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忖间，谭玄身如柳絮，在远处村寨，那些体内流淌着源天师及其随从血脉的后裔村民张望中，他围着紫山绕了起来。
最终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
无尽岁月过去，九条龙脉早已被挖空，遂有九条龙道直通紫山。
谭玄没有特异独行，来到紫山正东的那条龙脉之上，寻到了那位张家先祖留下的矿洞。
下洞之前，他穿上石衣，戴上石盔，背负石星盘，腰悬石坠子，手握石刀。
感觉浑身刹时间密不透风，仿佛内在气息都被封住，无法外泄出什么。
谭玄眉头一皱，进而又舒展，眼下还没到地方，想太多无益。
哗啦……
矿洞很深，深得有些超乎谭玄想象，身形向下坠落，劲风不断向上刮，几若深不见底。
保守估计，起码都有一两千丈的深度。
约莫数十个呼吸之后，他才堪堪到底。
漆黑的龙脉，空荡荡一片，通道很大，十数人同时行走都不成问题。
四下一片静谧，越往前走，便愈发黑暗，就连空气仿佛都开始弥漫起一股诡异的气息。
被挖空的龙脉并非张五爷那位先祖的杰作，对方晚年沿此进入紫山，也仅是想借助“无始帝钟”镇压自身不祥而已。
‘古皇山，不死天皇旧部大多源封于此，也不知我此番入内，是否会惊起一番变故……’
谭玄知道，那位不死天皇，曾为针对无始大帝，满世界寻找先天圣体道胎这种体质，可惜最终无果，现本尊沉睡于荧惑古星地底。
哒……哒……
龙道之内，谭玄缓步而行，没有急着脱下石衣催动神力映照体质本源，他并不知到底有没有进入紫山内部。
要是没有……
嗡！
忽地，前方黑暗之中传来振翅之声。
他神念扫视，只见一个类人形生物振翅朝他冲来！
这生物体型硕大，远超寻常成年男人，翅膀彻底展开足有近两丈，一身压抑的气息迎面扑来。
对方利爪似匕，尖锐无比，在这近乎绝对的黑暗之中，竟还泛起丝丝神异寒光，直取谭玄的咽喉。
谭玄面若古井，不起波澜，这并非太古生物，不过是生存在地底洞穴之中的魔蝠妖物罢了。
脐下三寸紫金色苦海掀起无尽浪涛，一柄袖珍剑胚窜出。
嗤！
洞内血光乍现，那魔蝠眉心顷刻间便被洞穿，利爪凝滞于谭玄跟前三尺之外，无法寸进。
扑腾了两下翅膀，而后摔落在地。
剑胚一击建功，却并未被他收回苦海，魔蝠群居，有了一只，后面必然还有更多。
神纹激荡，残缺阵图徐徐在他脚下浮现，另外三柄剑胚也一并鱼贯而出，悬浮在他跟前。
龙道蜿蜒曲折，往前又行了数里，谭玄感觉若在地面，走直线距离，他可能已经进了紫山内部，可在这底下却好像进度不大。
犹如原地踏步一般。
期间，龙道两侧石壁，一些刻画让谭玄稍稍驻足。
虽然都是记载的一些当年挖掘龙脉之人，取源的经过，但也可以让他提前知晓一些前方的情形，早早堤防。
刻画中，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在了挖源途中，尸骨累累，仿佛是一种警示。
嗡……
吱！！！
密集的翅膀扑腾之声陡然响彻龙道，谭玄没有犹豫，剑胚与残缺阵图相合。
神力光泽映照之下，洞内宛若白昼。
紧接着，冲霄剑炁径直往前，一路势如破竹。
汩……
一具又一具魔蝠尸身坠落，鲜血染红了碎石地面，渗透不下去的部分，犹如一条血色小溪，缓缓向低处流淌。
谭玄脚步开始加快，剑炁在前开道，他紧随其后，一口气直接深入了十数里。
一路上，魔蝠尸首几乎铺满了龙道，堆砌何止数百？
直至最后一头体长近三丈，两翼展开后撑满整个龙道的强横魔蝠殒命在他新修的“抱山印”之下，洞内才又恢复了原先的静谧。
但那股子诡异的不祥气息，不减反增，愈发浓郁。
复行数十里。
谭玄脚下一踏，感受到脚掌鞋履下的地面似乎变得松软，他神念扫动，前方的道路全都是灰白色的一片。
他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是什么土壤。
整座紫山，及其周边的这九条被挖空的龙脉，都是石质。
他细细打量，在这灰白色“土壤”之中，发现了几许未完全腐朽的枯骨。
