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林涌，瑟瑟琴声，从耳边吹向身后，仿佛把烦恼也跟着一起带走。忽然就有种很安心的感觉，山隘口仿佛是一座城门，将纽约关在身后。
好了，接下来只要再小心一点儿，就能找到去鹈鹕镇的路……
第120章 潘姆
玛德，还是错过。
林克脸上发烧的倒车，我不是不认识路，就是单纯喜欢看这里的风景。
拐上正确的路口后，他又特意下来回头观察一番。果然，从这里真的看不到县公路，就仿佛世界又关上了第二道门。
鹈鹕镇与外界相连的出口没有指示牌，道路又夹在两座山丘之间，被几株大树遮挡住视线，司机稍微一踩油门儿就会错过去。不算特别复杂的设计，却达到惊人的盲点效果。
乍一看平平无奇，仔细想都是玄机，就像是故意的一般。
说人工的又不像，说天然的又太巧。
而但这么明显的问题，却从来都没人修改过，能看出来，鹈鹕镇确实主动与外世隔绝。
……
“嗨，小伙子，把车靠边停下，前面不能开车了。”刚驶入鹈鹕镇，林克正想拐上去农场的沙土路，就被一个背着吸树叶机、还抽着烟的大婶拦住去路。
“下车，快下车！”
“我们镇稀有的珍贵苔藓都要被你车尾气熏死了。”
大婶有四十来岁年纪，不修边幅，但容貌倒是挺端正的。就是身上穿着个松松垮垮的工装，嘴上还叼个香烟，加上一头金黄色的刨花卷头，活脱脱包租婆神似。
“可我上次来怎么……”
“什么？你不是第一次来？那肯定是我没上班儿，我一三五工作，二四六休息。”大婶儿气焰顿挫，她顾左右而言他，显得有些心虚。
林克越看人越觉得眼熟，尤其是这幅心虚的神情，让他想起一个不大聪明的美人。
他仔细打量，发现大婶儿只是发福了，她的脸型很好，估计年轻时肯定风光无限。只是现在不打理也不健身，才显得邋遢。全身上下一边儿粗，再配上那一股子懒散劲儿……绝了。
手里提着吸树叶机清理落叶，居然跟睡着了似的……越来越熟了。
“行吧，就算你不是第一次来，我也要交代清楚。镇里边儿不允许开车，这是镇政府规定。走那边的沙土路也不行，说是要保护环境，稀有苔藓什么的，其实我也不懂，但规定就是规定。”
刨花头大婶努力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想不起来苔藓名字，于是就算了。
她这么说，林克反而相信。
“好吧，那我的车该停在那儿？”
“不要停在路边，如果你只是路过停一下，就暂时停在后面的小停车场，就在公交车的后面。想加油也可以来找我，不过我们这儿只有一种型号的汽油，价钱可不便宜。”
“如果想在镇上过夜，那就最好把车停到那边的隧道内，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大暴雨。嗯，就是这些。”说完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人，自己却站着没动，无聊的晃着手里的吸树叶机，目光游移不定。
但林克并没走，他终于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您是……潘姆？潘姆阿姨？”
简直不可思议！
可仔细看这儿熟悉的造型，主要是那刨花头，有无数童年记忆涌入脑海。原来刨花头搭配在不同人身上……也不对，明明是同一个人，可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啊？
潘姆，曾经小镇酒吧的女招待，无数学生……不，是无数人心中的梦中女神。
那一头复古的刨花头，简直风情万种，颠倒众生！
很多学生放学时故意绕远路，就为了隔着窗户偷偷看她一眼！如果能被报以一笑，那晚上一定会做个好梦。
可现在……才过去八年，生活对你做了什么？
与之前不同，他对老刘易斯八年前基本没印象，罗宾变得比过去更加美艳动人，令人心跳加速。皮埃尔和记忆中没太大变化，连卡洛琳都变得更加美丽。他一直把他们当亲人，也不太关注外表。
唯独看到潘姆，林克第一次感受到时间的伟力！
