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年轻人似乎也想到了刚刚初次见面发生的事情,而面对米哈伊尔的友好,这位青年大为感动地回道:“我叫居伊·德波利尼亚克,今天能亲眼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如果您要写成新闻稿的话,我可能还得补充一点。”
米哈伊尔指了指一旁的屠格涅夫说道:“我从我的朋友屠格涅夫这里了解到了很多关于法国诗歌的知识,也跟他交流过许多东西,还从他那里借了许多相关的书”
这肯定不是什么客套话,事实上确实如此,毕竟屠格涅夫可是真正的海龟,有关法国、德国的事情他可是要远比大多数俄国人更为了解,米哈伊尔确实从屠格涅夫身上了解到了很多这边的东西。
“我知道了。”
虽然稍稍有些意外,但这位年轻人很快就点头答应了下来,与此同时也忍不住说道:“我们都从屠格涅夫先生这里听到了许多关于您的事迹,万分抱歉米哈伊尔先生!我在最开始还以为一切都是胡编乱造,结果今天跟您见面之后我才发现,屠格涅夫先生讲的还是太保守了!”
米哈伊尔:“???”
不用怀疑,有些东西他就是在胡编乱造.
在跟这位年轻人说完话后,由于感受到某个人的目光似乎一直放在他身上,并不想犯罪的米哈伊尔也是赶忙拉着屠格涅夫便撒腿就跑。
等到两人出来了之后,屠格涅夫一方面为米哈伊尔这个时候了都还不忘记自己而感到感动,但另一方面,想了想那位年轻人刚才所说的话,屠格涅夫也是忍不住喃喃道:
“米哈伊尔,或许那位年轻人是对的,我讲的还是太保守了!唉!我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我得重新想一想了,不然别人都要以为我屠格涅夫是一个满嘴谎言的人了.”
米哈伊尔:“.”
难道不是吗?
虽然有点无力吐槽,但米哈伊尔还是嘱咐一下屠格涅夫,首先不要说的太夸张,其次真的不要再说他的情事了,毕竟再没有比这更为严重的污蔑了.
在拜访完雨果老师之后,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米哈伊尔也没有再去拜访什么人,而是选择带自己的妈妈和妹妹在巴黎逛一逛,偶尔再去拜访一下在巴黎可谓是孤单寂寞冷的别林斯基。
不过严格来说,这一时期的巴黎并没有什么好逛的,有些地方甚至称得上惨不忍睹,就像米哈伊尔有一天兴致来了,准备来上一杯塞纳河畔,隔岸的咖啡,但去过之后,米哈伊尔只想说能在这一时期的塞纳河畔喝上一杯咖啡的人也是神人了
除此之外,米哈伊尔最大的乐趣当然还是瞻仰一下那些还算原汁原味的遗迹,就比如曾让路易十六变成没头脑的处决广场,再瞄一眼巴士底狱,感受一下革命老区的革命特色。
不过与此同时,米哈伊尔也是更深刻地感受到了,新的革命,离这块革命老区好像真的是不远了
就当米哈伊尔一边感受生活一边思考着什么东西的时候,经过这几天的时间,米哈伊尔在雨果家认识的那位年轻人无疑是已经将稿子写了出来。
对于这种事情米哈伊尔并未过多关注,但《世纪报》的老板迪塔克却是有些殷切地希望能再看到米哈伊尔搞出一些新闻。
说起来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在劝米哈伊尔要在巴黎低调行事老实做人,但岂料没过几天,有关大仲马和米哈伊尔在餐厅里的新闻就让迪塔克看懵逼了。
仲马先生怎么这么抬举这位年轻人?!
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但后续的影响却是实打实的,虽然肯定招来了一些谩骂和反驳的文章,说什么:“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也配说法国文坛只有你们两个?!”,但也肯定会引起许多人的好奇,进而阅读和评论米哈伊尔在报纸上连载的小说。
而由于总体的舆论风气还是对米哈伊尔有利的,由此这对报纸的销量自然是起到了促进的作用,像这种情况迪塔克当然是乐意看到的。
只不过仲马先生是看重他才会说那样的话,放在别人身上可就难咯!
