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蒯越答话,张绣已抢声逼之曰:
“吾乃汉王义子,四世三公。
今奉汉王诏命,率汝等共破武关,匡扶汉室,营救天子!
蒯越,我且问你。
汝以我为轻贱,遂不与我谋乎?”
蒯越:“???”
不是,我就倒倒苦水,你怎么要往杀我头上就招呼来了?
轻视你?认为你张绣轻贱?
你可是汉王义子啊!谁敢轻视你?
别说汉王了,就是其他那一位位汉王义子因此而对我不喜,我也承受不起。
我那是不肯为你出谋划策吗?
还不是曹仁这块骨头太难啃,无从下嘴嘛,纵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但张绣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蒯越自也没办法再推脱。
哪怕搜肠刮肚也只能给他想出一个姑且能看得过去的计策来,以应付眼下。
蒯越略一思谋,遂出言道。
“曹仁今若始终躲在武关不出,那么无论是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将军若实在想要攻破武关,或可行诱敌之计。”
张绣闻言眼前一亮,催问之。
“今何以诱敌?军师还不速速道来。”
蒯越捻须而笑,为之娓娓道来。
“或可使苦肉计!
将军自恃汉王义子身份,对诸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邢道荣将军因此心生不满,暗自抱怨了几句,不想却被小人通报给了将军得知。
将军大怒,当众鞭笞了他,以儆效尤。
邢道荣将军自诩为汉王立功无数,若无有他,汉王何能得到荆州?
不想最终却落到这样一个地步,不仅没有得到汉王义子的身份,反而还被你这个汉王义子,当众鞭笞侮辱。
遂心存怨恨,使人暗送通曹书信入武关,想要暗中投靠曹仁,里应外合,临阵倒戈,以立不世之功!”
蒯越本来只想随便出个计策,应付当前危机,不想越说越觉得有理,自以为得计,乃笑谓众人曰:
“将军若以此里应外合,大破我军的机会为诱,曹仁怎不中计?
届时只要将他引出武关,我们在配合邢道荣将军临阵倒戈再倒戈。
何愁不能将之一网打尽,先破武关,以得泼天之功?”
邢道荣:“???”
此时哪有人理会邢道荣的想法,张绣闻听此计,深以为然,只疑虑曰:
“若曹仁不信,何如?”
蒯越理正词严,“若说旁人会临阵倒戈,曹仁或许不信。
但若说邢道荣将军会临阵倒戈,曹仁又岂能不信?”
邢道荣:“.”
张绣亦觉有理,遂决定按此计策行事,乃谓邢道荣曰:
“邢将军此番委屈你了,但此计非你不可,舍你不行。
邢将军但请放心,此计功成之日,武关攻破之时,我必将你的功绩,如数上报义父,亲自为你请功。”
邢道荣苦笑一声,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欣然领命。
“末将邢道荣,谨奉将令!”
由是张绣军中又是内部闹矛盾,又是鞭笞邢道荣,搞得人心惶惶,一副即将自相内乱的景象。
又故意放松警惕,让曹军的暗子能将消息通传回去,供曹仁得知。
不日,当计划一切顺利,邢道荣言辞恳切的通曹书信,放在曹仁面前时,曹营诸将无不欢心鼓舞。
曹洪兴奋的拍案而起,“此天助我也!
邢道荣久负盛名,在荆州为第一大将,荆州诸将没有人不是他好友的。
今张绣虽奉袁术之命,统帅十万荆州兵团,然而这十万人中又有多少,是邢道荣故交旧部,犹未可知!
更听闻荆州蔡瑁是邢道荣的生死兄弟,邢道荣若临阵倒戈,蔡瑁岂能独善其身?
此番若得邢道荣相助,与我们里应外合。破关外袁军,岂非易如反掌?
若能一战尽灭袁术十万兵力,想来曹公所面临的压力也会减轻许多。”
曹洪自顾自说着,见曹仁久久不语,乃诧异之。
“此天赐良机也!
相助曹公,成就大业,就在今日。
子孝,你还在迟疑什么的呢?”
然而曹仁对此,却摇了摇头。
“曹公命我无论如何,也得为他守住武关。
而非命我,为他大破关外袁军。
今为大破袁军的机会,而置武关于危险之中。
庸碌者谋之,而智者不取也!”
曹洪:“???”
为什么感觉你好像在骂我?
第363章 曹洪!汝欲通袁乎?
见曹仁决意按兵不动,曹洪不由急了。
“子孝!
今非此信一家之言,我等在袁军之中,安插暗探所送回的情报,皆能与此信相应证。
想那张绣骤临高位,以袁术义子自居,轻视诸将,号令过严,也是有的。
而邢道荣久为荆州上将军,又是袁术夺取荆州第一功。
其居功自傲,不服张绣,而被当众鞭笞凌辱,诸军之所共见!
岂能有假?
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此天赐良机助我破袁,就此错失,岂不可惜?”
曹仁闻言,蹙眉训斥之。
“眼见未必为实!
莫说一顿鞭笞,未必能使邢道荣真心来投,便是其果真因遭了羞辱,气不过与我通此书信,我也不信。
毕竟若是他人也便罢了,邢道荣?
汝不见刘荆州之旧事乎?
其人见风而倒,随风而拜,反复之性,尤胜吕布。
今日他能为袁军给的不够多,而负一时之气,暗中与我通谋。
焉知明日他不会为了更大的利益,就再度背叛我们,暗中为袁军效力?
待价而沽,反复横跳,当世几无出其右者。
此等敌我不明之人,纵使临阵倒戈,又要如何信之用之?
他若来投,久必反矣。
我若用此信之言,与他里应外合,诚恐武关将毁此人之手!”
“畏首畏尾,何以成就大事?
子孝!若是曹公占据大势,吾等什么也不用做,在武关守着,便能坐而得胜,我今日也便不与你争吵。
但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袁术号称八十三万大军北上,我等面前只其一偏师,便有十万之众,而况于轘辕关乎?
我等在武关,自可谨守门户,高枕无忧,可目下正在面对袁术主力压力的曹公,又是何等光景,子孝可曾想过?
是,我们什么都不做,是能守住武关,完成曹公的命令。
但赢不了啊!
一旦我等什么都不做,而曹公又败于袁术主力之手,洛阳失陷,天子蒙难。
我等就是再怎么把武关守的固若金汤,又有什么用呢?”
曹洪言罢,朝曹仁拱手而拜,请命曰:
“子孝若顾全大局,而恐失武关,便请让我率本部兵马出城便是。
想来有我带来的三百虎豹骑配合,邢道荣若果有弃暗投明之心,也能给与袁军重创了。
有此一场大败,想来足以提振士气人心,挫袁贼之锋芒。
待曹公得此喜讯,告之三军,也能让眼前艰难的局势轻松少许。”
他说着,低垂的脸微微仰起,目视曹仁挤出一抹笑意。
“若不幸被子孝料中,邢道荣果真反复无常,以此为诈。
也不过折损了我这于镇守城池而言,无甚大用的三百骑兵罢了。
届时还请子孝紧闭城门,不必救我!
务以大业为重,勿负曹公之望。
洪轻敌冒进,百死无悔!”
曹仁默然良久!
此时此刻,曹洪把话说到这份上,曹仁哪还不明白。
邢道荣的反复无常,见风使舵,曹洪又岂能不知?
他只如溺水之人,要为曹操抓住那一根救命稻草,不愿意松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