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因为据说其内容实在是过于血腥,被下架了。
但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要记录在这里的,是我的充裕:也就是我在曙光女神号上的【家】。
其实于情于理来说,我那个只是一位中层技术军官的养父,欧尔佩松先生,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在寸土寸金的曙光女神号上买下一栋房子的人物,但谁叫他是效忠于女皇亲卫军的军官呢?
向上司表达些意愿,将我的收验证明拿出来,然后再从自己的退休养老金中,额外地预支了一笔听起来还算合理的费用,然后在签上几个名字:我们便拥有了一间四十多平方米的房子。
一个卧室,一个客厅,独立的卫浴间和厨房,从小阳台上可以眺望到下方的三女儿广场,不仅有着免费的水电和供暖,还有总体来说算是稳定的信号源:至少我那台已经有点老旧的沉思者,能支持我在网上购买由大歌星凯瑟琳女士代言的新款礼服裙。
这几乎是个单人间,因为欧尔佩松先生并不常回来,哪怕回来也只是睡在沙发上:我和他之间最稳定的交流便是每个月收到一笔他汇过来的生活费,从他的军官工资中固定扣除,数量还是不菲的,我甚至有资格攒下钱来,在官网上给自己预购一台飞行器。
不过,这并没有阻止我准备在十八岁的生日结束后,便在战舰上找个零工的打算:尽管他并没有意地袒露过,但我知道,在欧尔佩松先生原本的计划里,是绝对不存在我这只两脚吞金兽的。
单单是我并不常回来的这栋房子就已经打乱了他原本安步当车的退休计划:虽然能够在曙光女神号上买到这个房间,是因为他女皇亲卫军的特殊身份,是因为他本就是整个远东边疆,仅次于破晓者军团的第二大特权阶级,但具体的金额依旧是笔不菲的数字。
说来也没什么,不过是在除神圣泰拉之外,最繁荣的一个帝国世界的巢都最顶层,买下几个广场大小的土地罢了:欧尔佩松先生为自己积得的存款,原本能够支持他买下一整座盆地牧场,再把环绕的山脉买下来作为栏杆,可现在,他必须从几个小山头重新努力了。
不过,在我们之间一次久违的父女谈话中,他却并没有对这件事情表现得多么沮丧:他甚至可以微笑向我坦白,他从不后悔将我从完美之城带回来,再将我视为他真正的女儿来抚养这件事情。
“这让我时隔多年,再次拥有了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这句话真是怎么听怎么怪。
但毫无疑问,这些小问题并没有影响我和欧尔佩松先生之间的父女亲情,我并不确定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将他视为我人生中真正的父亲了,但我的确从他身上觉察出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在不经意间,他的气息总是会显得异常的苍老,他总是喜欢以戏谑的态度谈论几十年前,甚至是几百年前的一些事情,真实到仿佛是亲眼所见一样:常人也许会认为他是在开玩笑,但是我,却觉得这极有可能是真事。
毕竟: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有神明存在的世界里吗?
既然如此的话,一个长生不老的凡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我对此接受良好。
可能旁人都不知道,我其实是猎杀女神的坚定信徒,这并非是因为烈神玫瑰军团的影响,而纯粹是我自己的思想进化:我虽然已经远离了完美之城,但我心中的完美之城却从来都没有倒塌过。
自我有意识的时候起,我便已经接受了神皇的信仰,将人类之主视为世间唯一的奇迹:尽管这种观点并不为主流所容忍,但是旁人的眼光毫无必要,我们唯一需要在乎的便是我们的神本身。
而祂,而神皇:祂在完美之城的前方回应了我们。
这就足够了:我的信仰自那时起便已坚定如钢,如今,也不过是受到了微小的改变。
换言之,神皇的信仰依旧在我的心中屹立着,但在远东边疆的人生也彻底的改变了我,我在这里接触到了新的信仰,虽不是神皇,但却在我的容忍范围之内:毕竟他们信奉的是帝皇的子嗣,神的子嗣难道不也是值得崇敬的目标吗?
猎杀女神?
帕克米崔斯?
亦或是:摩根?
