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
“我敢保证,圣联的军队不会迈出哪怕一步边境线,顶多只会派出一些民间力量去支援。
黎明岛五城同盟的战争,只会由他们自己去打。”
不得不说,有了大使馆后,一些国家间的交流问题确实方便了许多。
尤其是两个实力相近的国家,要是放在以前,查理估计一晚上都要寻摸霍恩到底想要干啥。
倒不是大使一定能代表国家意志,起码可以减少误会以及其带来的不必要损耗。
“行了,我明白了。”查理八世跟着夸奖勉励了米特涅几句,顺带邀请他参加晚宴后,便将其礼貌送走。
此时,旁边的展览柜忽然向两侧推开,洛伦佐走了进来。
“殿下,您怎么看?”
“我怎么看?”查理八世伸了个懒腰,“不管谁要搅浑莱亚的水,我都要帮帮场子。”
…………
书房里的晨光斜斜地淌过橡木桌,把霍恩的影子拉得很长。
让娜坐在桌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雕花。
她前往黎明岛的决定,已经正式通过了御前枢机会议。
霍恩特地把她叫过来,一边聊天,一边和她说起相关的事宜。
“黎明岛的民兵缺组织,你去了先帮他们编队列,主要就负责军事上的事情。”霍恩一边写着给五城同盟的信件,一边叮嘱。
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他刻意放缓语气,抬头看向让娜:“你在听吗?”
让娜没接话,只是望着窗外的鸽子。
那些鸽子三年来移民来了圣械廷,总爱在圣座大厦的尖顶上盘旋。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下次等我返回圣械廷,该不会都看到挺着大肚子的嘉莉了吧?”
“我疯了吗?”霍恩笔尖沙沙,“你别试探了,你不会晚于任何人结婚的。”
让娜抿起嘴巴,半天才继续开口:“那你能跟我说,你和嘉莉、凯瑟琳她们都是假的,只有跟我才是真的吗?”
霍恩沉默了,他抬起头,伸手帮她挽了挽头发:“如果我真那样说了,那就是欺骗。”
让娜望着霍恩的眼睛:“还记得以前,我总想着拯救世人,你总想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可后来,我累了,觉得我们已经救了足够多的人了,你却已然不愿意了。
我甚至会做这样的梦——咱们回红磨坊村,你去种麦子,我去纺线,让老柯塞给咱们证婚。”
“等以后退休了,就去。”霍恩摸着让娜的脑袋,安抚道,“我亲手给你盖间木屋,屋子外种满你喜欢的矢车菊。”
“你还会做梦吗?”让娜并没有回应霍恩的许诺,只是又问道。
“当然,我会梦到圣联的军队将旗帜插满大地,人人都可以活的很好。”
眉毛闪动,让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怎么了?你不希望去黎明岛。”
“不,不是。”她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霍恩,“你已经不做霍恩的梦了,有时候我感觉你就是圣联。”
门口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霍恩没有回应让娜的话,而是朝着门口喊道:“请进。”
门轴“吱呀”一声响,拉费尔站在门口,黑袍的下摆沾着露水,嘴唇干涩。
“怎么了?”看到是自己的部下,让娜收起感性柔软的部分,朝着拉费尔发问。
拉费尔没看她,目光越过她,直直地望向霍恩。
霍恩皱起眉:“到底怎么了?”
拉费尔嘴唇蠕动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冕下,金河乡传来消息,帕斯里克阁下昨夜因肺病复发而去世,享年八十四岁。”
第1063章 帕斯里克的葬礼
通红的太阳落入深山,本该是商旅寥落,行人稀疏的时候。
今日却是不同往日,哪怕都七八点了,还是有大大小小的船只与马车从四面八方赶来。
这些船只与马车往往要盖上黑布,从中走出的人也是面有悲戚。
在这些人中,还能看到不少熟悉的大人物的面孔。
包括黑蛇湾北部郡的郡长露乐丝,黑蛇湾联邦议长奥塔蒂菈,更不要提周边几个郡的郡长。
还有周边的有空闲的战团长以及好多兵团长们都来了。
光看露过面的人,就已经是圣联高层的大聚会了。
来往的商旅很快便打听出来,原来是圣联的创始元老帕斯里克因病去世了。
去世的那天,他偷偷绕过医生,从疗养的庄园翻墙出来,偷了一匹马,来到号角镇上喝酒。
甚至还在酒馆里打了场群架,半夜三点多才摇摇晃晃骑着马返回庄园。
第二天,帕斯里克就因为酗酒与受寒,外加多年的重重暗伤旧伤,步入生命尾声。
