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苏廷笑了，眼角有光闪，“全世界都在吵。那些人想让你们聋，让你们哑，让你们忘了怎么哭、怎么笑、怎么喊一声‘妈’——可现在，他们耳朵要炸了。”
“我想……再听一次。”小哲气若游丝，“那首……《月光光》……你能……唱给我听吗？”
苏廷点头，把琴键按在两人交叠的心口，闭上眼。
“月光光，照河湾……”
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像风拂过荒原上的旧铜铃。
小音立刻接上第二句，声音发颤却坚定：“阿妈喊我回家睡觉……”
忽然，耳机里传来杂音.
紧接着，一个粗犷的男声猛地插了进来，带着浓重西北口音：
“——月光爬上屋顶，老子端着锅铲要揍人！”
苏廷一愣，随即笑出声：“这谁啊？疯了吧？”
小音翻着频谱，哭笑不得：“甘肃，地下防空洞，一帮矿工在用矿灯连成共鸣阵！带头的叫‘老赵’，说他媳妇儿就是被静默军团带走的，等了二十年，今天终于能‘喊’一嗓子！”
“老赵！”苏廷对着通讯器吼，“你那句词是乱改的吧？”
“改个屁！”老赵在那头破口大骂，“我闺女就这么唱的！她三岁，能唱对个啥？但这歌——就是她的味儿！”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下去，带着哽咽：
“我……我好久没听见她唱歌了。他们说她‘情绪过载’，带走了……可我知道，她肯定也在哪个黑屋子里，等着我喊她回家。”
频道里一片寂静。
然后，一个女声轻轻响起，带着南方湿漉漉的口音：
“老赵……你女儿的名字，是不是叫‘朵朵’？我在广西，这儿有个被废弃的儿童收容站……墙上画着朵朵的画，她……她每天晚上都唱这首歌……她没死，她还活着！”
“什么？！”老赵的声音猛地炸开，“你他妈再说一遍！”
“她活着！”那女声也喊了起来，“不止她！这里关着二十多个孩子！他们被切掉了耳朵，可他们还在唱！用喉咙，用牙齿，用头撞墙！他们在等我们！”
苏廷猛地站起身，将小哲轻轻交给小音：“撑住他，别让他睡过去。”
“你要干嘛？”小音惊问。
“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苏廷走上坍塌的台阶，站上那台还在冒烟的增幅器，把琴键高高举起，“那些被抹掉的名字，被切掉的声音，被关在黑暗里的孩子——今天，一个都不能少！”
他按下全域广播按钮。
【警告：信号将穿透声障残余层，神经负荷达到致死级】
他咧嘴一笑，手指重重按下播放键。
“滴——”
然后，他开口，用尽全身力气：
“这里是苏廷！北纬68，零号塔已破！我找到了我弟弟！他还活着！他还记得怎么唱歌！”.
第1360章海底实验室
“甘肃的老赵！你女儿朵朵在广西！她画了满墙的太阳！她说爸爸做的面条最香！”.
“上海的林阿姨！你儿子小宇没死！他在大连海底实验室！他每天用脚趾敲铁管，敲的就是《茉莉花》！”
“西伯利亚的莉娜！你不是一个人在唱！蒙古草原上，一百个牧民正围着篝火！他们用马头琴陪你！”
“还有所有被带走的孩子——听好了！”
他的声音如雷，穿透断壁残垣，冲上灰白色的声能云层：
“你们的妈妈没忘了你们！你们的爸爸还在找你们！你们的朋友，你们的邻居，你们从未见过的陌生人——都在唱歌！”
“所以，别闭嘴！”
“唱啊！用你们肿了的喉咙！用你们裂了的嘴唇！用你们被切掉耳朵的脑袋！”
“唱给那些想让你们沉默的人听！”
“告诉他们——”
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胸口一道陈年的烧伤疤痕，那是“静默协议”启动那夜留下的。
“老子的孩子，一个都不会丢！”
琴键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仿佛回应他的怒吼，整个地下空间的金属管道开始共振，声波如潮水般向外扩散。
忽然，耳机里，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哥哥……我……我也在听……”
苏廷浑身一震：“谁？！报上名字！”
那声音停顿了几秒，然后，带着笑，轻得像梦呓：
“我是……被你们吵醒的。”
“被你们吵醒的？”苏廷怔住，手指紧紧扣住琴键边缘，声音竟有些发抖，“你说什么？谁在说话？”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像是从地底深处爬行了十年才抵达耳畔：
“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他们拿走了我的名字，也拿走了我的耳朵。但我记得……有人抱着我，唱过《摇篮曲》。很早以前的事了。”
小音猛地抬头，指尖在频谱上疯狂滑动：“这信号……不是从单一频道来的！它在自适应重组！像是……像是整个‘静默层’内部在共振！”
“你在哪里？”苏廷压低声音，却一字一句，如刀刻石。
“下面。”那声音说，“你们头顶是废墟，我是废墟下面的人。我们……有很多人。被埋得太久，久到连痛苦都麻木了。可刚才……你们的声音，像光，照进来了一条缝。”
“你们被谁关着？”苏廷追问。
“穿白大褂的。”那声音忽然冷了下去，“他们说，声音是病毒，孩子是宿主。他们切掉我们的耳朵，是为了‘净化’。可他们忘了……我们还会做梦。梦里，有人唱歌。”
“梦也是声音。”小音轻声说，眼眶红了。
苏廷猛地将琴键贴在唇边，声音低沉却如雷滚过：“听着！不管你在哪一层，不管你有没有耳朵——我告诉你名字！你叫‘活着’！你叫‘不该被抹去’！你叫‘老子非救不可的人’！”
短暂的沉默。
然后，一声极轻的笑。
“你……真吵啊。”那声音说，“可我……想睁开眼了。”.
