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不知哪个小战士不小心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
排险者摇了摇头，他对那个跌在地上无法收回的智子说：“我只负责排险，和排险后的补偿善后工作，三体问题与我无关。”
罗清闻言放心了，他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无差别拯救呢。”
“我没有道德，也没有好坏，更不会扶持其他文明去成长，这有悖于宇宙的基本规则，我只是完成我的工作，仅此而已。回到话题上来吧，你们对我的给出的赔偿是否满意？如果满意的话，我就要离开了。”
“首先我代表人类向您表示感谢。”联合国秘书长把局势认得很清，连面壁者对排险者都明确表示了忌惮，他没有贸然提出更多的要求，他谨慎的问道：
“相比于更多赔偿，您能否告诉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联合国秘书长又用拐杖指了指空落落的加速器隧道。
排险者用毫无特点的声音重申道：“我是排险者，我在排除风险。”
这时候人们才反应过来“排险者”这个名字中“排险”的意思所在。
“爱因斯坦隧道有什么风险需要排除吗？它建造的初衷，只是为了破除三体文明对我们的科技封锁。”联合国秘书长颤巍巍的走到了六维智子面前，然后用拐杖愤怒的敲了智子一下。
这是人类第一次以宏观打击手段，利用势能，对智子发起了攻击。
攻击奏效了。
六维展开对智子很软，全镜面反射球体被拐杖砸的凹陷了下去，但如同无法砸爆的水球一样，智子弹了一弹，又恢复成了标准的镜面球体。
但这只是视觉上的，实际上联合国秘书长在砸的过程中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拐杖最后杵到了草地里。
联合国秘书长还想砸第二下，但智子躲开后显示出了一行字。
【差不多得了】
罗清淡淡的瞥了智子一眼。
六维智子瞬间跳了起来。
【秘书长哈立德先生，您可以再砸我几下，如果这能使您出气的话。】
六维智子飞到了联合国秘书长拐杖旁边，全镜面球体显现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Emoji”表情。
但联合国秘书长并没有再继续攻击，他知道这种泄愤没有任何意义，他可以看得出来，眼前的排险者文明没有任何干扰地球文明与三体文明战争的意思，而智子所展现的忌惮也仅仅是对面壁者而言，它对人类的态度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变化。
发育了九十年的地球文明，仍然是虫子。
在这场小闹剧进行的时候，丁仪挤了进来，并走到了排险者面前。
丁仪问道：“您说的风险是什么？爱因斯坦赤道的是我推动建造的，它寄托了我所有的希望，您为什么要抹除它？”
“物理学家，你好。”排险者对丁仪伸出了手，这还是他第一次做出动作，由此可见他对丁仪的态度确实不太一样。
丁仪和他握了握手，面对丁仪灼热的目光，排险者回答：“抹除的原因是，如果按照你的实验，爱因斯坦赤道加速器以最大功率运行的话，高能粒子经过四万公里的加速，会达到10次方吉电子伏特的能量，这种能量已经逼近宇宙大爆炸级别的能量，这会给现在的低能宇宙带来深重的灾难，我必须排除这一隐患。”
“我不理解。”丁仪冷静的反问。
“你可以理解的，超高能粒子实验会导致真空衰变，这是人类在公元1980年就提出的概念。”
“真空衰变？那只是一个科学假设。”
“这个假设是真实存在的。”
“等会，有没有人能给我们解释一下，什么叫真空衰变？”太平洋阵线主席出声问。
罗清皱眉思索着，他依稀记得真空衰变的概念。
但不用那些科学家们解释，角落里的美国总统用她那特有的清甜声音说道：“根据量子场论，物理系统倾向于处于能量最低的状态跌落，如果当前的真空态并非是绝对的最低能量态，而是一种亚稳态，那么就存在一定的概率发生真空衰变，从而跃迁到能量更低的真空态。这种连锁反应，就叫真空衰变。”
