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地,向来严禁外人随意踏入,不过,此次有靖昌帝亲自带领,沈蕴便也有了进入的资格。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老太妃居住的景宁宫。
只见此处人来人往,一片忙碌景象,众多宫女、内侍皆步履匆匆,似在急切地办着什么事情。
靖昌帝与忠礼王一同步入殿内,而沈蕴身为外臣,依旧只能在宫殿外的走廊上等候。
走廊上,与他一同等待的人不在少数,有女吏、太医、嬷嬷、宫女、内侍等,看样子都在等候差遣。
沈蕴目光扫视一圈后,便微微眯起眼睛,养精蓄锐,只盼着事情尽快结束,好离开皇宫。
“这位大人,此处站不得,老太妃受惊了,您若站在此处,会被指冲撞了老太妃。”
不知何时,一阵温婉的提醒声在耳畔响起。
沈蕴立刻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女吏服饰的年轻女子,正俏生生地看着自己。
见她面容秀美,螓首蛾眉,一双明亮的杏目顾盼流转,灵动有神,仪态端庄却不失温婉,虽身着女吏服饰,却难掩那娇俏柔美、袅娜娉婷的气质。
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芳华正盛,身前身后皆有着成熟女子的婀娜曲线,亭亭玉立,惹人遐想。
沈蕴不由在心里暗赞,好一个端庄毓秀的后宫女吏!
不由凝视她一眼,又客气地作揖回应:
“多谢女大人提醒。”
虽说并不确定这女吏所言是否在理,但眼见自己身旁已无他人,显然这里面是有讲究的。
他若一直站在此处,即便真未犯忌讳,也难免会惹人注意,绝非好事。
这女吏见沈蕴丰神俊朗,气质卓然,又彬彬有礼,心中不禁悄然生出几分好感来。
心想着,不枉自己提醒他,又朝着沈蕴盈盈回礼,客气回应一句,便移步站到了一旁。
沈蕴再看了她一眼,将她的容貌记在心里,赶忙也往旁边挪了几步。
他刚一移步,便见一个大太监趾高气扬地走了出来,大声说道:
“老太妃受惊,东面不可随意站人,谁敢站在东面,那便是冲撞老太妃,严惩不贷!”
沈蕴听了,暗道好险,这宫中忌讳还真多,稍不留意,便可能在不知不觉中犯了忌讳。
谁能想到,仅仅站在东面就会冲撞老太妃呢?这讲究未免也太过了些吧?
微微摇头,下意识地又看向刚刚提醒自己移步的女吏,巧的是,那女吏似乎也正朝他这边看来。
霎时,二人目光交汇,沈蕴内心陡然轻跳,而那女吏更是俏脸瞬间泛起红晕,如触电一般,急忙移开了目光。
沈蕴微微一怔,暗暗记下了这女吏的这份善意,心想着若能知晓她的名字便好了,日后说不定还能回报刚刚的提醒之恩。
“宣女吏贾元春速进殿内回话!”
就在这时,又有太监出来传话,语气颇为急迫。
那女吏赶忙应道:“臣在。”
说罢,便急匆匆地跟着太监进殿去了。
而沈蕴听了,眼中瞳孔一阵张大,眼底闪过惊诧。
他是真没有想到,这个女吏竟然就是贾元春!
按照原著年龄推算,此时的贾元春应该已有二十好几了,可在沈蕴看来,她却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莫非她十岁就入宫了?
同时也有些惊疑,听那太监语气不善,似乎殿内正急切地召见贾元春,如此情形,看样子绝非好事。
正如沈蕴猜测的那样,此刻殿内的气氛凝重压抑,殿内一众候立的宫女内侍皆垂首候立,噤若寒蝉。
太上皇与皇太后二人端坐在炕上,靖昌帝、忠礼王以及皇后,还有两位嫔妃,都只能恭敬地站在殿中。
更有一位嫔妃正跪在地上,看样子,似乎是犯下了什么过错。
靖昌帝怒目圆睁,眼中满是怒火,厉声怒斥着那跪着的嫔妃:
“吴贵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老太妃下毒?”
吴贵妃赶忙辩解,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惶恐:
“上皇,圣上,太后明鉴啊,妾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给老太妃下毒,必定是有人故意诬陷、恶意栽赃!还请圣上为妾做主啊!”
靖昌帝此前听了沈蕴的通禀,知晓吴家竟用毒控制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对吴家已然厌恶到了极点,也做好了铲除吴家的准备。
眼下又撞上吴贵妃涉嫌向老太妃投毒之事,这无疑是火上浇油,让他愈发愤怒。
正想着再呵斥几句时,皇太后缓缓开口了:
“皇儿息怒,本宫瞧她这般模样,不像是在说谎,不妨先仔细查明。”
“若当真有人诬陷她,便还她一个公道,若真是她下毒,那便立马处置,也不算冤枉了她。”
靖昌帝听了这话,也只能压制住心中怒火,恭敬回道:
“母后所言极是,儿这就立刻着手彻查。”
说话间,他不经意地瞥了太上皇一眼,只见太上皇正微微眯着眼睛,目光投向里头老太妃的寝殿。
有三四位太医正在那里联合诊治,看样子,太上皇显然更为关心老太妃的状况。
这时,有太监领着贾元春走进殿内。
“启禀圣上,女吏贾元春已带到。”
靖昌帝听到贾元春的名字,不由想起此前忠顺王提及抬高贾家身份之事,不免先打量了贾元春一番。
贾元春带着几分惶恐,恭敬地行礼:
“臣尚仪贾元春,参见上皇、圣上、太后、皇后娘娘…”
靖昌帝摆了摆手,盯着她质问:
“吴贵妃称,她进献给老太妃的暹罗猫,是经你之手交到她那里的,是不是你故意在猫爪子上涂抹了毒药?这才导致猫失控,让老太妃受惊,且跟着中毒?”