第1361章最终屏蔽了
突然，通讯频道炸开一阵刺耳杂音！
紧接着，一个机械合成音冰冷地切入：.
【检测到非法声波集群。启动‘清静协议’第7级：神经静默场全面激活。目标：清除所有未授权声频载体。倒计时：90秒。】
“操！”小音猛拍控制台，“他们要发动最终屏蔽了！所有残余声波都会被强行压制，连心跳频率都会被干扰！”
“90秒……”苏廷盯着手中发烫的琴键，眼神骤然决绝，“够了。”
他一把撕开作战服，露出后背纵横交错的疤痕，最深处那一道，形如裂开的音符。
“小音，把增幅器调到‘逆频共振’模式。”
“你疯了？！”小音惊叫，“那会烧毁你的神经系统！你连五秒都撑不住！”
“我不用撑五秒。”苏廷咧嘴一笑，血从嘴角滑下，“我只要唱一句。”
他将琴键按在心口，闭上眼，声音却异常平静：
“把我妈录的那首《月光光》，放进去。”
“你妈……？”小音猛地一震，“可那录音……早就被静默协议销毁了啊！”
“销毁了？”苏廷睁开眼，目光如炬，“她录在了我的神经记忆里。每一遍，都是真的。”
小音咬牙，十指翻飞，终于将一段极其微弱的音频载入琴键核心。
【倒计时：60秒。神经静默场启动程序加载中……】
苏廷深吸一口气，站上增幅器最高处，琴键高举过头，像举起一面战旗。
“老赵！带你的矿工兄弟，敲响岩层！”
“莉娜！让草原的马头琴，给我和声！”
“广西的姐姐！告诉朵朵，她爸来接她了！让她唱！大声唱！”
“还有你——”他看向通讯器，声音温柔了一瞬，“下面的‘活着’，听好了。这首歌，我娘唱给我，我唱给你。它不治病，不救世，但它告诉我——人，生来就有权发出声音。”
他按下播放键。
然后，张开嘴，与那段来自记忆深处的歌声同步：
“月光光，照河湾……”
一瞬间，琴键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光，如银河倾泻！
整座废墟开始震动，金属扭曲，混凝土龟裂，仿佛大地在共鸣。
【警告：神经静默场受阻！声波共振指数突破阈值！】
【倒计时中断！】
“不够！”苏廷吼道，声音已带血沫，“再来！所有人——一起！”
小音立刻接上：“阿妈喊我回家睡觉……”
耳机里，老赵的破锣嗓子炸响：“屋顶晒着辣椒面，我闺女蹲着偷吃一口！”
南方女声颤抖着加入：“床底藏着小纸船，明天要漂到海对面……”
西伯利亚的莉娜用俄语轻唱，随即被草原的马头琴接住，化作长调，苍凉入骨。
而就在这万声交响中，那来自地底的声音，终于清晰了些：
“……哥哥，我……我也想回家。”
苏廷笑了，眼角淌下血泪：“好！我背你回去！”
他猛地将琴键狠狠砸向增幅器核心！
“轰——！”
一道音波如龙腾起，直冲天际，撕裂了厚重的声能云层！
天空，第一次，露出了星星.
第1362章从未开启的铁门
而就在这片久违的星空下，无数道微弱却坚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矿洞里，铁镐敲击岩壁，打着节拍；
草原上，牧民拆下帐篷的钢架，用刀鞘刮出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