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黛玉走远,贾琏笑着问道:
“此前,多亏沈公子出手救治,我一直想请沈公子吃酒,不知沈公子能否赏脸?”
沈蕴心中一动,觉得贾琏为人倒也真诚,值得结交,而且他的邀请确实出自真心,便欣然同意:
“难得琏二爷如此有心做东,我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只是我刚回扬州,舟车劳顿,可能需要先休整几日,过几日再赴约如何?”
贾琏笑道:“好,一切依沈公子的意思。”
说着,他又热情邀请沈蕴去喝茶,态度殷勤,与最初对待沈蕴时的态度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
另一边,林如海拿到票据后,毫不迟疑交给邹彰,让他去获取证据,当下形势紧迫,已容不得再有丝毫隐瞒。
所幸邹彰并非贪婪之辈,他只取走证据,便立刻安排人手回京送信。
他猜测吴天扈定会派人拦截,为防万一,特意将送信之人分成三股,分别从水路、陆路以及海路先后出发,而真正的证据,却藏在最后一路看似不起眼的队伍之中。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绝非多余,最先出发的三路人马,均遭遇了阻截与埋伏。
好在最后那支隐藏的队伍并未被发现,顺利离开了江南地界,接下来,便是静候皇帝的旨意。
没过几日,皇帝的旨意便到了。
只不过,此次旨意并非针对刚刚送回京城的证据所做出的回应,而是此前邹彰因沈太医之死、百户使陆仟叛变等事宜向皇帝通禀后,所得到的指示。
皇帝要求邹彰按照规制,操办沈太医的丧事,同时暗中调查吴天扈,务必小心谨慎,不可打草惊蛇,亦务必拿到林如海手中的盐政罪证。
这些嘱咐都在邹彰的预料之内,然而,让他颇感意外的是,皇帝竟然下令让他吸纳沈蕴加入风羽卫,并且直接提拔为总旗官!
沈蕴将以风羽卫特殊人才的身份加入,只对邹彰一人负责,无需执行风羽卫的常规任务。
起初,邹彰对皇帝的旨意颇感费解,反复思索、细细揣摩之后,他才渐渐有所领悟。
当今圣上想必是看中了沈蕴在陆仟生死威逼之下,不仅成功存活,还展现出了高超医术这一点。
若将沈蕴纳入太医院,似乎存在诸多不妥,毕竟沈蕴虽为沈太医的徒弟,但年纪尚轻,而且进入太医院,必须经过层层严苛的考核。
然而,就这么放弃沈蕴这样的人才,又不甘心,倒不如让沈蕴以特殊人才的身份加入风羽卫,做到人尽其用。
沈蕴能够医治好昏迷不醒的林如海,仅这一点,就足以让皇帝对他印象深刻。
更何况,邹彰还详尽地向圣上讲述了沈蕴面对陆仟威逼时,如何巧妙自救,进而揭露陆仟这个内奸真面目的经过。
沈蕴此举功劳显著,若不是他,风羽卫此次南下,恐怕要遭受重创。
诸多因素叠加,才有了这看似奇特的旨意下达。
邹彰原本并不希望沈蕴加入风羽卫,可既然这是皇帝的旨意,他也只能遵照执行。
同时,他暗自思忖,或许沈蕴与风羽卫当真有缘。
当下,邹彰寻到沈蕴单独交谈。
“沈公子,本官接到圣上最新旨意,命本官吸纳你加入风羽卫,并授予你总旗官之职,正七品武官之位!”
沈蕴听闻邹彰此言,大为惊喜:
“邹大人,你所言可是真的?”
邹彰微笑着说道:
“这是圣上密旨,岂会有假?”
“圣上还特意提及,因你医术精湛,入风羽卫后,只需听从本官调遣,圣上似乎对你还另有任用。”
沈蕴听后,满心欢喜,赶忙谢恩:“微臣感激圣上隆恩,日后定当竭尽全力,报效朝廷与圣上!”
他心里清楚,在自己的修为尚未突破至‘造化境’之前,身处这世俗之中,权势是保障自身利益以及身边人安危的重要依仗。
以他自身的本事,似乎只能凭借医道谋求权势,可他又不想进入太医院,太医有诸多掣肘,而且权势相对有限。
这便是他之前向邹彰询问如何加入风羽卫的缘由。
如今皇帝竟直接下旨让他加入风羽卫,且起步便是正七品的总旗官,怎能不让他欣喜万分。
更何况,他这个总旗官,上头仅有邹彰这一位顶头上司,无过多在意历风羽卫内部的情况。
在他看来,这简直完美契合他的需求。
邹彰深知沈蕴的脾性,难得见他如此高兴,笑着摆了摆手:
“关于你的腰牌、官服以及佩刀等物,需等回京之后一并补发。”
“圣上既然让你跟随本官,那接下来,本官以顶头上司的身份命令你,务必守护好林御史,绝不能再让他出现重病不醒的状况!”
沈蕴听出了邹彰话中的深意,这显然是邹彰特意安排的任务,颇为感触,当下恭敬应道:
“是,卑职领命,定不让林御史有任何闪失!”
邹彰看着他,微笑着点头:
“本官相信你定能将此事办好!”
沈蕴也跟着微微一笑,他能感觉到,邹彰并未将他视为普通下属,更像是以平等的朋友相待,心中暗暗记下这份情谊。
过了片刻,沈蕴追问道:
“对了,大人,目前吴天扈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邹彰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暂时还没有,但我揣测,他必定在谋划着什么阴招!”
