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队长的眼睛亮了。“你的意思是，‘零号实验体’，可能就是当年那个计划里的孩子？”
“很有可能。”主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份资料上，“我查了其中一个失踪孩子的资料。男孩，六岁时被送进福利院，父母不详。智商测试高达160，性格孤僻，但对机械和生物学有超乎寻常的天赋。他失踪的时候，是七岁。”
资料上附有一张一寸的黑白登记照。照片上的小男孩抿着嘴，眼神里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和审视。虽然没有笑，但那张脸的轮廓，和陈木收到的那张照片里的小男孩，几乎一模一样。
资料上，男孩的名字那一栏，写着两个字：江澈。
“江澈……”陈木念出这个名字。
“如果他就是零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主-编分析道，“他不是志愿者，他是最早的，也是最核心的实验品。钱老头他们发现了他，把他从一个‘天才’，变成了一个‘怪物’。而那个给陈木寄照片的人，很可能就是当年参与过那个计划，并且知道内情的人。他或许对江澈还存有一丝愧疚，所以希望有人能‘阻止’他。”
“可我们还是不知道他在哪。”姚队长说，“一个智商160，接受了二十多年非人改造的‘完美成品’，他想躲起来，我们去哪里找？”
就在这时，陈木的私人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加密的未知号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手机上。姚队长立刻对旁边的技术警察打了个手势，示意追踪信号。
陈木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和免提.
依然是那个金属摩擦般的声音。
“陈记者，游戏好玩吗？”
“江澈。”陈木直接叫出了这个名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长达十几秒的沉默，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技术警察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试图锁定信号源，但屏幕上的光点一直在疯狂跳跃，根本无法定位。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情绪，一种像是赞许，又像是玩味的复杂情绪。“看来，‘蜂巢’里，有工蜂开始不听话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木问。
“干什么？”电话里的声音笑了起来，那笑声冰冷而空洞，“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完成钱老头那个蠢货没能完成的事业。他以为他在创造新人类，不，他只是个看门人。我，才是新时代的序幕。”
“你也是人，江澈。照片上的你，笑得很开心。”陈木试图从心理上动摇他。
“人？”江澈的笑声更大了，带着一丝悲凉和嘲讽，“当他们把我泡在营养液里，给我接上各种管子，用电流刺激我的大脑时，我就已经不是了。那个会笑的男孩，早在二十五年前就死了。你手里的，只是他的遗像。”
“你错了，”陈-木说，“给你寄照片的人，证明了还有人记得你，还关心你。”
“关心？”江澈的语气陡然变冷，“那不是关心，是恐惧。他们怕我，就像怕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们希望你来当那个抓鬼的钟馗。可惜，你不是。”.
第四千三百一十二章 最后一个机会
信号追踪失败了。技术警察冲姚队长摇了摇头.
“陈木，我给你一个机会。”江澈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也是最后一个机会。明天中午十二点，到城西的‘天堂鸟’游乐园来。一个人来。我会让你看到真正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报警，让你的警察朋友们把那里团团围住。不过我保证，那样的话，你会看到一场非常盛大的烟花表演。”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见见你。我想亲眼看看，一个只靠一支笔，就能搅动风云的‘旧人类’，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江澈说，“记住，一个人。如果你带了尾巴，游戏，就提前结束。”
电话挂断了。
办公室里炸开了锅。
“是陷阱！绝对是陷阱！”一个年轻警察喊道。
“他想把你当人质！”
“城西的天堂鸟游乐园？那地方已经废弃十几年了！”
姚队长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主编则看着陈木，等待他的决定。
“我去。”陈木说。
“你疯了！”姚队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这是去送死！”
“我不去，他可能会在别的地方做更疯狂的事。”陈木看着姚队长，“他点名要见我，这是我们唯一能接近他的机会。他提到了‘烟花表演’，说明他很可能在游乐园里安装了炸弹。我们不能赌。”
“我们可以疏散周围！派拆弹专家进去！”
“来不及了。”陈木摇头，“从现在到明天中午，只有不到二十个小时。废弃游乐园地形复杂，他有足够的时间做任何事。而且，他既然敢约我，就一定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我们强攻，只会打草惊蛇，甚至造成无辜伤亡。”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姚队长吼道。