他根本无法把眼前的中年大婶，和当初那个无比动人的酒类供应商联系起来。
“你是谁？我欠过你钱？”潘姆眯着的眼睛一下睁大，警惕的问道。
“潘姆，是我，林克！您忘了？我和潘妮是一个学校的，差三年级。中学那会儿，您还卖给过我酒呢……”
“嘘！嘘！不是我，别瞎说，我没有！”潘姆连忙阻止他说下去，随即又狐疑的上下打量。“什么时候的事儿？我都好几年不做酒吧生意了，你那时候多大？成年了吗？我可警告你，我从来没卖给过未成年人酒！”
林克嘴角抽抽，说这样的话你自己信吗？
你可是我们整个鹈鹕镇学校的酒品供应商！
当年老垄断商了，一手控制货源，一手制定价格，一个眼神就勾得学生掏空钱包，洛克菲勒都没你牛逼……
“我想起来了，你是，林老头家的大孙子？”潘姆那被酒精伤害的大脑努力转了又转，终于有些印象。“不都说你在纽约赚大钱吗，怎么回来了？”
相比之下，林克才是变化最大的那个。不仅身高往上窜了30公分，还从青春期男孩儿变成了一个大帅比，认不出来实属正常。
“回来休假，顺便重开我爷爷的农场。”
“也是，那农场种出来的东西确实好吃。”潘姆点点头，虽然穷，但她其实对钱没太多概念。而且她还以为重开是林克雇人打理，连忙说。
“如果需要雇人，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什么都能做，农场的活儿也可以。自从你爷爷去世后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好的菜，希望你种出来的和你爷爷一样好。”
“谢谢，我会努力的。”看着眼前几乎认不出来的潘姆，林克有些感慨。
其实潘姆也才四十来岁，和亲妈李女士的年纪差不多，比罗宾老师足足大了十岁。可亲妈养尊处优，保养好，心情也维持的好。
外表也就二十来岁，一身高定出门，那气质容貌，经常被误认为好莱坞新生代女星。
也不能算错，她住马布里海滩，有自己的时尚品牌，现任丈夫是好莱坞高管，继女是好莱坞非著名童星，还是很多女星的着装顾问，经常有剧组请她担任服装设计。每到纽约出席聚会，李女士都会挽着林克出席，满满的富婆包养小鲜肉的既视感，多少人羡慕。
功成名就之后，处处都有人恭维着、捧着，生活突出一个精致舒适。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所以李女士才活得那么年轻。
再看潘姆，为什么觉得感慨？
因为当矿业繁荣的黄金时期，潘姆是小镇酒吧的调酒师和主管，绝对的小镇一枝花！红唇烈焰，曲线夸张，整个星露谷论外表没人能及得上她。
哪怕到了林克上中学时期，也对潘姆美艳御姐的形象记忆犹新。
刨花头这一只在老电影里出现的发型，却让潘姆潮到不行。可惜后来潘姆遇到了一个……渣男？也不算渣男吧，或许应该定义成骗子？
梦想家？
那人来到鹈鹕镇后，很快与潘姆坠入爱河，两人不考虑未来，不管不顾的在拖车房同居，并生下一个女儿。之后渣男因梦想屡屡受挫，十来年一事无成，最终抛弃了她跟孩子不告而别。
那个孩子叫潘妮，是比林克小三级的同学。
对了，忘了说，这个名字林爷爷还评价过，说是随母姓。
Pam（潘姆）和Penny（潘妮）？
神的随母姓……
感情失败后，潘姆开始酗酒。事业滑坡，身材发福，甚至因为偷偷卖酒给未成年人被举报……随着情况愈演愈烈，尽管酒吧老板格斯是她的好友，仍然不得不让她辞职。之后潘姆打各种零工，开长途巴士，各种混日子，甚至需要上中学的女儿潘妮来照顾她生活。
在林克离开的这八年，她没有心伤痊愈变好，反而更加糟糕。
等潘妮高中毕业，她成了趴在女儿身上的吸血虫……
上次镇长说“甚至有人买不起菜，只能吃面包”，说的就是潘姆家。
聊了几句后，又变得无话可说，潘姆已经不是当年的她。失去引以为傲的美貌后，她连最后一点资本都失去了。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视线局促的左右游移，仿佛恨不得当场逃走又走不掉。
想想也是，人生不如意时，最怕遇见当初得意时认识的人，那会让明明已经接受的现实重又变得不堪。