“看起来还是有政客懂物理学的，我很欣慰。”丁仪对那个漂亮的不像是一个图层的美国总统笑了笑。
“OK，我回去就去学物理。”太平洋阵线主席举手告饶。
简单了解完真空衰变的概念之后，在众人的目光中，丁仪继续发问：“您的意思是，我的实验会引起真空衰变，然后导致地球毁灭？”
“这会导致宇宙毁灭。”排险者纠正。
“毁灭宇宙？这未免太骇人听闻了一些。”丁仪说。
排险者摇头：“一点也不骇人听闻，你知道的，当真空衰变发生时，会在空间中形成一个真真空态的“泡泡”，这个“泡泡”会以接近光速的速度膨胀。在“泡泡”内部，物理规律和基本粒子的性质会与原来的亚稳态真空有所不同，基本粒子的质量、电荷等属性会发生改变，相互作用的强度也会有所不同。请注意，这种真空泡的膨胀，是不可逆的，你们应该刚刚看见了我的本体——一个黑色方块，你们管它叫理想黑体，这很贴切。事实上，光速膨胀的真空泡就类似光速膨胀的理想黑体，这种真空泡一旦出现，将在0.03秒内毁灭地球，五个小时内毁灭太阳系，四年后毁灭你们的邻居三体文明。十万年后毁灭银河系……没有什么能阻止真空衰变，随着漫长的时间，宇宙将会毁灭。”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罗清听到这，眉头也皱了起来。
“等等！”丁仪打断了排险者的冷漠的叙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空衰变岂不是随时都会发生？宇宙中到处都是超新星爆发，超新星爆发的能级不够吗？”
排险者摇了摇头：“这是一个低能级的宇宙，无论是超新星爆发还是大质量天体跌入黑洞，所爆发的能量都远远不足以支持真空衰变出现。在当下，出现真空衰变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智慧文明的超高能粒子实验，因此，我需要监控各个文明。”
“包括三体文明？”
“包括。”
“那里也有像您一样的存在？”
“不，负责这片区域的传感器只有我。”
“这片区域，指？”
“很抱歉，这无法告诉你。”
丁仪冷静的说：“您所在的文明有着我们无法想象的技术，但我想，监控全宇宙恐怕是很难做到的事情吧，可观测宇宙有上百亿光年，恐怕文明会数不胜数。”
排险者摇了摇头：“绝大多数文明都没有机会进化到人类文明的层次，事实上我们只需要检测一小部分文明就可以了，比如人类文明，这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毕竟我的工号是299792458，我已经是最末尾的那一批传感器了。”
“那就是说，你们整个阻止了所有的可能产生的真空衰变，你们拯救了宇宙？”
“不。”
排险者的语气忽然充满悲哀：“我们失败了，我们监控了足够多的文明，但总有遗漏的，实际上宇宙的毁灭正在以各种形式进行，真空衰变只是其中一种。”
说完，排险者痛哭流涕。
丁仪懵了。
第153章 知识密封准则
“那宇宙为什么还没有毁灭。”俄罗斯总统忍不住问。
排险者止住了哭泣，他说：“目前的宇宙的膨胀速度超过了光速，以光速为基准的毁灭事件暂时无法威胁到整个宇宙，但宇宙不可能永远膨胀下去……不管怎么说，尽可能的减少类似真空衰变的灾难发生正是我们努力去做的。”
毫无疑问，排险者是一个伟大的文明，单论他的所作所为来讲。
但丁仪实在无法共情对方
“你能把爱因斯坦赤道还给人类吗，哪怕我们不做创世实验，我们也需要用它来打破智子的科技封锁，你既然不干扰人类与三体人的战争，那就也请不要妨碍我们，这些草你可以收回去。”
丁仪知道，五十年内，人类绝对没有能力重新建造爱因斯坦赤道了，必须得想办法把加速器要回来。
“我不能这么做。”
排险者摇摇头：“能够允许你们建造爱因斯坦赤道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必须要排除掉所有风险……而且你们以后也不允许进行类似的‘创世’实验。在我出现之前，你们做了我不追究，但在我出现之后并明确告诉这不可以之后，如果你们仍然执意这么去做，将会遭到我的惩戒性惩罚。”
