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西靠在他肩上,脸颊贴着他的臂膀,“就算不应约也没关系呀。”
她抬起头,感叹道。
“就我们俩独享欢乐喽,对了,还可以带上马丁。”
“那么就谢谢两位喽。”
马丁说着走了过来,端来两份热乎乎的餐食。
“算我请你们的,作为第一批客人的奖励。”
“谢谢!”
温西欢呼雀跃。
三人说说笑笑间,马丁拿来了收音机,调整好频道,摆在了吧台旁。
瞄了眼时间,再有不久,就该是官方的胜利宣讲了。
等待期间,墨屋的门被推开,带进一股冷风和雨水的腥气。
视线齐齐地掠了过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显现,他浑身湿透,雨衣滴着水,靴子在地板上留下深色印记。
“各位好啊!”
埃尔顿打起招呼。
……
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比尔和维兰的雨衣上,湍急的水流翻滚着,几乎要漫过河岸。
“妈的,为什么这种鬼天气,我们还要出来工作?”
比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显得格外憋屈。
他脚边放着一个沉重的油罐,浑浊液体正随着他的倾倒,汇入汹涌的灰河。
比尔接着咒骂道。
“往年这个时候,我应该躺在舒服的被褥里,喝着啤酒吃着薯条啊!”
维兰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专注地与身旁的灵匠协作,调整着倾倒管道的角度,确保溶液能更均匀地混合入激流。
周围还有更多忙碌的身影,他们在雨雾中显得模糊。
“为什么……我们……要遭这份罪啊!”
比尔越想越气,看着自己溅满泥点的靴子和湿透的制服,一股无名火窜上来。
他几乎是低吼着将油罐里最后的液体狠狠倾倒下去,浑浊的液体瞬间被灰暗的河水吞噬。
“别废话了,比尔。”
维兰终于开口,直起身,抹去糊在护目镜上的雨水,瞥了搭档一眼。
“干了这票大的,我们升职加薪指日可待,到时候导师一定会承认我们的身份。”
“妈的,他难道不该承认吗?”
比尔被戳中了痛点,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委屈和愤懑。
“这么多年,我们替他干了多少事!潜伏在城卫局,给他当牛做马,提供情报,分析那些该死的孢子……现在还得在这破天气里干这个!”
他踢了一脚空油罐,罐子在泥水里滚了几圈,发出哐当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阵密集而规律的脚步声穿透了雨幕。
风雨中,一把把撑开的黑色雨伞连成一片,如同流动的陆地河流。
伞阵的中心,罗尔夫的身影显现出来,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苍老但锐利的目光扫过狼藉的河岸和忙碌的众人,最后落在比尔和维兰身上。
“导……总长,您来了啊。”
比尔一改刚刚的埋怨,谄媚地凑了过去,“我们这边处理的差不多了,只待您一声令下……”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恶狠狠地用手划了一下脖子,眉飞色舞。
罗尔夫没有废话,直接下令。
“通知其它河道,加快工作,尽早将这些溶液倾倒完毕。”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城市中心那被雨雾笼罩的宏伟轮廓。
“另外,通知光炬灯塔,准备点亮光炬阵列。”
旁边一位负责协调的灵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
“总长,这是白日,没有狭间灰域……”
他的语气带着困惑,点燃光炬灯塔需要消耗巨量魂髓,在白天操作是极大的浪费。
罗尔夫没有解释,只是缓缓转过头,冷漠地盯了那位灵匠一眼。
镜片后的眼神如此冰冷,几乎与雨幕融为一体。
灵匠他迅速低下头,声音变得恭谨无比。
“好……好的,总长,我这就去通知。”
……
德卡尔穿得极为体面,严肃的黑色衣装紧裹着身体,胸前别满了曾获得的勋章,凝结了过往的所有荣光。
他并不喜欢如此浮夸,上一次如此盛装,还是他任职城卫局局长的就任仪式上。
通往观景台的廊道被低压的气氛笼罩,两侧肃立着众多的城邦议员。
他们的目光,或敬畏、或审视、或盘算、或仅仅是麻木的顺从,如同实质般落在德卡尔的身上,穿透昂贵衣料,触及皮肤。
德卡尔步履沉稳,刻意放缓了脚步,让这份万众瞩目的感觉在每一秒中沉淀、发酵。
他喜欢这种被聚焦的感觉,那是一种权力具象化的证明,凌驾于肆虐的暴雨和芸芸众生之上。
但此刻,德卡尔更享受的是……一种掌控感。
仿佛这廊道尽头的观景台,便是赫尔城的心脏,他将荣登的王座。
德卡尔最后浏览了一番手中的演讲稿,松手,将它如废纸般遗弃。
来到观景台巨大的弧形玻璃帷幕前。
外面是倾盆而下的暴雨世界,雨水在玻璃上疯狂冲刷,汇成一道道急流,模糊了城市的轮廓。
德卡尔俯瞰着被暴雨蹂躏的赫尔城,那些如同砂砾般渺小的屋顶,雨雾中挣扎闪烁的零星灯火,以及遥远街道上隐约可见的、被淹没如同泽国的低洼。
终于……
他凑近麦克风,喉结滚动了一下。
“咳……”
一声轻微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沙哑电流声骤然炸响。
通过电台、通过散布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广播喇叭、通过一旁架设的摄影机冰冷的镜头、通过一切可以利用的通讯手段。
不祥的“雷鸣”被无差别地放大、扩散,传遍了赫尔城每一个被暴雨笼罩的角落。
传入……希里安的耳中。
“开始试音了吗?”