而没有其他大人物的参与,一个俄国人又能翻起怎样的风浪?真以为巴黎的报纸头条好上吗?巴黎的报纸上可是每天都在接收着来自全世界的消息!
不过大新闻指望不上,但要是这位俄国年轻人能再搞出一些能够引起一定关注的新闻就好了.
当然,就算没有这档子事,作为杂志社老板的迪塔克依旧每天都会通过看报纸来了解巴黎最近的消息以及市场上的风向。
但在今天早上的话,当迪塔克拿起最新的报纸的时候,他首先看到的是这样一个标题:
《俄国大部分人都是奴隶?不!他说整个巴黎都是奴隶!》
迪塔克:“?”
你在说什么?!
你想毁了你的事业和我的杂志社吗?!
虽然整个人都是懵的,但是迪塔克还是很快就在这篇文章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而还不等他简单看一下内容,放在他桌子上的另一份报纸的标题就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位俄国人说:法语算什么?学起来很难吗?》
迪塔克:“??”
不是,你来真的啊?!
接连看到这两个标题,迪塔克虽然已经有点崩溃,似乎下一刻就要实行正义的切割,但凭借着多年以来的沉稳,他还是又拿起了一份报纸:
《雨果先生亲自肯定的法语诗人竟然是一位俄国人?》
迪塔克:“???”
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
我怎么有点看不懂?
第201章 尊敬的高斯先生,我想出一道数学题考考您
关于1845年的巴黎,看待它的方式无疑是多种多样,而倘若用历史的视角来看的话,无论是现在还是接下来的一个多世纪,对于整个欧洲世界来说,巴黎都是一席流动的盛宴。
倘若先说这一时期的话,那么如今的法国无疑就是一个大杂烩,保王的,民主的,自由的,搞政治的,研究科学的、穷的裤子上都有洞还要搞文学艺术的,搞投机投资想成为罗斯柴尔德发大财的.这其中有太多太多未来的风云人物,有太多太多的风云变幻。
而这个未来的主角之一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目前正被囚禁在位于索姆省的堡垒哈姆要塞之中,他在这里过着待遇还算不错的囚徒生涯。
在监禁期间,他在狱中还撰写了《论消灭贫困》,在书中他声称自己要成为进步主义的皇帝,推行温和的经济政策,他又将自己的思想体系定义为波拿巴主义,把自己打扮成劳动人民利益的捍卫者。
该说不说,还真有点像小胡子在狱中写《我的奋斗》.
除此之外,巴黎当然还有着众多纷乱的支线,这一点或许还要从拿破仑说起,可以说,自从拿破仑出世之后,他便迅速被整个欧洲世界神话,一方面是他作为暴君和侵略者的形象,另一方面则是自由与革命的象征形象。
这种影响力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整个欧洲的革命者和流亡者都愿意到巴黎来寻找机会、寻找伙伴,什么波兰革命者、意大利革命者,罗马尼亚革命者、德意志革命者.似乎全世界的革命者都会来到巴黎!
而众多形形色色的思想家和实干家同样聚集在巴黎,他们的思想和倾向同样形形色色,有人想解放全人类,有人想复国,有人想解放穷人,有人想走精英路线,希望从上到下完成社会的变革,有人搞起了公社,有人鼓吹着君主制,希望哪一天能够喜迎王师,一举登上权力的巅峰
但无论他们究竟都是什么人,只要身处巴黎,那么报纸都肯定是会看的,在这样一个逐渐走向复杂的年代,报纸无疑是获得各种各样的信息最为便捷的途径,像什么官方政策、国际新闻、名人八卦、时尚潮流、戏剧演出、股票行情和市场价格
基本上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而就算是在这样一座每天都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事件的城市,有关米哈伊尔的新闻也能称得上一句引人注目。
毕竟就连迪塔克这种新闻界的老江湖都是那种反应,别人就更不用说了,因此当那些新闻陆陆续续被刊登在报纸上的时候,即便是在报纸上见惯了大新闻的巴黎人都忍不住张大了嘴。
“整个法国都是奴隶?这个俄国佬是在自己的国家喝酒喝疯了然后出来了吗?竟然敢说出这种话!”
