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三千院,可以,要削弱圣皇的力量,也可以,毕竟洗剑宗自始至终就是站在皇后身边的,这一点洗剑宗上下所有弟子都心知肚明。
但这并不代表洗剑宗可以用自己弟子的性命去达成目的。
而且,就连宁海潮和陈草都可以牺牲,那么还有谁是不可以的?
这样的宗门,真的值得当成自己的家吗?
苏学的脸上布满了迷惘,就如同那日陈草站在清风雅舍门口时候的表情一样。
“如果是三千院面临这样的事情,会不会也做出同样的抉择?”
苏学抬头看着李子冀,那的双眼已经布满了血丝,短暂的时间里,他受到的打击显然不轻,最关键是,如果这一切都是错的,那就意味着自己三人白死了。
他自己倒是无妨,他愿意为自己的错误承担付出生命的代价,但他不愿意看到薛宁和陈万里也死在这里。
“我不知道。”李子冀沉默了一瞬,然后回答道:“最起码我不会。”
苏学无声地笑了笑,然后操控无转星盘,一束光落在了陈草的身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无转星盘最多可以送两个人出去,我会送你们离开这里,就当做是我最后的赔礼。”
此言一出,身旁的薛宁和陈万里都是面色一变,他们虽然也震惊于这个血淋淋的真相,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即便是后悔也没有意义。
何况,洗剑宗与三千院毕竟敌对。
苏学摇了摇头,单手结印,第二道光束朝着李子冀射了过去。
但就在这时,薛宁和陈万里却是同时出手,以最快的速度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各自按住苏学的肩膀,将其猛的扔了出去。
后来居上,瞬间便撞在了那道光束之上。
苏学的身体倒飞一段距离后稳住,感受着无转星盘的牵引,他抬头看着二人,惊声道:“你们疯了?”
陈万里望着他,目光复杂,再度坐回了地上:“师兄,事已至此,死我们两个就够了,咱们仨总得活一个才是。”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行,可以说绝大多数时间都形影不离,都是为了彼此可以付出性命。
薛宁对着李子冀歉意的行了一礼:“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我们做错了,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无转星盘只能送走两个人,我们从小在洗剑宗长大,修行,即便这是一个毫无人情味的宗门,但我们毕竟欠了他们。”
“也许这话听起来很虚伪,但如果能够杀了你,对于洗剑宗,对于后党的谋划,都有很大好处。”
“事情无法改变,那只能将错就错。”
李子冀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苏学则是暴怒起来,他看着二人,近乎失态的斥责:“做错事就要认,要死也是咱们三个一起死,要杀李子冀,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这算什么?”
无转星盘一经选择,目标就无法更改,即便是苏学这个掌控者也没办法重新选择。
洞天崩溃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已经崩塌大半,陈草看着李子冀,还想要说什么,身上光芒一闪,整个人却已经消失在了洞天之中。
苏学双目通红,他看着薛宁二人,身体颤抖到了极点。
他不敢想象,他们两个死了,自己却还活着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薛宁和陈万里脸上都带着笑容:“师兄,对不起。”
苏学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无法移动:“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双目无神,强烈的胸闷让他几乎无法保持站立,若非是被无转星盘强行控制身体,只怕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苏学偏头看着李子冀:“对不起。”
光芒一闪,他也消失在了洞天之内。
无转星盘碎裂成无数碎片,坍塌的洞天只剩下了最后三个人。
薛宁看着李子冀:“如果无转星盘能够送三个人走的话,我们一定会送你离开,毕竟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做错了。”
可惜世上很多事情没有如果。
洗剑宗的确要杀李子冀,如果这是单纯的任务,那他们这些洗剑宗弟子见到李子冀绝对不会有半点留情。
但这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如同苏学薛宁陈万里这样的人,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但无转星盘毕竟只能送两个人离开。
“无妨,你们已经付出了代价,我想苏学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李子冀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处于敌对,这三个人的确算是不错的朋友。
陈万里咧了咧嘴,望着已经坍塌到三人头顶的洞天,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目光中带着遗憾,他也有很多想做却还没做的事情。
虚空乱流闪烁四周,洞天彻底淹没三人的身体。
李子冀看着他们,平静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和遗憾,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人们就是要不停的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承担后果。
他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手腕上的手镯嗡鸣不已。
身体覆盖着一层红光。
第170章 杀器
剑舟的阴影笼罩着剑碑广场,诸多势力全都静静站在外面等候,虽说从外面看不见洞天之中发生的事情,但透过五座剑碑还是能够感受到洞天里传递出来的隐晦波动。
一旦有人成功参悟三卷一,这种波动就会变得清晰起来。
只是三卷一的剑试毕竟和往年不同,无法直观的去感受,观摩的体验感自然也逊色不少,可以说要不是因为这次有着李子冀的参与,诸如武夷山梨园等势力,甚至都不会过来观看。
弟子参悟三卷一,有什么好看的?
“这种波动,有人成功了?”
洗剑宗王长老看着剑碑之上传递而出的波动变化,和寻常的参悟有所不同,那种感觉更加清晰,更为完整,显然是只有真正完全参悟了三卷一才会有的变化。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灵气旋涡,仿佛能够透过上面看见洞天之内的情形一样。
是李子冀吗?
