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昌帝冷然道:“你无需为他们开脱,朕对他们吴家早已不满,只是碍于太上皇,一直未曾对他们动手。”
“如今看来,是时候严惩一番了,不然,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连朕都敢下毒谋害!”
说到此处,靖昌帝沉吟片刻,又追问道:“你且详细说说,此事的来龙去脉。”
忠礼王躬身回道:“回圣上,破获此案的沈大人此刻正在临敬门等候,圣上不妨召见他,由他向圣上详细禀明。”
靖昌帝觉得有理,当即吩咐:
“宣沈蕴觐见!”
当下,便有太监匆忙跑出去传话,来到宫门前,传给小黄门,小黄门再依次传给下一个小黄门,一路传至临敬门。
“圣上宣沈蕴觐见!”
沈蕴听闻,赶忙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后跟着小黄门向内走去,穿过午门,踏上长长的宫道。
来到宫道尽头,再转入大明宫外,沈蕴暗想,这朝臣每日上朝都要走上如此远的路程,着实不易,幸好自己有修为在身,不然恐怕也得累得气喘吁吁。
来到大明宫前,还不能径直进入,须得由小黄门先行入内通禀,待得到靖昌帝的准许,方可进入。
“启禀圣上,沈蕴已至宫前。”
“宣!”
得到靖昌帝的许可后,小黄门又疾步出来,向沈蕴传达旨意。
沈蕴闻言,再次整理了一下衣冠,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踏入这庄严肃穆的宫殿。
由于是去御书房,沈蕴在宫内又行走了一阵,才终于来到靖昌帝面前。
“臣沈蕴,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两世为人的沈蕴,并未因见到这个时代的皇帝而紧张。
毕竟灵魂来自后世,见礼之时颇为松弛自然。
靖昌帝目光灼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而后微笑着摆了摆手:
“爱卿免礼,朕着实未曾想到,沈爱卿如此年轻。”
沈蕴不着痕迹地瞥了靖昌帝一眼,见这位帝王与自己想象中的古代君王并无太大差异,心中愈发放松,笑着谦逊:
“承蒙圣上隆恩,臣能在如此年纪便入朝为官,实乃臣之大幸。”
靖昌帝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他也见过不少青年才俊,然而像沈蕴这般,面对他仍能举止自然、应对得体的,还从未有过。
一时再仔细端详了沈蕴一番,愈发觉得他与众不同,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欣赏之意。
又勉励夸赞了沈蕴几句,而后才神色一正,说起正事:
“说说忠礼王世子中毒一案吧。”
沈蕴立刻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将自己所知晓的情况,条理清晰、简单明了地向靖昌帝做了说明。
包括吴望发因心生怨恨,对忠礼王世子下毒,威逼利诱赵宋氏与监察御史魏志鸿,合谋诬陷他的事情。
“此外,臣当时被御史魏志鸿传唤至都察院,便顺势借都察院公堂一用,并非故意僭越,还望圣上明鉴!”
最后,也特意提及了借用都察院公堂一事的免责声明。
靖昌帝听完,满脸阴沉,声音低沉而充满怒意:
“沈爱卿你做得没错,魏志鸿身为监察御史,本应秉持公正,却甘愿被吴家利用,简直胆大妄为,目无王法!”
稍作停顿,似想起什么,又问道:
“对了,朕记得,此前风羽卫也有一人被吴家控制,此事也是沈爱卿你识破的吧?”
沈蕴恭敬回应:“回圣上,您记得没错,风羽卫那人名为陆仟,乃是风羽卫的一位百户使。”
“他本应护送先师沈太医前往扬州,为巡盐御史林大人医治,却被吴家操控,不仅故意谋害了沈太医,还将罪名嫁祸到臣身上。”
听到此处,靖昌帝记起了此事,当时看到邹彰上报的情况,他便对沈蕴的破局能力印象深刻,因此让邹彰吸纳沈蕴加入风羽卫。
如今看来,这个决定实在是明智之举,若非如此,此刻他又怎会知晓,吴家竟用同样的手段,控制了都察院的监察御史!
