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清看着血色天空,一脸茫然。
新上任的天道没有应对修仙阵法的经验,真正的化神期天劫早就被遮挡在了大阵之外,因为找不到目标,劫云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发觉情况不妙罗清当机立断,按师父教的,甩出一百八十道向正道各宗门求援玉符,但求援玉符全被大阵阻隔。
道宗净给门下弟子发点劣质玩意。
面对将方圆千里,将山川湖泽化为血气翻涌的邪魔手段,面对聚集在自己身边的试图求生黎明百姓,面对自己庇护下的凡人,罗清的耳边似响起师父的教诲。
“乖徒儿,修士当除魔卫道,护佑天下安宁。”
没办法,在前任白宗主的悉心教导下,道宗的修士都正的发邪,对魔道修士忍不了一点,罗清也一样。
一道元婴巅峰的剑气划破苍穹,生生将正在凝结的血气斩成分割南北的剑痕。
“邪魔牲畜,出来受死!”
那魔道大修岂能容忍这个家伙破坏自己的百年大计?化神期境界展露而出,持锤攻向罗清,九州修士大境界的压制极其可怕,小小的元婴怎么打得过?
于是罗清就上演了一出什么叫天才元婴反杀老牌化神。
可惜的是,魔修并未死在了罗清的剑下,他惊魂未定的逃出阵外,立刻激发大阵威能,拼着大阵威能消散,也要杀死阵内的罗清。
一道道血光攻射向罗清,一同到来的,还有魔修那恼羞成怒的狂笑。
而罗清确实也无力护持阵内的凡人了。
瞧着大阵外的天空仍然四处寻觅自己的废物劫云,重伤垂死的罗清对汇聚而来的本地武者和本地练气期修士们开口:
“我还有一计,此计有伤天和,不伤人和。”
“都离我远一些。”
罗清回想起师父在山中教导的种种,什么尊师重道,什么礼拜人皇,什么渡劫前要先向天道老爷问好之类的规矩,苦笑一声。他犹豫片刻,嘴唇一张一合,声音震彻此方天地:
“狗日的天道,老子要渡劫,你他娘的听不见吗?!飞舞东西,能渡渡,不能渡就滚!你不渡,有的是天道渡!”
“哎,闭嘴!慎言!”外面的魔修大惊失色,“天道老爷别听他胡说,我对您老人家尊重至极……”
但很明显,魔修的祷告已经晚了。
忘了说,此界的天道正处于青春期,自我意识浓厚,平时就爱甩两道天劫和高阶修士们打情骂俏,而且十分叛逆,听不得修士对自己的差评,下手也有一些没轻没重。
大阵外,化神期劫云节节攀升、很快就来到了合体期级别。
“我操你马,飞舞天道,连雷劫都能被大阵屏蔽。”
劫云提升至渡劫期!
“能不能劈,我就问一句,能不能劈!”
劫云提升至仙人级!(注:仙界已经被大乘期人皇重建)
“你个臭劳务派遣的临时天道!说自己是臭劳务派遣的!”
劫云提升至金仙级!
“给我溜着边劈!劈爽了赏你两块灵石。”
劫云提升至混元无极仙级!
“让你不劈,让你不劈!还劈不劈了,还劈不劈了!”
劫云忽然消散,随后,天道级天罚轰然成型!(注:约等于大乘期300年)
天道震颤,九霄云裂,一层层恐怖的天道之力在中州来回激荡,天空被漆黑的劫云完全填满,以至于不明真相的凡人都能感受到老天爷的怒火。
“来啊!对着老子天灵盖劈!别他娘用这些挠痒痒的化神雷糊弄人!把罚天神雷给老子端上来!把九幽焚天火掺进雷浆里!把你这破天道揉碎了往老子经脉里灌!”
是罗清,罗清还在C!
“你给我闭嘴啊!”魔修带着哭腔冲他怒吼。
已经晚了。
一道直径千丈的恐怖雷霆,贯穿了祭炼大阵,将被罗清和被视为罗清同伙的魔修,吞噬之中。
附近的的凡人武者和练气修士反而因为不符合修士定义而躲过一劫。
罗清几乎被天罚瞬间蒸发,一点残灵飘荡,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最终流落到了这个同名同姓,自杀身亡的大学教授上。
…
量子林云睁着好奇的眼睛:“这就是你的故事吗?”