“我不会一个人去。”陈木的目光转向主编，又看了看桌上那支主编送的钢笔，“我这支笔，不是还能写文章吗？”
主编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对姚队长说：“让他去。我们可以在外围布控，但不要靠得太近。陈木身上，会有我们的‘眼睛’和‘耳朵’。”
姚队长盯着陈木，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他知道陈木说的是对的，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但理智上的认同，无法压下情感上的担忧。这无异于让一个士兵穿着单衣走进雷区。
“我需要一件东西。”陈木说。
“什么？”
“一件防弹背心。最薄的那种。”陈木笑了笑，那笑容有些苦涩，“我这人比较怕死。万一谈判破裂，好歹能多撑一会儿。”
那个晚上，没有人能睡着。姚队长和他的团队通宵制定了十几套行动方案，从狙击点到疏散路线，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主编则找来了报社最好的技术人员，将一个微型摄像头和窃听器，巧妙地伪装进了陈木的衣服纽扣和那支钢笔里。
第二天上午，陈木换上了一身轻便的休闲服。主编亲自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那颗藏着摄像头的纽扣，正对着前方。
“记住，”主编的声音很低，“你的任务是拖延时间，确定他的位置，找到‘烟花’。其他的，交给姚队长。别想着当英雄，活着回来。”.
第四千三百一十三章 以防万一
陈木点了点头。
“还有，”主-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塞进他手里，“以防万一。”.
陈木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巧的，看起来像车钥匙的电击器。
他忍不住笑了：“主编，你到底还藏了多少宝贝？”
主编没笑，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刀鞘，总得硬一点。”
上午十一点，陈木独自一人，开着一辆最普通的家用车，驶向了城西。后视镜里，看不到任何跟踪的车辆。但他知道，有无数双眼睛，正通过天上的卫星，地面的监控，以及他胸口的那颗纽扣，注视着他。
天堂鸟游乐园，曾经是东海市几代人的童年回忆。但随着新城区的开发，这里逐渐衰败，最终在十几年前彻底关闭。如今，只剩下一个生了锈的巨大摩天轮，像一个钢铁巨兽的骨架，沉默地矗立在荒野之上。
陈木把车停在游乐园门口，腐朽的大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铁锁。他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他拿出手机，正准备想办法联系江澈，手机却自己响了。还是那个号码。
“从左边走，沿着围墙，第三棵白杨树下，有一个狗洞。”江澈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你不喜欢当狗，但有时候，想进天堂，就得先钻一次洞。”
陈-木挂了电话，按照指示，找到了那个被杂草掩盖的狗洞。他俯下身，毫不犹豫地钻了过去。
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眼前，是一片死寂的乐园。旋转木马的马匹东倒西歪，油漆剥落，露出灰白的底色。过山车的轨道锈迹斑斑，被藤蔓植物缠绕。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潮湿的气味。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陈木。”
江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整个游乐园都在说话。他安装了扩音器。
“现在，游戏正式开始。走到摩天轮下面来。记住，别耍花样。我知道，你身上有不属于你的‘眼睛’。我很期待，它们能看到一场精彩的演出。”
陈木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被发现了。
指挥车内，姚队长的呼吸停了一瞬。屏幕上，陈木的身影顿住，然后，画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最终归于一片漆黑。声音也消失了。
“信号中断！”技术警察喊道，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他切断了我们的信号！不，是屏蔽！他在游乐园里布置了强信号干扰设备！”
“他妈的！”姚队长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金属的台面嗡嗡作响。他预想过江澈会很棘手，但没想过对方的反侦察能力强到这个地步。开局第一步，己方就成了瞎子和聋子。
主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握着对讲机，却不知道该向谁下达指令。所有的预案，都建立在能够看到和听到现场情况的基础上。现在，陈木真正成了一个人。
“狙击手就位了没有？”姚队长抓起另一个对讲机，声音压抑着怒火。
“报告队长，已在东南方向钟楼和西北方向废弃水塔就位。但是……我们看不到目标，也看不到陈木。摩天轮结构复杂，遮挡物太多。”
“保持监视！任何移动目标，第一时间报告！”姚队长放下对讲机，感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像一个被蒙住眼睛的拳击手，知道对手就在面前，却挥不出拳头.
