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这大汉中枢,洛阳帝都,早已没了征讨四方,以诛暴乱的力气。
又何以威服不臣?
震惊!
惊见公孙瓒居然凭借自己聪明的小脑袋瓜,看清了形式,识破了程昱的巧舌如簧,甚至把他逼到有口难言的境地。
郭嘉眼神一亮,忙谏之曰:
“将军此计甚妙!
原来将军的计策非是称王,只是以此试程仲德之心!
今其言自现,诸事皆明,将军当速从我言,举一州之精华,据幽燕之劲卒,倾资财,携万马,乘大舟而行,渡海以赴淮南。
今举众而降,来日亦不失封王之位”
然而没等他说完,公孙瓒也冷笑着将他打断。
“你也休要多言!
一个个为了一己私欲,各为其主谋之,当我不知?
瓒今日便可称王,何待来日?”
郭嘉:“???”
“今日之见闻,皆汝等一家之言耳,何足取信?
曹孟德究竟有无北上援我之力,袁公路又是否已败尽诸侯,威震华夏?
这一切,待我与袁绍相继称王,尽皆明了!”
公孙瓒说着,也看着郭嘉,意味深长而笑。
“不过先生放心,汝之计策甚好,瓒亦非刚愎自用之人。
待称王之后,我自会携幽州菁华,退至北平,随时准备乘大舟搬运资财、精锐、马匹,以往淮南。
其余带不走之兵将物资,留守易京,据城而守,能拖袁绍一日,便是一日。
若曹操果有大军三十万众,仗易京之坚固,足以支撑到他响应檄文,引兵北上来援。
诚如是,则瓒再出北平而南下,同曹操夹击袁绍,以保幽州基业。
若其无能为力,我等见易京城破之日,即刻乘舟遁于海上,犹未迟也。
术耶?操耶?无论汝等孰真孰假,瓒自能明辨,足立不败之地。”
郭嘉:“.”
好嘛,这下就连郭嘉也被公孙瓒这个无耻的妙计,说的无言以对。
自己称王以激袁绍称王,其后当即逃往北平,随时准备乘舟而行。
届时只需坐观成败,若是曹操能出兵北上,易京守住了,就回来天下诸侯共击袁绍,以保幽州基业。
若是曹操不来,易京城破,就连夜在北平乘舟遁逃,跑去淮南举一州之财而降汉王。
袁绍在后面拍马都追不上他。
好好好!好一个立足不败之地,该说不愧是你吗?公孙伯圭!
其实在郭嘉想来,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恐怕反而是公孙瓒方才说的那句:
【瓒今日便可称王,何待来日?】
才是吐露了心声!
说这么多理由,其实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称王的行为合理化。
而只要有一个恰当的理由称王,那么哪怕之后,乘大舟逃往淮南,向汉王称臣。
到那时,恐怕即便汉王也不能毫无理由就把他身上的王位给剥了。
否则岂非负了黄金台上意,要失了天下人心?
而一个白马将军公孙瓒的投降,和燕王公孙伯圭的投降!
在汉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第303章 威如魏帝,牧野万方!
易水之滨,筑台九重,玄旗列阵,玄甲如林。
“公孙”大纛,迎风猎猎。
公孙瓒着剑履上台,腰悬王印,阶下甲士千列,白马相随。
随着被拉来当司仪的郭嘉,一脸无奈的高唱。
“今有白马将军公孙瓒,承天应命,进燕王位!”