说着，排险者出手制住了一枚光速闪烁的智子，并强行撑开它的六维结构：“这句话，对三体文明也适用，从现在开始，你们也不被允许制造‘爱因斯坦赤道’级别的加速器了，明白了吗？”
被捉住的智子回复：【明白！】
排险者松手，智子飞速缩回了11维，惊恐的逃离了这里。
这一幕，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只有罗清，隐隐感觉出来智子被捉出的真相……排险者几乎凝固了那一片的所有微观粒子，凝固级别远在夸克之上……在这种永恒的冻结中，排险者用‘手’挑出来那枚智子，就像是人类用筷子夹起一个空气中静止的蚊子一样……
这么恐怖的家伙，居然只是一个……工作传感器？
像这样的传感器，还有接近3亿个？
罗清有些头皮发麻。
白帝圣剑也看见了这一幕，它对罗清传音道。
“剑主，摇人吧，他有点恐怖……”
“摇谁？”
“摇人皇。”
“废话，我要是能把他摇出来我还用在这跟孙子似的？”罗清的元婴小人翻了一个白眼。
“不试试怎么知道。”
“滚滚滚。”罗清把白帝圣剑丢回了量子世界。
叮嘱完三体文明之后，排险者对丁仪又说道：
“我知道这干扰了你们之间的战争平衡性，毕竟爱因斯坦赤道确实可以打破少数智子的封锁，我的排险行为对你们并不完全公平，因此，你们可以问我再要另一个补偿。”
“好啊，那告诉我宇宙大一统公式。”丁仪迅速说完了这句话，在各国领导人反应过来之前。
丁仪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自私，这个答案除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毫无作用，而且会使人类失去一个关键机缘，果不其然，那一帮国家元首开始躁动了。
“很抱歉，出于【知识密封准则】，我无法告诉你。”排险者迅速给出了答案。
丁仪愕然。
“什么是【知识密封准则】？”罗清问。
排险者说：“这个宇宙的最高准则之一，大意是：不允许任何文明向更低一级的文明传递任何技术上的内容。如果人类处于经典力学时代，那我便不能与你们谈论现代物理学内容，如果你们对微观的探索停留在原子层次，那我便不能与你们谈论原子核的结构，任何知识都是如此，这自然包括宇宙大一统结构公式。”
丁仪感觉世界一下子就灰暗了：“可是你刚刚才限制了我们进行超高能粒子实验，如果你也不告诉我们，那岂不是说明人类永远也无法得到宇宙大一统结构公式？”
“智慧生命总是要有很多遗憾的，这只是其中一个。”排险者挤出了一个笑容，“物理学家，我很抱歉。”
丁仪如丧考妣，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
排险者看向联合国秘书长。
“需要其他补偿吗？”
“请稍等，这或许需要我们商议一下。”联合国秘书长转过身去，附近一大票国家元首和超国家组织领导人迅速聚集在了一起，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开如此草率的国际会议。
那个被固定为六维展开的智子一蹦一跳的来到了这一小撮顶峰人类中，它讨好似的显示出了一行字。
【可以让排险者帮我们解决三体问题吗？三体文明愿意立刻撤回第一舰队和第二舰队，并通过智子，向地球回传大量的科学技术知识以示感谢。】
美国总统的白丝小腿直接凌空爆射，一脚给它踹的远远的。
这是人类对智子进行的第二轮宏观攻击。
在各国领导人商议如何才能将这个‘补偿’利益最大化时，科学家们簇拥着把排险者包围了。
一位物理学家问：“我们不问宇宙大一统公式这种问题，问一些简单的问题可以吗？比如如何在太阳系建立有效的防御体系，才能赢得战争的胜利。”
排险者轻轻摇了摇头。
物理学家问：“这也不能说吗？”
排险者说：“按照人类现在的技术发展水平，你们赢得与三体文明战争概率为……零。因此讨论防御体系没有意义。”
“扯寄吧淡。”罗清冷笑。
“我没算你。”排险者飞快的补充了一句。
众物理学家的表情顿时丰富多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