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炮!”徐晨一声令下,他和其他炮手同时点燃引线。
“砰砰砰砰!”四枚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贺人龙的军队飞射而去。
“轰轰轰轰!”四枚炮弹准确命中贺人龙的军队,战场上顿时血肉横飞。其中一枚炮弹更是擦着贺人龙的头顶飞过,直接砸到了他身后。
贺人龙惊得冷汗直冒,声嘶力竭地大吼:“快撤退!”
大明的军队进攻可能不擅长,但转进如风,即便是光头那也得拜师学艺,3000军队呼啦啦的往后方转进。
徐晨站在城墙上,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看来得想办法弄个能调节高度的机器,不然这火炮精度实在没法保证啊。”
这个时代的火炮精度确实太差了。
为了提升火炮射击精度,徐晨已经尝试了很多办法。首先,他让这 4门火炮的口径尽可能一致,差距控制在一分之内;火药采用定装方式;炮弹也实现了标准化。
这几项操作说起来不难,甚至可以说没什么技术难度,但做好这三点后,炮弹不再像以前那样乱飞,精度能控制在两三丈的范围。在这个时代,火炮的主要对手是严整的军事方阵士兵,这样的精度足以给敌人造成巨大的杀伤。
徐晨这 4门火炮唯一的缺陷就是角度无法调节。他在开炮前就预感到很难射中目标,最后的结果也正如他所料。
“袁崇焕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的,他那一炮估计是把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完了。”徐晨忍不住吐槽道。
徐晨原本是想复制一下袁崇焕的战术,要是在开战之前就能击毙敌人的先锋大将,对明军的军心士气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显然他没有袁崇焕的那个运气。
好在徐晨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本来就没抱太大希望,接下来就只能靠真刀真枪地打仗了。
贺人龙被徐晨的那一炮吓得不轻,退到绥德州十里之外安营扎寨,静静地等待杜文焕的主流
而徐晨也在翘首以盼自己后续的援兵,双方这几天倒也相安无事。
天启七年(公元 1627年)十一月十三日,绥德州,明军营地。
杜文焕的主力在贺人龙着急几天后终于赶到了,比他预计的要晚四天到达,但好歹让他松口气。
因为对面的大同贼寇的兵力已经越来越多了,甚至连骑兵都开始在他营地四周侦查,杜文焕的主力再不来,贺人龙都想放弃这个营地了。
而榆林镇主力来的晚还是有原因的,比起一心想要报仇的贺人龙,榆林其他武将想的却是出来一趟不容易,不捞够就太亏了。
尤其是他们这次来的还是富裕的关中,和大漠完全是两回事。
大漠的蒙古人比他们还穷,两群叫花子打来打去,除了死一片人其实抢不到什么东西。
关中就完全不同,虽然现在已经有些衰败了,繁华程度已经远远落后于江南,但也不是他们边疆可以比,关中随便一个大户的钱财比他们这些将门上百年的积累都要多,随便敲诈勒索一家,就能比得上他们一年的收益。
他们在这半年的剿匪作战当中,收获五六万两白银,这都算是低的,十几万两才是这些将门普遍现象,杜文焕更是直接弄了三十万两,所以他才有底气把自家的扩编到1200人。
本来嘛,巡抚,镇守太监也要分一笔的,这也是惯例,也没有谁觉得这不正常,毕竟巡抚,镇守太监不拿,他们这些丘八怎么拿?
