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从西北再造天下 第69节

  陈子龙虽然不言语,但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米脂的确是北方少有的繁华城池。

  徐晨接着说道:“而整个延安府,我们占据也仅仅半年时间。这半年里,大明朝廷不能解决的问题,都得到了妥善解决,曾经那些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的流民,如今都有了安身之所,他们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差事,过上安稳日子。

  土地得到合理分配,让耕者有其田,百姓们在我们的代理下,新修水利,抗击天灾。土匪问题,经过一番整治与教化,如今延安府境内匪患绝迹,商队行走在道路上再也不用担心匪徒。

  现在整个延安府,虽不敢妄称世外桃源,但我敢拍着胸脯保证,这里的秩序已重新恢复,百姓安居乐业。而且,在如今整个大明,延安府已然成为饿死人最少的地方。这还只是我们半年的成就啊!”

  陈子龙轻轻皱眉,但他在内心也不得不承认徐晨说的是实话,他来回行走在延安府,就没有遇到一股土匪。

  徐晨语气愈发深沉:“说句实在话,破坏大明原本的旧天下并不算很难。你我都能看到,它的根基已经彻底腐朽了,就如同摇摇欲坠的大厦,只要轻轻一推就能轰然倒下。然而,想要建立一个新的天下,谈何容易!要让所有的百姓都能吃得饱、穿得暖,小孩有书可读,老人能有所养,构建一个真正的大同世界,这需要无数的努力和大量的人才。这些人才不仅要有学识,更要有为天下苍生奉献之治。所以陈兄,我真心希望你能留在延安府,和我们大同社一起,为改变整个天下贡献力量,把这摇摇欲坠的天下从悬崖边拉上来。”

  陈子龙开口:“徐先生,想要实现如此宏大的目标,恐非易事。”

  徐晨目光坚定道:“陈小哥,即便前路艰难,但不试试,又怎知不能成功?此时大明已行将腐朽,犹如风中残烛。下一个历史轮回,必然是军阀混战的局面。若是被女真人这样的野蛮民族占据了天下,那金蒙之事必然会再次上演,到时候生灵涂炭,天下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们怎能坐视不管?”

  徐晨的这一番说法,让陈子龙有所意动。在这个时代,江南地区虽不能肯定就是最反封建的,但无疑是最反帝的地区。徐晨高举大义,又有延安府这实实在在的成功模板摆在眼前。对于陈子龙这样心怀救国救民之志的年轻人,吸引力实在是太过强烈。

  陈子龙低头沉思良久,脑海中各种念头翻涌。他想到了天下苍生的苦难,想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抱负,最终说道:“徐先生,我答应留在延安府。只是,我暂时还不想加入大同社,我想继续观察一段时间,还望徐先生谅解。”

  徐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陈小哥愿意留下,便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观察一段时间也好,我相信时间会让你看到大同社的真心与决心。”

  说着,徐晨道:“既然如此,我便任命你为农学院校长。如今农业乃是民生之本,还望陈兄能帮大同社培养出更多农业方面的人才,为整个延安府推广抗旱作为出力。”

  陈子龙微微起身,拱手道:“既蒙先生信任,某定当竭尽全力。”

  话分两头,且说徐晨占据延安府后,整个局势为之一变。原本坐镇一方的巡抚张鲸梦,此刻处境颇为尴尬。由于延安府被大同社掌控,他前往榆林卫的行程不得不绕了好大一段路,穿越茫茫大漠,才艰难抵达榆林卫。

  一到榆林卫,张鲸梦便立刻召集众将领,准备整顿军务,力图挽回这摇摇欲坠的局面。

  他面色凝重,扫视着在场的将领,语气严肃拿出一份圣旨打开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绍膺天命,统御万方,夙夜忧勤,惟求文武协心,共扶社稷。兹有榆林镇总兵杜文焕,世受国恩,累镇边陲,本当殚精竭虑以固疆防。然尔近年行止乖张,屡负朕望,~~~~~今削去尔都督同知衔,褫夺蟒玉,革除总兵职任~~~~。”

  众人微微一惊。杜文焕虽面露不甘,但也并未过多反抗。毕竟在这个时代,军队已然封建化,朝廷的官职变动对他们来说,虽有影响,却伤不到根本。只要自家的家丁还在,他们知道朝廷迟早会恢复他们的职位。