林克不想让潘姆尴尬，就主动问，“您这是在工作吗？”
“是啊，挺忙的。我承包了巴士和停车场，从入口到这儿路段都归我管。我得走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潘姆如蒙大赦，摆摆手里的吸落叶机说道。
可忽然又想起什么，尴尬的停下来。
其实她一上午只清理了脚下这一片，油却烧了小半箱。
“那您忙您的，我回头再去拜访您。啊，对了，差点儿忘记。”林克叫住恨不得钻地的潘姆，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盒子。
“一件小礼物，接下来要在星露谷长住，日子还长，请多关照。”林克的人际关系一塌糊涂，和亲爹断绝关系，谈女朋友进入不了稳定阶段，身边连个知心好友都没有，同事关系也普通……
唯独那些关系不远不近的熟人，对他评价最好。
为什么，因为他喜欢送礼物，也不要求回报，换张迎人笑脸足够。
第121章 小镇
新款的史塔克手机两百美元，林克买了十几部，正适合送人。
见是很漂亮昂贵的砖头，潘姆果然动心。她和女儿潘妮住在拖车，没有固定电话也买不起手机，要联系她们只能往酒吧打电话，再由格斯通知她们。潘姆自尊心很强，不想麻烦别人，久而久之的，也就和过去朋友断了联系。
要说她最希望得到的东西，手机能排到前三。
主要的问题是太贵了……
见潘姆犹豫，林克主动开解。他让开身子，露出车厢内的一大堆盒子。“就当帮我一个忙怎么样？你看我买了这么多，因为不知道该送大家什么礼物，只能都买一样的，还不知道能不能送得出去，老实说有些尴尬。”
“那，那好吧，我帮你一下。”潘姆脸有些红的接过手机，谢了几句，这次终于逃也似的离开。
露出了在她身后，她一直努力挡着的“停车2.5美元/小时”的牌子……
林克啼笑皆非，原来是就是因为这个她才一直站着不动。
买手机作礼物当然不是临时起意，初见礼物怎可能随意？
他上次在小镇转时，已经初步了解过这里的情况。即便当时对未来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设想，也不妨碍多问多听。
在与外界联系上，鹈鹕镇的电视仅能收到NEC电视台和几个凤凰城地方台，有线网络还是128K拨号网络，电话则以固话为主。
哪怕在刘易斯的努力下，曾引进通讯公司“本地通话前20小时免费/月”定制服务，可以说是非常优惠。对不常打电话的人而言，约等于免费，可办理的客户依旧很少。
根本原因就是——手机太贵！
年轻人买不起，成年人用不着。
这里的生活节奏缓慢，有固话足够。如果找人的话，小镇就这么大点儿，挨家找呗……何况信号塔有限，眼睛找不到的地方，无线信号也覆盖不到。
成年人觉得这玩意儿几百刀不太值。
衡量来衡量去，其实就是觉得贵！如果真收到免费的礼物，又有谁会不开心呢。
林克觉得这是个切入口，他先送十几部手机帮电信商打开市场，如果有甜头，电信商接下来一定会送出更多合同手机。而用户数量增加将带动线路升级，以及附属业务，比如最重要的宽带业务。
网络基建，对林克下一步计划影响很大。
将来有钱肯定要自己投资，将网络拉到最顶尖的水平。可现在不是没钱吗，只能用四两先拨一下千斤。
前面说小镇经济衰退，各类公共事业纷纷走向停摆。在林克看来这完全不是问题，搞经济只分投入大小，但做出好看的数据一分钱都不用花。他会让他们认为小镇经济复苏，重又欣欣向荣。
那些公司可想不到，在这个小镇里，会藏着一个华尔街出品的经济数据造假大师。
潘妮是潘姆的女儿。
林克的中学同学，比林克低三年级，记得是一个总害羞的、瘦瘦小小的豆芽菜。当时林克的注意力全在前凸后翘的大姐姐罗宾身上。
什么柴火妞儿，完全没心情认识。
之所以知道，还是托潘姆的福。
潘姆把女儿当个宝，每个买酒的学生都被警告无数次，你们这些坏小子离我的女儿远点！于是大家都被动认识了柴火妞儿……你搁这儿反向推销呢。
其实看潘姆的身材，就知道潘妮长大后应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