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再次见到沈蕴,他心中既想寻回颜面,一雪前耻,又想着让沈蕴当众出丑,丢尽脸面,只是终究还是有些心虚,心情颇为复杂难明。
吴贵妃脸色阴沉,有些不太好看,她不耐烦地摆手道:
“免礼,这位沈御医说本宫无病,本宫特命人遣你来,好好给本宫诊治诊治,看看本宫到底有没有病?”
说话间,她冷然瞥了沈蕴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挑衅与不屑。
这话中暗示的意味极为浓重,只要郑太医确诊吴贵妃确实有恙,那么沈蕴便是信口雌黄、胡说病情,届时罪责难逃,必将受到严厉的惩处!
郑太医察觉到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请示道:
“还请贵妃娘娘移步至轩亭之中,臣好为贵妃娘娘细细诊脉!”
吴贵妃应了一声,昂首阔步、趾高气扬地往一旁的轩亭而去,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贾元春见状,眉头紧蹙,心中忧虑不已,她小声问沈蕴:
“沈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可需要我配合你做些什么?”
当着外人的面,贾元春也不敢再像私下里那样亲密地称呼沈蕴。
沈蕴朝着她微微一笑,神色从容,自信满满回应:
“娘娘放心,无妨的,娘娘就当是看一出好戏罢了,不必过于担忧。”
一旁的素妃也跟着附和:
“娘娘放心吧,就以吴贵妃这点拙劣的手段,根本别想难倒沈大人。”
“沈大人医术高超,已达神仙之境,既然他说吴贵妃没病,那么不论吴贵妃怎么折腾、怎么闹,最终结果,肯定是拿沈大人没办法的。”
在素妃看来,沈蕴的医术已是出神入化,恰似神仙手段,无人能及,因此,她对沈蕴充满了信心与信任。
贾元春听二人这般说,便也放下心来,抬步往轩台走去,准备见证这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轩台之中。
吴贵妃缓缓落座,郑太医随即取出脉诊,以一方轻纱相隔,为吴贵妃细细把脉。
沈蕴、贾元春、素妃等人到场后,皆静立一旁,默然观之,未发一言。
吴贵妃见众人已至,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冷笑,目光如炬,直直射向沈蕴,眼底深处闪过一抹阴鸷狠厉之色。
若郑太医能领悟她之意,那么今日,沈蕴必将难逃罪责,身为太医,却误诊她这位贵妃,这是极其严重的事件,轻则砍头,重则祸及亲人。
倘若沈蕴人头落地,那她也算为二叔与亲兄弟报了大仇!
思及此处,吴贵妃愈发期待后续之事态发展,心中已然盘算着,待会儿当如何厉声呵斥,将沈蕴拿下问罪,又该第一时间将这消息告知其父吴天佑,好让他也跟着畅快一番。
良久,郑太医诊脉完毕,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吴贵妃的气色,而后躬身回禀道:
“启禀娘娘,臣断诊娘娘确是有疾,乃肝气郁结所致,此疾或令娘娘心烦意乱,难以安眠,臣只需开一方调养之剂便可。”
话音尚在轩亭中回荡,吴贵妃便猛地一拍身旁的桌子,厉声喝道:
“沈蕴!你可听真切了?郑太医言本宫有疾,而你却断言本宫无病,这岂非是随意诊断、草率行事?如此重罪,当以斩首论处!”
第248章 轻松驳辩 吴贵妃反咬一口
郑太医话音刚落,吴贵妃便迫不及待地朝沈蕴发难,其势汹汹,似要将沈蕴立马拿下问罪。
对此,沈蕴早有预料,神色间未见丝毫慌乱,不疾不徐地说道:
“贵妃娘娘息怒,臣惶恐,郑太医既然诊出娘娘有恙,臣愿洗耳恭听,还望郑太医能详述娘娘病在何处、病势如何,也好让臣心悦诚服,甘愿受罚。”
吴贵妃此刻自以为‘胜券在握’,倒也不急于一时,冷哼一声:
“哼,郑太医,你且详细道来本宫病情,让他死得明明白白,免得他说本宫冤枉了他!”