  随后,张鲸梦又对其他参军、守备、游击将军等一一斥责,言辞中满是对他们此前不力表现的不满。斥责完毕,他宣布朝廷调宁夏参将贺虎成为榆林卫总兵。

  在场的将军们也没有反对,毕竟打了这么大的一场败仗,只斥责他们几句,朝廷的处罚算不得重。

  安排完人事变动,张鲸梦望向众人忧虑地说道:“本官这一路上看到榆林卫土地干旱,田园荒芜,景象实在凄惨。如今这局势,租降何不主动减租减息?这既是对军户的恩情,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冲淡大同社贼寇带来的影响。”

  其实,张鲸梦这一路特意略过了大同社的地盘。然而即便没有深入大同贼寇的地盘,当他偶然瞥见大同社的活动时,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惊了。他看到大同社的人带领着众多农户,齐心协力修缮道路、筑起水坝、挖掘水渠、打井取水。几万人汇聚在一起,万众一心地抗击旱灾,那热火朝天的场面,让他真切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力量。那一刻,他心中明白,延安府的民心已然不再归大明朝廷所有。

  而当他踏入榆林卫的地盘,看到的却是另一番令人痛心疾首的景象。到处都是干裂的土地,纵横交错的裂缝仿佛大地张开的绝望之口。田地里的麦苗稀稀疏疏,在风中无力地摇曳着,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情的旱灾吞噬。田埂间,几乎看不到照看麦苗的农户,只有一群形如饿殍的军户,眼神空洞,满脸麻木。如此强烈的对比,让张鲸梦心中受到极大的震撼,他终于明白为何榆林卫会屡屡败在大同社之手。

  榆林守备张成率先打破沉默,满脸无奈与期待地对张鲸梦说道:“巡抚大人,你也亲眼看到了榆林卫的现状。朝廷难道就不能赈济一下,我们也不敢奢求像辽东镇那样,每年能有几百万两银子的支持,哪怕只给个三四十万两银子,也好让我们缓解一下这艰难的局面啊。”

  龙州堡守备张杰也跟着附和道:“老话都说皇帝不饿当差的兵,去年朝廷虽然补发了一些粮饷,但今年又停了。我们这些当兵的,实在是难以为继啊。”

  张鲸梦一脸无奈,长叹一声道:“本官稍后会将此地情形如实上报朝廷。但当下赈灾之事迫在眉睫,尔等不如先减租减息,暂且抵抗大同社的影响。”

  然而,他的提议却遭到了众将军的强烈反对,这个张巡抚,一把年纪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呢?

  哪有空手上任的道理?

  去年那个镇守太监魏翔上任时,还带了几十万两银子呢,虽然被他们的一顿操作下弄成了反效果,但人家实实在在是带了钱过来的。

  现在这位张巡抚不但没有给他们带钱粮,还要让我们补贴军户,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去年我们收缴的战利品,全部都被大同社缴获了。今年又遭遇旱灾,我们损失惨重,还要让我们出钱赈济军户,难道这大明的天下就变成我们的了。

  一位将军也苦着脸说道:“巡抚大人,旱灾让我们也损失惨重啊。再加上去年的溃败,我们既要整顿家丁,又要重新招募人手,家里的积蓄都快花光了。若再给军户减租减息,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张鲸梦心急如焚,大声质问道:“你们就不怕大同贼寇卷土重来?”

  众将却不以为然,有人满不在乎地说道:“大同社在延安府招揽了十几万流民,现在为了养活这些人,只怕都自顾不暇了,他们哪里还会有大的动作?”

  最开始他们倒是怕大同贼寇趁机攻占榆林镇,但现在半年多,大同贼寇没有前进一步,加上他们又在大范围的赈济灾民,这让他们放心下来了,认为在没有把灾民安置好之前,大同贼寇是不可能向他们进攻的。

  “鼠目寸光!”张鲸梦忍不住怒骂道。他对这些将领的短视和自私感到无比失望,都到了这般危急时刻,他们居然还如此不识大局。

  但榆林卫的守备参将们一个个不为所动,减租减息,想都不要想。首先,减租减息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今年开了这个先例,把军户养刁了,明年他们肯定还会要求减免,后年说不定还会要求像大同社那样均田。难道真要把自己的家产分给这些军户?

  任何一个有远见的将门都不会轻易迈出这一步。减租减息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军户永远是喂不饱的,所以他们哪怕花费更多的钱粮去镇压这些军户,也坚决不能退让。

  其次,他们觉得自己是为朱家守江山的,江山是朱家的,军户也是朱家的,哪有让他们出钱给朱家打工的道理?

