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红衣从湖面上走到了小亭里,先是对着李子冀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顾春秋道:“没有万一。”
“李子冀,见过三师兄。”
李子冀对着息红衣行了一礼,规规矩矩,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顾春秋怕到了骨子里的三师兄,留个好印象,很有必要。
能让顾春秋阴影这么大,可想而知这位三师兄多么严厉。
息红衣微微点头,对于这个守礼的小师弟比较满意:“无论是什么时候,规矩都很重要,好的规矩可以用来约束别人,也可以用来约束自己,如果这天底下的人都很守规矩,那么也就没这么多的麻烦事。”
说着,他伸出右手,在身前轻轻一握,就好像是在拿什么东西,可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
息红衣握着手,朝一旁轻轻抽出,就好像是在从剑鞘中抽出一把剑。
而事实上,他的手掌之中的确出现了一把剑柄,虚空中闪烁着一道符阵,一把剑不知从哪里被凭空拔了出来。
被三师兄握在手上,缓缓露出全貌。
第58章 大年初四
虚空中会出现什么?
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本就不存在的地方,却忽然生出了一把剑。
李子冀心中震撼,虽然之前就听顾春秋说过大能力者拥有创造洞天的能力,可那毕竟只是听说,没有亲眼看见。
“大师兄说上次答应送你见面礼,便让我带了过来。”
息红衣将手里的剑递给李子冀,开口说道:“这是师尊以前留下的东西之一,剑身上刻画着符阵,自成小洞天,以后你就是这把剑的主人,只要你想,可以随时随地使用。”
说着,他让李子冀举起右手,然后将自己的手腕与李子冀的手腕轻轻碰了一下:“同源符阵已经转移到了你的手上,有了它,你就可以做出和我刚刚一样的事情。”
李子冀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多了一个看不懂的复杂烙印。
“自成小洞天若是用来收纳物品,岂不是很方便?”
李子冀心念一动,手腕符阵有微弱的光一闪而逝,刚刚还被他拿在手里的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息红衣教导道:“随身的小洞天与三千院这种不一样,洞天的形成本就极为困难,花费的代价难以想象,并且维持洞天存在的第一关键就是稳定,类似于这种能够随身的小洞天,随时随地都在移动,想要做到稳定很困难,能容纳一把剑已经很不容易。”
“若是再大一些,装的东西再多一些,随身小洞天随时会有崩塌的风险,容易牵连自身,所以你这种大规模普及随身小洞天收纳物品的法子,无法实现。”
原来如此。
“多谢三师兄教诲。”
李子冀再度行礼。
息红衣点点头,道:“明日的桃钟祭万众瞩目,要做什么就放心去做,三千院或许不如当年,却也有保住你的底气。”
叮嘱了一句,息红衣又淡淡的瞥了一眼顾春秋,顾春秋目视前方,身体站得笔直。
“不要想着让四师妹帮你,我会去叮嘱她。”
又警告了一声,息红衣便转身离去,踩踏着湖面渐行渐远,李子冀看着三师兄离开的身影,心中忽然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好像三千院的师兄都很喜欢在水上行走。
第一次见到大师兄的时候是在湖面上,现在第一次见到三师兄也是在湖面上。
那下次见到二师兄呢?
不能修行自然不能踏水而行的,总不至于要特意坐艘船吧?
顾春秋松了一口气,感觉四周吹来的微风重新变得和煦起来,他重新捡起地上的书又躺了回去,一边看还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真没想到,你的礼数这么周全,以前我怎么都没看出来?”
李子冀也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开始思考起了三师兄临走前叮嘱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见他不回答,顾春秋把书一放,挑了挑眉:“算起来我可是你师兄,你面对师兄就是这么个态度?赶紧给我也行一礼。”
李子冀觉得吵闹,转过身背对着他。
顾春秋直接跳了起来,对着四周大喊道:“三师兄,你快回来,咱们新收的这个小师弟不敬兄长,他不尊敬我。”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只有鲤鱼偶尔划过水面的声音响起。
“好,合着到头来就我一个外人是吧?”
顾春秋有些气急,盯着李子冀的后脑勺,思考着怎么来一下狠得。
李子冀这时候突然问道:“三师兄走前叮嘱我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春秋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弧度,然后往亭里长椅一躺,捧着书摇头晃脑的哼哼道:“我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就不就不告诉你。”
李子冀皱着眉,提醒道:“别忘了你还要打理百花园两个月。”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从顾春秋的头顶浇下,直接将其浇了个透心凉,书也不看了,双目无神的仰头发呆。
“你这人,就会戳人家心窝窝,一点也不礼貌。”
......
......
