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来时不纳粮 第785节

  他可以清楚地判断到,喀齐伯爵的方略更加稳妥,但问题是喀齐伯爵只是顾问。

  他在军事会议上口头表达的内容,只能算作是参考,真正的军令还是得看蒙泰尔。

  蒙泰尔是命令无疑是更冒险的,可命令是他发的,盖尔只是执行者。

  未来真的出了什么差错,责任也是蒙泰尔的,与盖尔无关。

  如果盖尔拒不执行,战后赢了没他的好处,战后输了他更要吃挂落。

  虽然从军事角度盖尔更倾向于喀齐伯爵,可无功无过总好过有功有过的。

  “您的意思是,按照蒙泰尔阁下的意见来?”一名千夫长试探性问道。

  “是的,主动出击,咱们有五千人,还多是战兵,不像右路军。”

  “可蒙泰尔军团长又不在这!”米勒急得一脑门汗,“这绝不是小股部队的遭遇战……”

  “喀齐伯爵只是个顾问!”盖尔忽然提高了声音,“军制典章

  蒙泰尔是军团长,他的命令比谁的话都管用。”

  “盖尔阁下,您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吧?”米勒又向前进了一步,“这绝不是小股部队,一百骑兵一百步兵,只逃出来一个。

  这种精锐程度,以及对方的反应速度绝对是超过咱们预期的。

  以这种预期来计算,咱们很有可能遇见装备了极强风力的圣联精英军团,比如黑冠军或附近的神罚军。

  他们甚至还有发条炮,一个圣联战团应该有四十八门三磅炮,而我们只有一半……”

  “米勒千夫长!”盖尔猛地拍了下桌子,墨水瓶晃了晃,黑汁溅在《军制条例》的封面上,“注意你的身份!你是千夫长,我才是分团统领!”

  米勒还想争辩,却被其余几名同僚用眼神制止。

  老盖尔站起身,关节发出轻响,像树枝断裂的声音:“既然米勒你决意如此,那你就去加固石垒吧,嗯,就这样。”

  “可是……”

  “没事的话,就都回去准备吧,黎明时分,咱们就出发。”

  米勒失望地左右看看同僚们,却发现他们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唉……”三名千夫长都出去,帐篷里只剩盖尔一人。

  他端来蜡烛,盯着蒙泰尔的公文看了半晌,又翻出自己的书记官的备忘录。

  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某年某月军需清点无误、某年某月文书归档整齐,唯独没有一场像样的战功。

  他叹了口气,拿起鹅毛笔,在命令上歪歪扭扭地记录:“左路军黎明时推进,依蒙泰尔军团长方略,伺机寻敌,歼灭其小股部队。”

  墨汁在纸上晕开,像块丑陋的黑斑。

  次日清晨,炊烟袅袅。

  士兵们打着哈欠,从营地中走出,在草地上列阵。

  黎明前的薄雾里,米勒看着排着整齐的队列行进的法兰士兵,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老盖尔。

  说实话,这种情况下分兵守石垒,反而保留了米勒这一千人的士兵。

  如果老盖尔真的上了战场,按照米勒猜测,恐怕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

  不过老盖尔估计不在乎,只要他的行动正确,就只是能力问题。

  甚至不是他的能力问题,蒙泰尔还要分走一半的责任。

  至于这场仗的胜负,盖尔自然在乎,但没办法,如果他年轻个三十岁,一定会抗命。

  在当初第一次风车地之战的时候,他也是抗命冲锋的热血青年。

  可法兰现在不一样了,他也不一样了。

  盖尔骑在马上,手里攥着那份签了字的命令,手心的汗把纸页洇得发皱。

  人生,难得糊涂啊。

  “前进!”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被晨雾吞掉一半。

第1040章 胸口高的芦苇荡怎么藏人?

  九月的晨雾像掺了水的牛奶,稠得化不开。

  榕树枝桠垂着气根,在雾里晃成一串串灰影子。

  杂乱的脚步声里,法兰木屐与军靴,将地面湿漉漉的腐叶踩的挤出臭水。

  水雾虽是凉的,却叫人胸闷气短。

  士兵们实在忍不住,将裤腿袖子都卷起,却又不得不去拍打那些蚂蟥与蚊虫。

  骑在马鞍上,盖尔苍白的头发系起,腰间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靴筒。

  他看着前方蜿蜒如蛇的队伍,却没有多少紧张的感觉——距离战场还远嘛。

  圣联军队行军再快,也得披甲,而且这路还忒难走。

  就凭他们那几条腿,此刻多半还在十里外的河谷里挪呢。

  侦查骑兵早就撒出去三里地,还没靠近就能发现踪迹。

  真见面作战,更是有足够的时间给盖尔他们展开。

  别说五千人,就是五千头猪,都要抓好半天呢。

  只要撤退的够快,就没人能够击败我,也没人能够问责我。

  行进的法兰士兵们,心情同样不错。

  虽然环境恶劣,可作战就意味着高额奖金,尤其是来自附近领主的奖赏。

  这种利用军队对地方豪强的剥削,算是王室的经典手段了。

  相比于更靠近圣联的红叶丘与丁香走廊等地,这些风暴岬的士兵对圣联向来没什么印象。

  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强敌,军官们也有意无意地散播谣言,提升士气。

  “喂,听说圣孙那小子有四个圣女妻子吗?”队列里传来粗犷的笑骂,那是一名铁匠学徒。

  他扛着长枪,枪杆上还缠着擦汗的麻布:“他强逼别人一夫一妻,自己却要四个妻子,听说还都睡在一张床上呢!”