希里安仰望那高高在上的光炬灯塔,阴燃着体内的魂髓,烧着血。
步入朦胧雨雾里,荡起滚滚热浪。
第164章 死斗
“咳咳……”
德卡尔清了清嗓子,贴近了麦克风,循着记忆里的文字,演讲道。
“赫尔城的公民们,孽爪的阴影已被彻底肃清,城卫局与城邦议会用鲜血重塑了秩序……”
他的声音化作沙哑的电流,像是从天穹之上降下的音律,在暴雨笼罩的赫尔城每个角落炸响。
德卡尔深情地凝望着模糊的城市,焦点又渐渐偏移,重新凝聚在了被雨水冲刷的玻璃帷幕上。
在这由水交织的镜面里,他不再见到赫尔城,有的只是自我的倒影。
两个德卡尔对视着,微笑着,宣告着。
“今日之后,赫尔城将步入崭新的时代,一个不被混沌诸恶所威胁的时、时、嘶!咔……”
突然,德卡尔的演讲被扭曲、失真,像是有幽魂闯入了广播中,以骇人的尖啸声,遮掩了他的声音。
刺耳的鸣叫笼罩全城,穿透了建筑与屋檐,侵袭回了德卡尔的耳边。
嗡嗡作息,绵连不绝。
他皱紧眉头,捂住刺痛的耳朵,眼含怒意地看向身旁的议员。
“怎么回事!”
不等议员解释些什么,尖啸声迅速远去,一股遥远的静谧缓缓袭来。
莫名的,德卡尔的心也跟着下沉,仿佛坠入冰湖之底。
“咕咕……”
清晰、轰鸣般的鸟鸣声响起,将冻结的静谧撞得粉碎。
一瞬间,德卡尔怀疑自己听错,向来镇定的他,如今居然有那么一丝的惶恐,同样,他在其余议员的眼中见到了相似的不安。
“咕咕……”
声音再次响起,仿佛有头隼鸟正徘徊在积云之上,羽翼遮天蔽日。
德卡尔贴近了麦克风,想说些什么挽回这岌岌可危的局势。
忽然,一抹明亮的闪光从模糊的城市间亮起,闯入了他的眼中,紧接着,更多闪光骤起,接连不断,轰鸣的余音姗姗来迟。
德卡尔张开口,正大喊些什么,可脚下的地面剧烈震颤、崩裂。
咆哮的轰鸣吞没了所有的声音。
……
雨雾朦胧的街角阴影里,布鲁斯正以极为严肃、庄重,乃至肃穆的语气道。
“即便到了今天,我对于自己的过去,依旧没有任何了解,一片空白。”
安雅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这只秃头的大白狗,它这副深沉地独白的模样,仿佛是行刑场上的罪人,而自己是听它忏悔的牧师。
“但就像从卧室的布局、家具风格、堆积的脏衣物、摆在角落的餐盘等等生活痕迹,来推断出一个人的性格举止。
我还是能从一些下意识的习惯里,隐隐约约窥探到我过往的轮廓。”
布鲁斯完全不在意她那副难以忍耐的表情,像个自恋狂般,自顾自地说起。
“就例如,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骂人,尤其是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估计,曾经的我,应该是个素质极差,不对,应该是畅所欲言的人。
至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