郑太医闻言,心中却有些慌乱了,他知沈蕴医术高明,远在自己之上。
可转念一想,自己所说的不过是轻微病症,料想沈蕴也难以当场验证。
况且眼下这局面,已然骑虎难下,话既已出口,便无收回之理。
当下,郑太医强自镇定,回道:
“吴贵妃娘娘之病,在于肝气略有郁结,症状轻微,故而引起娘娘心情烦躁,寝食难安。”
话音刚落,吴贵妃便急忙帮着验证:
“郑太医所言不虚,本宫确实觉得心烦气躁,夜里也确实难以入眠,这些本宫身边的人皆可作证。”
言罢,怒视沈蕴,满脸厉色:
“沈蕴,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蕴依旧神色泰然,不慌不忙地淡淡回应:
“臣观贵妃娘娘之症,并非肝火郁结所致,实乃外界因素影响,引得贵妃娘娘难以入眠。”
吴贵妃听后,脸色微微一变,立即追问:
“你这话是何意?”
沈蕴看了郑太医一眼,缓缓说道:
“臣方才观吴贵妃娘娘气色,红润有光,听声音,中气充沛,察行止,步履稳健,全然不见‘肝气郁结’之象。”
“肝气郁结者,常见面色晦暗、情志抑郁、胸胁胀痛、嗳气叹息之症。”
“臣斗胆请问吴贵妃娘娘,您此刻可有郑太医所述之胸闷、胁痛、叹息频频、郁郁寡欢之感?”
吴贵妃听后,神色变了又变。
她确实未曾有沈蕴所说的这些症状,却仍嘴硬:
“本宫确实没有你说的这些症状,可郑太医都说了,本宫这症状是轻微的,自然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反应。”
对于吴贵妃的强词夺理,沈蕴并不觉得意外,依旧神色从容,接着说道:
“吴贵妃娘娘凤颜焕发,精神矍铄,与臣等对答时条理清晰,言辞犀利。”
“甚至可直斥臣之罪状,声音洪亮,传遍四周,此乃康健之相,哪有一丝‘肝气郁结’之症状可言?”
“即便吴贵妃娘娘之症为轻微,亦不至于轻微至此吧?如此看来,倒更像是无病之态。”
这话说完,吴贵妃内心一沉,她没想到,沈蕴竟能这般巧舌如簧、言辞犀利。
一时之间竟无话反驳,只能将目光投向郑太医,期望其能为自己解围。
而郑太医此时更是心慌意乱,大冬天的,竟抬手抹了抹额头,强作镇定地回道:
“沈御医此言差矣,轻微症状向来隐匿难察,需仔细辩证方可明晰,你既是圣上亲封御医,想必比谁都清楚其中道理!”
沈蕴冷笑一声,言辞愈发凌厉:
“郑太医你言吴贵妃娘娘有恙,却诊断出如此与娘娘实际状态大相径庭之症,还要一味强调此结果,我斗胆揣测,有两种可能。”
“其一,郑太医你医术不精,竟将贵妃娘娘如此康健之躯诊为‘肝气郁结’,此乃严重误诊之举!”
“吴贵妃娘娘千金之躯,岂容庸医如此轻慢误判?若按此误诊开方下药,岂非戕害凤体,置娘娘安危于不顾?”
“其二,便是郑太医明知娘娘无病,为构陷于我,故意谎称娘娘有恙!”
“此乃欺君罔上、构陷同僚之恶行,更将吴贵妃娘娘置于‘无病而称病’之不义境地,其心可诛!”
说到这里,沈蕴先看了吴贵妃一眼,随后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看着郑太医,严正说道:
“为此,不妨去圣上面前裁定此事,召数位资深太医,共同为吴贵妃娘娘会诊,以明真相!我愿与郑太医在圣上当面对质,以证清白!”