没有巡抚和镇守太监帮他们联络宫中和朝廷,打通其中的关节,光御史的奏折就能把他们给淹死。
但当今天子登基发福利,十一月天子下指,召回天下所有的内侍,魏翔这位镇守太监,被锦衣卫压着回京。
没几天就传来消息,魏忠贤被当今天子给逼死了,延绥巡抚朱蒙童也也被召回京城,想到这位巡抚在榆林卫,大肆修建魏忠贤的生祠,生怕别人不知道,还一下子修了几十座,以天子对魏忠贤的仇恨,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榆林这支军队,顿时少了文官的指挥,镇守太监的监督。
杜文焕等大明将军顿时觉得天都明亮了三分,每个人都是激动的高喊,天子万岁。
崇祯这个大礼包一下子让他们多得了三成的钱财,差不多是百万两。
更重要的是回榆林卫的这一路,他们基本上处于无监管的状态,再也没有那些唠叨烦躁的文官,也没有那些贪婪该死的太监,所以榆林其他将领非常珍惜这个机会,这个时候不捞就是傻子了,如此行军的速度自然不会快了。
杜文焕虽然是榆林总兵,但这些年大明的将门已经彻底封建军军阀化了,杜文焕手中的这支军队严格来说并不是大明朝廷的军队,而是他和其他一个个将门的军队,他只能算是一个领头人。
他下的决策对所有人有利,才能执行的下去,如果下面一个个军头全部反对,他的命令也是执行不下去的,当然他自己也想捞一笔,这也是其中最关键的原因之一。
至于他们这一路上地方的大族是士绅族哀嚎不已,不少人都说要向朝廷告状。
杜文焕这些人是不会在意的,要是平时他还会紧张一些,这些大族在朝廷上也是有人,不是那么好惹的。但现在他们刚刚打了胜仗,丘八不抢东西那还是丘八,只怕朝廷都会感到紧张了。
而且这也是惯例了,打了胜仗,朝廷没钱犒赏他们,还不许他们自己拿。功过相抵,朝廷就不用放赏赐了,而且下次还能更好的使唤他们。
明军中军大帐。
榆林总兵杜文焕高坐首位,两旁则是榆林位各个将军。
贺人龙回报道:“眼前的大同贼有5000余人,他们火器特别多,除了火枪,其他的武器寥寥无几,火炮也打的异常的准,几天前末将就差点被贼寇的火炮击中。”
“贼寇这不是在找死?”张仁杰诧异道,即便贼寇的火器比朝廷的好,不会炸膛有杀伤力,但这个时代火枪的射速太慢了,靠近了就会被人宰割,所以纯火器部队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
哪怕是那支名震天下的戚家军,火枪也只是占了很少的一部分,所以这些将门子弟根据自己往常的经验,认为这样一支军队缺陷非常大,开枪之后只能任人宰割。
姜文远笑道:“贼寇不通军事,这对我等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我等只需要用军户,消耗贼寇的弹药,再用家丁冲杀,定可以轻松斩杀贼寇。”
第120章 ,战前谋算与没有死守的本钱
杜文焕听了手下将领的话,神色凝重,严肃说道:“切不可大意。大同社这股叛逆势力,已经连续两次战胜我军,他们的火枪战术确实有独到之处。每次作战,他们都将敌人放近至三十步之内才开枪射击,以此充分发挥火枪的最大威力。
这一点,即便是我等家丁也难以做到,就凭这便绝不能小瞧他们。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贼寇为了解决火枪在近战中的不足,竟然在枪口上加装了匕首,让纯火枪阵可以实战,极大的降低了折扣指挥军队的难度。”
明军一般一支军队当中有骑兵,步兵,弓弩兵,刀盾兵,各种兵种不同,擅长的地方也不同,承担不同的功能,这样的一支军队好处是可以取长补短,军队上线的战斗力极高,坏处是对军官指挥的要求非常高,要军官熟悉每一种兵种的特长,训练每种兵种的难度和时间也非常长,对每一个兵种出击的时机要求也非常高。但纯火枪阵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
姜文远微微一笑,抱拳道:“将军,您这怕是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末将承认,大同社的火枪战术的确令人胆寒,但那也只是在小规模战斗中发挥作用罢了。据我们所知,赵保国麾下仅有一百家丁,尤世辛和李国齐二人,手下也不过四百家丁。而且他们手下的军户,大多被叛逆蛊惑,军心涣散,不堪重用,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他们战败也是情理之中。”
“但我等如今不同,仅家丁数量便已超过三千,其余军户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也具备了相当不错的战斗力。当下,我军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大同社那帮叛逆,绝不可能靠开上一轮火枪就将我等击败。”
贺人龙不同意道:“某虽对大同社这帮叛逆深恶痛绝,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股势力很不简单,甚至极有可能出身将门。”
众人听闻贺人龙此言,顿时来了兴致。张杰一脸好奇地问道:“贺将军何出此言?有何依据?”
