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先生立刻点头，“来找你之前，肯定要调查清楚。千帆公司最早是周氏出版社，出版了风靡欧美的奇幻小说《龙骑士传说》，后来这家公司被周先生交给了大女儿，也就是陈导你的表姐、周亚丽。
周小姐拿到公司以后，整合成了文化出版集团，先后与小本子的高桥出版社、以及欧洲多家老牌出版公司达成合作，并买了不少极具改编价值的图书版权。”
说到这里，他忽然恍然大悟，“是了是了。本来千帆公司手里就握着《龙骑士传说》的电影改编权，还引来不少好莱坞电影公司的争抢，可他们一直捂在手里没卖。
后来又与多家外国公司互相整合资源，收购了不少畅销书改编权，拿着这么多的改编版权，自然是为了进军影视业做准备。”
他说着摇了摇头，苦笑道，“既然是千帆公司想要，那我自然不敢再争。就一个香港地区的放映权也挺好的。”
人家都是一家人，只要不贱卖版权，自然是肉烂在锅里，能留一个香港给他们就不错了，还想要什么东南亚？
想到这里，廖先生心里忽然一动，小声问道，“陈老弟，不知是否能透露一下，这个放映权卖给千帆公司多少钱？”
陈凡咂咂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源哥，我听说，从建国到现在，我们出口的所有电影版权，合同总额是三十多万美元？”
听到这个问题，廖先生眼里闪过几分不自然，讪讪一笑，说道，“差不多，差不多。”
说起这个出口创汇额，不得不提一下陈凡。正是因为他通过江南作协，与小本子的高桥出版社建立起合作关系，并将国内的文学作品输出过去出版，挣了不少外汇，才让作协在文艺界的声音又高了不少。
本来作协就是全国文艺系统中，唯一一个与文联平级的单位，压了其他协会一头。现在又冒出一个可以大额创汇的陈凡，使得作协系统的人面对其他单位同志的时候，声音都要大一些。
他现在忽然理解，为什么夏老一定要将陈凡拉进电影家协会里面来。
这要是通过电影创汇，不用多，跟出版《圣斗士》之前的额度差不多就行，电影家协会也能稍微扬眉吐气一把，不至于只能在一旁羡慕着干瞪眼。
若是能有一部堪比《圣斗士》的作品。……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那可是一两百万美元的创汇额，多少年才有可能出现一部，哪有那么容易创作出来？！
就在他有些失神的时候，陈凡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口烟雾，笑着说道，“说实话，刚开始我心里也不好把握，毕竟内地的电影在国外放映，也没有多少可以作为参考的例子。
而千帆公司的老板又是我亲戚，要多了吧，我表姐吃亏，要少了吧，公家吃亏，是多也不合适、少也不合适。
后来我听说，建国三十年，所有的电影出口总额加起来是三十多万美元，那我心里就有数了。”
他说着竖起三根手指，笑道，“所以我定了这个数字。”
廖先生看了看他的手势，“三万美元？”
前面三十年所有的电影加起来才三十多万，那一部电影定三万块，确实不能算少。
只是他看过《道士下山》这部片子，跟内地所有的电影都不一样，甚至在他看来，比香港的电影还要更加商业化一点，若是能拿到放映权，少说也能有几百万港币的票房。
他和几位老同志关起门来算过，新联等电影公司的院线都是自己的，不需要跟别人分成，所以在自己家电影院里拿到的票房，全部都是利润。
若是能拿到东南亚，尤其是小本子的放映权，总利润说不定能冲一冲千万港币，换算成美元约合两百万。
更别说他们还可以找人合作，把片子卖去欧美。这么算下来的话，这部片子的价值就高多了。
这可是一大笔钱，如今长凤新三家公司日子也不好过，若是能多出一笔收入，对改善目前的环境有很大的帮助。
所以他才亲自过来找陈凡谈，而且也做好了花血本的准备。
以这部电影的质量，就算按照市价去谈，应该可以谈到十几万美元的样子，最低十万，不能再少了。
那么三万美元看似很多，相比这部电影的价值，却又有些不足。
就在他陷入思索的时候，陈凡抽了口烟，淡然笑道，“三万美元那也太低了，我哪能让公家吃那么大的亏？”
听到这话，廖先生猛地抬起头，满眼愕然地看着他，“你说的，不会是三十万美元吧？”
话音刚落，他又反应过来。
三十万美元买断海外版权，其实也不亏，把宣发工作做好一点，稳赚个几倍还是可以的。
就是不知道，新组建的千帆集团公司，有没有这个发行实力。
陈凡掸了掸烟灰，对着他说道，“三十万美元是底价。还是那句话，我得一碗水端平，不能让人说我损公肥私，又不能让我表姐赔钱赚吆喝。