  “据说这圣孙,长了四根牛牛八个蛋,每根牛牛都大如牛角,不然怎么能满足四个魔女?”

  “据说那魔女个个跟画上的女魅魔似的,还能凭空变出麦饼!”

  “还有行会!”又一名士兵接话道,“我表兄说他学徒就是从千河谷逃出来的,圣孙把行会全拆了,织机都要登记编号。”

  “听说晚上还有契卡翻墙查夜,但凡有盏灯亮着的,都要查探!”

  “只要别查到圣孙幽会新情人就好。”

  “哈哈哈哈哈——”

  队伍里爆发出一阵哄笑,惊得榕树上的露水噼里啪啦往下掉。

  一名大个子步兵用枪杆捅了捅前面的人,嗓门大得像打雷:“依我看啊,根本不用打。

  等咱们到了地方,就朝对面喊‘法兰招雇工,月钱5第纳尔,管三餐,住石屋,还自由’。

  保管那些圣联人扔下铳就跑过来,他们跟着圣孙喝稀粥啃黑面包,咱们这儿……”

  “噗嗤——”

  一声闷响像湿麻布被撕裂。

  大个子步兵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捂住喉咙,眼睛瞪得像铜铃。

  亮红色的鲜血顺着指缝往外涌,染红了胸前的粗布军服,在湿热的空气里散出铁锈味。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沉甸甸地倒在地上。

  队伍像被冻住的河水,瞬间僵了一下。

  下一秒,有经验的老兵就大吼起来:“是螺线铳,躲避,敌袭!”

  “敌袭!是发条铳!”军官们的吼声刺破浓雾,“列阵!长矛手上前……”

  盖尔更是不敢置信地勒住缰绳,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居然被突袭了!

  不是说圣联的大部队还在河谷那头吗?侦查骑兵呢?

  “侦查队呢?!”瞬间红温的盖尔大吼起来,他揪住一个急忙赶来的侦查骑兵,“你们不是撒出去三里地吗?你眼睛长在裤裆里了?!”

  那骑兵哆嗦着摇头,头盔歪在一边:“阁下,没见人影啊……”

  “见没见人影,人家都走到咱们脸上来了!”盖尔嫌恶地扫了一眼,迅速记下了他的名字。

  不守规矩的混蛋!

  盖尔猛地甩开他,目光扫过战场。

  铅子像密集的雨点,扎进榕树干、岩石和士兵的甲胄里。

  打在铁甲上发出的是“叮当”脆响,钻进皮肉的则是沉闷的“噗”声。

  短短片刻,前沿已经倒下二十多具尸体。

  不过这些法兰军团却是训练有素,尤其是蒂埃里还学会了圣联的预案训练体系。

  在出发前,风暴岬军团的士兵们都被狠狠训练了突袭后展开队形的内容。

  常备军到底与普通帝国步兵不同,更不要提从小贵族与新兴中产中选出的精英军官。

  “都特马给我站好!”一名千夫长跳上一辆辎重马车,靴底在木板上跺得砰砰响,“躲到马车后面,把辎重与木柜子推下来挡铅子。”

  “中间的长枪手先到侧面列阵举盾,铳手准备装填。百队长,把人拢起来!”

  几个百队长抽出腰间的手半剑,在混乱中嘶吼:“第三队靠左,走啊,第五队别挤!”

  士兵们像被驱赶的羊群,磕磕绊绊地往队列里钻,铁甲碰撞的“哐当”声里混着哭嚎。

  可就是在这混乱中,前军与后军都在向中间靠齐。

  依托着马车,还真让他们从突袭中重整了队列。

  长矛一根根竖起,发条铳则从马车后伸出,遥遥指向了铅子飞来的方向。

  至于抛来的时钟弹,效果却是有限。

  法兰军团大多都有一二段的呼吸法,军官往往有三四段。

  这种对无呼吸法最有效的时钟弹,在法兰军团这边,只是让士兵们眼前忽然发晕了一阵。

  在铅子、刀剑与箭矢的拉扯中,晨雾逐渐千疮百孔,丝丝缕缕地散入空中。

  随着一阵疾风,能见度骤然提高。

  盖尔眯眼望去,前方三百米外,那片宽达好几里的芦苇荡在风中起伏。

  芦苇秆足有快半人多高,绿油油的——是了,敌军就藏在那里面!

  “芦苇荡你们没扫吗?”在战场上,盖尔养气功夫再好,此时也是阴着脸。

  “这芦苇高的不到胸口,矮只有腰间,那些发条铳要站立才能发射……”侦查亲兵分外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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