不过老头子生命力是真的顽强。
从昏迷中苏醒后,他硬是又吃了一大块心爱的烤牛排,喝了一大壶酒,才在老祖母薇薇安的怀里安然睡去。
然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三十年间在黑蛇湾叱咤风云,蝉联八年千河谷猎魔人悬赏必杀榜榜首。
那个在帕维亚之战中呼唤云雾,那个在碎石原之战中不得不在后腰纹上羊神的帕斯里克/克里斯帕死在了情人的怀里。
根据医生们事后的调查,帕斯里克就算没有这桩子事,同样活不到年底了。
毕竟老头子一辈子都战斗在第一线,日夜与猎魔人、主教、武装僧侣周旋。
各种肺病与暗伤早就不行了,当初嘉莉要推荐霍恩进若安党当高祭司,就是接帕斯里克的班。
毕竟当时的帕斯里克就说过,再干五年就退休收手了。
他的确于1450年正式退休,开始慢慢养伤。
只是在千河谷战争的五年间,他终日游走于战场,后期更是跑到碎石原苦寒之地。
一辈子积累下的暗伤太多,外加帕斯里克不配合治疗不接受神术,最终还是积重难返。
巫师们本就活不长,帕斯里克还是没能熬过八十四岁这个坎。
老头子最讨厌矫情和哭哭啼啼,从来是不告而别。
直到他死后,消息才传出。
吊唁的人中,最重量级的,那必然是圣孙霍恩与两位圣女组成的吊唁团。
不过相比于其他人,霍恩等人比较低调,并没有被发现到场。
直到第二天葬礼开始时,人们才发现霍恩居然穿着纯黑色的僧侣装出现在了现场。
大街上被清空,仅留下一条供送葬队伍通过的道路。
一口黑木棺材敞开着,帕斯里克十指交叉抱拳,放在胸口,眼睛紧闭。
霍恩宁愿这又是一个帕斯里克的恶作剧,下一秒他就会从棺材里坐起来。
但可惜的是,帕斯里克真的死了。
霍恩、嘉莉、杰什卡等老朋友亲自抬棺,一众圣联高级僧侣与高级军官元老观礼。
在吹吹打打的黑蛇湾丧乐中,棺材一步步向河畔前进。
不得不说,黑蛇湾葬礼与别处也是不同。
就从这长短小号急促而喜庆的曲调,知道的明白是在送葬,不知道还是以为胜利冲锋呢。
河畔边上,是被松木围起的火葬台,早在昨夜,嘉莉等人就已经完成了对帕斯里克的告别。
在火葬台周围,还围着一圈草棚子,因为帕斯里克遗嘱要求葬礼按黑蛇湾方式来办。
黑蛇湾的方式就是火葬。
帕斯里克一辈子不信神,就算是死了都不信有天国火狱。
他不会说什么天国再见,而是要烧却人间的一切,留下灰烬就好。
所以在火葬的同时,参加葬礼的人不仅要往火葬台上丢木柴,还要每人在葬礼上说两句。
有好话,也有坏话,有时候甚至会因此打起架来。
其亲朋好友还要上阵表演死者年轻时的事迹与趣事,更是要狠狠喝酒。
经常会出现“人帕斯里克葬礼,你搁这又唱又跳的”。
按照顺序,他的亲朋好友一个个上去发言。
霍恩说:他是个值得尊敬的老混蛋。
嘉莉说:相较于祖父,他更像带我玩的叔叔,我永远想念他。
布罗克说:如果可以,我会授予他荣誉矮人的称号……
让娜同样上去发言了,只是和帕斯里克的关系并不如霍恩以及嘉莉那么熟稔,只是提起了一些过去的趣事。
当发言结束,火葬开始,熊熊的烈火裹着黑烟,吞没了帕斯里克的身体。
嘉莉少见地失了态,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喝的满脸都是湿漉漉的酒水。
霍恩端着酒杯来者不拒,喝到高兴处,还要大声改编吟游诗人的唱词,用来讽刺帕斯里克化名克里斯帕的事迹。
让娜望着因为同一件事喝的酩酊大醉的霍恩与嘉莉,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她站起身,准备去周围透透气,只是刚走出去没几步,便被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
“……薇薇安婆婆?”
一年不见,薇薇安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
去年还能快步走的老祖母,此刻拄着拐杖,走路的姿势别扭了不少。
她银白的头发枯得像秋后草,贴在头皮上,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住蚊子。
连平日里总是发亮的眼睛,都蒙着一层灰雾。
让娜心里一紧,快步走下去扶住她:“薇薇安婆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薇薇安的手搭在她胳膊上:“让娜丫头,我听说你要去黎明岛?”
“对,下周出发。”
“我陪你一起去吧,再带上我们金河乡的骑士们。”
让娜愣住了,黎明岛现在乱成一锅粥,五城同盟和莱亚军队正僵持着。
薇薇安这把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