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松立刻满脸惊喜,“什么办法?”
陈凡则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刘道长,没有说话。
刘道长哈哈笑道,“无论全真还是正一,都是礼拜三清、尊奉六御,往日先贤中,全真转正一、正一投全真的也不是没有,即便是当下,雷空云等九人也是如此,还有老道自己,是正一、却照样托身于白云观中。
事急从权,不过如此。”
听到这里,张玄松和陈凡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果然,刘道长笑着说道,“不妨请青莲观主改籍正一,以青莲观主的真人修为,无论是龙虎山天师道、茅山上清派,又或者西山万寿宫净明宗、阁皂山灵宝派,想必都乐意之至。”
顿了一下,见两人都没有明显反对的意思,他才继续说道,“届时青莲观主大可以、以正一教真人的身份,代管朝阳观,真人之尊堪比天师,任谁都只会羡慕,绝不会引来非议。”
这个在道教中还真是比较常见的现象,一支道观衰败以后,若有相好的道友得知,便可以代为主持。
刘道长现在就是白云观的监院,后来还成了白云观的主持,白云观可是全真龙门派祖庭,这也不妨碍他正一教的身份呐。
陈凡看了看张玄松,见他不说话,便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就这么滴吧。”
正一教就简单多了,对于陈凡来说,只要不明目张胆地吃牛肉、乌鱼、鸿雁和狗肉,其他戒律有跟没有差不多,说是百无禁忌也不为过。
张玄松暗暗松了口气,目前来说,这个办法是最合适的,有陈凡和没陈凡的朝阳观,区别可大了,这个小道观,短时间内还真离不开他,哪怕他一年到头人不在观里也一样。
如今改的只是道统,只要对朝阳观好就行,反正也不耽误自己还是他师父,他自然没有意见。
而陈凡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同意继续保留道籍。
总不能真的娶了老婆就不管师父吧。
不过说真的,朝阳观的人才梯队培养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
就在陈凡思索的时候,张玄松看着刘道长问道,“以道长之见,小徒改到哪一派门下比较合适?”
刘道长不假思索地说道,“能配得上青莲观主的,非天师道莫属。”
古代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天师道掌管天下道门,只是在近代出了点岔子,以至于正一教势头衰弱,全真才担当起道门的重任。
现在让陈凡脱离全真转投正一,自然只有最为正统的天师道最合适。
陈凡却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龙虎山就算了,招牌太大,其他几个我也不愿意选,理由都一样。
低谷的时候自然相安无事,可要是哪天道门再次兴旺,大门大派里面人多嘴杂、心思也多,难免起些矛盾,我不喜欢。”
他转头看了看张玄松,回过头来笑道,“正一派中,有没有跟我们朝阳观差不多,这种一脉单传的?”
现在朝阳观正儿八经的道士就他一个人,哪怕算上张玄松,也就两个,可不就是一脉单传么。
刘道长听到这话,先是皱眉想了想,随即说道,“若说人丁稀少的,可能就剩我这一脉了。”
他摊开两手,苦笑着说道,“我家本来是前门关帝庙的乐舞生,前清亡了以后,依然在关帝庙里修行讨生活,属于正一教清微派,拜清微天玉清元始天尊为祖,现在我这一脉就剩我一人,你要一脉单传的,也就是我这里了。”
陈凡早已经两眼发亮,等他话音刚落,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清微派不是雷法正宗吗?怎么刘道长没有练过?”
刘道长一听,脸上苦色更浓,“雷法确实是清微派的看家本领,我这里还藏着原版的《清微元降大法》、《清微神烈秘法》、《清微斋法》、《清微丹法》等完整秘传。
但是从老道的祖爷爷开始,我刘家就负责主持前门关帝庙的法事,身在皇宫眼皮子底下,又是钦定的乐舞生,三天两头的有权贵过去参拜,哪有时间去修什么雷法?
能把各种仪轨主持好,不惹来祸事,就要感谢天尊保佑咯。”
说完还叹了口气,低下头来。
面前两人却没有看见,他眼底赫然浮现的一抹笑意。
这样还不上钩?!
既然秘传珍本都在,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陈凡当即干咳一声,说道,“道长,你就说收不收吧?”
刘道长调整好表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你确定放着天师道、上清派那些大派不去,要来我清微派?”