“他以为别的地方都跟他的国家一样吗?!”
“你们倒是先把这篇文章看完了再说话,他是被挑衅之后才回击的,而且我怎么感觉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的?您瞧瞧,巴黎人如今有几个不是再为了点钱忙活来忙活去?但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我为了这种东西都快死在自己的位置上了!生活依旧不见好转,这跟奴隶又有什么区别?”
“Merde!又不是人人都这样,但文章里面的那个法国人怎么敢说整个巴黎都是这样?我知道他是谁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雨果先生的评价确实是公道的,不应开那些正处于悲惨境地的人的玩笑”
对米哈伊尔那一番关于奴隶的讨论的话显然不止于此,有些人比较激烈,光是看个标题就想赶走他这个俄国佬,有些人则是真的想认真讨论一些东西。
而关于米哈伊尔到底会几门语言的讨论同样很高:
“这篇新闻的意思是说,一个只有二十一岁的俄国佬,他很有可能会十几门语言?而且在这其中还有一种据说极为难学的东方语?俄国佬的圣人从坟墓里爬出来了不成?”
“他难道是一位语言学家吗?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我之前好像看到过关于他的新闻,说是俄国平民家庭出身,刚毕业没多久,是一位文学家”
“那就更不可能了!他简直比那位仲马先生还能吹嘘!真该找一些我们法国的语言教授考考他,然后戳穿他的谎言!”
“我就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哪里能找到他呢?哦对,《世纪报》的老板肯定知道!”
或许是因为这些新闻的影响力确实不小,外加米哈伊尔如今在巴黎的文学界多少有了点名气,而且确实有些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巴黎的文坛当中,因此有些人出于一些目的,似乎还真准备找上几个人来验证一下这则新闻到底是真是假。
至于说雨果承认米哈伊尔的法语诗写的不赖、未来有可能在法国诗坛闯出一番天地这件事,反倒是所有新闻当中最具有轰动性的一则新闻。
这件事不光是让文学界的许多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乃至揣摩起了这位年轻人是不是跟雨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就连在大众那里,同样激起了巨大的反响。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虽然他们并不知晓用非母语写出很不错的诗歌到底意味着什么,但诗人的头衔有什么好处他们可是一清二楚,所以这样的头衔为什么会给一个俄国人?
“真是天大的怪事!俄国人都能在我们法国当诗人了!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能当!”
“别瞎扯了,你难道没看到他的诗已经刊登在了报纸上吗?再给你十个脑袋你都写不出来!”
“写的确实不错,说真的,为什么老有人要将他当做一个俄国人来看待呢?这位先生既能用法语写诗歌,也能用法语写小说,而且从他小说里面的内容就能看出,他对我们法国的文化和幽默都是很熟悉的,都已经这样了,你们为什么还觉得他一定是俄国人?”
类似的对话在这些天里可谓是正在巴黎各处颇为热闹地进行着,而这些新闻所带来的影响,一方面自然是让米哈伊尔进一步地走进法国文坛,另一方面则是给米哈伊尔正在连载的小说又带来了许多关注。
以至于原本还想对米哈伊尔实行正义的切割的《世纪报》老板迪塔克,当即也是赶忙找人写了一些文章刊登在《世纪报》上,准备通过对骂的方式维持住大众对他们报纸的关注。
其实真要说的话,让米哈伊尔亲自下场才能博得最大的关注,但那位俄国年轻人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也对!他可能又在酝酿着搞什么大新闻!哪有多余的时间来关注这些琐事?
