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人比武的时候,是季公子提前七天让人对周遭街巷都进行了清场,但现在要比武的是郝伯光,季系自然不可能再次劳民伤财进行大范围清场。
况且要占据这么大个津门,也不可能接连放弃其他地方的戒备,将大半人手都再次调集到大湖周边来。
能抽调出一支队伍,负责在大湖外面进行安全检查,就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
这种武术界的事情,军阀其实本就犯不着掺和进来。
霍元鸿在外面游走了一圈,开了几枪,打死了几个东瀛人,将两个原本打算占据制高点的东瀛小组,逼得仓皇逃进了街巷人群中不敢冒头。
对于天朝人来说,白人的特战队其实很容易发觉,也没什么白人特战队胆敢胡乱进入津城,所以这些长得差不多的东瀛人才是真正威胁。
清完场后,霍元鸿才跟季系的狙击手换了位置,占据了大湖旁最佳的一个制高点。
没过多久,大刀王五和宫保田就到了。
东瀛剑圣实在是太滑不留手了,不愧是那个璀璨时代登岸还能活着逃回东瀛的,这两位上了年纪的大高手追踪了三日,都没能堵截住。
此次过来,自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顺带看看有没有弄死东瀛剑圣的机会。
郝伯光也很快就到了,立于小船上闭目等候着。
随着时间流逝,大湖边的人再次多了起来,很多都还是几天前那批,站岸边的站岸边,站画舫的站画舫。
然而,东瀛剑圣却是迟迟未至。
不过,在场几乎都是高手,都沉得住气,静静等候着,反正等到晌午如果还不来,那就是东瀛剑圣输了。
一直等到朝霞漫天,才响起了木桨破水的声音。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停在湖边的那艘乌篷船,慢慢滑动了起来。
东瀛剑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并未用什么功夫,而是宛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船夫,慢吞吞摇着木桨,搅着湖面,坐着乌篷船驶向郝伯光。
这诡异的一幕,让在场不少高手都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东瀛剑圣是想搞什么鬼。
但郝伯光的脸色,却是更加凝重了,长剑缓缓出鞘,没发出丝毫与剑鞘摩擦的声音,脚下小船也不再随风飘荡。
“雀不飞。”
大刀王五还是跟上次一样站在湖岸边,眯起眼睛,观察着这个跟他同时代的东瀛剑圣。
“这东瀛人对劲力的掌控,已经练到了很高的层次,当年杨路禅的“雀不飞”也不过如此。”
当年杨路禅曾将一只麻雀托在掌心上,任由麻雀如何扑腾,都飞不出掌心这么点方寸之地。
至于原理,鸟飞起来,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双脚蹬地,二是翅膀扇动。
而拳术高手通过长期练习“听劲”,能精准感知鸟类蹬腿瞬间的细微力量变化,随后用掌心下沉或卸力等方式抵消反作用力,从而阻断起飞过程。
雀不飞,在当时也是一代宗师的象征。
而现在,从东瀛剑圣看似平平无奇的划桨中,大刀王五看出了其对劲力的恐怖掌控力,竟然已经达到雀不飞的境界了。
高手过招,无形之中即见高下。
湖边的一栋小洋楼上,霍元鸿通过瞄准镜静静的注视着东瀛剑圣。
就在这时,镜头里的东瀛剑圣,也是抬起头,朝着他这边扫了眼。
两人目光遥遥对视。
“好强的感知。”
霍元鸿眯起眼睛。
看来这东瀛人也练出觉险而避了,从天朝偷师的东西够多!
不过,能感知到危险是一回事,在激烈搏杀中还要凭感觉闪避子弹,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祖师,弟子有礼了。”
东瀛剑圣划着乌篷船,来到郝伯光面前,鞠躬行礼,礼数无比周全。
“谁是你祖师?纯阳剑术是谁给你们的?”
郝伯光寒声道。
“自是吾师所传,祖师若是想见吾师,可以前往不落帝国的皇家研究院,那里有许多志同道合之士……”
东瀛剑圣站在乌篷船上,徐徐道,“支那一直将功夫敝帚自珍,但如今这个时代,是开放的时代,科学没有国界,功夫也应没有国界……
我们圣火会的宗旨,便是要以最先进的技术手段结合功夫,推动功夫更上一层楼,带动全人类进化,吾师便是圣火会的现任会主。”
“胡言乱语。”
郝伯光嗤笑了声,“没有国界,那就让西洋将造飞机、造钢铁巨舰的顶尖技术都公布出来,我们自然也可以没有国界,将武仙之秘公布出去。”
“祖师,你太固执了。”
东瀛剑圣摇头道,“既然都说服不了对方,那就以功夫来论对错吧,倘若无人能在剑术上胜过我,那意味着如今支那已经失了剑术真意,不过鸠占鹊巢罢了,我大东瀛才是古剑术真正的传承者,该由我大东瀛正统来入主支那,将古剑术发扬光大。”
“厚颜无耻!”
画舫上不少人都怒骂出声。
学了天朝的功夫,还反过来以正统自居,说他们天朝不是正统?
“收回东瀛的功夫!”
“东瀛人没资格练我们的功夫!”
“将他们学去的东西,都一并收回来!”
不少武人都站起身来,冷冷注视着大湖中心的东瀛剑圣。
“王五,宫保田,你们已经老了,打不动了,还是趁早退去吧。”
东瀛剑圣并未在意画舫上的武人,仅仅看向了大刀王五和宫保田。
“老了?”