大年初三很热闹,家家户户都摆了小香台。
大年初四很肃穆,从一大早开始,家家户户就都已经竖起耳朵,准备随时听有关于桃钟祭响起的钟声。
钟声会响起很多次,唯一的差别就是强弱不一样。
桃钟祭这种事情是整个圣朝的大事,每年钟声都会响彻在圣朝疆域内的每处角落,听见这些钟声就意味着明年会顺顺利利,风调雨顺,万事如意。
这是类似于一种精神层面的信仰。
只是近几年来圣朝子民在大年初四这一天难免都会觉得遗憾,因为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足够响亮的钟声了。
以往有三千院在,每年的钟声响彻都很巨大,就好像被人直接拿过来在耳朵旁边敲响的一样。
可这些年,圣钟的声音小了很多。
百年一次的大祭,争夺国运这种事情对于百姓来说很遥远,他们真正在意的是百年大祭意味着圣朝再度安安稳稳,顺顺利利的度过了一百个年头,这是值得庆祝的好事情,也是让所有圣朝子民与有荣焉的好事情。
想到今天陛下的名字将会第十三次刻画在圣钟之上,所有人的心里都觉得很踏实。
“陛下万寿无疆,今天就要第十三次在圣钟落名,想一想,上一次见到陛下的名字浮现苍穹之上的时候,我才九岁。”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躺在竹椅上,浑浊的眸子里充满着对一百年前的回忆。
小重孙蹲在他的身边帮忙捶腿,好奇询问:“太爷爷,在圣钟上刻名字全天下都能看见吗?”
老头子点了点头:“那当然了。”
小重孙道:“那我也要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去,让隔壁新搬来的小女孩看见。”
老头子脸色一沉,训斥道:“胡闹,那可是圣钟,百年一次的大祭,除了陛下这等文治武功的圣明皇帝之外,其他人哪有资格刻名字在上面?”
小重孙见太爷爷生气,吐了吐舌头扑进了怀里,一把抓住了胡子,用力之大,让老头子一瞪眼。
类似这样的对话,在圣朝的各个角落,都有不少。
人们都期待着能见到圣皇的名字再次闪烁苍穹的那一幕。
而也就在大年初四这一天的清晨。
顾春秋带着李子冀,走进了皇宫里。
......
......
(提前了几分钟,惊不惊喜?对了,十二点之前还会有一章,各位可以明天睡醒再看)
第59章 目光和生死
这是李子冀第一次来到皇宫,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没有那么的富丽堂皇,尊贵逼人,构造皇城的整体色调都偏肃穆,以青黑色为主,行走在宫墙之间,你不会觉得这里多么的奢华高贵,反而给你一种充满了古韵传承的厚重感。
除此之外,还有几分威严在上面。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半点排斥人的感觉,而是一种包容,每一处角落都彰显着独属于圣朝与圣皇的包容。
“在桃钟祭开始之前还要先见陛下一面,当然,不只是我们,其他受邀参与桃钟祭的人都会在场,百年大祭和寻常时候不同,陛下和皇后通常都会亲自主持。”
二人跟在禁卫身后并肩走着,顾春秋和李子冀说着这些事情。
寻常的桃钟祭圣皇不会亲自主持,而是会选择一位位高权重的大臣负责,比如上次是左相,上上次是太尉。
一路来到了太极殿,这是平常时候大臣们上朝会的地方,空间足够大,此刻站在里面的人也足够多。
李子冀并没有好奇的环顾四周,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在场的人基本上他都不认识,看一眼和一眼不看,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大殿之中无人说话,显得很是安静,似乎在圣皇的眼皮下就应该这么安静,哪怕彼此再怎么不对付,也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产生矛盾。
落针可闻似乎有些过头,可的确但凡有声音出现就会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所以当顾春秋带着李子冀出现在太极殿门前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一时间投了过来,无形的压力落在身上,在场的基本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这些目光汇聚到一起,若是换了普通人,估计就连移动双腿都很困难。
审视,冷漠,微笑,平淡。
数不清的目光夹杂着数不清的情绪。
顾春秋对这些并不在意,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李子冀跟在他的身后,他能够感受到这些汇聚过来的目光绝大部分都是落在他的身上的,只是这些目光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
亲眼见过生死,亲身经历过生死之后就会发现,世上再也没有比生死还要更加沉重的东西。
顾春秋走的并不快,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这么一直朝前走,直到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站在了最前方。
许多人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闭目养神的太尉许应章睁开了眼睛。
宁夫人微皱着眉。
始终安静的太极殿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哗然声,似乎是想不到顾春秋竟然会站在那个位置,而且对于殿内的其他人视若无睹,就那么施施然站着,从容淡定。
站位决定了很多东西,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尤其是在太极殿上。
“顾公子不觉得,自己站的有些太靠前了吗?”
人群中,有一个中年男子忽然开口,语气不善的说了一句。
顾春秋回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站的太靠前?”
中年男子淡淡道:“若是平常也就罢了,以顾公子的名声站在哪里都不过分,可今日是桃钟祭的大日子,两位相爷和太尉都在这里,顾公子还站的那么靠前,未免有些不太合适。”
顾春秋的目光没有任何波动,就连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有句话你说的不错,今天是桃钟祭的大日子,不是平常,也不是朝会。”
“若是平常日子,在朝会上,太尉和两位相爷以及六位尚书大人站在前面无可厚非,可今天不是朝会,站在这太极殿上的也不是庙堂诸公,而是圣朝之内的修行势力。”
“既然是修行势力,不算官位,三千院站在最前面,有何不可?”
“三千院参与过十二次的大祭,次次第一,这一点以前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我代表三千院站在最前头,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有什么意见。”
他的目光环顾四周,最终又落在了那个开口置喙的中年男人身上,目光渐渐冷淡下来。
“还是说,你觉得你们金陵赵家,比三千院更有资格站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