话音未落,一名风羽卫下属前来通禀什么事,见沈蕴在场,犹豫着没有直接开口。
邹彰见状,摆手说道:
“圣上已有旨意,沈蕴今后也是咱们风羽卫的人,你但说无妨。”
那风羽卫下属听后,不再迟疑,说道:
“启禀大人,京城传来消息,有御史弹劾我们风羽卫在江南肆意妄为,为查盐政弊端,活活逼迫大盐商致死。”
“此事在朝堂上引发了激烈讨论,不少官员纷纷指责我们风羽卫行事鲁莽粗爆,还奏请圣上下旨,召我们风羽卫回京城。”
“此外,据传东寿宫里的太上皇也知晓了此事,对此颇有不满!”
邹彰听后,脸色一变,看向沈蕴,轻轻叹息道:
“果然不出本官所料,吴天扈这是借周老爷之死,大肆做文章,向我们风羽卫施压了。”
沈蕴已得知周老爷去世的消息,也听林如海猜测周老爷之死与吴天扈脱不了干系。
此刻听闻吴天扈竟借周老爷之死大做文章,心中满是不齿:
“他这纯粹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周老爷倘若泉下有知,只怕非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找他算账不可。”
第56章 沈君逢喜逗开心
对于吴天扈借周老爷之死故意大做文章这,沈蕴颇为鄙夷。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此事对于风羽卫而言,无疑是个棘手的麻烦。
思索片刻后,接着说道:
“大人无需过于忧虑,圣上既然有心肃清盐政弊端,在尚未得到林御史呈上的罪证之前,必然会暂且将此事压下来。”
“况且,林御史提供的罪证已在送往京城的途中,届时,朝堂上的风向必定会有所转变。”
邹彰听后,深以为然,点头道:“没错,本官亦是这般想法。”
“只是,在皇上圣旨下达之前,吴天扈定会借着这股势头,再掀风浪。”
话音刚落,只见又一名风羽卫小校匆匆前来通禀:
“大人,江南节度使官署与江南织造局发来公函!”
说罢,将两封盖有官方火漆封印的信函呈递给邹彰。
盖有官方火漆意味着这是极为正式的公文,邹彰脸色微变,赶忙接过,拆封查看。
过了一会儿,沈蕴见邹彰看完后,脸色变得格外凝重,不禁问道:
“大人,公文中写了些什么?”
邹彰神色严肃,沉声回应:
“是江南节度使任鸿与江南织造局员外郎甄应嘉所书,提及大盐商周老爷之死,警告我们风羽卫务必按规矩行事,不可肆意妄为!”
“否则,他们不仅会上书弹劾我们风羽卫,还会安排人手阻碍我们执行公务。”
这信作为正式公文,无疑代表了两个衙门的正式态度,既是一种交涉,更是一种警告。
沈蕴听闻,略微迟疑后说道:
“如此看来,这盐商背后,竟与江南节度使以及甄家老爷有关?”
邹彰轻叹一声,解释道:
“这其实不难理解,当年,甄家曾四次接驾太祖皇帝,致使亏空严重,太祖皇帝便特许他们通过经营官盐、丝绢等生意来填补这些亏空。”
“后来太宗皇帝登基,责令他们从官盐生意中撤出,不过江南织造局依旧由甄家掌控。”
“然而,官盐生意利益巨大,甄家又岂会轻易舍弃,恐怕表面上虽撤出,暗地里却依旧与官盐生意藕断丝连。”
“至于江南节度使任鸿,多半是受吴天扈的影响,才跟着发来这交涉公文。”
沈蕴听了,心中释然了,毕竟吴家有贵妃撑腰,又是京城的老牌勋贵家族。
任鸿虽说身为封疆大吏,但也不敢轻易得罪吴家,只能卖个面子,跟着发份交涉公文。
更多的只是表面上的施压,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约束效果。
倒是甄应嘉,想必与盐商利益纠葛颇深,结合原著中甄家后来被抄家的情节来看,此时他急着出面施压,恐怕是在其中牵扯了不少利益。
甚至有可能,盐商背后就有甄家的支持,至于是否与吴天扈有关联,那就有待进一步查证了。
眼下他们联合起来向风羽卫施压,即便邹彰身为风羽卫指挥使亲自坐镇,行事也不得不格外谨慎了。
这时,又听邹彰忧心忡忡说道:
“他们想迫使我们风羽卫无法行动,倒也罢了,就怕吴天扈还会再生事端。”
沈蕴微微皱眉,提议道:
“大人,看来我们有必要提高警惕,以防对方做出极端举动,而我们却浑然不知。”
邹彰深表赞同,轻轻点头:“本官这就派人四处查探盯梢。”
二人又就此事商讨了一会儿,沈蕴告辞离开了。
…
与邹彰分别后,沈蕴先在街市上闲逛了一圈,购置了些物品,这才返回林府。
此前,他收下了周老爷一万两的诊金,用于沈太医丧礼的额外花费不过一千多两银子,剩下的自然都归他自己所有,手头也算宽裕。
再加上刚刚得知邹彰传达皇帝旨意,吸纳他加入风羽卫并授予七品总旗官之职,心情格外愉悦,便忍不住消费了一番。
回到林家,一路上遇到的下人,都极为敬重地向他行礼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