量子罗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是的,但简略了亿些,且有些部分经历了艺术加工。我的故事现在讲完了,你的呢?”
量子林云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笑:“我的故事可没你那么神奇,你可以问问他们两个。”林云伸手指了指下方,那里有一艘光秃秃,一架舰载机都没有的尼米兹级核动力航空母舰。
其中,丁仪和江星辰正站在舰首的位置,他们正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望着,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量子罗清自然是认得丁仪的,倒是他身边的那位年轻的中国将领,他不认识。
量子罗清说:“我知道你认识丁仪,我在太空站听丁仪讲起过你,那是你和丁仪,陈博士以及关于球状闪电的故事,但这位是?”
量子罗清指了指丁仪身旁年轻的中国将领
“江星辰,我生前的男朋友。”量子林云的声音有些落寞,“我经常看着他一个人发呆,哎,好烦,要是我能出现,扮鬼吓唬他就好了。”
“嗯?”量子罗清笑道“量子林云和我在丁仪嘴里听到的林云,似乎不太一样。”
他指得是性格方面。
“丁仪怎么蛐蛐我的?”
量子罗清掰着手指头说着:“说林云少校坚毅果敢,怀揣赤忱,行事果决,却温婉细腻、是一个让他永生难以忘怀的人,他还拼凑了一句诗来评价你。”
“念给我听。”
“湘江竹上痕无限,未抵青袍送玉珂。[1]”
林云闻言撇了撇嘴,她说道:
“拜托,我都是个鬼了,还管生前干什么。”林云指了指半透明的自己:“也就是你能看见我,我知道你有办法从毁灭态坍塌为存在态,他们找的你挺着急的,你回去吧。”
量子罗清问:“我回去了,你呢?”
量子林云摇了摇头:“我一个人,没关系的,我已经很习惯了,十年来都是如此,谢谢你来陪我。”
那位北约总司令的判断是错误的:并不是所有死亡的人都能够成为量子幽灵。只有在球状闪电或者是宏聚变中死去的活人,才能坍缩为量子幽灵。
用球状闪电火化尸体钻空子是不可行的。
而且球状闪电量子化的幽灵和宏聚变量子化的幽灵还不一样,两者坍塌态的概率云波函数不同,他们互为观察者,互相不可见。
因此,比起那相对热闹的球状闪电量子幽灵的世界,宏聚变的量子世界更加孤单。
如果说有什么比一个孤魂更孤独的事情,那就是,这个孤魂将永生[2]。
量子罗清自然不忍如此,但他终究是需要返回宏观世界的,他沉吟片刻:“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推动球状闪电和宏聚变的安乐死法律,让更多的人来陪你。”
量子林云闻言思考了一会,最后评价了一句:“你像是一个活阎王。”
量子罗清:“我是面壁者,不是活阎王。”
量子林云露出了狐疑的神色,过了一会,她才一展笑颜:“心意我领了,好了你走吧,别说恐怖故事了,当量子幽灵是很孤独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够了,别再把其他倒霉蛋揪进来了。”
量子罗清摇了摇头:“等着,我会让人来陪你的。”
[1]出自李商隐的七律《泪》,全文如下:
永巷长年怨绮罗,离情终日思风波。
湘江竹上痕无限,岘首碑前洒几多。
人去紫台秋入塞,兵残楚帐夜闻歌。
朝来灞水桥边问,未抵青袍送玉珂。
[2]在刘慈欣所著的《球状闪电》中,量子幽灵可以被认为是“永生”的。
被球状闪电/宏聚变击中后变成量子幽灵的人,处于量子态,同时存在于生和死两种状态,没有真正死去。他们能在概率云范围内随机出现,且可跨时空存在,时间对他们不再有制约。由于被杀死的人不会死第二次,在没有强观察使其坍缩为确定的死亡状态时,量子幽灵理论上会一直以量子态存在。
但这种“永生”也有其局限性。量子幽灵的概率云会随时间推移扩散,该个体存在于任何一个地点的概率会逐渐降低,直至几乎为零。