这些都不重要:神皇的信仰中完全可以留下圣子圣女的位置。
也许等我再大一些,也许等我的话语足够令人信服的时候,我可以让他们接受这种真相,让他们习惯将对摩根大人的松散崇拜,融合进正确的神皇信仰中:让圣父与圣子的祭坛上重新合一。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八年的学习中,我清醒的意识到了,我并不是一个擅长用语言来鼓动旁人的宣讲者,我甚至没有什么称得上是知心的朋友,连欧尔佩松先生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并为此而感到担忧。
这很不好,虽然我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血肉上的关联,但我竭尽全力的想要成为能让他骄傲,能让她为之自豪的女儿,能他知道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误:我既然能为此而成为第一名,那我自然也能带真正的好朋友,回家来。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几个月前,欧尔佩松先生追随着破晓者军团的大部队,前往乌兰诺上参加战帅的受封仪式,以及接下来的尼凯亚大会:据说这场大会已经结束了,虽然没有人知道上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欧尔佩松先生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们将再次团聚,进行一场难得的家庭晚宴,在此期间,我总归要找到一个朋友,一个让他不再为我担心的朋友。
很可惜的,曙光女神号上似乎并没有这样的选项:更何况我现在还不在曙光女神号上。
但好消息也是有的,根据之前几十年的经验,每次当曙光女神号向银河之心远航时,摩根大人总会带回来一些新的人物:既然这次是全帝国的盛会的话,那也许她会带回来一些真正的智者,一些真正值得去结交的人士。
一个也许对于神皇的信仰抱有独特见解的聪慧之人。
在她返回后,也许我要去切实的寻找一番,看看我能不能交到一个真正的朋友。
然后?
然后给我的父亲欧尔佩松,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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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嗓子疼……
看了看刚刚在厂子得了病,跑回家休息的我爸,还有刚刚被我爸传染,在床上趴窝的我妈……
……
不好的预感……
第733章 世界线开始撬动
+他昏迷多久了?+
“九天九夜:如果不算在亚空间里的那段时间的话。”
+差不多了,准备进行最后的唤醒仪式吧,但要小心些,他应该还没熟悉自己的新力量,精神和身体也都没有准备好:可惜我们没有更多的盈余时间了,毕竟再等几天才是更稳妥的举动。+
“但你不会等的,对么?”
当他终于脱下了那件在尼凯亚的闹剧中,被风暴扯得四分五裂的老朋友,又为自己换上了一件崭新的黑色修士长袍之后:掌印者觉得就连自己喉头里发出的声音,与之前相比,都变了不少。
更年轻、更富有活力、更加具有宝贵的理性与……侵略性?
也更加的冷了。
他希望只是袍子的原因。
掌印者晃了晃头,将这些无关紧要的担忧抛到一旁:也许是在这些天来,忙着为尼凯亚浩劫的巨大损失收拾烂摊子,掌印者总觉得自己变得有点神经兮兮的,仿佛脑海中的某个声音在向他怒吼,他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和一个原体有关……
原体,会是谁……
+没错。+
再一次的,人类之主的声音打断了掌印者的思考。
帝皇点了点头,但他看向掌中文件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偏移:在这份文件的最下方,赫然书写着禁军之首瓦尔多的名字。
+毕竟我也不敢保证如果放任他再沉睡几天的话,亚空间中又会生出怎样的变故:你知道的,荷鲁斯在我们的计划中是最重要的,只要他的忠诚没有动摇,事态的发展就会在我们的预料之内。+
“但倘若反过来的话,恐怕是你也会奈何不了牧狼神吧?”
+最糟糕的情况下:是的。+
帝皇没有否认,而掌印者则是敏锐地发现,当帝皇提及他的首归之子时,在人类之主最为隐秘的眼角处,一抹情感转瞬即逝,如此虚无却又如此真实。
那是独属于荷鲁斯的宝物。
马卡多暗自叹了口气。
那是帝皇对荷鲁斯的爱:两百年来始终不曾磨灭,甚至不曾有哪怕一星半点地变质的爱,是其他的帝皇血裔们,即便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得到的独一无二,因为它只为荷鲁斯而存在。
帝皇也许会信任多恩,也许会尊重可汗,也许会在内心里赞扬基里曼的乐观精神,或者在明面上欣赏莫塔里安与他相似。
他会将摩根视为原体中唯一能与他并肩前行的战友,会将最重要的秘密交给卡利班的庄森,他愿意将帝皇之子这种拥有特殊意味的称号赋予福格瑞姆的军团,他甚至几次三番的鲜明透露,伏尔甘会是他唯一的遗嘱见证人。
但所有这些信任、尊重、赞许与战友情谊,都远远不及荷鲁斯从帝皇这里得到的东西。
他得到了帝皇仅剩的爱。
帝皇将他四万年的丰沛情感作为石坛上微不足道的祭品,献祭给了人类文明的伟大复兴后,他又将所剩不多的柔软,尽可能的泼洒在了整个人类种族的身上,确保他能够成为【人类】的帝皇,而不是堕落从【某些人】的帝皇。
