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走几步,一声清脆的铳响突然响起。
“砰!”
冲在最前面的护卫惨叫一声,小腿上突兀爆出一团鲜血。
他踉跄着走了几步,便滚倒在地,棒槌也飞了,整个人抱着腿哀嚎起来。
“哇靠,农夫有铳啊!”
不知哪个护卫喊了一声,寡头护卫们立刻往后退去。
连管家都往后缩了缩,不敢再下令冲锋。
方阵里,一个戴着灰色布条的老兵缓缓举起手,声音洪亮:“我们不想伤人,只是要投票权,如果你们再往前走一步,下一次,就不是打腿了!”
护卫们面面相觑,终是没人敢再动。
管家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挥了挥手:“撤!先撤回去!”
私兵们如蒙大赦,扶着受伤的同伴,狼狈地逃回了议会山。
议会山里,寡头们本来正满心期待地正等着好消息,结果看到的却是护卫们灰溜溜地回来。
不仅如此,他们还抬着一个腿上流血的同伴!
“怎么回事?!”瓦勒里斯神色立刻变了。
“阁、阁下,他们有铳!是真的发条铳!”管家吓得浑身发抖,指着外面,“我们冲不上去!”
瓦勒里斯猛地回头,盯着圣联派的议员们,满是怀疑与惊怒:“你们敢给他们铳?”
布拉达克冷笑一声:“瓦勒里斯阁下,这些农夫里,有很多是黎明岛战争的老兵。
作为一名护教军,随身带把发条铳很合理吧?”
寡头们的脸色彻底变了。
有战斗经验,有武器,还有组织。
说暴民都轻了,这是一支军队啊,而且是一支专门奔着武装夺权来的军队啊!
议事厅里瞬间陷入了寂静。
武装夺权是最后的法子,合法性肯定没国是会议高。
这这就意味着,如果不选出合适的方案,圣联派随时有着掀桌子的权力。
烛火“噼啪”地爆着,蜡油滴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寡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
圣联派的议员们也沉默着,妥拉与瓦勒里斯对视一眼,都是露出了微笑。
流向,改变了。
僵局从上午持续到下午,又从下午拖到了晚上。
越来越多的议员开始来找布拉达克东拉西扯,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
不少铁杆法兰派议员坐在原位,没人有心思吃饭。
只有侍从偶尔送来一些干面包和水,却没几个人动。
瓦勒里斯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不知道是在思考对策,还是在假装镇定。
加茨不停地摩挲着椅子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是意志力的比拼,比的就是谁先怂,或者有什么变局打破僵局。
瓦勒里斯两人看似胜券在握,其实已经没招了,只是在心中默默向圣父祈祷。
至于布拉达克等人,同样在祈祷,只不过,他是向圣孙与契卡祈祷。
月上半天,凉风吹着一阵喧嚣直传入议会山中,不少议员骇的纷纷站起,直奔窗边。
不用去看,布拉达克便露出了笑容:“总算来了。”
第1120章议会山暴乱事件(二合一章节)
将时间倒转两个小时。
长弓堡工匠街。
暮色像一块浸了水的抹布,沉沉压在工坊广场上,广场中心的行会教堂旁边围满了人。
帮工、学徒与雇佣劳工,尽管前两者都算是有编的,但还是和雇佣劳工们站到了一起。
而此刻,他们最关心急的,就是议会山的情况。
他们都已经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圣联这边,要是圣联派输了,那他们岂不是要被清算?
“议会山那边到底如何了?”一个穿补丁围裙的帮工搓着手,声音不知因为寒冷而发抖还是因为恐惧。
“不知道,可不管是咱们还是农夫,都不是那些军队的对手啊。”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人群中忽然有几人互相看了看。
其中一位瘸腿的老帮工站在人群中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嘀咕:“我刚刚看到有哪家寡头的管家在记名字,到时候,咱们还不得被拉去填河?”