第64章 我思故我在
航空母舰的甲板很稳,外面虽然有些风浪,但丁仪感觉自己像是站在宽阔的马路中央,这种脚踏实地的空旷给他带来了不少安全感。
在国际空间站工作的这两周时间并不长,他已经重新适应了地球的重力。
与身形微微有些佝偻,看起来已经步入而立之年的丁仪相比,一旁身姿挺拔的江星辰反而更像是丢失了灵魂的躯壳。
“关于宏聚变,你还要继续听吗?”丁仪转头问道。
“我想不用了。”江星辰说。
“是关于林云的。”
“你老提他干什么?”江星辰微微有些怒气。
丁仪摆了摆手:“我是有家室的人……她叫杨冬,你不要对我老是带着敌意,我是说,既然命运将你、我、林云、陈博士在十年前的宏聚变危机中勾连在一起,那你就耐心听我说完。”
“你想说就说吧。”江星辰无力的说。
“我见过量子态的林云。”
“你的童话故事讲的很不错。”江星辰冷笑。
丁仪无奈:“我真的见过,你可能不信,毕竟你当时在珠峰号上同北海舰队正在和老美的第七舰队还有他们的天气操纵武器对峙。”
为了让自己的话语更具备可信度,丁仪列出了两个名字:
“与其说是我见过,倒不如说我和许文诚大校在陪同林峰将军去往聚变点的时候顺带看见了林云。”
丁仪向江星辰描述了那个画面。
“林云激发的宏聚变是针对电子元件的,也就是芯片,当时的戈壁滩也出现了和前两天一样的蓝色太阳,林云就在这颗蓝太阳中消失不见,待到蓝太阳结束之后,当时整个戈壁滩被融化成了一个完全光滑的巨镜——比罗清在日内瓦侏罗山砍出的镜壁峡谷更加光滑。”(实际上历经了两周的风化效应,镜壁峡谷的光滑度已经大打折扣了,镜面效应几乎消磨殆尽,变成了普通的人工峡谷。)
丁仪继续说:“在那面巨镜上,我看见了上面映照在长空中的滚滚流云,镜面仿佛是天空的另一片平行世界,天上地下都是一个颜色,就是在这种景色下,我和许文诚大校陪同在林峰将军身边,看见了林云。”
由于丁仪描述的过于真实,这让江星辰的内心生出更多嫉妒的情绪,但压抑的理智让嫉妒转化为内心的痛苦,并最终任由沉默消化了去。
丁仪恍若未觉,又或者说他善于给人在伤口上撒盐,他继续说:“就在戈壁滩挂起的黄沙覆盖巨镜之前,林云出现了,当时她距离我们有四五百米远,但看的很清楚。”
丁仪扶了扶眼镜,“你知道我近视很严重,但我当时却将她看的极为清楚,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林云是真实可见的,她向林将军走去所带来的脚步声也证实了这一点,她是有实体的……你还要听吗?”
江星辰无力的挥了挥手,丁仪不知道这是‘是’还是‘否’的意思,于是只好继续加描述。
丁仪描述了这么一个画面:
无穷无尽的流云在大地延伸的巨镜上流动,而林云却真的像是一朵轻盈的云一般飘在那无数流云之中,这个时候,天空是带着淡淡的蓝色的,但更多被白色占据,宏聚变烧融的巨镜也是一样,天上地下被笼罩在了这个梦幻的环境当中,林云就行走巨镜之上,她的倒影也极为真切。因为戈壁的寒风在傍晚总是格外猛烈,以至于林云额前的短发被风吹的很乱,她时不时的拂过,且仍然穿着那身离去时的军装,衣领是整洁干净的,干净的有些发白。
丁仪说:“我记得她那双清澈又平静的眼睛——她本来就是一个清澈又平静的人,林云站在那里,像是冰一样。这块冰和她的父亲林峰将军交流了十多分钟,最后才化为一个晶莹的影子而消失了,回去之后,没有两年,林峰将军就病逝了,这个你知道。”
“够了,停下来。”江星辰一把打断丁仪。
“在我这里讲童话很有意思吗?你是物理理论的专家,难道比我还不懂?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观察者效应的存在,她哪怕真的能出现在所以人面前,也会一瞬间被强观察坍塌为毁灭态而彻底消失!”
丁仪说道:“看吧,对物理一知半解就会这样子。”
江星辰愣了一下:“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