  更没有理由让他们出钱赈灾。如今的朝廷,动不动就拖欠他们一年半年的粮饷,要是他们再出钱赈灾,只怕朝廷以后更不会给他们粮饷了。所以,哪怕这些军户全部饿死,他们也坚决不能自己出钱赈灾。

  张鲸梦被这些将领气得无言以对,心中满是无奈与悲哀。最终,他只能长叹一声,决定向朝廷上书,如实报告榆林卫的惨状,言辞恳切地请求朝廷输送一些粮草和军饷,期望能为这片绝望的土地带来一丝生机。

  崇祯元年(公元 1628年)5月 15日。

  宜川县的山林中,罗汝才带着一众手下在延安府山间的小路上没命地奔逃,身后仅剩下十几二十个小弟,个个都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他的小弟山东虎实在撑不住了,有气无力地喊道:“大哥,我跑不动了,歇一会儿吧。”

  罗汝才也是满头大汗,心急如焚地吼道:“歇不得,一歇我们的小命就没了!”

  此时,后方不时传来扑通扑通有人摔倒的声音,可罗汝才哪还顾得上这些,一心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只顾埋头往前跑。

  那些倒下来的人,看着自己的老大不但没有救他们,反而加速逃离,被疲惫和恐惧等各种情绪彻底压垮,干脆就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为了鼓舞士气,让大家继续坚持,罗汝才大声喊道:“快到黄河边了,到了黄河我们就安全了!”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时不时响起一阵枪声。这枪声如同催命符一般,激励着他们不敢有丝毫停歇。

  “总算追到你们这些家伙了,你们不是能跑吗?现在跑一个试试。”艾进忠冷笑着,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还用脚踢着那些趴在地上的人。

  “好汉饶命,我们投降。”罗汝才的手下们眼见大势已去,纷纷跪地求饶。

  艾进忠一脸不屑地说道:“本来想把你们当人看,结果你们却自己不做人。来人,把这些土匪抓起来,全部关到延安煤矿去,等他们什么时候挖够了值 2000银子的煤炭,什么时候再把他们放出来。”

  “钱没在我们身上,都是我们老大拿的,不关我们的事啊。”有人哭喊道。

  “敢骗我们就要付出代价。”艾进忠毫不留情地回应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山东虎突然惊喜地大叫起来:“到了,到了,我看到黄河了!”

  几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尽全力冲到黄河边,慌乱中抢了一艘小船,便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敢稍稍松一口气。

  罗汝才喘息了好半天,才渐渐恢复过来,忍不住骂道:“不过就骗了你们几千两银子,有必要追得这么紧吗?大家最大的敌人明明是朝廷,都在这江湖上混,怎么能说翻脸就兵戎相见,连点江湖道义都不讲了。”

  一旁的下山虎听到自家大哥这话,忍不住直翻白眼,心里想着:明明是你先不讲道义的,现在还好意思怪人家大同社的人。

  徐晨把剿匪任务交给王二和张献忠二人之后,二人便学习徐晨的做派,要想彻底整治延安府的匪患,必须先立威。

  于是,他们先挑选了一些罪大恶极的土匪势力开刀,来了个杀鸡儆猴,带着火枪,火炮先剿灭了那些罪大恶极的土匪。

  这一番雷霆手段,瞬间在延安府的绿林势力中引起了极大的震动,起到了强大的震慑作用。

  而后,张献忠开始大力宣传大同社的政策:只要愿意下山,既往不咎,还可以每人分得 50亩土地;那些有指挥才能的首领,还有机会成为军官;要是实在不愿意留下,也可以选择卖人头,一个人头能换 10两银子,拿着这笔钱也能去当个富家翁。

  大同社的这分田政策,如同一场及时雨,却又似一把利刃,彻底分化了绿林势力。那些小土匪们,大多是这两年因生活所迫才上山为匪的,他们本就没习惯这种打打杀杀的土匪生活,如今听到有这样的好政策,巴不得立刻丢下手中的刀,去安稳地种地。

  然而,那些久在匪窝的老匪和土匪头目们,自然不想再过那种被束缚、失去自由的日子。但他们即便不想归降,也不得不有所顾虑。一来大同社的武力太过强悍,榆林总兵杜文焕那样的正规军都被他们击败了,普通的土匪又哪敢轻易与之对抗?

