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的社会身份都是商人,平日里几乎不怎么抛头露面。
不过,这次都是自己人门里人聚会,恰逢“堪舆门”南北两派的比试,又是陈总把子亲自相邀,他们也乐于来做个见证。
用这几位堂主的话说,江湖儿女,自然是要多亲多近。
钱升连连点头,散了一圈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伸手让白璐靠近过来。
“跟五哥说的差不多,‘袍哥会’从上到下所有堂口的堂主今天全部到齐。南派那边的人,只有张继仁一个到场现身,其他人现在也不知去向。
这对咱们来说,既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怎么讲?”
“今天咱们北派跟南派之间,必然有一方,要当众跌份儿,是有多大脸,就现多大眼,等着瞧好戏吧。”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咱们瞧好戏?不是人家看咱们笑话?”
“嘿,您这话说的,怎么胳膊肘还朝外拐啊,先生都发话了,而且林哥那边也有了消息,让咱们稍安勿躁,什么叫稍安勿躁?那不就是等着看别人笑话儿吗?”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就听见身后有人喊:
“钱掌柜,白家妹妹,你们来的可够早的啊!”
人还没露脸,听这话里的意思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钱升一回头,果不其然,看见一个一身正装,梳着油头,香水味隔着好几米都能闻到的精干男子。
从面容到胡子都是经过精心修饰的。
一眼看过去,就给人一种商界精英的感觉。
此人便是“堪舆门”当年八魁之一、金陵封家正统传人-封震南。
看外貌,好像跟钱升他们几个相仿,实际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直奔不惑而去。
也就是平日里保养的好,看着确实不怎么显老。
身后跟着的,也都是一身正装打扮,不用说,自然是杨家的后人杨鼎易和郭家的后人郭昌鸿。
几人走近钱升他们俩跟前,身上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不用想,这明显是觉得今晚这场面肯定喝不尽兴,提前喝了顿庆功酒。
虽然两派现在属于交锋状态,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场面上还得过得去。
钱升起身笑脸相迎:
“几位辛苦,请坐请坐,这都给咱们‘八魁’门人留着位子呢!”
封震南从进来第一句话就没憋好屁。
他进来称钱升叫钱掌柜,而不是按照门内的称呼,就是表明了不认可他的身份。
至于白璐,那是实打实的血缘继承人。
可他又不想折了自己的身份,开始拿年龄长幼这么论,喊她一声妹妹,反正就是自己不能吃亏。
身后郭家和杨家的后人,普通话说的都不是太好,沟通起来实在困难。
封震南就相当于他们的嘴替了。
钱升也是吃过见过的,对方来者不善,我就见招拆招。
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你不拿我江湖人,我自己按江湖规矩办,然后再将你一军。
你们封家不是特殊吗?不是退出“堪舆八魁”之列了吗?
这位置是人家陈总把子给“八魁”的后人留的。
你封家,跟“袍哥会”没交情,人家认得是“八魁”的身份。
这位置,你封震南坐是不坐?
没想到封震南跟钱升握了下手,跟白璐礼貌性的拥抱了一下,扯开凳子,自己坐下了。
这真是应了白老爷子那句话,封家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不择手段,出尔反尔这种事他们家最是擅长。
钱升话里的意思他听出来了,这座位他今天也得坐。
他们三个依次落位,其余几位堂主也纷纷入座。
抬头一看表,时间差不多了,里屋门打开,陈总把子带着三位堂主,还有张道长,五哥和随身的助理几个人走了出来。
然后众人纷纷依次站到自己的座位上,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起身相迎。
“请总舵把子敬香!”
陈总把子从助理手中接过三柱清香,点燃之后,恭恭敬敬的给关二爷供上。
这才回头入席,伸手一端茶碗,操着一口川音朗声道:
“三仙原来明望家,英雄到处好逍遥。昔日桃园三结义,乌牛白马祭天地。
今天我‘袍哥人家’贵客盈门,蓬荜生辉。
俗话说,人不亲,行道亲;行道不亲,汉留亲。
堪舆八魁门人,与我袍哥人家本是一家人,今日便不说两家话,光棍儿(袍哥会成员自称‘光棍’)杯端起!
双龙戏水喜洋洋,好比韩信访张良。今日兄弟来相会,暂把此茶作商量。
我先干为敬!”