所以我打算采用利润分成的方式。一口价三十万美元，用来保证江影厂的利益，如果千帆公司能够赚得更多，再就按照利润的一定比例分成，上不封顶。”
说完之后，陈凡笑着说道，“有钱一起赚，这样总不会有人说我拿公家的利益送人情了吧。”
廖老还没说话，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没有，绝对没有。谁要是敢说风凉话，老子一个巴掌拍死他。”
两人转头一看，竟然是夏老。
廖老立刻起身打招呼，“您怎么过来啦？”
陈凡则赶紧拉椅子，请他坐下。
夏老扶着椅子坐好，先是对着廖一源挥挥手，笑道，“我过来听听你们聊得怎么样。”
随后看向陈凡，正色说道，“本来我打算过来说个情，请你把《道士下山》的海外放映权交给廖总，他也准备了一笔丰厚的费用，准备用来购买版权。
不过刚才听到你的话，这笔钱还是少了。所以多的话我也不多说，就按你的想法去办就行。”
顿了一下，他沉着脸说道，“电影发展几十年，卖出去的放映权也有不少，可一部少则几千美元，多则几万美元，加起来才几个钱？
以前我们谈钱感到耻辱，现在不行了，必须要转变思维、解放思想，江南作协和小陈的做法，证明了文化创汇的路子是可以走得通的。
既然文学出海可以创汇，为什么电影就不能创汇呢？
我们必须把电影创汇的思想树立起来，然后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终有能成功的一天。”
此时会场里面，大家也都不吵吵了，都安静地听着夏老讲话。
等他这番话结束，大部分人都不自觉地点头，还有人热烈地鼓掌。
虽然也有少数人不以为然，却也没在这个时候唱反调，只是有气无力地附和着鼓掌。
夏老眼里浑然没有他们，摆摆手、等掌声稍停，便对着陈凡说道，“我有个疑问。电影出口创汇，我们当然是希望金额越高越好，但是，你这个三十万美元的底价，是怎么得出来的？
有没有可能，实际上卖不到三十万美元，这样子的话，你表姐的那个千帆公司，会不会亏了钱？这个底价，要不要再定低一些？”
陈凡听到这话，立刻笑道，“感谢夏老关心，不过这个价格是我在咨询过舅妈的意见之后，最终确定下来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而且，一方面，我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我相信，我们自己老百姓喜欢的电影，外国人民应该也会有一部分人喜欢，毕竟这个电影不是什么教育片，从人类共同的情感上来说，都是共通的，既然情感共通，那么理解起来就没有什么难度，受众也会更广。
另一方面，万一千帆公司真的赔了钱，那也没关系。”
他说着耸耸肩，笑道，“大不了以后我再拍几部电影，便宜点卖给他们，把损失补回来。”
这话一出，会场里顿时响起一片轻笑声。
夏老也笑着摇摇头，说道，“你们一家人，倒是方便关起门来算账。”
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最好是不赔钱，而且能赚大钱。因为只有千帆公司赚了大钱，才会更多地采购我们国家的电影，才会有更多的国外观众喜欢看我们的电影，这是互惠互利、良性循环的东西。”
陈凡听着连连点头，“嗯嗯，等以后千帆公司实力再大一点，我会推荐更多的优秀电影给他们，且不说赚多少外汇，最起码，电影出海，也是文化交流的一部分。
既然我们现在在搞改革开放，那么与不同国家、不同制度的文化交流也必不可少，多看一看外面的东西，多向国外人民介绍我们自己，也是发展繁荣电影的一种方式。”
对于陈凡的表态，夏老感觉非常满意，又聊了一会儿，才扶着桌子站起来，准备离开。
只是在走之前，他忽然转身，对着廖一源说道，“去年廖公交给你的任务，做得怎么样了？”
廖先生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廖公提出了两个主题，一个是少林寺，一个是太极。太极暂时还没有启动，我先安排了人拍摄少林寺，到今天也拍了不少内容，只不过，……”
他说着又摇了摇头，“不太妙。”
夏老“哦”了一声，低头想了想，转头看看陈凡，笑道，“小陈，你主意多，要不，你帮他参谋参谋？”
陈凡嘴角微抽，在众多电影家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说道，“夏老，我修道的！”
第911章 移花接木
