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特殊的论道中,青衫身影并未动用强悍的肉身。
双方拼的,不是修为,是对大道的亲和之力,是自身大道感悟。
是彼此道胎本源特性之间的强弱对冲。
至于术法,身处此地更是无从施展,否则自身意境将顷刻瓦解,退出画卷。
若是如此,这场论道也就是输了。
哗……
外界,古洞内山河图至宝道则与法隐隐激荡。
水墨涌动,其中画面一变再变。
那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的绝美女子,身居主场,一时占据上风。
画景深处,紫烟纱裙舞动,美轮美奂。
其发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发丝飞舞,衣裙曳动间,更添一抹神韵。
其与那青衫男子论道至某一刻,镂空金簪蓦然从发髻上脱离。
在成千上万缕的东来紫气中,演化为一轮金色大日,煌煌攀升。
发髻没了束缚,青丝如瀑,垂落至纤腰间,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刹那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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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山畔仙洲远处,虚空裂开。
眉宇间透着一抹憔悴的神蚕公主从中走出。
神女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情伤难愈,心中有莫大的苦楚无从宣泄,纵然要强如她,也并非没有潸然垂泪的可能。
不过,她终究不是等闲女子,还是强忍下了心中阵阵刺痛。
她现在,有些想找人说说话。
不一定非要将心声吐露。
单纯的说说话,或者听听别人说话就好。
她想过回神蚕岭,舔舐伤口,但又不愿让自己的族人们看到自己这软弱的一面。
浑浑噩噩横渡虚空。
鬼使神差般的,她竟是来到了这里。
“我怎会……来到这里?”
目视这方地域,紫发神女微微愣神。
是了,时隔百万年,她的那些故交、好友,全都一一逝去。
离了神蚕岭,她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
此地今夜月色很美。
可她无心观赏。
正犹疑着是留是走之际。
那座巍峨的紫褐色山峦之上,一大一小两道赏月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两人,她自是认得。
是她那位救命恩人的女人与孩子。
前番谭玄请她出手一道去南岭,便是为了寻这二人。
脑海思绪杂乱。
不知为何,她一步踏出,来到了这紫山之巅。
她觉得,那位气质矛盾动人的
“谁?!”
虚空一阵波动,引起姚曦的警觉,抱紧了怀中已经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孩子。
这位昔日的摇光圣女,在此地现在就像一只容易受刺激的猫。
待看清来人,她眸光一凝:
“你……是那位太古王?”
紫发神女没有马上说话,仅是看着对方护着孩子的样子,其眼底似有一丝别样的羡慕闪过。
在太古时代,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羡慕亲情……
羡慕友情。
因为那时,她的亲朋故友,都还在。
她多么希望,能够回到那时?
“能,陪我聊聊么?”
言语中,神蚕公主束起自己那散乱飞舞的长发,在母女二人旁边屈膝坐下。
见状,姚曦心中惊疑不定。
她完全吃不准对方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一尊实力超然,此先都未说过一句话,甚至称得上并不相识的太古王,与她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谈法论道?
聊太古往事?
还是让她说说自己的这段孽缘?
无论是哪一种,都显得有些荒诞,不可思议。
但看对方黯然神伤,心里憔悴的模样,她却不经意的回想起了自己的经历。
当初被那小贼擒下报复。
以及孤身一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南岭,生下孩子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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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山河图中水墨道境荡漾。
不多时,一对男女的身影先后从中步出。
青衫男子面若古井,负手走在前面。
身后是娇颜煞白,有些六神无主的前任紫府圣女。
论道结束了。
以青衫男子棋高一筹而告终。
这场交手一开始,因为身居主场,本是绝美女子稳稳占据上风。
然谭玄体质本源与悟性皆今非昔比,已然要比这位紫霞仙子强上几许。
论道伊始未被一击而溃,结局仿佛便已注定。
“这两年里,你至少蜕变了两次……”
散花水雾淡紫百褶长裙随着修长的玉体曳动,紫霞跟在青衫男子身后亦步亦趋,那润泽的唇瓣,此刻已经被银牙咬出血来。
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清脆嗓音在古洞内回荡。
谭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示意对方收好山河图:
“被封在里面两年,先好好适应一下外界吧,这两年,外面变化真的很大……”
话未说完,他言语缓缓停歇。
刚从画卷中出来不过数息时间,与外界气机一交感。
对方原本四极三重天的修为,这一刻瞬息臻至四极巅峰!
且境界气息攀升的趋势,还在继续。
谭玄眉梢一挑,随后将此地留给了对方,自己则去往外界。
即便时隔漫长岁月,这古洞毕竟是无始大帝昔年闭关之所。
先天道胎体质拥有者,首次与这里的气机交感,必然好处不小。
轰隆隆!!!
也就在谭玄走出古洞的刹那,对方的化龙劫来了。
“这黄金大世,天骄、妖孽多如过江之鲫啊……”
感叹中,青衫身影直出洞天。
外面正值黎明时分,天还未蒙蒙亮,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
从画卷出来,他袖中那块来自神蚕公主的璞玉便在隐隐发烫。
“其实,在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后,我已经渐渐看开了,细细算来,我与谭小贼之间的孽缘,怪不了任何人。”
“因与果早已埋下,若当初在南域,我并未执着于他的体质,追杀于他,或许现在一切都将不一样……”
紫褐色山峦之上。
姚曦甜腻的嗓音中充满着忧郁,她与这位名唤神玥的太古王姐姐,不知不觉间,已经聊了一整个后半夜。
神蚕公主很少说话,多是倾听。
吹了一夜的风,她感觉自己紊乱的心境好像舒缓了许多。
内心已经没有刚开始从须弥山黯然离开时,那般痛如刀绞。
虽然还是很难受,但已经好多了。
她二人交谈以传音为主,没有打搅到仅才一岁大的小家伙好梦。
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时间过得很快。
临近黎明。
二女都没说话了,默默在这山顶的静谧中,看那金灿灿的日光破晓。
天亮了。
姚曦抱着孩子,慢慢起身。
她着一袭锦缎纱衣,衣带飘飘,仙姿轻盈,盈盈一握的纤腰锦绣衣裙间,垂下缥缈的七彩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