这次参加剑试的弟子当中,就只有李子冀和陈草够天赋完全参悟三卷一,而陈草参悟的速度绝对不可能会比李子冀更快。
他还记得陈无泪之前说过的话,只要李子冀完全领悟三卷一,那么就必定会死。
虽然他至今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是看着感受着五座剑碑传递出来的波动,各自目光发生变化。
“看来他已经领悟了三卷一,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一些。”顾春秋伸了个懒腰,饶有兴致的看着灵气旋涡,如果不是他没有参与剑试的资格,说句真心话,他其实也想进去参悟三卷一。
息红衣没有说话,静静站在那里,大红衣裳随风而动,他的眉头忽然微微皱了皱,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在剑试没有结束之前,灵气旋涡都不会关闭,而剑试的时间会持续整整一天时间,现在才刚刚过去两个时辰不到。
时间还早得很。
远处的洗剑宗弟子们盘膝坐下,觉得有些无聊,等待的时间总是枯燥的,只是他们刚刚坐下就惊讶的发现灵气旋涡开始动荡起来。
所有人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人被淘汰。
只是...这么快?
才两个时辰不到,就有人被淘汰了?
众人都是有些惊讶,于是齐刷刷的抬头看了过去,一个洗剑宗弟子从里面逃了出来。
为什么不用走要用逃呢?是因为这名弟子真的十分狼狈,甚至逃出灵气旋涡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好像身后在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怔,还没等他们开口询问,然后就又看到了第二个人逃出来,紧接着就是第三个,第四个。
一个接着一个,络绎不绝,似乎只是短短一刻钟不到,数百名参与剑试的洗剑宗弟子就全都淘汰回到了广场上。
“什么情况?”
“怎么所有人都被淘汰了?”
“难不成这一次长老们在行剑溪里提升了难度,否则怎么可能如此?”
不少洗剑宗弟子与执事都还摸不清情况,他们纷纷抬头看向了掌教陈无泪以及洗剑宗的其他长老,却惊讶的发现长老们的脸上都带着和他们同样的疑惑表情。
显然是对里面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
顾春秋侧目看着三师兄,三师兄的脸上的表情...渐渐凌厉起来,他知道,洞天里一定有事发生,李子冀带着三师兄的剑护身,现在显然是三师兄感受到了什么。
武夷山长老和梨园先生对视一眼,心里都生出了一抹不太妙的预感,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直接对着那些逃出来的人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淘汰了这么多人?”
那些淘汰出来的洗剑宗弟子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是李子冀在里面参悟三卷一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打破了行剑溪,导致洞天崩塌,我们这才逃了出来,但苏学师兄和陈草师姐他们却还困在里面。”
其他人都是不停点头,显然早已经统一了口径。
“洞天崩塌了?”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洞天崩塌可不是小事情,五境之下的修士被困其中,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
现如今李子冀还被困在里面,这岂不是意味着...
而且,好好的洞天,怎么就会在今天突然发生意外崩塌,真的是李子冀意外所为,还是....
梨园先生猛的将目光放到了陈无泪的身上,此时此刻,洗剑宗掌教陈无泪的面容也是略微有些难看。
洞天崩塌,若是李子冀死在了洗剑宗,那后果,只怕不好承受。
他转头看向了息红衣。
息红衣并没有说话,好像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武夷山长老却是忽然惊呼一声:“息红衣,你疯了?”
众人闻言顿时一惊,皆是顺着武夷山长老的目光抬头看了过去,只见苍穹之上,那始终悬浮着的剑舟在这一刻终于是发生变化,在剑舟边缘,出现了数百个黝黑深邃的巨炮,每一个巨炮的炮口处都闪烁着强大的阵图,恐怖至极的力量,带着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弥漫在整座乐游山上。
只要息红衣动念,所有巨炮都会在同一时间发射,其内所汇聚的极端能量,只怕瞬间就能够将整座剑碑广场蒸发的一干二净。
所有人都是感到头皮发麻,一股子来自灵魂的颤栗感深深的席卷而出。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武器,这是三千院最强的底蕴之一,剑舟上所烙印的阵法级别,几乎能够和三千院洞天有的一拼,数百发巨炮射出的力量,就算是五境大物也无法抵挡。
可以说这个剑舟唯一的缺点就是使用之后,想要重新凝聚力量需要耗费的时间长了些,但即便如此依旧是史上最强的杀器,没有之一。
武夷山长老眼皮一阵阵的乱跳,特么的就算要炮轰乐游山,起码也要等他们这些外人先跑了再说吧?
这玩意轰下来,可是不会分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的。
第171章 怪罪所有人
“息先生,你此举会不会太鲁莽了些?”陈无泪看着息红衣,面色逐渐冰冷起来。
他虽然不知道洞天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下方那些逃出来弟子们的神色,也大概猜到了一些,这应该是有预谋的。
毕竟如果是李子冀突然之间破坏了洞天,怎么可能所有人都能如此有序的逃出来?
但现在还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洗剑宗所有人都是脸色苍白,包括王长老等人也是如此,他们看着悬在天上的剑舟,内心之中涌起了一股深深地无力感。
这就是底蕴的差距,哪怕是三千院如今没落的只剩下七八个弟子,但依旧掌控着足以震慑人心的强大力量。
一旦剑舟之上的这些巨炮同时发射,且不谈他们这些五境大物能不能完好无损,单单是这乐游山,只怕就会彻底的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