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亲领大军,被其两百人所破,还是让配去呢?”
“可是.”
袁谭亦知审配所言有理,眼下父亲已再度将公孙瓒逼入易京拒守,正是一鼓作气,决一生死之时。
此时此刻,无论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幽州之战重要。
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跟徐州的吕布一样,闹出什么三万大军,被百骑杀破的笑话出来影响士气。
甚至牵一发而动全身,因青州之事,败坏四州大局。
父亲绝不会放过自己。
可尽管被审配点醒了事有轻重缓急的道理,他嘴上犹自不忿。
“那也没有在此坐视的道理?
若是任由此等蛾贼,这般猖狂.”
“便任他猖狂又如何?”
没等他说完,审配已抢声打断。
“田楷已灭,没了人占据城池,这些蛾贼即便打下县城,也不过劫掠一番,等他们走后,公子再派人收复就是。
再怎么让他们猖狂,纵使满载大船,又能装走多少物资?
至于民生百姓,更不必担忧,据闻这些黄巾贼,比您还庇护这些黎庶。
而当地世家呢?遭此劫掠,受此横祸,必然更加寻求公子的庇护,倒向你我。
此虽有损失,但无关大局。”
他缓缓说着,话音一转。
“反而若是出兵去守,精兵良将皆在幽州,我等麾下良莠不齐,打不打得过不说。
即便公子英明神武,有兵仙之姿,项王之勇,杀败了这群蛾贼。
可他们只要逃遁船上,往海上一躲,不过靡费大军,而徒劳无功罢了。”
“这以审公之才,难道当真想不到应对良策?”
“非是想不到,而是这就是眼下最合适的对策。”
审配拱手执礼,坚定拦在袁谭身前。
“主公大事在即,此时宜静不宜动。
至于些许被劫掠的物资?
公子放心,在听闻徐州百骑破营之事,配就已提前调度,如今沿海县城里,物资早已搬空。
除非他们抛弃那自以为是的黄天义举,就食于民,劫掠百姓钱粮,否则他们什么都抢不到。
而还留在那的世家,本就自以为是,不服管教,遭此一劫,也好教他们看清楚,究竟是谁,在庇护他们。”
袁谭闻言,眼神一亮。
“审公原来早做安排?何瞒我之深矣。”
他深思此计,不由抚掌而笑。
“好好好!
反正他们也不劫掠百姓,我等只把城中物资搬空,便教他们无功而返。
若是劫掠世家,便是在帮我们收服人心。”
审配颔首,眼眸中泛起冷色。
“若其还不知足,胆敢孤军深入,远离舟船,才是你我埋伏杀机,叫他们有来无回之时。”
另一边,杀入青州沿海之后,短短数日就打下了几座县城的甘宁、蒋钦,此时也陷入了他俩干劫掠这行以来最大的困惑。
没有抵抗!
几乎没有抵抗,与此前徐州时被张辽埋伏,甘宁冒死百骑破营相比,这青州未免也打的太安逸了。
城池一攻就破,城中县令是跑了的,县尉是不见的,只有个颤颤巍巍的小吏上来,请他们善待百姓。
甘宁、蒋钦:“???”
不是,我们是来打劫的啊喂!能不能有点尊重?
可之后他们就明白为什么了,县衙里是没人的,府库里是空空的。
唯一能抢的,也就是当地的豪强世家了。
可他们虽然名为黄巾,实际却是汉王麾下,军法森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抢的。
对于那些为富不仁,残害百姓的世家,自然是拉出来历数罪行,以儆效尤。
可人家要是好端端的诗书传家,甚至乐善好施,那也不能无端跑去劫掠人家呀?