王五爷抚摸着自己手里的大刀,面无表情道,“我是老了,只能再出三刀了,只要你能接下,我转身就走。”
宫保田则是什么也没说,漠然看着这个比自己更老的东瀛老家伙。
“哦?那等祖师败了后,我可是要领教下王五爷的刀法……”
东瀛剑圣收回视线,微笑着看向对面的郝伯光,“祖师,请。”
湖面中心处,郝伯光的衣袂无声振动,静静与东瀛剑圣气机碰撞,拳意碰撞。
两人都是寂静无声。
高手搏杀,比拼的不仅仅是招式,很多时候,是一种无形的气机,一种无形的势,谁能抢占对方换气的空隙袭杀,谁就能抓住先机。
直至一个瞬间……
“嗡!!!”
郝伯光手中长剑嗡嗡颤动,发出仿佛龙吟虎啸般的震颤,其上凝结的水珠齐齐炸开!
出剑!
“嗤!”
随着脚下小船剧烈一震,嗖的如离弦之箭朝后方射去,郝伯光的身形已经在反震力下,翩若游龙,朝着东瀛剑圣杀去!
剑光雪亮,刹那间将湖面上笼罩着的晨雾都撕裂了。
这一次,郝伯光不再徒手,而是真的以长剑施展剑术!
纯阳剑术!
形意纯阳剑,属于形意拳器械延伸门类,以五行拳的劈、崩、攒、炮、横为技术根基,注重内三合与外三合,出剑时身剑合一,行剑流畅、动作敏捷。
剑未至,一股仿佛能涤荡阴霾、破开邪祟的纯阳拳意已先一步锁定目标!
腰似龙蛇左右转,提剑归丹定五行!
面对郝伯光身剑合一的一剑,东瀛剑圣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慢吞吞的抬起手中木桨。
“嗤!”
长剑自是摧枯拉朽的刺穿了木桨,但下一刻,东瀛剑圣手掌翻转,木桨划出一个圆弧,竟是将剑锋指向带偏了。
郝伯光只觉自己的剑尖仿佛刺入了一团漩涡之中,无形,却柔韧至极。
那股足以洞穿金石的凌厉纯阳劲力,竟被一股既有纯阳剑术凌厉、又蕴含着太极绵延不绝和东瀛杀生道阴戾诡谲的力量缠裹、引偏、消解!
郝伯光甚至能清晰看到对方浑浊眼珠里倒映出自己的面容,但任凭他如何发劲,刺入木桨中的那柄长剑都始终难以真正着力。
“好一个‘雀不飞’!”
郝伯光眼神无比凝重,对方的剑术果然已达匪夷所思的一代宗师境,而且在败于杨路禅之手后,明显费苦功夫琢磨了太极,竟能将纯阳剑术的爆发力硬生生引入太极柔劲的“泥沼”,还糅合了东瀛剑道的阴狠风格!
这绝非仅是偷学纯阳剑术那么简单,是真正将其融会贯通,乃至推陈出新!
念头电闪间,郝伯光手腕猛地一抖,劲力狂涌,被束缚的剑身瞬间如活过来的银蛇般剧烈震颤,发出“嗡嗡”龙吟!
这是将形意枪术中崩枪的玄妙化入剑术,名曰“龙蛇惊蛰”!
“嘭!”
剑身嗡鸣,直接崩断了木桨,朝着东瀛剑圣刺杀而去!
而在这时,木桨中也掉落出一把跟郝伯光同样款式的天朝样式长剑,落入东瀛剑圣手中。
“郝疯子要搏命了。”
宫保田淡淡道,身体也开始紧绷了起来,随时准备出手。
郝伯光的剑术,其实真的很强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第一,哪怕放在他们那个璀璨时代、黄金时代,也不过仅次于武当剑仙李锦林罢了。
但这个东瀛人用木桨施展剑术,竟都能逼出郝伯光的杀招龙蛇惊蛰。
恐怕除非李锦林亲至,没人能收回他的剑术功夫了。
“可惜了,郝疯子毕竟没经历过那个最璀璨的时代,没见过李锦林的剑术、杨路禅的太极,年纪也比东瀛老家伙小了太多,要能再给他一些年时间打磨,比东瀛人只会强不会弱……”
大刀王五也叹息道。
果然,尽管郝伯光已经用了杀招,可随着东瀛剑圣同样抓剑在手,以同样精妙但还融入其他功夫的龙蛇惊蛰刺出,终究是落入了颓势。
而且从始至终,东瀛剑圣动用的体魄力量,拳意力量,都只比郝伯光低,当真是以剑术在比试。
显然,对这个东瀛老家伙来说,武道意志太重要了,重要到一点多余力量都不愿用上。
毕竟,输了剑术,还可以去练其他的,凡是能成宗师的,都有这个底气。
但如果违背誓言意志跌落,那就终生都难以恢复了,对这个偷师各家、一心要超越杨路禅的老家伙来说,这是绝对没法忍受的事情。
别说郝伯光剑术底蕴还不如他,哪怕真的比他更深厚,也宁可此后弃剑不用,都不会动用超出限制的力量。
然而,就在优势越积越大,使出以最后一剑定乾坤时,东瀛剑圣忽得毛骨悚然!
“嗤!”
看似被逼到绝境的郝伯光,竟是突兀爆发了,以独创的组合剑招,将东瀛剑圣刺向他的绝杀一剑生生带偏!
与此同时,爆发!施展出真正的杀招,绝杀一剑刺向东瀛剑圣!
两人的剑,几乎同时刺向对方,但东瀛剑圣的剑被带歪了,刺不中郝伯光的要害,而郝伯光的这一剑,如果东瀛剑圣还是用同样的力量,会直接被刺入要害。
“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