贺人龙神色沉稳,分析道:“从大同社这帮贼寇打仗的方式便能看出端倪。寻常蒙古人作战,惯用骑兵袭扰地方,若非万不得已,不会强攻城堡。而地方上那些作乱的流民,打仗毫无章法,往往一拥而上,战败后也不与我军正面交锋,只会躲在山林之中偷袭埋伏,一看就是散兵游勇。”
“可这个徐晨却截然不同。他两次与我军对阵,皆是堂堂正正地摆开阵仗,主动出击,与我军正面硬刚。而且每次出战,贼寇的军容军纪都极为严整。据尤世勋所言,其严谨程度,甚至超过了当年的戚家军。”
“再者,大同社这帮贼寇的武器装备极其精良,士兵的披甲率超过一半以上,所使用的火器,皆是威力巨大、射程甚远的重型火器,火炮数量也颇为可观。除了他们那支纯火器部队的编制有些奇特之外,用的都是正宗的练兵手段,说大同社是朝廷的正规军也不为过,这样的练兵手段,组织能力绝对不是读书人或者是一些流寇能做到的,必定是将门出身,懂得练兵,有完整将门传承。”
听完贺人龙这番分析,杜文焕不禁微微一惊,喜欢摆开阵势正面作战,士兵披甲率高,战斗力强悍……这些特点综合起来,让他心中涌起一个不祥的念头——这和辽东的女真人何其相似。
努尔哈赤原本不过是李成梁的家丁,却学得了李成梁的一身兵法韬略,而后起兵造反。女真人凭借正面战场上的强大实力,屡屡战胜朝廷军队,致使朝廷在辽东战场节节败退。辽东的局势为什么如此危急?就是因为朝廷在野战上打不过女真人,只能被动防御。努尔哈赤这身军事本事也不是凭空得来的,那都是学辽东将门的。
想到此处,杜文焕不禁用狐疑的目光扫视着麾下众将,缓缓开口问道:“这个徐晨,不会是你们哪位的家丁吧?”
因为这两年朝廷没有发军饷银,很多将门都在安置谋划,是不是也学辽东镇来个养寇自重,毕竟辽东镇做的,他们榆林镇就做不得。
姜文远一愣,心中暗忖这都哪跟哪的事儿。倒是张杰听出了杜文焕话中的深意,连忙抱拳说道:“将军,这绝无可能。整个米脂城的人都知道,这个徐晨是从江南远道而来,与我们榆林卫毫无瓜葛。况且,我等麾下若有如此厉害的家丁,又怎会一直埋没,直到今日才崭露头角?”
杜文焕长舒一口气,说道:“如此便好。我榆林镇不比辽东,可出不得第二个努尔哈赤。”
这时,姜文远似乎明白了自家将军的心思,笑着说道:“将军,您也别想太多。此次出兵,咱们定能将这徐晨彻底剿灭。待将他擒获之后,严加审问,一切不就水落石出了?末将请求明日出战,定要彻底击垮这个徐晨。”
杜文焕想了想道:“好,明日你为先锋。”
他也想通了,与其在这里猜测徐晨的背景,不如抓住他直接审问的好。
绥德城内,大同会高层齐聚一堂,商议如何应对眼前的明军威胁。徐晨坐在主位上,其他护卫队高层正襟危坐,一脸严肃,毕竟杜文焕的大军是他们遭遇过最强大的敌人。
孙可旺将自己侦察到的情报详细汇报:“新来的明军约有两三万人,其中装备精良者大概占两成,大概有两千到三千左右的家丁。其余的军户,虽说没有皮甲,但看他们的样子,战斗力不容小觑。而且他们的辎重部队极为庞大,有好几百辆车。”
张献忠接口道:“这自然与榆林卫的军户不同。榆林卫的军户都饿了好几年,哪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跟着杜文焕的这些军户,在渭南各地征战许久,恐怕被杜文焕带着经历过多次战斗了。这样上过战场、见过血,又能吃饱饭的士兵,战斗力自然比那些饿着肚子的士兵要强得多。”
贺六一脸严肃地分析道:“此次战役绝非寻常。即便不算那些军户,杜文焕身边的家丁就超过了三千人,这与我们之前对付的尤世辛等人的部队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咱们护卫队披甲的也只有两千多人,还有三千多民兵,仅配备火枪,却没有棉甲防御。论精锐力量,我们稍逊一筹。依我看,这一仗想要打好,只能依靠城池进行防御。只要坚守一个月,到了落雪时节,杜文焕不想让他的士兵冻死荒野,就必定会退兵。”
朱治、周晓珊、沈荣等人纷纷点头,他们也认为固守是上策。毕竟此次己方连兵力优势都没有,若在野战中与明军对抗,失败的可能性极大。他们作为大同社的核心力量,一旦战败,大同社恐怕瞬间就会土崩瓦解,实在不敢轻易冒险。
