜血!+

  “……血……”

  +血祭何神?+

  “……血……血祭……”

  +谁?血祭何神?+

  +你只需说出来……快说!+

  “血祭……血祭……”

  最终,努凯里亚人的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他头颅中的屠夫之钉几乎是强行地操纵着山之子的面部神经,让那早已破碎的牙齿互相撞击着,要说出那最后的话:但如果想让原体屈服,远没有这么简单。

  暴虐与反抗、痛苦与对峙,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了,安格隆依旧在苦苦挣扎:可对于血神来说,时间已经不够了。

  因为,正当安格隆抬起头,咬紧了牙关,面目狰狞地与屠夫之钉对抗的时候,就在他的身后,只听最后一声枪响,昭示着战场上的硝烟已经逐渐地散去了。

  原定八十多分钟的行动,摩根最终只用了六十九分钟:血神甚至来不及感慨这迅捷的杀戮,虚空中就开始回荡起了黄铜王座不再遮掩的愤怒咆哮。

  下一刻,最逼真的幻想就直接顶到了安格隆的额头上,强迫着山之子看向了它:只见那血流如注的角斗士头颅上,已经遍布着残破的肉块和狰狞的疤痕,赫然是一张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孔。

  原体尖叫着。

  那不是别人,正是安格隆的养父,正是安格隆在被安上屠夫之钉后的无尽疯狂中,被他亲手撕碎的第一个受害者:奥托马莫斯。

  “……奥……奥……”

  屠夫之钉的申饬甚至已经麻木了安格隆的口舌,他只能徒劳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养父,看着他内心中最后的那一点儿柔弱,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一张狰狞无比的死人面孔:源自于记忆深处的疯狂喷涌而出,在这一刻,几乎要吞噬了基因原体的大脑。

  在这血神所亲自降下的幻像之中,安格隆跟着养父的口舌,缓缓地张开了嘴巴。

  +说……+

  +血祭何神!+

  “血……血祭……祭……”

  +说出来!+

  +你会这么做的!+

  +你生来就应该这么做!+

  ——————

  “不。”

  “他不会。”

  “永远,都不会。”

  “……”

  “记住,安格隆。”

  “失去的就是失去了,做过的就是做过的。”

  “你可以怀念,你可以悔恨,你可以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唾弃自己过去的恶心,唾弃那个胆怯又偏执的自己:但永远别忘了……”

  “他们为何而死?”

  “你又为何而战?”

  “你并不是生来就要战斗的,安格隆:你是为了他们而战的。”

  “别忘了他们。”

  “也别忘了:你自己。”

  “……”

  “去吧。”

  “他就在那里。”

  “山就在那里。”

  ——————

  铁冠站在安格隆的头上。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血肉横飞的养父消失在了面前,随之而来的各种幻影也心有不甘地退却,直至完全消失:血神的怒火依旧在咆哮,但是在现实宇宙与各种力量阻挠下,它能做的也就只是单纯的恼怒,以及呵斥着屠夫之钉,在基因原体的脑海中施加以更多的痛快。

  但哪怕是血神也知道。

  痛苦,折服不了一个原体。

  缓缓的,安格隆从地面上爬了起来,他用酸痛的双臂支撑着自己的身躯,鲜血依然在滴落,却无法阻止原体的身影在沙地上前进,屠夫之钉依旧在他的脑海中肆意咆哮着惩戒与痛苦,但就像之前的无数个日夜一样,当山之子咬紧牙关的时候,他总是能够对抗这种世人难以想象的厄运。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某些声音,那些声音好像来自午夜,似乎是劝诫,又似乎是忠告:他并没有听清它们到底在说什么,就像他并不在乎那些来自虚空中的咆哮,山之子任凭他们在脑海中交响,与屠夫之钉的怒吼编织成杂乱不堪的乐章,这一切,都无法阻止他向远方的那座山脉前进。

  前进、搀行、甚至是攀爬、哪怕是蠕动。

  他始终都没有停下。

  在血神的咆哮中,在屠夫之钉的轰鸣里,在远方的战火所燃起的最后一缕硝烟也被红沙漫漫的风暴所吹散的时候:安格隆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每个人的眼前。

  而在他的身后,唯有虚空之中那羞恼至极的怒吼,以及被无情地抛弃在了原地:如此锋利、如此强大却又如此可笑的战斧。

  它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直到那深蓝色的铁靴伴随着细长的鬼影出现,一脚踩在了上面,将这把血神的战斧踩得粉身碎骨。

  而在战斧的阴影上,午夜幽魂遥望着他的兄弟消失的方向,便又面向着虚空,展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笑容:在下一刻,他甚至伸出了自己修长的胳臂,充斥着嘲讽性的缓慢,竖起了他的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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