第四千三百一十四章 巨兽骸骨般的摩天轮
游乐园里，陈木静静地站着，仿佛对身上“眼睛”和“耳朵”的失效毫不知情。他只是抬头，看着那座巨大的，如同史前巨兽骸骨般的摩天轮。
“很聪明。”陈木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隐藏在暗处的麦克风捕捉到，“开场就废掉了我的外援。现在，公平了。”
“公平？”江澈的笑声再次从四面八方的扩音器里传来，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不，现在才是不公平的开始。我讨厌别人窥探我的世界。现在，把你身上那些多余的零件，都扔出来吧。外套，纽扣，钢笔，还有你鞋子里那个压力传感器。别想着藏私，我的扫描仪，可比你们警方的先进多了。”.
陈木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对方不仅知道他带了东西，还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技术压制，而是情报上的完全碾压。
他沉默着，没有立刻照做。
“怎么？舍不得？”江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还是说，你觉得穿着那件薄薄的防弹背心，就能挡住我特制的电磁子弹？”
陈木瞳孔微缩。连防弹背心都知道。
他缓缓脱下外套，解开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正是主编伪装的摄像头。他把它丢在地上，又从口袋里掏出那支沉甸甸的钢笔，也扔在了旁边。他弯下腰，装作脱鞋，手指却在鞋垫下摸索了一下，然后也拿出了一个薄片，丢在地上。
“很好。”江澈的声音听起来很满意，“现在，把它们踩碎。”
陈木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踩了下去。纽扣和钢笔外壳应声碎裂，露出里面精密的电子元件。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陈木拍了拍手，仰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
“还不行。”江澈说，“你身上还有一件不属于你的东西。主编给你的‘惊喜’。那个小电击器。扔出来。”
陈木的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那是他最后的底牌，是他唯一可能造成变数的武器。连这个，江澈也知道。
他慢慢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个车钥匙状的电击器，扔在了那堆碎片上。
“也踩碎。”
陈木的脚抬起，又放下。
“我说了，踩碎它。”江澈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如果我说不呢？”陈木忽然笑了，是一种近乎自嘲的笑，“你把我所有的底牌都掀了，总得给我留点谈判的体面吧？不然，我站在这里，跟一具尸体有什么区别？你大可以直接一枪打死我。”
扩音器里沉默了。
陈木继续说：“你费这么大劲把我叫来，不是为了看我表演脱衣舞和踩核桃的。你想证明一些事，想让我看到一些东西。如果我只是一个完全顺从的木偶，那你看的这场戏，还有什么意思？”
空气中，只有风吹过生锈铁架的呜咽声。
过了足足一分钟，江澈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一次，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探究。“有意思。你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好吧，那个小玩具，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现在，过来，到旋转木马这里来。”
陈木松了口气，手心已经全是汗。他赌对了。江澈的自负，让他需要一个能与他“对弈”的对手，而不是一个只会听命的傀儡。
他迈步，走向不远处的旋转木马。那些木马的眼神空洞，身上斑驳的油漆如同干涸的血迹。其中一匹马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的假人，姿势僵硬，怀里抱着一个牌子。
陈木走近了，看清了牌子上的字：张伟，东海市第三基因研究所，首席研究员.
第四千三百一十五章 基因改造液
“二十五年前，就是他，亲手给我注射了第一针基因改造液。”江澈的声音幽幽传来，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他告诉我，这是为了让我变得更强壮，更聪明，是在帮助我进化。我当时，还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陈木看着那个假人，没有说话。
“现在，拿起你旁边那把锤子。”江澈命令道，“砸烂它。”
陈木看到，在旋转木马的控制台边上，果然放着一把巨大的铁锤.
“为什么？”陈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