就是不知道他接下来又能搞出哪些大新闻
而除却最主流的这些讨论,在一些比较隐秘的地方,却是有着另一层意味的讨论:
“波克罗夫斯基,您的同胞这几天好像经常出现在报纸上,他是你们俄国的革命者吗?我正在看他的《海底两万里》,尼摩船长这个角色很有意思,您瞧瞧他说的话:“在海中我不承认有什么主宰,在海中我完全是自由的”,从这个角色其实已经能够感受到他的倾向了。
所以您认识他吗?要不要吸收到我们的圈子里来?从报纸上看,他实在是很了不起的一个人。恕我直言,你们俄国竟然还能出这种能在巴黎扬名的作家?”
“从没听说过!我离开俄国已经好几年了!.不对,让我想想,我好像从巴枯宁的口中听到过,就在去年的时候,他的朋友帕纳耶夫来这边旅游似乎跟他提起过,说俄国文坛来了一个年轻人,他正在用笔改变俄国文坛的文学风向,是同一个人吗?我不确定。”
“所以巴枯宁呢?有一阵子没看到他了。”
“他当然是又在结交一些新的民主人士,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想必他要是在巴黎的话,他肯定很乐意同这位年轻人接触的,正巧我们其实也需要一些俄国的消息”
“最近报纸上怎么天天都有俄国人的新闻?而且还不是负面的?怎么了,莫非巴黎也像我们波兰一样,已经被俄国死死地扼住了咽喉吗?如今已经派人来巴黎做思想工作了?”
“好了诺瓦克,你可以再多看点新闻了解了解,这位年轻人似乎跟你印象中的俄国人不太一样.”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他最好别在巴黎发表什么称颂沙皇的恶心言论,不然我准会找到他给他一枪子!”
“他是有可能跟我们一起的”
当这样的讨论正在发生的时候,米哈伊尔其实正准备换上衣服出门,在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后,很快,米哈伊尔拿着自己那根刻着“我将摧毁一切障碍!”的手杖走上了巴黎的街头。
由于心情还算不错,米哈伊尔看着正逐渐变得热闹起来的巴黎,他也是在心中稍微感慨了一下:“真是美好的一天。”
只是刚感慨完,不知为何,米哈伊尔突然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就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嗯?
奇怪.
当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米哈伊尔往前走去的时候,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也在他脑中简单过了一遍。
最主要的肯定还是那些新闻的发布,就算米哈伊尔没有刻意去关注,但他只要肯在街上走上那么一会儿,那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能听到类似的讨论.
而在这些报纸上的新闻当中,其实最让米哈伊尔在意的其实还是一位名为海因里希·海涅的先生的评论,不知为何,这位先生关注了米哈伊尔的事情并且作出了评论。
倘若这位先生真的是米哈伊尔记忆当中的那位的话,只能说这确实不是一件好事,虽然对方的评论似乎是在称赞他。
如果要问为什么,只能说海涅老师对搞钱这种事情其实还有兴趣,而且有些时候,搞钱的手段未免过于粗糙,就像早在1830年左右的时候,海涅曾经写过一篇吹李斯特的文章《Paganini and Liszt》,写完这篇评论之后他就给对方寄了一份标价1000法郎的账单。
值得一提的是,这年头的评论家们靠类似的手段敛财其实是很常见的事情,只因他们有些人确实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很多时候文学家们为了一些东西甚至得讨好他们才行。
但海涅老师的行为只能说一句那很正大光明了
只可惜李斯特相当有原则,他拒绝支付给海涅一分钱,于是在这之后,海涅就开始抨击这位音乐家。
所以说实话,米哈伊尔现在还真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收到海涅老师的账单.
好在是他来巴黎还没多久,住址什么的暂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不然的话有些事情可能还真有点麻烦。
而关于海涅老师更多的事情,以及他到底是怎样的性格,姑且还是先放到后面再谈吧。
说起海涅老师,也顺嘴再提一句如今的德意志联邦,这一时期德意志联邦的文学固然有些乏善可陈,但其它领域依旧有一些广为人知的大神。
就在1845年这一年,“数学王子”约翰·卡尔·弗里德里希·高斯正在德国哥廷根担任天文台台长和大学教授,而就在明年,一位名为波恩哈德·黎曼的年轻人便即将拜入高斯门下,并且将成为高斯最看重同时也是最为杰出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