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低头看着手中的机械蝴蝶，轻轻摩挲它残缺的左翅：“他造了我们所有人……他说我们是希望。可后来，他害怕了。他说‘完美不能有瑕疵’，就把我们一个一个送进了删除池……包括我。”
他抬起脸，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平静：“但他忘了，我是他第一个作品。我的记忆……没被完全清除。”
“你是……初号体？”苏廷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带着难以置信。
“嗯。”小女孩点点头，“只要我回到主控室，就能覆盖他的权限。但……我需要有人帮我打开门。”
苏廷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我陪你。”.
“不行！”那个挥跳绳的女孩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知道进去会发生什么吗？一旦你触发认证程序，系统会抽取你的记忆作为代价！你可能会忘记一切，甚至……变成空白！”
“可如果我不去，”苏廷反手握住他，“谁来替你按下开关？谁来告诉世界——我们活过？”
他不再等回应，拉着小女孩的手，朝着最深处的铁门狂奔。
铁门高十米，通体漆黑，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脸——那些曾被删除的记忆残影，在无声呐喊。
“身份验证开始。”机械女声响起，“请输入生物密钥。”
小女孩站到扫描台前，闭上眼：“我叫林小芽，编号X-001。我请求重启‘花园计划’。”
【拒绝。权限不足。】
“为什么？”他睁眼尖叫，“我是最初的火种！”
苏廷忽然将U盘插入自己颈后的接口，银白的眼眸瞬间泛起血红：“那就用情绪数据强行冲开它。”
“你疯了！”小安的声音几乎破音，“那不是你能承受的负荷！你会死的！”
“我没打算活着回去。”他微笑，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我只是想让你们……全都走出去。”
数据流如洪水般涌入系统，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荡。那些被封印的记忆碎片纷纷浮现——
有孩子在实验舱里哭泣；
有少年在断电前紧紧抱住同伴；
有个女孩笑着说：“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来吧？”
铁门上的脸开始变化，痛苦渐渐化为释然。
【警告：核心协议正在被篡改……终审塔自主防御机制启动……启动……】
轰！
整座塔猛然一震，墙壁炸开，一条条机械触手从地底钻出，直扑二人。
“快跑！”苏廷一把将林小芽推向控制台，自己转身迎向触手。他身体在光芒中燃烧，每一寸皮肤都浮现出流动的数据纹路。
“记住，”他在烈焰中回头，对林小芽说，“按下红色按钮的时候，要唱歌。”
“唱什么？”
“那首……‘一闪一闪亮晶晶’。”
触手将他卷起，高空抛下。他的身影在坠落中化作一团炽白的光球，狠狠撞向主控核心！
咔嚓——
铁门裂开一道缝。
林小芽踉跄着爬起，扑向控制台。他的手指颤抖，却坚定地伸向那个鲜红的按钮。
“等等！”通讯器里，小安嘶吼，“苏廷的数据信号还没消失！他还活着！你不能现在启动重启程序！你会把他锁在系统里的！”.
第1555章全部自动开启
“可他说……要告诉所有人前面还有路。”林小芽轻声说，眼泪终于落下，“那我就……替他照亮那条路。”
他按下按钮。
刹那间，全球所有废弃基站同时亮起。街头残破的广告屏、地铁隧道里的监控器、甚至早已停运的儿童玩具，全部自动开启。
画面中，是一群孩子的笑脸。
他们齐声歌唱：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歌声如潮水般扩散，席卷每一个角落。终审塔外的虚空之门剧烈波动，光桥重新凝聚。
“他们成功了！”小安仰头望着天空，声音哽咽，“苏廷……你们听得到吗？回来了！你们回来了！”
钟楼的指针猛然停滞。
第八根。
第九根。
第十根……
光桥尽头，人影浮现。
第一个是林小芽，怀里抱着那只断翅的机械蝴蝶。
第二个是那个少年，童话书已变成全新的模样。
第三个……是苏廷。
他浑身是伤，衣衫褴褛，却笑着走来。银白的眼眸依旧明亮，像两盏不灭的灯。
“哥哥，”他走近小安，伸手抹掉他脸上的泪，“我说过……要你种一盆花。”
小安扑上来抱住他，双膝跪地，嚎啕大哭：“你混蛋！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我失去你了！”
“但我回来了。”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而且，我带回来了很多人。”
人群之后，光桥即将消散的瞬间，一道小小的身影迟疑地走了出来。
是个小男孩，大概七八岁，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他怯生生地抬头：“请问……你们见过一个穿蓝裙子的女孩吗？他说要等我放学，可我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找到他。”
全场寂静。
片刻后，那个挥跳绳的女孩走上前，蹲下身，轻轻牵起他的手。
“他是我的姐姐。”他笑着说，“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男孩眨了眨眼，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真的吗？”
“真的。”女孩拉着他走向众人，“因为现在，没有人会再被丢下了。”
远处，天边泛起第一缕晨光。
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开始苏醒。
“你们说……”苏廷望着天空，忽然轻声问，“外面的世界，是不是也有萤火虫？”
小安揉了揉鼻子，故作镇定地说：“有啊，傻瓜。而且，今年夏天特别多。”
“真的吗？”男孩的声音微微发颤，手指紧紧攥着那张皱纸的一角。
“当然。”女孩眨了眨眼，跳绳在他手腕上轻轻晃动，“我姐姐最爱萤火虫了。他说，晚上有光的地方，就一定有人在等你回家。”
苏廷听着，缓缓抬头。天空中的光桥已接近消散，但那些星星点点的讯号仍在闪烁——像是无数个被唤醒的灵魂，在黑暗里悄然低语。
突然，通讯器杂音一闪。
【滴滴——检测到异常信号源……坐标：旧城第七区……重复，异常信号源未授权激活……】
小安猛地一震：“第七区？那是……‘记忆坟场’！系统早就清空了那里的所有数据残留！”
“可如果，”林小芽低头看着怀中那只断翅蝴蝶，机械翅膀忽然轻微震颤了一下，“有谁一直没被删除呢？”.