这很重要。
而在诸如此类的一轮又一轮的筛选过后,人类之主内心中真实的情感,早就已经少之又少了,但就是这比世间的一切财富,都更为宝贵的珍藏,荷鲁斯只用了区区三十年就得到了。
总有人说,帝皇只用了三十年的时间,便影响了影月苍狼之主将近两百年的人生,但大多数人都没有反过来思考:荷鲁斯也仅仅是用了三十年的时间,就打动了一位活过了至少四万年的现世神祇,并从他这里获得了真情。
两相对比之下,后者才是如白骏过隙般的奇迹。
也许,荷鲁斯不是是帝皇为自己选择的战友,也许,帝皇的遗嘱上不会出现他的名字,也许,牧狼神在未来的很长时间里,都得不得不受困于他的基因之父,在背后悄然搭建起来的权力架构。
但不可否认的是,荷鲁斯是帝皇如今唯一还爱着的人:还爱着的那一个个体。
与之相比,马卡多与瓦尔多不过是志同道合的家仆,禁军的万夫团不过是最趁手的器物,原体的地位虽然更高一些,但也难逃趁手工具的命运:无论他们在表面上得到的优渥是如此之多。
掌印者看得清楚,他知道摩根也同样看的清楚:大约就是在冉丹战争的最末期,在帝皇凭借着蜘蛛女皇的手掌,让她亲手杀死了一位堕落的兄弟后,摩根就已经看清这个无情的真相了。
自那以后,蜘蛛女皇在帝皇的面前倒是更加的肆无忌惮了:因为她很清楚,她在自己的父亲这里得不到任何的真情实感,她能得到的只有一场公平的交易,一场由帝皇占据主导的交易。
由帝皇担保公平的交易。
摩根要作为助手,作为人类之主最趁手的原体工具,又或者再好听点说,作为帝皇子嗣唯一能成为他的战友的人物,去帮助他解决那些也许至关重要,但不值得帝皇亲自去做的事情,在人类之主的伟大宏图中,成为一个突兀,但却越来越显赫的砝码。
与之相对的,只要她不尝试去解开脖子上的镣铐,如自己有脱离帝皇控制的风险,人类之主便允许他的女儿带着镣铐起舞,享受在眼前的繁华崩坏之前,那看似无穷无尽的自由。
摩根大可以成为银河中最跋扈的帝姬,或者肆意插手人类帝国的未来,将至少银河的一部分,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即便她有一天真的突发奇想,建立一个与泰拉分庭抗礼的军事集团,倒也在人类之主对她的容忍范围内。
没关系。
反正:帝皇不在乎。
这不过是他的女儿在戴着镣铐起舞了太长时间后,因为脚趾酸软而有了脾气,为了安抚她,帝皇随手抛出的一颗糖而已:摩根不会因此而心怀更多的感激,帝皇也不会因此而更加信任她。
这种无需言明的默契在之前的战帅事件中达到了巅峰:摩根可以搅风搅雨,甚至当着众人的面让帝皇变得下不来台,而人类之主也并不会因此而生气。
但相对的,即便蜘蛛女皇拉到了所有的选票,即便她有能够逆天改命的能量,让荷鲁斯亲自开口支持庄森的战帅企图,但她也无法改变最终的结果,帝皇只会让荷鲁斯接过他的权柄。
马卡多对此很清楚:人类之主在事后曾和他透露过,如果荷鲁斯成不了战帅,那帝皇就会临时再设立一个更高的官职,然后再给他心爱的荷鲁斯放上去,并将他走之后的银河交给影月苍狼之主。
无论如何,能够为人类之主牧守银河的,就只有牧狼神。
没有理由。
如何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荷鲁斯是帝皇现在唯一爱着的人。
这不同于器重与欣赏,也不同意对于庄森和多恩的信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人类之主对于雄狮的忠诚从无怀疑,他对庄森的信任是超过了荷鲁斯的,但他绝对不会把战帅的位置交给庄森。
或者说,他绝对不会将他亲手打下的银河,交给庄森来监管。
就连帝皇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反而是听他抱怨过此事的马卡多,有了些旁观者清的思考。
说来也简单,这就像是那些古代的帝王,或者是其他打下了基业的一代目一样:他们也许会格外欣赏自己的某个部下,又或是某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后辈,原因将大多数权力交给他,甚至将他的地位放置在自己的亲生子嗣之上。
但话又说回来:无论他对外人有多么的信任且亲近,但只要这位帝王有着亲生的儿子,一个与他关系和睦的后代,那么,哪怕他的儿子再怎么平庸,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保证,在他死后,坐上这个宝座的,只能是他的儿子。
人类的历史上从来都不缺少像这样的案例,某些长期进行封建制的国家更是如此,君主不惜杀掉众望所归的继承人,宁可冒着国家动荡甚至倾覆的风险,也要让他前途未卜的子嗣接过王冠:这和帝皇的选择不是很像吗?
那么,事情说的简单点。
无非就是:除了荷鲁斯,其他的原体在帝皇心中不过都是……
马卡多没有再想下去。
但在他的内心里,还有一个问题正在回荡着。
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荷鲁斯这么特殊?
因为那三十年:这并不是能解答所有问题的答案。
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无论是父子相处的三十年,还是帝皇在身着珍珠白色盔甲的荷鲁斯上看到了某些故人的影子,都无法解释他过于古怪的行为:除非,答案并没有潜藏在现实宇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