无论是把手伸向风羽卫,还是掌控都察院的御史,皆是靖昌帝绝不能容忍的,吴家如此肆意妄为,简直是全然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竟用毒来控制朝臣,这吴家到底想干什么?掌控朝局?想自己当皇帝吗?
又想到吴家还有一位贵妃在后宫,靖昌帝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暗自决定,必须铲除吴家!
第139章 擢升副千户 委以查明重案
在靖昌帝看来,吴家这般肆无忌惮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自掘坟墓,自寻死路,他暗下决心,定要将吴家连根拔起,以绝后患。
目光再次落到沈蕴身上,靖昌帝暗想,沈蕴不仅医术精湛,且在案件侦破上展现出非凡的才能,心思缜密,条理清晰。
如此人才,倒不如委以重任,让他去查开国一脉众人聚集之事。
若沈蕴能查明其中端倪,那自己手中便又多了一位得力干将,在朝堂之上,于制衡各方势力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若未能查明也无妨,借此机会,正好可以顺势敲打敲打那些老旧勋贵,让他们知晓,皇权至上,切莫肆意妄为。
越想越觉得可行,靖昌帝原本阴沉的脸色渐渐缓和了几分,看着沈蕴,缓缓说道:
“沈爱卿此次功绩卓著,不仅妙手为朕的侄儿解了剧毒,还顺藤摸瓜揪出了下毒元凶,更是查明了吴家对监察御史魏志鸿的暗中操控,可谓功不可没,朕心甚慰。”
“鉴于此,朕便擢升你为风羽卫副千户使,赏锦缎十匹,特赐玉牌一枚,持有此玉牌,你可直接进宫面圣,无需通传。”
沈蕴听闻,忙佯装出一副激动万分的模样:
“臣谢主隆恩!此后定当殚精竭虑,肝脑涂地,不负圣上厚爱!”
他明白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道理,以自己的能力,得靖昌帝器重,在情理之中。
不过,他也更清楚,越是得靖昌帝器重,便越要谨小慎微,不可有丝毫的骄傲自满。
在尚未拥有与各方势力博弈的底气,以及成为真正的棋手之前,自己终究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随时都可能被弃之如敝履。
从靖昌帝两次利用林如海便可看出,这位帝王眼中,利益永远凌驾于一切之上,毫无情谊可讲。
一旦对他失去了利用价值,便会毫无感情地被其抛弃。
沈蕴暗自猜测,此次擢升的背后,靖昌帝必定另有深意,不过表面上,该有的感恩戴德之态还是要做足。
果不其然,靖昌帝示意身旁的太监将一枚玉牌赐给沈蕴后,神色再次变得凝重,沉声说道:
“沈爱卿,朕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需交由你去彻查,朕知你向来行事谨慎,心思细密,颇有才能,望你秉持一贯作风,将此事彻查清楚。”
沈蕴心中早有预料,神色镇定,沉稳回应:“圣上但说无妨,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靖昌帝微微点头,捻着胡须,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
“此前宁国府贾家冢孙媳妇出殡,开国一脉的那些老旧勋贵们竟纷纷到场出席。”
“朕隐隐觉得,他们之间必有不可告人的勾连,当即便派了风羽卫暗中追查此事,只是时至今日,依旧毫无头绪,故而,需得沈爱卿你出马替朕追查此事。”
“风羽卫虽暂时未能查出个所以然,但眼下获悉了一个重要情况,宁国府冢孙媳妇秦氏的养父秦业,原任工部营缮司郎中,最近突然卧病在床。”
说到此处,靖昌帝稍作停顿,目光紧紧锁住沈蕴,接着说道:
“朕怀疑,这个秦业必定知晓些什么,你身为御医,正好可借此身份,登门为他诊治,在医治过程中,可顺势旁敲侧击,审问一番。”
“若能从他口中问出些许线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问不出什么,那便只能靠你自行设法追查了。”
“朕给你足够的时间,只要能查清他们这些人究竟在谋划什么勾当即可。”
“朕准许你调用风羽卫的任何人员和卷宗,若在查案过程中有任何需求,也可直接向朕奏明,朕定当全力满足你!”