跟鼎鼎大名的龙虎山、茅山相比,清微派确实名气小了很多。
哪怕为了彰显自己的道统之正,清微派的道士宣称自己传自元始天尊,然后衍生为真元、太华、关令、正一四派,最后四派合一始创清微,也改变不了被归为正一教的事实。
陈凡则毫不在意,用力点头,“确定。”
刘道长看着他,过了两秒,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既然如此,那老道今天就占个便宜,为我清微派收一高功。不过老道才疏学浅,不敢当青莲观主之师,今日就代师收徒,你我以后师兄弟相称即可。”
陈凡眨了眨眼,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笑道,“这倒是不必,您老比我师父年纪也小不了几岁,就算拜师也是可以的。”
旁边张玄松正要说话,刘道长便将手一挥,“达者为师,哪有明知不如还要收徒的道理?就这么定了。”
随后刘道长请来白云观里的众位高功,在他们的见证下,代师收徒,为青莲道人“传度”。
全真“冠巾”,正一“传度”,都是必不可少的入门仪式,哪怕“转岗”也一样。
即日起,全真教嵛山派青莲道人、便成了正一教清微派青莲真人。
只不过他们这一支有点惨,仅有两个人不说,还一个托身白云观,一个托身朝阳观,连属于自己的宫观都没有。
不过这个不重要。
等仪式结束,其他高功散去,陈凡立刻凑到刘道长面前,小声说道,“师兄,咱们家的秘传珍本在哪里?”
刘道长微微一笑,转身就走,“且跟我来。”
陈凡立刻颠颠地跟在后面。
看着徒弟跟别人跑了,张玄松捏着下巴直皱眉头,同时在心里嘀咕,宝贝徒弟能不能把全部的雷法秘传拿到手呢?
这可是连师祖都惦记过的清微派秘法,就雷法而言,能与清微派相比的,也就只有神霄派一门,连龙虎山天师道和茅山上清派也要稍逊一筹。
要是徒弟能搞到手,自己也能过过眼瘾。
至于说练,那是不可能练的了,不管这个雷法是内练功夫还是所谓的神仙法术,绝对都是以刚猛为主,他现在一大把年纪,能保持住目前的状态就不错了,哪还能练那么刚猛的东西?
……
“嚯,果然不一般,照这种练法,我小时候要是练这个,能不能活到今天都不一定。”
张玄松将徒弟带回来的清微派秘本丢回去,“你还是自己练吧,我可消受不了。”
陈凡将书本接住,顺手放在一旁,继续看着手里的古籍,头也不抬地说道,“撇开祈雨降魔、雷部战神、真武大帝这些东西,所谓的雷法,其实就是以内练为基础,辅以外部仪轨作为心理暗示,强调诚于中、感于天,修于内、发于外,是一门非常霸道的功夫,也可以算是内丹术中的一种。”
又看了几页,他才抬起头笑道,“不错不错,这个改换门庭没有白改,有了这几本秘籍,至少能将实力提高三成。”
一直在旁边当透明人的周亚丽忍不住了,“我听丽丽说过,她说太极门的杨大爷、通背门的赵大爷、形意门的韩大爷他们说,你现在的功夫不是天下第一也是天下第一,就算再提高三成,那不还是天下第一吗,有什么区别?”
陈凡缓缓转过脸,语重心长地说道,“亚丽同志,难道你就不知道自我超越的道理吗?
还有啊,他们说我天下第一就天下第一?谁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藏着什么老妖怪?
做人得低调,咱就是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还是马上要结婚的那种,什么功夫不功夫的,以后别提。”
随后看看三位师父,“那什么,要是没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哈,等过完春节,再跟老舅他们一起过来。”
李尚德轻轻举起手指着他,“明天腊八,明儿个早上煮锅腊八粥再走。”
陈凡嘴角微抽,“行、叭。”
第838章 那啥是什么?
1月25日,腊月初八,天气晴好、阳光灿烂,适合跑路。
飞机上,周亚丽捧着一本从老弟三楼书房里顺来的民俗读本,跟着里面的内容读,“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满街走!