说罢,陈总把子端茶喝了一口。
周围众人也都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陈总把子这才挥手,脸上再次绽放出笑意。
“坐,都坐到起,都是自己人,程序上咱们一切从简,主要是欢迎这些远道而来的后生才俊,老五,你给兄弟伙都引荐一哈,做个介绍。”
五哥起身,将在座的堪舆南北两派传人一一引荐给在座的各位堂主。
“诶,你们那边是不是少了两个人噻?”陈总把子信口问道。
钱升赶紧起身回话:
“回陈总把子,我的两位师兄还有些事务没料理妥帖,就让我们先来一步,还望您莫要见怪。”
“你看看,这都马上要宣布结果喽,还在努力,怕是要被你们搞出个大新闻哦!来,把南边兄弟伙带来的东西拿上来吧。”
陈总把子笑着指挥手下,从里屋端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摆在了他的面前。
“打开吧!”
一声令下,身边助理打开盒子,红绒布的底子上,摆着一枚四方四正的玉石印章。
盖子的上方还拓印了一张印样,上书五个鲜红篆字:大西王御宝!
第294章 你在教我做事?
现场还有人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五哥接着陈总把子的话,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简短的复述了一遍。
“这一方宝印,就是南北两派这次比试的标的,当初两派定下规矩,谁先找到这方宝印,就算谁赢,现在这方宝印,经由金陵封氏传人,亲手交到总舵把子手上。
现在,请大家上眼,验明正身!”
说罢,五哥伸手转了一下桌子。
这枚巴掌大小的玉印开始在诸位堂主面前传阅。
“袍哥会”向来是藏龙卧虎,能当上堂主的,更是人中翘楚。
里面还确实有几位对古董玉器有着深入研究的主儿。
“‘大西王’张献忠的御宝,用的是和田青玉的白料,料子很正,而且还是一块老料子,少说存放了有好几百年,这种自然风化的皮壳做不得假。
器型是仿的汉印,钮是卧虎钮,跟他的名号‘黄虎’相呼应。
而且从雕工来看,也是明晚清早期仿古朱白印的风格,古朴大气,苍茫浑厚。”
孝字堂的堂主,一看就是行家,几句话就把这方印的来龙去脉说的是清清楚楚。
印石的年代够老,自然风化的皮壳做不得假,雕刻的手法符合时代特征。
这种东西放到现在,可能会有人做出赝品。
但是搁在两百多年以前,没人会蠢到去仿制一方张献忠的印信。
所以,这方印大概率就是真的。
经过几方传阅,盒子转到了钱升的面前。
刚才五哥介绍他的时候,也点明了他是一个对古董颇有研究的行家。
这东西转到面前,不用上手,光看这气韵,就知道是真东西。
“怎么样三哥,看出毛病没有?”
白璐还在一旁小声询问。
“大开门的物件,是‘大西王’张献忠的御宝错不了。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我得恭喜几位,得着了这么一件价值连城的好宝贝!”
钱升没有直接回答白璐的问话,而是拱手冲着身边几位南派的成员道喜。
倒给在座的几位堂主给看懵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这东西没问题,意思是你们就认输了?
白璐更是着急的桌子底下伸脚踢了钱升好几下。
钱升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暗暗冲他使了个眼色。
说完那番话,钱升伸手一转桌子,把这方御宝又给旁边的南派几位转了过去。
这下彻底给封震南给整不会了。
他比谁都清楚这东西的来历,之所以这么火急火燎的把它亮出来,就是想诈北派他们一下,想知道他们到底找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
也就是他的老祖封元增,心心念念的“青州鼎”。
这鼎对他们封家而言,意义重大,其中蕴含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当初,处心积虑的盯梢,最终拿下那双绣鞋,就是想等着他们亮出底牌的时候,当做一个杀招相威胁,逼他们就范,把“青州鼎”乖乖交给他,这些计策都是环环相扣的。
至于他们拜不拜师,拜谁为师,他压根没心思去考虑这些问题。
反正封家早就脱离了“八魁”的范畴,现在在这反复横跳,挑拨离间。
其他三门,只是被他拉来撑门面,当枪使的而已。
没想到,事已至此,双方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见证人就在旁边,北派这伙人居然还沉得住气?
难道是自己真的想多了?
他们也是两手空空?
可林逸和汪强这两个关键人物一刻不现身,他的心就一刻也不能放下。
“钱掌柜,那要这么说的话,这场比试,可就是你们北派输了!当初咱们定下的赌注,可不能不作数吧?陈总把子和诸位堂主可都亲眼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