“一旦有所收获,即刻持此玉牌进宫面见朕!”
听了这话,沈蕴明白,此事怕是已成为靖昌帝最近的一大心病了。
否则,绝不可能赋予如此大的权限。
虽这般想,表面上却郑重回应:“臣遵旨,定全力去查此案,不负圣上期许。”
见沈蕴态度颇为恭谨,靖昌帝不免生出几分惜才之心,竟又补充道:
“放心大胆去查,朕给你撑腰,风羽卫办案,向来是皇权特许,你无需顾虑他们的地位身份!”
沈蕴听闻此言,内心波澜不惊,他早已过了意气用事的热血年纪,对于这般鼓舞之词,已经免疫。
不会因靖昌帝这寥寥数语,便不假思索地为其赴汤蹈火、冲锋陷阵,心如明镜一般,也有了自己的一些打算。
不过,表面上,依旧保持着恭敬之态,沉稳回应道:“圣上放心,臣心中有数,知晓该当如何行事。”
靖昌帝也满心期待沈蕴能为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故而又和颜悦色地勉励了他几句。
正言谈间,忽听得外头有太监脚步匆匆,前来通禀:
“启禀陛下,老太妃突然身体抱恙,太上皇与皇太后皆已亲自赶赴景宁宫探望。”
靖昌帝闻听此言,脸色微微一变,赶忙急切追问:
“老太妃怎会突然身体不适?”
那太监恭谨回应:“听闻是受了惊吓,至于具体缘由,奴才实不知晓。”
沈蕴听了这话,心领神会,识趣地告退道:
“圣上,若暂无其他吩咐,臣便先行告退了。”
靖昌帝却知沈蕴医术不错,当即摆手道:
“沈爱卿且莫急着离去,随朕一同前往景宁宫,说不得需要沈爱卿出手医治。”
言罢,又招呼忠礼王:“老八,你也与朕一同前去!”
沈蕴与忠礼王自是不敢有违,只得点头应道:
“是,臣遵旨。”
二人遂先出了大明宫,在外头静候靖昌帝更衣,起驾去景宁宫。
沈蕴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谨慎询问忠礼王:
“王爷,恕我冒昧,敢问这位老太妃究竟是何等身份,仅仅只是身体抱恙,竟能惊动太上皇与圣上?”
忠礼王对沈蕴态度已是十分友好,听闻他这般询问,毫无避讳之意,耐心解答道:
“只因这位老太妃乃是太宗皇帝的妃嫔,便是太上皇见了,也得尊称一声老太妃。”
“可以说,整个皇宫之中,论辈分,这位老太妃当属首位,待会到了景宁宫,沈大人务必万分谨慎行事。”
沈蕴深知忠礼王这是出于好意,特意提醒自己,诚恳答谢道:
“多谢王爷告知,下官定当谨言慎行,绝不敢有丝毫莽撞之举。”
话虽这么说,心里头却多少有些不以为意,想必也轮不到他来给这位老太妃诊治,就算真要他出面医治,他也做好的走个过场的打算,免得惹上什么是非。
第140章 缘见元春 宫斗初现
沈蕴深知后宫之中的争斗,更为隐晦且残酷,稍有不慎,便可能无端得罪他人。
因此,能低调行事就绝不可张扬,以免无端惹上是非。
稍等片刻后,靖昌帝更衣完毕,坐上辇驾,一众人呼啦啦簇拥着往景宁宫的方向而去,沈蕴与忠礼王也跟在队伍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