身形往前，他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处冰窖，温度好似在一瞬间骤然下降。
‘应该出了龙道，进入紫山边缘了，要不要就在此处脱下石衣，映照出体质本源……’
谭玄深邃的眸光微微闪烁。
他觉得若是自行映照出体质本源，便是无始钟处于沉寂，也会立即苏醒。
只不过，届时此地不死天皇一脉，便也都知晓有他这么个人存在了。
呜……
前方不知从何处起源的阴风呼啸而来，他又走了一段路，在一些角落处的枯骨堆之中，隐约间看到了影影绰绰的朦胧诡影。
似乎察觉到有生人入内，诡影缓缓飘荡靠近。
见此，谭玄手中石刀轻轻一挥，仿佛真有辟邪之力内蕴其中一般，那些诡影淡淡退避远去。
继续入内，神念扫视中，数十丈外视线霍然开朗，出现一座断壁横垣在前，暂无去路，但周遭的空间至少宽广了十数倍。
断壁之上有浓郁的雾气涌动，能够阻隔神念，好似遮蔽了什么东西。
不过，雾气自带光泽，此刻洞内已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谭玄眉梢一挑，那些雾气他并不陌生，都是纯净源被破开之后形成的精纯生命精气！
无声走近，只见那源气流转之间，有淡淡神辉涌现，无数太古异种的真身虚影时而显现。
有仙鹤展翅翱翔，也有地龙爬行……
源气氤氲，谭玄向前再走了数十步，断壁之上两个深不见底的大洞骤然映入眼帘。
一个霞光万丈，源气冲天，宛若白昼，另一个煞气腾腾，不时流溢出的一丝气息凌厉无比，仿佛比最锐利的神兵利器还要冰寒。
若是刮到寻常修士肉身之上，怕不是顷刻化为齑粉。
‘这里应该就是阴阳眼，跨过了这里，便是真正进入紫山内部了……’
谭玄思绪浮动，大步向前，对阴阳眼前铺就得厚厚的灰白色“土壤”视若无睹，浑然不惧那“阴洞”的煞气冲刷。
临近的刹那，阴寒锐气直贯在他所穿的石衣之上，被悉数挡下，却是化为水波。
……
第57章 无始钟响
唰……
谭玄只身穿过如水波荡漾的阴阳二色光幕，来到了断壁另一端。
此处入眼两侧全是紫褐色岩石，唯独中间是一坡醒目的青玉石阶。
石阶高耸，顶端有一白玉门户，一座幽静的殿宇屹立在深处，无尽岁月过去雕镂依旧细腻。
抵达这里，谭玄取出自离火教、玄月洞拾来的两块帝玉，将之悬于腰间。
这是一种讯号。
身形逐阶而上，两侧紫色石壁上一些刻字，记载着前人到此的痕迹。
“今误入魔山，决定一探究竟！”
此刻字笔力雄浑，自带一种无上道境，数千载过去仍内蕴磅礴气息，尾端有名，神王姜太虚。
“来此寻张林，入魔山前留。”
字迹如涓涓细流，纤柔如风，这是万年前的瑶池圣女杨怡。
“入魔山，寻大帝足迹，留字于此。”散修古天舒。
“张继业寻先祖，入魔山前留。”
谭玄视线微微一顿，这张继业便是将源天书遗留到紫山深处之人。
缓缓深入，终至石阶尽头，两侧石壁，无尽岁月以来，共有三十多人在此留字，然而最终得以探遍紫山，从中而出者，不论因何原因，至今暂时一个也无。
前方紫色殿宇楼阁，洞府宛若天成，巧夺天工，内有朦胧灿烂的紫色光华游弋，给人一种梦幻之感。
往前深入了不知多久。
攸地，一股莫大的吸引力在紫山深处迸发开来！
那种力量竟是直接穿透了谭玄所穿石衣，使得他不由自主便要加快速度入内。
心之神藏宛若大日熔炉，气血一瞬间飙升到极致。
紫金色波涛之上，电闪雷鸣，仅是道宫秘境，一些体质小成才会诞生的异象，便已近乎提前在苦海之内浮现出若隐若现的虚影。
眉心紫金色识海小湖……
感觉到身体发生的种种变化，谭玄深吸口气，似有所感，缓缓褪下石衣。
刹那间，那股吸引力轰然爆发到了极致！
一道混沌流光自紫山深处飞掠而来，眨眼即至，裹起谭玄身形，径直入内。
一路诸邪退避。
诡影涣散。
阴兵龟缩。
此时此刻，整个紫山仿佛都在震颤，像是在迎接什么。
“魔山异动……为何……”
紫色洞府的一个角落处，岩壁之内，几乎微不可闻的虚弱声音，断断续续。
声音死气沉沉，充满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