嘿嘿,真有意思。”
她转头看着陈凡,“老弟,待会儿到了上海,再煮一锅腊八粥呗。”
今天早上煮的那锅粥,她也吃了一大碗,真是香甜软糯,比什么糕点都好吃,将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只可惜要赶飞机,肚量也有限,如果再想吃的话,只能等飞机落地,让老弟再煮。
陈凡正捧着《清微元降大法》细读,听到周亚丽的话,他连头都没抬,便随口说道,“你放心,丽丽今天肯定熬了腊八粥,等你到家就有得吃。”
他现在心思全在刘道长给的秘本上,真是不看不知道,看了才知道里面有多少好东西。
这珍本秘传跟外面流传的道经果然不同。
陈凡可是读过全套《正统道藏》的,比起因“九阴真经”而出名的《万寿道藏》,正统道藏的名气就小了很多,但重要性却丝毫不差。
这个是从明朝永乐四年开始编撰、直到正统十年,历时四十年才刊刻成书的道教典籍大全,其中《清微元降大法》就收录于《正统道藏》洞真部方法类第106至110册。
全书共二十五卷,分前后两编。前编系统考述清微派道法源流,载录符印真诀。
后编以雷法为核心,收录五十余种道法体系,详细记载雷神将帅名讳、召役仪轨及天书符箓的今文注释,末附《道法枢纽》阐明“先天祖炁为符法之本”的修行要旨。
如果不修道功的话,这些内容都足以称得上是门派真传,用作祈神做法完全够用。
但是在秘传珍本里面,每一套道法体系、天书符箓、召役仪轨等内容的后面,都有一套与之相配的吐纳、运劲法门,以及配套的招式动作。
甚至还有存神观想、口诀罡步等秘法。
这一整套修炼体系,才是清微派的不传之秘。
陈凡也是看过才知道,原来清微派除了道门祖传的功夫,还囊括了佛门和巫术等内容。
撇开吹嘘部分、追溯其源头,清微派起源于唐代广西零陵雷山派,融合东华灵宝派宋存真的道法、南真人所传清微法及闾山瑜伽派秘法,如此才形成佛道巫三教融合的独特体系。
比起全真嵛山派的正统内丹道功练法,更加追求功法的威力和实用性。
难怪张玄松连修炼的念头都不敢有,这一派的修炼方式确实霸道了一些,动不动就是洗练内腑、震荡骨髓,那内腑是能随便洗的吗?
不过也对,雷法正宗嘛,威力小了还叫雷法么?!
只是自己昨天说的修炼后能涨三成实力的猜测,可能有些失误。
就实力而言的话,等练完整套“雷法”,保守估计能翻一倍。
他不在乎什么天下第一的虚名,但对追求人体修炼的极限还是挺感兴趣的。
就在陈凡还沉浸在雷法中的时候,周亚丽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小声问道,“哎,你现在都转投到清什么派了,那要不要给你刘师兄也建一座道观啊?”
“是清微派,这么好记还记不住?”
陈凡被她打断,只能无奈地将书本合上,转头看着她,轻声说道,“不是每一个人都跟张师父一样,总想着重建道观的。
张师父他是因为小时候把道观当家,对他而言,道观就是他的家,重建道观,不仅仅是为他自己,也是为了那些走散的‘家人’,那是他的执念、信仰,更是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但对于其他道士就不一样了。
其实道士对于自家道观并不是特别看重,要不然也不会有每逢乱世就破观下山的情况出现,还连个看家的都不留。
对于绝大部分道士来说,道观只是修行的地方,投身的第一个道观,那是缘分,若是能找到其他道观挂单,只要不妨碍修行,未必不是第二次缘分。
除非同一家道观的道士比较多,人心又很齐,这样才会想方设法重建道观,否则还不如各投他门,只要不影响修行,哪家道观还不是一样?
现在刘师兄在白云观待得好好的,还当上了监院,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任主持也会是他,放着白云观这么好的大观不做,非要再去修个小小的关帝庙,那不是有病吗?”
周亚丽一听,顿时满脸呆滞,“还能这样的吗?”
“嗯,可不是咋地。”
顿了一下,陈凡又小声解释道,“而且刘师兄他那个关庙还有点特殊,从明朝开始就被皇帝祭祀,清朝也将其纳入到皇家祭祀系统里面来,还有好几个皇帝都祭拜过。
刘师兄他们家又是关帝庙的乐舞生,吃的是皇粮,就算这个关庙不是皇帝家的家庙,也很容易让人把他们联系起来。
所以啊,安全起见,他家那个关庙,拆了也就拆了,千万别想着重建。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弄不好便宜没占到,还惹来一身骚。”
等他说完,周亚丽恍然点了点头,“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随后撇撇嘴,“看来道士也不能免俗啊,也要考虑这些人情世故。”
陈凡转回头去,闭上眼睛说道,“这叫‘躲灾之术’,很专业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