偏偏这地方上次蒋钦已经来过一次了,该杀杀,该抢抢,剩下现在的这批世家里,想抓出几个典型来也不容易,甚至抓的时候,还有百姓出来给他们说好话。
没办法,这些世家也不是傻子,上次他们已经来过一次了,就知道以后准得再来。
能搬家能跑的早都跑了,还留下的也想方设法要保住家业,自然是投其所好,各种乐善好施,营造善待百姓的名声。
甚至于还有世家家主,亲切的拉着甘宁的手,请他来家中祠堂,指着那供奉在最高处的:【黄天应元显圣道君】神像,谓之曰:
“咱也是受道君老爷庇护的,咱也信仰黄天!
将军,自己人。”
说着,似乎是为了证明身份,这位家主带头喊出了口号。
“苍天已死!”(忠诚!)
于是族中上上下下,齐呼之曰:
“黄天当立!”(忠诚!)
甘宁、蒋钦:“.”(真挠头)
甘宁看看蒋钦,蒋钦看看甘宁,都感觉事情棘手了。
坏了,被他们学会了。
这可如何是好?
袁谭方面,摆了个空城,人钱袋子里都没放钱,这还抢什么?
而这些世家呢?看见他们就纳头便拜了,甚至施了些小恩小惠,裹挟一众百姓为之说好话,也不好下手。
“这”
难道他们的黄天大业,竟然要在青州无功而返了吗?
似乎注意到二人的为难,这世家家主为他们打圆场,笑之曰:
“将军勿忧!
我等皆是黄天信徒,今见将军来此,自有孝敬奉上。”
说着,他忙命人抬来一些金银粮食相送。
然而甘宁、蒋钦看着这人送来的物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打发叫花子呢?
这要是他们此行顺利,在县衙里抢够了物资,让这些世家糊弄过去也不算什么。
可偏偏县城空空,颗粒无收,眼下要是只收些孝敬上船,下一站去了幽州。
公孙将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汉王陷入财政危机了呢!
兴师动众而来,千里送物资,就这点东西,他们哪里拿得出手?
可以说今日,若是别人在这,或许真拿这些世家没招。
可甘宁和蒋钦是什么人?
他们是真打劫了一辈子的强人,哪能被糊弄过去。
二人相视一眼,蒋钦看着眼前的世家家主,亦笑之曰:
“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没想到竟是教中信众。”
“正是,正是!
我等亦奉黄天之道,惟愿世间太平。”
“很好。”
甘宁将这是世家家主的手一把抓住,顷刻间擒在身侧,谓之曰:
“尔等如此诚心诚意,渴慕黄天,这般赤诚信众,世间少有。
显圣道君,感汝诚心,这便举族随我共赴黄天,觐见太平教主。”
世家家主:“啊???”
甘宁紧紧抓着他的手,冷笑看着他。
“怎么,作为黄天太平的虔诚信徒,听闻我要带你举家觐见显圣道君,你难道不感到欣喜吗?”
“不欣喜,当然欣喜。
只是,我我卑鄙之人,何敢高攀求见道君?
道君法驾遥远,事务繁忙,想来也不愿见我一个区区信徒.”
没等他说完,蒋钦已经拔出了腰间长刀,抬指轻弹,锋芒毕露,亦笑了。
“难道说你此前所言,都是哄我?
不觐道君,便是不虔,不见教主,便是不信!
汝的信仰,不虔诚呢?”
眼看刀都快驾自己脖子上了,这小小世家之主,哪敢再说半个不字?
只满脸苦涩,瑟瑟发抖道,“由,诚惶诚恐,荣幸之至。”
直到这一刻,甘宁、蒋钦才一副把他当做自己人的架势,双方互相认识一番。
这才知道眼前之人,正是当地县城的小小世家李家家主李由。
而李由也知道了眼前二人,一个正是久仰大名的海公将军张海,另一个人的身份更是吓人。
居然是鬼公将军张角!
不是,张角?
李由:“???”
李由大为震撼,更不敢违逆二人。
他也真是无奈了,本来好好的想借此逃过一劫,哪里想到这下好了。
举家都要被搬去觐见黄天了,这家中的财货钱粮,又哪还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