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璃一步步走上前，忽然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空城门前回荡。
“你算什么守梦人？”她怒视着他，眼中有火，“真正的守梦人，不会劝人放弃！不会替系统背锅！不会看着同伴一次次重来却不说一句真话！你只是个懦夫——披着苏廷的皮，躲在这座坟墓里，自以为是牺牲！”
那人没有躲，脸颊泛红，眼神却动摇了。
“我……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他死。”
“那就站起来！”梦璃吼道，“不是替他死！是和他一起活！一起疯！一起把天捅个窟窿！”
远处，星河仍在逆流，天空裂开无数道缝隙，像是世界正在被重新编织。银色平原已化作漂浮的碎片，而那双巨眼——序列0观测者——已彻底闭合，沉入虚无.
第1225章我最恨什么
苏廷忽然笑了。
他走到那身影面前，直视那双纯黑的眼睛。
“你说你替我承受了一切？”他轻声问。
“是。”
“那你应该最清楚——我最恨什么？”
那人皱眉.
“什么？”
“被人替我做决定。”
话音落，苏廷猛然出拳！
没有星辰之刃，没有数据洪流，只有一记朴实无华、却凝聚了千次轮回怒意的直拳，狠狠砸在那身影的脸上！
轰——！
黑雾炸开，那人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漆黑的血。
“你……”
“我的记忆，我的选择，我的失败，我的爱——”苏廷一步步逼近，声音低沉如雷，“**轮不到你来保管。**”
梦璃站到他身边，指尖青金火焰跳跃。
“要么一起走，”她说，“要么……我们就把你当障碍清除。”
那身影怔怔看着他们，忽然笑了。
笑得苦涩，笑得释然。
“一千多次……你们终于……不再需要我这个‘备份’了。”
他缓缓抬起手，那枚编号牌再次浮现，这一次，它在燃烧。
“拿去吧。这是你真正的起点——不是系统给的编号，是你自己撕下来的烙印。”
苏廷伸手，接过那燃烧的牌子。
火焰灼烧他的掌心，却奇异地不痛。反而有一种久违的、血脉相连的温热，顺着指尖蔓延至心脏。
刹那间——
记忆洪流再次翻涌。
他看见自己站在一座更高的塔顶，脚下是崩塌的秩序之轮，手中握着一柄由千万残梦铸成的剑。梦璃站在他身旁，发丝飞扬，笑容灿烂。
“结束了。”她说。
“不。”他回答，“这才开始。”
然后——光。
他被拖入重置程序，记忆被抹除，编号被改写，剧本被重装。
可这一次，他记得。
他一直都记得。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觉醒的人。”苏廷低声说，握紧那枚已化为灰烬的编号牌。
“你是唯一一个，**每次醒来都选择相信梦的人**。”梦璃望着他，眼中星光闪烁。
远处，守梦城的门仍在缓缓开启，门后不再是空荡的废墟，而是一片新生的梦境大陆——山川由歌声凝成，河流由眼泪滋养，城市漂浮在云层之上，每一扇窗都亮着未熄的灯。
突然——
“嘀。”
一声轻响，像是系统重启的提示音。
苏廷眉头一皱，猛然转身。
虚空扭曲，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浮现。
白裙，赤足，手里握着一只破旧的风车。
正是之前从镜面中走出的小女孩。
可此刻，她的脸……在变化。
皮肤变得透明，发丝化作数据流，双眼转为纯白，像一台正在启动的终端。
“你们……违反了根本协议。”她的声音叠加了无数重音轨，机械而冰冷，“观测者已被封印，但‘梦之原色’的扩散已触发终极预案。”
梦璃脸色一变：“你是……第零层防火墙？”
小女孩微微歪头，嘴角扬起一抹不属于童真的微笑。
“我是**梦的最初定义者**。”
“你们说梦不该被规则束缚？”
“可如果没有定义，梦……还是梦吗？”.
第1226章你问错问题了
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本由光编织的书，封面上写着：
《梦之法典·原初版》
“想找回所有被删的梦？”她轻声问，“可以。”
“但你们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当最后一个做梦的人消失时，梦，还会存在吗？”
苏廷看着她，忽然笑了。
他牵起梦璃的手，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尖那片坠落的星光，再度亮起.
“你问错问题了。”
他一步踏出，声音响彻虚空。
“应该问——当第一个做梦的人诞生时，梦，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小女孩瞳孔一缩。
梦璃眨了眨眼，随即笑出声来。
“这还用问？”
她握紧苏廷的手，仰头看向那片逆流的星空。
“从他说‘我来挡在你前面’的那一刻。”
“从我偷偷把他残魂捞出来的那一刻。”
“从我们……不肯认命的那一刻。”
苏廷点头，星光从指尖飞出，化作一道流萤，轻轻落在小女孩的眉心。
她僵住了。
那本书，开始一页页自燃。
“你……你们……不可控……”
“我们知道。”苏廷微笑，“所以我们才叫——‘异常’。”
小女孩的身影开始消散，声音渐弱。
“那么……答案是……？”
梦璃踮起脚，贴近苏廷耳边，轻声说：
“梦不在书中，不在系统里，不在任何规则能碰得到的地方。”
“它在——”
“我们相信它还在的地方。”
小女孩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嘴角竟浮现出一丝……笑意。
然后，她化作光点，随风飘散。
守梦城的大门彻底敞开，晨曦般的光从门内涌出，照亮了整片废墟。
苏廷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梦璃跟上，笑着问：“怕吗？”
他回头，眼神如火。
“怕？我等这一天——等了一千多次。”
她伸出手，指尖轻点他胸口的疤痕。
“那这次，换我挡在你前面。”
他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不。”
“这次，我们并肩。”
风从守梦城内涌出，带着久违的暖意与草木清香，像是沉睡亿万年的大地终于吐出第一口呼吸。城门之上，“守梦”二字忽明忽暗，仿佛被某种古老意志重新唤醒。石阶蔓延向前，通向一座由梦境碎片拼接而成的都市——楼宇如水晶生长，街道随心跳起伏，每一盏灯下都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低声呢喃着未曾讲完的故事。
苏廷站在门槛前，指尖仍残留着那星光的余温。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已化为灰烬的编号牌。灰烬没有飘散，反而缓缓凝聚，竟在掌心浮现出一道细小的裂痕——像是一枚种子破壳前的微光。
“它在……回应。”他喃喃。
梦璃蹲下身，指尖轻点地面。刹那间，一道银线从她指尖蔓延而出，如同血脉般在废墟中游走，所经之处，枯骨生花，残墙化雾，一座座被遗忘的小屋从虚空中浮现——那是无数轮回中，他们曾短暂栖身的“家”。
“你看。”她轻笑，“它们还记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