贾元春听了这话,内心顿时一沉,涌现苦涩,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自打进宫以来,这些年她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自己犯下半点忌讳,总算是勉强熬到了现在,没想到今日还是遭人诬陷。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回道:
“回圣上,吴贵妃进献的暹罗猫确实是臣经手的,可臣并未在猫爪上涂毒,臣也不敢这么做。”
话音刚落,吴贵妃便厉色指责贾元春:
“你这贱人还敢狡辩!若不是你涂的毒,还能有谁?快说,究竟是谁指使你诬陷本宫的?”
第141章 双日高悬 贵妃挨打
面对吴贵妃这般无端指控,贾元春满心委屈与愤慨。
然而,对方贵为贵妃,而她不过是个六品尚仪,身份差距悬殊,她也只能默默忍受吴贵妃的辱骂,只是心绪难平。
靖昌帝见吴贵妃如此失态,像个泼妇一般,还敢在皇太后面前大不敬地自称‘本宫’,当即怒声呵斥:
“够了!事情尚未查明,你便这般大声嚷嚷,成何体统!”
吴贵妃立刻换上一副委屈模样:
“圣上,妾所言句句属实啊,这只暹罗猫从宫外进来时,便是经她之手,除了她,妾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般胆子,敢做出涂毒陷害妾的事啊。”
靖昌帝听了,很想怒骂:难道就不能是你自己想毒害老太妃吗?
可他心里清楚,吴贵妃虽说大胆,但还不至于蠢到做出这般自寻死路的事来。
一时间,靖昌帝也没了头绪,便转头问皇后:
“皇后,依你之见,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皇后一直在旁静静旁观,听到靖昌帝询问,这才开口:
“回圣上,妾以为应当从源头查起,既然她们都坚称自己未曾动手,可此事必定有人为之,逐一彻查,总能找出线索。”
靖昌帝听了,眼底不禁闪过一丝无奈,他这个皇后,心性软弱,虽说贵为皇后,却从不愿得罪任何人,总是一副老好人的姿态。
或许也是因为上头还有皇太后、老太妃压着,本应统管后宫、威风八面的皇后,反倒像个被婆婆、太婆婆压制的孙媳妇。
眼下这事,若真按皇后所说从源头查起,还不知要查到什么时候,等到那时再查出真相,早已没什么意义了。
就在他暗自思索之际,太上皇不满说道:
“就这么点事儿,拖拖拉拉,老太妃受惊,要是有个好歹,莫说你这个皇帝,就是朕这个太上皇,也得去太庙里向祖宗们请罪!”
“我朝向来以孝治天下,可在这后宫之中,连自家长辈都侍奉不好,传扬出去,天下人谁还会对皇家信服?”
“表面上他们或许不敢说什么,但背地里阳奉阴违的人不知会有多少!”
“唐太宗都说了,民可载舟,亦可覆舟,若天下百姓不再信服皇家,咱们这江山也就岌岌可危了!”
这话说得极为严重了,靖昌帝心中猛地一沉,赶忙告罪:
“儿有罪,请父皇指正!”
嘴上虽这般说着,可心里却满是屈辱与愤懑。
明明不过是老太妃受惊这么一件事,却被太上皇说得危急江山社稷这般严重,在靖昌帝看来,实在是有些夸大其词、危言耸听了。
但他也明白,太上皇此举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重点在于这个‘孝’字,显然是故意借此事来强调孝道,其意图不言而喻。
只听太上皇冷漠说道:“就这么点事,还用得着审问?统统拉下去打板子,打到她们招供为止!”
靖昌帝听了,暗暗一惊。
要知道,吴贵妃可是吴家的小姐,当初是皇太后一手扶持,才登上贵妃之位,这可以说是太上皇将手伸到他后宫的一个重要表现。
可眼下,太上皇竟然毫不留情,要对吴贵妃施以刑罚?
究竟是真的为了老太妃,还是太上皇已然知晓吴家那些作死之事,打算放弃吴家了?
思索间,靖昌帝沉声下令:
“来啊,将吴贵妃、贾元春,连同侍奉老太妃的一众宫女,都拉下去施以杖刑,打到她们招供为止!”
当下,便有内侍领命,押着吴贵妃、贾元春等人往殿外而去,准备行刑。
吴贵妃顿时慌了,忙不迭地大声喊冤:
“上皇、圣上,妾冤枉啊!妾真的什么都没做,太后娘娘,您最清楚妾的为人,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诬陷妾,妾冤枉啊,请您为妾做主啊!”
然而,这可是太上皇的意思,皇太后此刻只装作充耳不闻,脸上满是冷漠之色。
站在外头的沈蕴,眼见众多内侍押着人出来,其中居然还有一位贵妃,不禁大为惊诧。
又听到那贵妃不住喊冤,他暗自猜测,或许与老太妃受惊有关。
心中顿时更加警惕起来,连贵妃都被牵连其中,自己行事可得更加小心翼翼了,否则一旦卷入这场风波,只怕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正思忖间,又见内侍也押着贾元春出来了,见贾元春满脸失魂落魄,已没了方才的仪态万方。
这一幕让沈蕴内心猛地一颤,心想,这件事,难道还和贾元春有关?
刚刚见太监语气不善,急迫召贾元春进殿回话,他就隐隐猜到不是好事,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内侍们将吴贵妃、贾元春等人强行推搡至殿外地上,负责行刑的太监手持板子,毫不犹豫地朝着她们身上狠狠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