王二却摇头反对:“如今的形势,可不是我们想守就能守住的。榆林卫除了杜文焕这支部队,还有好几万兵力,其中精锐家丁就有五六千人。倘若他们南北夹击,我们却一味固守,那无疑是自寻死路。当下敌强我弱,主动进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张献忠也附和道:“俺赞同王团长的看法。咱们大同社本就实力较弱,没有死守的条件,米脂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杜文焕只要随便派一支偏师就能把米脂彻底摧毁,到时候俺们就成了孤城,俺们没有资本守,只能野战,而且野战必须胜,要打到榆林卫明军不敢与我等野战,更不敢主动招惹俺们。”
张献忠的话点醒了徐晨,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态势当中,只有主动进攻才能争取胜利,徐晨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们人数虽少,但战斗力未必就弱。我决定主动出击,会一会杜文焕这股敌军,探探他们的虚实。”
接着,他看向张献忠,“张参谋,你带着参谋们制定一个详细计划的作战计划。要把我军大胜、大败、小胜、小败以及打成平手这几种情况都考虑周全,然后根据这五种情况分别制定相应的战斗部署。”
张献忠神情严肃,抱拳应道:“是!”
翌日,赵云飞带领一团人马驻守绥德城,负责在战败时接应众人。徐晨则亲自率领其余兵力出城,准备与明军一决高下。
杜文焕的部队发现大同社主动出击,顿时大喜,他立即下令将军队带出营地,准备一举歼灭徐晨他们。
双方的探马在战场上穿梭,不断侦查对方情报,同时试图压制对方的侦察力量。在这一轮激烈的较量中,双方互有伤亡,难分胜负。
很快,牛角号声与战鼓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天地。两支大军在相距三里之处,开始列阵。
大同社摆出了雁行阵。一团、二团两支主力集中在中央方阵,三团拆分成两营,分别守护在方阵两侧,以防备明军对侧翼的进攻。四团作为预备力量,驻扎在后方,随时准备支援前线。骑兵营则在一侧待命,密切观察敌军动向,寻找敌人防线的破绽,准备随时发动侧翼突袭。炮兵营的士兵们费力地将火炮推到战线最前方,他们将率先发动攻击,为己方创造优势。
这是徐晨经过深思熟虑后选择的稳妥战斗模式。他深知自己只有排长级别的指挥能力,即便超常发挥,估计也只能达到连级指挥水平。
像李世民那样能够精准抓住敌人破绽,一战擒两王的战术天才,他自认为难以企及。所以,他选择稳扎稳打,结硬寨,打呆仗,尽可能减少自身破绽,迫使敌人与自己正面交锋。
徐晨坚信,凭借己方先进的火枪和火炮,相较于这个时代明军的弓弩刀枪,具有绝对优势,只要硬碰硬,胜利的天平必将倾向自己。
对面的明军则摆出了锋矢阵。两万余名士兵整齐地排成五个方阵,宛如一支锋利的长剑,直指大同社的大军。显然,明军自恃兵力优势,想用进攻性极强的锋矢阵来一举击溃大同社。
榆林卫先锋姜文远望着军阵严整、行动有序的大同社军队,不禁有些惊讶:“这敌军军阵整齐,行动如林,万余人仿佛一人般协调,还真不可小瞧啊。”
此前尤世辛一直说大同社叛军绝非等闲之辈,姜文远还以为那不过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但今日亲眼目睹这严整的军阵,训练有素甚至超过了朝廷的一些军队。战鼓、牛角号一应俱全,传令兵在阵中来回奔走,准确传达军令。此刻,就算有人说对面是朝廷的正规军,他恐怕也会相信。
不过,姜文远还是冷哼一声,不屑道:“战争可不是光比军阵排列的好看就行。”
在前线指挥的杜文焕也注意到了大同社军队的不凡。他没有姜文远那般盲目自信,反而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眼前大同社的每个军阵都整齐划一,显然是经过长时间严格训练的结果。仅从这组织性来看,对方的战斗力就不容小觑。
