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他惊疑的是，牟正麾下已聚集数千反贼，这说明这一带早已被反贼渗透，哪里还是什么安稳太平之地？
如此看来，他的猜测愈发准确，潘有财早已暗中投靠反贼，甚至这一带府县的官员都可能已‘反水’。
正当沈蕴暗暗惊疑之际，裘韦继续禀报：
“除此之外，附近尚有天理教的一名右护法，名曰赫连飞羽，外号‘毒手罗汉’，传闻此名号是天理教无生圣母亲自赐封。”
“至于所谓的无生圣母，实则是天理教编造出来的一个神明，宣扬其能解救世间一切苦难，只要信奉圣母，便可保全家平安无灾，过上富足安稳的日子。”
沈蕴听罢，沉声说道：“看来这天理教早已在东山道暗中发展多时，只不过，恰逢今年东山道接连受灾，又起瘟情，天理教之人便趁势举旗造反。”
裘韦恭敬请示：“大人，如此情形，我军处境危急，是否立即向京畿道或是济州城求援？”
闻听此言，沈蕴心中暗想，自己担忧的情况果然已发生，依靠蒋子宁等人来讨逆，恐怕最终仍需向朝廷求援。
“报！各位将军，急报！”
就在这时，远处几名骑马的士兵慌乱地朝着这边疾驰而来，一边还高声急呼。
只见他们头盔尽失，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盔甲亦是歪歪斜斜，显然是遭遇了重大变故。
沈蕴见状，立刻摆手示意：“裘韦，你们继续打探消息。”
言罢，他从角落暗处迈步而出，而裘韦则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隐去了身影。
“何事如此慌张？”
沈蕴高声喝问。
领头的骑马士兵见是他，连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禀报道：
“回禀沈将军的话，军营中突然出现一批逆贼，他们冒充运粮的民夫混入，且那些粮食也存在问题，有人接触后，便出现昏死、皮肤腐烂的症状。”
“另外，营外又涌来大批反贼，与上次如出一辙，朝营中投掷毒罐，不少兄弟已中毒倒地，因将军们都入城赴宴了，现在营中一片混乱，您快回去看看吧！”
因先前反贼首次袭击时，沈蕴沉稳应对，并为众人解毒，军营中不少人都对他心生敬仰，此刻，这名士兵对沈蕴亦是抱有极大期望。
闻听此言，沈蕴满脸严峻之色，当机立断道：
“你们速去这酒楼的三楼告知蒋将军他们，本官先行回营安置！”
言罢，他骑上这士兵的马匹，唤上亲兵随从，先行赶往城外的军营。
这士兵见状，心中大定，暗想只要沈蕴回去，那些中毒的袍泽定有救，反贼们亦能很快被镇压。
迟疑片刻，这士兵反应过来，急忙按照沈蕴的吩咐，与赶来报信的士兵一同冲进酒楼，准备将消息告知蒋子宁等人。
可刚踏入酒楼大厅，便见众多亲兵或趴在桌上，或倒在地上，有人七窍流血，有人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进来的几个士兵见状，满脸惊愕，面面相觑。
半晌，才有一个士兵走到一桌前，试探了一下趴在桌上亲兵的气息，随后惊恐地对同伴说道：
“死…死了！”
另一人接话道：“这些可都是马将军他们的亲兵，谁如此大胆，竟敢毒害他们？”
几个士兵都惊骇不已，互相对视着，皆是不敢置信。
“快，上三楼去见诸位将军，告知他们这个情况！”
片刻后，先前与沈蕴说话的士兵反应过来，提醒他们道。
于是，几人急忙上楼。
来到二楼，他们又发现了同样的情况，原本吃吃喝喝的亲兵们都已毙命。
“这…这是蒋将军的亲兵！”
认出其中一桌亲兵是蒋子宁身边的后，几人更加惊骇了。
“不管了，快上去！”
半晌，几人决定先上三楼，见过蒋子宁他们再说。
岂料，他们刚到三楼走廊，便看到潘有财指挥着人，将蒋子宁、韩临两个将领押了出来。
两边顿时都愣住了，一时间，现场极为安静。
须臾，一个赶来报信的士兵厉声呵斥道：
“大胆！你们竟敢对主帅不敬，嫌自己命长吗？”
第452章 反贼行动迅速
眼见潘有财竟命人将蒋子宁、韩临二人押了起来，前来报信的士兵满心惊愕，难以置信。
毕竟，蒋子宁可是此次讨逆主将，韩临亦是两位副将之一，潘有财竟敢将二人扣押，此举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于是，一名士兵当即挺身而出，厉声质疑潘有财是不是活腻了。
潘有财也未曾料到，这些士兵竟会如此迅速地赶来，他满脸阴沉，沉声吩咐道：
“拿下！”
身边之人闻令而动，立即朝着这几个报信士兵扑去。
几个报信士兵见状，哪里还不明白，潘有财与反贼是一路人，难怪一楼二楼的那些亲兵都惨遭毒手，显然皆是潘有财所为。
他们几人虽立即奋起反抗，但潘有财早有准备，朝下面喊了一声，楼下又涌上一群人，最终将他们尽数抓了起来。
被押着的蒋子宁见此情景，咬牙切齿地怒斥道：
“潘有财，你…你好大的胆子！”
“不仅投靠反贼，竟还敢对我们下毒，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潘有财此时脸上早已没了半分谄媚之色，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看着蒋子宁冷笑：
“蒋子宁，若非担忧你们京营官兵众多，难以控制，我也早已对你们二人下毒了。”
话音刚落，韩临怒不可遏地喝道：