巷子里静了静,只有风吹过铁匠铺招牌的吱呀声。
不论是帮工还是劳工,他们都知道,自己早不是中立者。
圣联推行午休、提高工资、禁止童工的时候,他们是最先举着黑红旗欢呼的。
共同虔诚委员会帮他们要工伤补偿的时候,他们同样会互相帮助着证实工伤。
现在圣联派和法兰派僵住了,他们就像站在悬崖边上。
往前是圣联给的活路,往后是寡头的清算。
前者一片光明,后者死心了也痛快。
就是这迟迟不出结果,也太煎熬了。
“再等等,说不定圣联派能赢……”有人小声安慰,可话里没半点底气。
恰巧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铳响。
“砰!”
随后便是一阵随风而来的血腥味、火把松脂味以及若有若无的叫喊。
尽管这声音模糊,却让在场的帮工劳工们都是纷纷骇得伸长脖子眺望。
“哪来的铳声?是不是议会山那边动手了?杀农夫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南城门……”
没等众人议论完,巷口突然冲进来一个穿灰袍的工匠壮汉。
他面色惊骇,边跑边喊:“不好了!法兰派要清算咱们了!
加茨的管家说,只要法案通过,就把所有拜圣父会的帮工都抓去当契约奴!”
“什么?!”
“我就知道这群狗东西没好心!”
“先别激动,说不定是谣言。”
可没等众人的怒火完全烧起来,又有个醉汉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他手里举着个空酒瓶:“赢了!圣联派赢了!共同虔诚委员会不取缔了!农夫们都冲进议会山了!”
帮工们怒火熄灭,正摸不着头脑之际,又一个妇人又哭着跑过来。
“别信!我男人在议会山当差,说圣联派屈从了,要跟法兰派平分权力!咱们的福利都要没了!”
看着那些市民迷茫而又煎熬的神色,暗中的契卡们都是会心一笑。
在挑动情绪上面,不管是秘党还是霍恩自己都给了他们丰富的经验传授。
总结一下,就是不断操纵情绪。
拉高情绪再打破,跌到谷底时再拉高,反反复复,让好消息坏消息交替。
在不断交替中,民众的心理防线会一点点崩溃。
他们会失衡,他们会冲动,随后,一个念头就会出现在所有人脑海中。
“不管结果如何,请尽快出结果吧!”
未知是最大的恐惧,而恐惧到极点要么让人麻木,要么让人发狂!
人们在巷子与街道边跑动,将听到的消息添油加醋地讲述。
谣言像疯长的野草,在几个工匠街区里窜来窜去。
僵持不下的恐惧,仿佛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叫所有人吃不安稳,睡不安稳。
只不过他们都没注意到,那几个醉汉和妇人都悄悄消失在视野中了。
终于有人忍受不住,发狂了。
“够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吼一声,“不管是输是赢,咱们去议会山问个清楚!总不能在这等着被宰!”
“对!去议会山!”有人立刻响应,抓起地上的锤子凿子乃至锯子就往巷外冲。
火把在长弓堡的夜空亮起,点亮了星辰,惊醒了好梦的行会师傅与市民们。
越来越多的帮工跟上来,巷道汇集到街道,街道汇集到主道。
人群像一股浑浊的洪水,顺着街道往议会山的方向涌去。
帮工中有被推搡着摔在地上,爬起来继续跑,还有鞋子被踩掉,光着脚在石板路上狂奔的。
不论多狼狈,他们的目标都无比清晰——议会山!
不多时,举着火把的人流便涌到了议会山附近。
他们破破烂烂,面黄肌瘦,可却叫议会山外围的市民与内里的议员们慌了神。
不过,他们很快镇定下来,毕竟帮工劳工们闹事不是一次两次。
手段无非请客怀柔,斩首领头,将其余闹事的收下当狗而已。
没用多少时间,一位从前专门调停用工矛盾的老教士走出。
“你们想要什么?可以商量嘛,议员们正在讨论,先回去吧。”那老教士穿着睡衣,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
“不,我们要亲自面见,痛陈利害!”
“痛陈利害,未必有结果啊。”
“没有结果,就继续痛陈,痛陈到有结果为止!”
“何必呢?”
“他们有胆子就杀了我们,我们只要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