而且这支军队足有五千多人,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徐晨在攻占归德三堡后,迅速推行均田制,赢得了三堡军户的拥戴。这意味着大同社除了眼前这支军队,恐怕还有四五千兵力。要是那些部队也如眼前这支一样精锐,那可就真成了自己的心腹大患。
想到这里,杜文焕歼灭徐晨的决心愈发坚定。半年前,他得到的情报显示敌人不过四五千人,其中精锐只有千余人,可等他剿灭张三归来,大同社的兵力竟然增加了一倍,精锐增加了两三倍,这些可都不是普通士兵,而是战斗力直逼自家家丁的精锐。
再给徐晨一年时间,米脂说不定真能爆发出两万披甲精锐。以前他觉得这简直天方夜谭,可如今面对眼前这支军队,他实在不敢再掉以轻心,对方练兵的能力太强了。
杜文焕当机立断,下令道:“传我命令,让姜文远即刻进攻敌军!”
传令兵得令,迅速将命令传达给姜文远。
姜文远听闻命令,神色冷峻,一把拔出腰间马刀,高声喝道:“进攻!”
刹那间,激烈的战鼓响彻天空,四千多名明军军户,在这激昂的战鼓声当中,如潮水般朝着大同社的军阵涌去。
起初还算整齐的阵型,在奔跑过程中逐渐变得歪七扭八,远远望去,恰似一朵形状怪异的乌云,杂乱地朝着目标压来。
大同社这边,众人严阵以待,不为所动。炮兵营长李富紧紧盯着对面冲来的敌军,目光中透着专注,时不时在心中估算着敌人的位置。
李富在大同社护卫队中,算是个颇为特别的存在。他既非流民出身,也不是军户子弟,而是葭州的一名童生。
当初大同社势力扩张到他的家乡时,已过而立之年的李富,早已没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自然没有为所谓的大同理想加入大同社。
但那时的他,家徒四壁,米缸见底,妻儿老小都面临着饿死的困境。在整个陕北地区,能给像他这样的童生支付一两个银子的工钱,还能为其安排四季长衫,让他维持一份相对体面生活的,唯有大同社。
出于最朴素的想法——为了能有口饭吃,李富果断地加入了大同社,成为下属的一名夫子。说实话,后来大同社的种种举措,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大同社社长带领众人建立了一座新城,用于安置流民。还组建了打井队,打了数千口水井,修筑水坝、疏通水渠,带领流民屯垦,开拓出了几万亩的良田,使得这一带成为整个陕北地区抗旱最为成功的地方。
李富亲眼目睹大同社安置了数万流民,将米脂治理得繁荣富裕,渐渐地,他开始从心底认可大同社的理念。
而他能担任炮兵营营长这一职位,并非因为他在战场上有多勇猛,而是凭借其出众的算术能力。在整个大同社中,他的算术水平堪称首屈一指。
徐晨传授给大家计算炮弹弹道的方法,李富总是能够又快又准地算出结果。毕竟在炮兵这个岗位上,能否精准计算弹道至关重要,相比拿刀砍人,数学能力更为关键。正因如此,数学成绩优异的李富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炮兵营营长,而其他几位火炮手,也都是大同社里数学成绩名列前茅的人,所以炮兵也是整个部位队当中文化素养最高的军队。
眼看着明军踏入火炮射程范围,炮兵营长李富双目圆睁,声如洪钟般大喊:“开炮!”
“轰!轰!轰!轰!”四门火炮齐声怒吼,带着风雷之势,四枚炮弹如离弦之箭,瞬间划破长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朝着三百步之外的明军阵型狠狠砸去。
刹那间,炮弹所落之处,犹如地狱降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在明军阵型中硬生生犁出四条触目惊心的血肉壕沟。十几个士兵瞬间倒在炮弹之下,鲜血汩汩流淌,痛苦的惨叫声、凄惨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