程昱更是脸色铁青着,被安排来捧王冠进前。
瓒昂首加冠,左手按腰间王印,右手擎宝剑指天,朗声宣诏曰:
“昔太祖高皇帝,提剑斩白蛇以定四海,光武振云台而复汉祚。
累世恒昌,以安黎元,历四百载,而有今日。
奈何天子蒙尘,阉宦误国,董卓乱政,中原鼎沸,使生民煮于沸汤,黎庶炙于火炭。
某起辽西,破乌桓、拒鲜卑,尝提一旅之师,北却异族,护塞垣千里之郭,南定安邦。
今据易京九百里,士马精强,又当绍窃冀青,阴怀篡逆。
其擅杀韩馥,夺州并郡,目无王法,孩视君父。
瓒屡匡汉室,而为其所阻。
其构陷忠良,而兴无名之师,犯我疆界,以夺州治诸郡。
今幽燕之众,感我保境之志,燕赵义士,念我匡汉之心,共推我为燕王。
瓒非敢僭越,三辞不受。
实念汉统将坠,若北方无主,则绍必乘势而起,以窥伺神器,倾覆社稷。
故暂承天命,称王建号,以总幽燕之兵,伐绍狼子野心,为护一方百姓,而扫清奸邪也!
此诏上禀天地,下达洛阳:
【孤!当为北方之主!】
苍天为证,白马为鉴,瓒之心志,可昭日月。
今诏天下,咸使闻知。”
此诏念罢,台下万骑呼喝震空,声闻于天!
“苍天为证,白马为鉴!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白马义从的誓言声,混着万民间“燕王万岁”的呼喝,震于易水,直透云霄。
公孙瓒立于坛上,望四方营垒连绵,玄甲熠熠,只觉大慰平生。
“今孤虽死,而名可垂于竹帛也!”
不久之后,袁绍前线大营。
军帐之中,烛火明灭,绍踞主位而坐,问计于群贤以议破易京之策。
忽有甲士疾步入帐,急禀曰:
“启禀将军!
公孙瓒有书信至。”
袁绍闻言讶然,他想不通都打到这地步了,公孙瓒还能跟自己通什么书信?
总不能是在易京躲不下去了,情知拖下去也是个死,所以震慑于自己的三十余万大军,要书信言降吧?
虽然觉得心底这个猜测的可能性不大,袁绍还是从甲士手中,取过书信,展而观之。
只见其上诏曰:
【兹颁燕王令于绍,敕曰:
撮尔本初,尔本贱妾所生,流俗之野种!
假术之威仪,以窃据州郡。
庶出微末,私窃名器,盗权弄柄,其罪难书!
昔年韩馥秉政冀州,守土安民,未有失德之罪。
绍觊觎膏腴,强夺冀州之地,矫饰言辞,以堵悠悠之口。
治冀以来,上无天子诏书,下无朝廷敕令,擅兴甲兵,肆意攻伐。
西侵并土,东扰青域,南窥洛阳,北犯燕疆。
所过之处,百姓流离失所,白骨露于荒野。
假“匡汉”之名,行“争霸”之实,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苛捐重赋,竭泽而渔,视生民之如草芥;
逼死韩馥,党同伐异,蔑天子以为孩稚。
言行暴虐,征伐无度,已彰无道之心,而犯九州之怒。
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若不除之,久为汉室之患,恐是天下祸根!
今孤躬承大统,肇基燕土,镇北疆以卫国祚,抚黎庶而安四海。
特布此诏,敕令绍逆:
“即刻罢兵休战,尽撤犯燕之师,归还侵占之地,释放在押之士!
限汝三日,自缚手脚而至燕都,纳首称臣,伏地请罪。
孤念你幡然悔悟,尚可留尔性命!
倘若仍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孤必亲率六师,挥戈南下,诛尔逆党,夷汝三族。
以正天下正朔,而慰万民之望!”】
此诏看罢,袁绍的脸色阴沉如水,眼神凶厉,咬牙而切齿!
“公孙伯圭,汝这竖子匹夫,安敢筑坛起祀,自立为王?”
帐内骤然为之一静,继而哗然。
袁绍猛地拍案而起,切齿而恨曰:
“汝本辽西小吏,凭几分蛮力而称名边地,一武夫鄙陋之徒,祖宗无半分勋业,自身无尺寸之德,也敢说我窃居州郡?
昔年汝杀刘虞以得幽州,这才短短几年,就当天下人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