“若所有太医都诊断出吴贵妃娘娘是‘肝气郁结’的轻微症状,我甘愿接受任何处罚,绝无怨言!”
“若不是,还得请圣上还我一个公道,治郑太医你一个严重误诊、构陷同僚之重罪,以正朝纲!”
听着这番义正言辞的话语,看着沈蕴满脸正气,浑身散发威严,郑太医内心惊颤不已,一时间后悔莫及。
他深知如果真闹到靖昌帝面前去,这事铁定是他输为结局,因为他也清楚,吴贵妃其实并没有病在身。
一时间,郑太医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吴贵妃,想着吴贵妃能够保他周全。
然而,此时的吴贵妃也心生悔意,哪里还有心思理会郑太医,只想着如何自保,尽快结束眼前这棘手之事。
当她听到沈蕴提及‘欺君之罪’时,这才猛然意识到,倘若自己无病装病之事被靖昌帝得知,即便不遭受惩罚,也定然会惹得靖昌帝心生厌恶。
贾元春、素妃皆在场,即便她极力不想将此事闹到靖昌帝面前,也是绝无可能。
旁人或许不知素妃在靖昌帝心中的分量,可她却是心知肚明,素妃若主动求见,靖昌帝必定会接见,她根本无力阻拦。
半晌,吴贵妃终于做出决定,眼神陡然一厉,怒视郑太医,厉声斥责:
“好你个郑太医,竟敢陷本宫于不忠不义之境地!本宫本来无恙,你却故意误诊本宫有病,此乃有意加害于本宫之恶行!”
“来啊,速将其拿下,交由圣上处置!”
郑太医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最终竟会落得被拿下的下场。
他本是为了迎合吴贵妃,构陷沈蕴,没想到到头来,吴贵妃竟反咬他一口?
这究竟是做局构陷沈蕴?还是故意设局害他啊?
当下,郑太医扑通一声跪地求饶,声泪俱下:
“娘娘,冤枉啊!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您要明鉴啊!”
然而,此时的吴贵妃为了自保,根本不为所动。
在她看来,若不如此行事,自己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危险境地。
况且,在吴贵妃眼中,郑太医不过是个七品治病的医者罢了,让郑太医顶罪,反倒是对他的一种‘抬举’,死都值了。
第249章 触怒龙颜 革职查办
看着郑太医被侍卫们带走,吴贵妃虽暗暗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自己未能达成目的,心中不免有些恼火。
目光缓缓移至沈蕴身上,冷然说道:
“沈蕴,算你机敏,这次本宫先饶你一次,希望下次你还能这般好运。”
说罢,拂袖而去。
跟在她身后的宫女太监们,也都低着头,如丧家之犬般随她匆匆离去,那模样,好似夹着尾巴逃离一般。
看着吴贵妃领着人落荒而逃,贾元春心中顿觉畅快,却又觉此事尚不圆满,遂转向沈蕴问道:
“沈大人,为何不将此事追究到底?分明是她有意挑起事端,若将此事呈于圣上面前,定能治她重罪!”
沈蕴却缓缓摇头:“娘娘所思过于简单了,虽是她有意陷害于我,但细究起来,我也没有驳斥她的充分理由,毕竟,她声称自己身体不适,此亦无甚不妥之处。”
“再者,圣上日理万机,国事繁重,若为此等琐事闹至圣上面前,圣上定会心生不悦,反觉我等行事多事、不知进退。”
“如此一来,倒不如任她去自触霉头,她方才已命人将郑太医押往大明宫,交由圣上决断,圣上得知此事后,必会对她生出不满。”
贾元春听罢,深受启发,只觉受益匪浅:
“还是沈大人深思熟虑,若依我所行,反而极为不妥,惹恼了圣上还不自知。”
沈蕴顺势宽慰了她几句,言道这宫闱争斗,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需慢慢积累经验,方能在这复杂的局势中立足。
经此一事,贾元春确实收获颇丰,这无疑为她日后在危机四伏的宫闱斗争中奠定了一定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