鉴于82版电影《少林寺》太火，一直火了几十年，各种媒体、电视节目早已将台前幕后的故事榨干，还成了后世众多网文写年代电影必不可少的经典素材，所以知道内情的人不在少数，几乎所有稍微对这部电影有点了解的人，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无非是第一版拍摄的素材不合格，被廖一源废弃掉，然后张鑫炎临危受命，最终大获成功的事。
所以当廖一源表示拍摄遇到了挫折、夏老询问陈凡意见时，陈导演连半点过问的意思都没有。
廖公交代的任务必须要完成，那么不管第一版拍得有多烂，廖一源都不可能放弃，最后多半还是让张鑫炎接手，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发展。
他又何必多嘴？
反正不管这一版的《少林寺》拍得怎么样，都不可能达到前世的高度。
有《道士下山》的珠玉在前，不管是在内地还是海外，观众们都不会有初看那种精彩打斗的震撼感，小李子还想达到前世那种成就，可能得努力十倍才行。
反倒是杨晨峰这小子，既有不输给小李子的身手、也有不逊色他的外形，还没有单位的束缚，只要他没有青春期的叛逆，乖乖听陈导演的安排，说不定以后的成绩还要更高一些。
若是叛逆该当如何？
陈导演表示，让他爷爷亲自管教便好，反正都是从小打到大，应该能扛得住。自己就不插手了吧。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想去管《少林寺》的闲事。
不过他找的理由也够硬的，硬是噎得夏老等人满脸苦笑，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影协的陈导演，同时还是京城道协的会员、香火鼎盛的朝阳观的观主、统战线上的友好组外人士、道教冉冉升起的新星……。
想到这个身份，再想想他的其他身份，发明了云湖急救法的医生、作家、电影家、音乐家、书画家、……，现场霎时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夏老才摆摆手，“得嘞，这事儿你们自己谈吧，我就不插手了，走咯。”
他说完就准备离开，这时陈凡忽然说道，“夏老，请稍等。”
夏老转身看着他，“你还有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凡搓搓手掌，看了看周围的老电影家们，笑着说道，“我就是有点想法，请您和众位前辈看看合不合适。”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下一秒，会场里就响起了阵阵蛐蛐声。
某著名陈姓演员碰了碰自家的汪厂长，小声说道，“老汪，你猜猜陈导要干啥？”
汪洋瞟了他一眼，抿着嘴摇摇头，“这我怎么猜？总不可能给影协也弄个演员培训班吧。”
文艺系统谁不知道陈作家是出了名的主意多，江南作协就是被他几个主意搞得兴旺得很，连着全国的作家都跟着吃肉喝汤。
倒不是说创汇，而是文学函授班。
现在全国所有组建了省级作协的省份，全都办起了“文学函授班”，这年头的文艺青年多啊，而且为了爱好和理想，砸钱都不眨眼，平时连两分钱的馒头都舍不得多买一个，十块钱的报名费却说掏就掏。
结果就是各个函授班都赚大了，一年多则十几万、少则几万块的收入，还没多少成本，给到省作协，能发多少福利？！
其他几个文艺协会看着眼睛都红了。
可是这东西没法复制啊。
文学可以函授教，演戏、唱歌、乐器、美术……怎么函授？
这些都需要老师傅手把手地带徒弟，一点点地纠正错误，才能入门、提高，根本就没法儿隔空教人。
尽管大家都想挣外快、加点福利，但坑人的事，还是没人会做。
也不是没人想过，参考陈凡的那些做法，搞点别的副业，可脑子有限，实在是想不出来。
倒是有协会办起了艺术培训班，现场教学的那种，可终究跟大把收钱的文学函授班没法比。
所以这时候陈凡一说话，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猜测他要干什么？
若是能给影协增加点副业的，那就最好不过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和探询的目光中，陈凡搓搓双手，笑着说道，“我这不是看这两天开会，大家都对影片评选非常热心吗。
而且有几部电影，大家都能看出来，其实艺术价值和深度是要超过那几部热门电影的，只不过就是因为拍得有点深奥了，观众们才没那么喜欢，以至于遗憾落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