  二来,下面的小弟们大多都不想继续当土匪了,没了底层的支撑,这些土匪头目就算再有野心,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所以,大部分土匪还是乖乖地选择了下山。有的分到田地,安心当起了农夫;有的觉得当军官有前途,便加入了护卫队的军官训练班;还有的干脆卖掉自己的手下,得了几百两银子,去当个逍遥的富家翁。

  而罗汝才这人,既舍不得自己当土匪头目的威风和权力,又对大同社的银子动了心。于是,他和大同社的谈判人员进行了一番商议,表示自己不想再打打杀杀,愿意带着部下归乡。大同社的谈判人员按照约定,清点罗汝才的手下有 200人,便给了他 2000银子。

  可没想到,罗汝才得到钱后,竟背信弃义,反手绑了谈判人员,而后带着人打算逃离延安府。

  张献忠和王二得知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立刻派出一支 500人的队伍,对罗汝才展开了追杀,一路追了上百里。

  此时,罗汝才眼见自己身边只剩下七八个小弟,打气道:“现在哪个地方不好招人,我们先用这些钱去招一些人,再去投靠张三头领。迟早我们会打回来的,到时候我也要追杀张献忠,让他知道某家的厉害。”

  宜川县的军营里,艾进忠带领着罗汝才的所有部下回来复命。

  “大哥,罗汝才带着下山虎等 7人逃到了黄河对岸,余下的都被俺给抓住了。”艾进忠向张献忠报告道。

  张献忠面色阴沉,冷哼一声道:“老子连肉都没得吃了,这个假曹操还敢骗俺的钱,我大同社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这笔账迟早会跟他算清楚的。”

  随着旱灾变得越来越严重,大同社的粮本制度虽然还没有建立,但已经开始减少口粮了,轻劳动力者1日一升,土木工匠等降低到一升五,即便是护卫队虽然口粮没有减少,但肉食却减少了,现在也只能隔一天有肉末汤了,还增加了土豆,红薯等杂粮的数量。

  所以张献忠才会对罗汝才骗护卫队的钱如此记恨,追杀了他上百里。

  而后,他脸上又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好在宜川最后一批土匪被剿灭了,整个延安府如今没有了大的土匪群,这也算是大功一件。我们也可以去向都督复命了。”

  停顿了一下,张献忠接着说道:“现在局势逐渐稳定,再加上灾害严重,都督打算精兵简政,减少护卫队的常规力量,只设立骨干旅,平时保持 1/3的兵力,战时再补充民兵达到满编。

  所以如果留在护卫队,你估计只能先当个参谋。不过,都督还打算建立县级军事力量,主要是为了预防四方的敌人,每个县尉可以统领 500人的民兵。”

  艾进忠听后,略作思考,便笑道:“这还有什么好想的,自然是留在护卫队了。当县尉虽然安稳,但哪有什么晋升的前途?跟着都督多打几仗,等护卫队扩编的时候,说不定某也可以指挥一旅的人马呢。”

  张献忠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好,不愧是我张献忠的兄弟,有志气!”

  崇祯元年(公元 1628年)5月 17日,肤施县的大同社都督府内,徐晨、刘永和李文兵三人围坐在一起,商议着延安府近期的诸多事务。

  徐晨手中拿着张献忠送来的奏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开口说道:“延安府的剿匪之战,目前来看算是阶段性圆满顺利。王二和张献忠他们这次干得不错,成功肃清了大部分土匪势力,为延安府的稳定奠定了基础。”

  刘永微微点头,接着说道:“这半年来,各地的均田工作进展还算顺利,已经完成了九成。不过,想要建立精确到个人的户籍制度,目前连一半的进度都没有完成。主要问题还是出在人手不足上。”

  大同社扩张得实在太快了,几乎是在短时间内就从一个县的规模扩张到了一府十六县。而且徐晨组建的大同社是迈向工业时代的组织,他只会搭建大政府体系,这对人才的需求量极大,原本的人才储备远远不够用。

  徐晨听后,眉头微微皱起,人才短缺确实是当前面临的一大难题。当下对于大同社而言,完成均田、建立军事体系以及征税体系才是最为关键和紧迫的事情,相对来说,户籍制度的完善倒是可以稍微往后延迟一些。

  想到这里,他看向李文斌,无奈地说道:“文兵,目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主要还是人才不足啊。你还是要想办法多招募一些童生、秀才加入我们。有了足够的人才,很多工作才能更顺利地开展,你们的宣传工作要开展好。”

  李文兵苦笑着叹了口气,说道:“先生,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啊。整个关中地区都在抹黑我们大同社。特别是 3月的那次哭庙事件之后,延安府外的读书人已经开始排斥我们了。很多原本有意向的人,现在都对我们避而远之。”

  徐晨却神色坦然,轻轻一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不愿意加入,那是他们的选择。我们也不必强求。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辛苦一些,加班加点编辑户籍。同时,加大力度培养自己的人才,这些人不想加入大同社,我大同社还不稀罕收留这些迂腐之辈。”