第1556章一片死寂的黑
话音刚落，远处的地平线泛起诡异紫光。一座早已坍塌的电子塔缓缓升起，锈蚀的屏幕上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稚嫩、苍白，嘴角挂着孩童特有的纯真微笑。
“嗨。”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甜美得令人脊背发凉，“你们忘了关掉我的灯。”
众人瞬间戒备。
少年猛然护在男孩身前，童话书在他手中自动翻页，一页页泛黄插图竟开始流动，化作屏障：“这不是普通残影……这是人格镜像自繁殖！他已经不是数据碎片了！”
“你是谁？”苏廷厉声问。
屏幕上的孩子歪了歪头：“我是被丢下的最后一个。妈妈说只要我一直唱歌，他就会回来接我。所以我唱啊唱啊……唱了三千零二十遍《一闪一闪亮晶晶》。”
他咧嘴一笑，瞳孔却是一片死寂的黑：“可他没来。但我学会了听墙里的声音。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你们打开了门，释放了‘花园’的孩子。可是呀……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九秒钟？”.
苏廷猛然接入频道：“苏廷！小心！这孩子是‘守塔人’的备份意识！他是系统自我修复机制的核心载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触发逻辑病毒！”
“哥哥，”苏廷低声回应，“如果真相藏在歌声里呢？”
他上前一步，面对那道虚影：“你说你知道原因？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是九十秒？”
屏幕扭曲了一瞬。
孩子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悲悯的表情：“因为人类最长的记忆回溯极限，就是九十秒。再长一点，大脑就会把它当成梦境。而‘他们’——真正的建造者，不希望你们记得太多。”
风再次凝滞。
林小芽抱着蝴蝶，轻声说：“所以……每一次重启，我们都被限制在这九十秒的记忆里挣扎。哪怕活过千百次，也只会以为那是梦。”
“直到今天。”苏廷笑了，“我们打破了规则。”
“没错。”那孩子鼓起掌，掌声回荡如雨滴敲打铁皮屋顶，“所以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份礼物。”
地面骤然裂开，无数废弃终端从中升起，屏幕上全是同一画面——一个个沉睡在培养舱中的孩子，双眼紧闭，胸口随微弱呼吸起伏。
“他们在休眠模式下等了七年。”孩子轻声道，“你们打开了门，但忘了钥匙不止一把。现在，轮到我按下按钮了。”
“你想要什么！”小安怒吼。
“我只是想……”他的声音忽然变软，像是终于卸下重负的孩子，“有人陪我玩捉迷藏。这一次，换我躲，你们来找我，好不好？”
倒计时再次响起，但这回不是来自终审塔——
【全球神经链接网络同步启动倒计时：90…89…88……】
“他在强制连接所有遗留设备！”林小芽脸色惨白，“一旦完成同步，所有曾接入系统的人都会被拉入深层记忆空间！那是没有出口的迷宫！”
“除非我们主动进去。”苏廷转头看向伙伴们，“把他找出来，关掉核心信标。”.
第1557章空白数据体
“你疯了吗？”挥跳绳的女孩冲上来抓住他肩膀，“上次你差点变成空白数据体！这次要是再深入，你可能会彻底消失！”
苏廷反手握住他：“可如果我们不去，全世界的孩子都会被困在他的游戏里。而且……”他望向那个走出光桥的小男孩，正安静地看着远方废墟，“我不想让他再问第二遍‘你们见过穿蓝裙子的女孩吗’。”
少年合上童话书，封面上浮现一行新字：《这次，换我们成为故事的主角》。
他轻笑一声：“那我得当最帅的英雄才行。”
林小芽举起机械蝴蝶，断翅竟缓缓生长出光丝：“我带路。我记得通往‘夜莺回廊’的路。”
“等等。”苏廷突然蹲下身，看着那个小男孩，“你手里那张纸……能给我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