“潘有财，你这狗东西！亏我们如此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给我们下毒？”
“有种的，就将我也毒死！”
说话间，他瞪大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潘有财，浑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似乎打算以此震慑潘有财。
潘有财却嘴角微扬，勾起一抹耻笑：
“韩临，别急，等京营官兵都被我们控制后，本官自会让你死个痛快！”
“押下去！”
眼见自己用气势无法压倒潘有财，韩临气急败坏，一边挣扎，一边怒骂潘有财。
而潘有财只是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与不屑，根本不与他搭话，冷冷地目送他被押下去。
等人将蒋子宁、韩临二人押下去后，潘有财又吩咐道：
“将屋里那几个也都抬下去，一起搬运到城外，随便找个地方掩埋了。”
下属们不敢迟疑，立即照做，进入阁楼里，将剩余的一些将领尸体抬了出来。
这些将领都已中毒身亡，和一楼二楼的那些亲兵一样，他们或是七窍流血，或口吐白沫，手脚僵硬，死状极为凄惨，令人惊悚。
潘有财也走下三楼，来到酒楼后院上房里，伸手搂着两个衣着暴露的舞姬亲热一番，又朝外头的人淡淡说道：
“速去城外打探情况，若有结果，立马来通禀本官！”
门口的下属听后，恭敬应下，立即前去办理。
……
城外，京营大军休整之处。
此刻这里一片混乱，杀喊声、哭叫声、各种嘈杂声音交织在一起，直冲云霄。
只因中高层将领都已去赴宴，营中只留下了一些中下层低级将领。
加之反贼们扮作运粮的民夫，混入到了军营内部，而外部也有一股反贼进攻，形成了双面夹击、里应外合之势。
于是，众多京营士兵乱作一团，宛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即便有反抗的，整体上也没有统一的指挥，混乱不已。
不远处的树林里，反贼头目牟正正端坐于马背之上，目光紧紧地盯着京营大军营内发生的一切。
在他身旁，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其装扮颇为古怪，身着和尚装束，却又留着一头长发，面容亦显怪异，双目泛红，满脸疤痕纵横交错，宛如一条条狰狞的蜈蚣盘踞在脸上，令人不敢直视。
而这中年男人，正是天理教的右护法——‘毒手罗汉’赫连飞羽。
这时，牟正抬手指向远处，说道：
“赫连护法您瞧，这些官兵根本不堪一击，还号称拥有两万大军，咱们不过数千人马，便可将他们剿灭。”
“教主他老人家还是高估了朝廷大军，还特意让您来此，依属下之见，根本无需您屈尊前来，属下等人便足以对付这些官兵。”
赫连飞羽听闻此言，眯了眯那双怪异的眼睛，淡淡说道：
“教主如此安排，自然有教主的道理，咱们这些人，只需严格执行便是。”
牟正一听，急忙朝他拱手作揖：“您说得是，是属下失言了。”
赫连飞羽看他一眼，摆手道：“无妨，听说官兵里有个极为厉害的将领，名叫沈蕴。”
“可知是哪一个？”
牟正恭敬回道：“回护法，沈蕴已随潘有财进县城赴宴，不在营中，您若想见他，等会儿让潘有财将其带来便是。”
赫连飞羽却皱眉说道：“听闻此人医术极为高明，就连江南的‘瘟毒菩萨’、京城的‘五毒散人’都栽在了他手中。”
“为此，教主还安排人去京城拉拢他。”
牟正回道：“确实如此，只是这个沈蕴不识好歹，竟拒绝加入我们圣教，还将我们的人都抓了起来。”
“不过，这次他可就没这么好运了，最终必会被咱们抓住，带到教主面前，让他好好向教主跪地忏悔。”
赫连飞羽却道：“我的意思是，此人医术高超，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潘有财给他们准备的酒菜里有毒，恐怕事情就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了。”
牟正听得脸色一滞，旋即不以为然道：
“护法您放心，属下也知道，虽说我们的计策周密，但官兵人数众多，所以，我让潘有财给主将和两个副将都准备了未下毒的酒菜，沈蕴就是其中一个副将，他肯定发现不了。”
赫连飞羽嘴角微扬：“是吗，那你倒是挺有谋略，让你当个堂主真是屈才了，应该当个旗主。”
牟正听了，满脸堆笑：“护法过奖了，属下也不过是有点小聪明而已，和护法您比起来，可差远了。”
赫连飞羽撇嘴：“那是自然，本护法加入圣教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不过，话说回来，教主这次可能真是高估了官兵，还有这个沈蕴，根本用不着我这个右护法出马对付，让你这个堂主就能拿下了。”
牟正恭维道：“护法所言极是，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次朝廷派了两万大军来，还没深入东山道，就得折在这里咯。”
话音刚落，就见远处军营之中，突然发生了变化。
有一个将领亲自举旗指挥起来，原本混乱不堪、如同无头苍蝇般的官兵们，瞬间变得井然有序。
看到这一幕，牟正脸色一变，赫连飞羽更是失声询问：
“这是何人？怎能指挥官兵们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