  李文斌所说的哭庙事件,是大同社推行分田分地政策以来,矛盾集中爆发的一个典型事件。

  在大明,能读得起书的家庭,最次也是自耕农。像那些举人、进士,哪怕在未考中之前一无所有,但只要考上举人,就会有大量的人带着自家的地契前来投献,他们的经济和社会地位会迅速提升。

  大同社推行的均田政策,无疑触动了这些人的利益。而那些与明朝有关系的官员士大夫阶级,知道大同社的行为等同于造反,纷纷带领全家老小逃离了延安府。

  而那些次一等的家族,没有选择逃离。然而,等待他们的是自家田地被分,经济地位一落千丈,政治地位也随之消失殆尽。这些家族中的读书人,心中自然充满了不服气。

  他们年轻气盛,又认为大同社也是读书人结社,即便造反也不会对同为读书人的他们动手。

  于是,在 3月份的时候,12位举人出身的读书人,带着几百号秀才和童生,气势汹汹地跑到文庙。他们抱着孔夫子的牌位,痛哭流涕,尽情发泄着心中的怨恨和牢骚,企图通过这种方式造成舆论轰动,倒逼大同社恢复他们原有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

  当时,徐晨并不在肤施县。刘永和李文兵得知此事后,立刻召集大同社的核心成员商议如何应对这一棘手的局面。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后李文兵做出决定:以读书人对付读书人,秉持以武德服人的原则来处理此事。

  随后,李文斌带领 200多大同社成员,整齐地结成阵列,直接冲进了文庙。对着那些正在哭闹的儒生们,进行了毫不留情交流,大同社的读书人都是打过灰,上过战场的,战斗力自然不是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可比,一时间文庙内哀嚎连连。

  冲突结束后,李文斌大声向这些人宣告:“比文的,大家可以在论战场所堂堂正正地论战;比武的,大家就凭拳头说话。我们大同社最喜欢以德服人,不管是文斗还是武斗,都能让人心服口服。”

  这一事件让整个延安府都为之轰动。毕竟大家都是读书人,士林对此虽不好过多指责大同社以武力镇压那些哭庙的士子,但还是忍不住发牢骚,说大同社的读书人论战用拳头实在是太过于野蛮了。

第137章 ,汹涌的流民浪潮与招商引资

  在大同社的议事厅内,刘永面色疲惫且焦急,在详细阐述完人手不足的问题后,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更为棘手的难题。

  他声音中带着愤怒与无奈道:“今年关中的干旱已然达到了顶峰。如今,佃户们本就被沉重的租税和恶劣的天灾压得喘不过气,大量成为流民,现在自耕农的处境也不妙。已经大量自耕农出身的流民出现,他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将自己赖以活命的土地,以仅仅 7 - 8斗粮食的价格,卖给那些贪婪的地主。吃完这为数不多的粮食后,他们便只能背井离乡,踏上逃荒之路。”

  说到此处,刘永几乎咬牙切齿,眼中满是对那些为富不仁地主的痛恨。“要知道在平常年份,哪怕是旱地,一亩地的价格也要十石粮食啊!现在这些士绅却趁火打劫,以十几分之一的价格疯狂收购土地,将农户无情地赶走。一场天灾,在他们的恶行之下,彻底演变成了一场滔天的人祸!”

  曾经,刘永对于徐晨剥夺士绅田地的做法,心中还存有一些疑虑和意见。但在将延安府和关中其他地区的情况进行对比之后,他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刻的他,已然成为了最坚定的均田拥戴者。

  他们大同社不过是要了士绅的一些田地,可这些士绅却要了农户的命啊!他们既然能如此残忍地剥夺农户的生存希望,那大同社不要说剥夺他们的田地,哪怕剥夺他们的命,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徐晨静静地听着,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整个延安府四处巡视,对这场旱灾的威力有着更为直观和深刻的了解。

  “如今在整个延安府,也就米脂县情况好一点。”徐晨开口道:“前两年我们大力修建水利设施,再加上土豆、红薯、玉米这三种高产的抗旱作物的推广,在如此严重的旱灾之下,米脂县的亩产还能维持在一石以上,甚至粮食产能还有些许提升。”

  “然而,延安府其他各县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在其他各县,想修水利都来不及了。我们虽然组织了打井队四处打井,但我从老农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今年粮食普遍减产三成以上。这还是在我们大同社全面组织人力抗灾的情况下,要是没有我们的努力,情况只怕会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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