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回归神来,看向汴京城外。
原本的天摇地动已经消失,攻城的三国军队,开始退后,等待下一波攀城进攻。
惊神阵不知何时,已经破开,只留下守城的军士。
城墙下,尸骸堆积如山,鲜血浸染城墙,整座城池,宛如修罗炼狱。
城破之日,只是时间快慢罢了。
谢观眼眸轻抬,手中剑意再度出现,莲花观被戴在头顶。
霎时间,青气垂落,无穷无尽的灵气缭绕在剑身上。
两只神鸟振翅长鸣,一左一右盘旋身侧,羽翼流光,映照得他如谪仙临尘。
“三先生,也算了结你的心愿,报你五年黄粱梦。”
说罢,谢观手中寂灭之意出现,在剑尖上凝聚出一个黑色圆珠。
“天级摩柯!”
不同的是,那黑珠不断坍缩,每压缩一分,威势便暴涨一截,渐渐超出此方天地的承受极限。
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细密的裂纹中迸发出刺目黑芒。
魔师等人不解,只是看着谢观向汴京城挥出一剑。
没有黑色的风暴龙卷,而是极致的元气爆发,沉闷击打在大地之上。
整座城池剧烈震颤,地脉如巨龙翻身,城墙砖石纷纷崩裂。
冲击波呈线形扩散!
远山为之动摇,近水为之倒流!
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一道狰狞的裂缝自谢观剑下骤然延伸。
那裂缝扩张之势,犹如天神持巨剑劈落,眨眼间便化作一道绵延七百丈的深渊天堑。
魔师等一众大宗师竟也身形摇晃,几欲倾倒——倒非他们修为不济。
以大宗师境界,纵使置身惊涛骇浪之中,亦可岿然不动。
令他们心神俱震的,是眼前这超脱武道常理的一幕!
谢观轻描淡写的一剑,竟在汴京城前生生劈出一道隔绝天地的鸿沟!
赤眉三国大军与汴京城,就此被这道深不见底的裂谷生生隔断。
两侧悬崖峭壁如刀削斧劈,渊底黑雾缭绕,隐约传来地脉奔涌之声。
这已非人力所能及。
近乎仙神手段!
典亭等四位侥幸存活的宗师原本正暗自庆幸,此刻目睹此景,双腿竟不由自主地发软,几乎要跪伏在地。
其中抱琴女子,颤声呢喃:
“这当真还是凡人手段?”
裂谷两侧,三国联军惊恐后退,而汴京守军则呆立城头,望着那道救他们于水火的天堑,恍如梦中。
班胜这位赤目军天王见此,之后进攻汴京怕是难了,有了此等天险。
他脸上没有失望,反而有释怀笑意。
若是赤目军入了城,汴京百姓又是一场屠杀。
其中人间惨事,不会逊色于在江南道修筑黄河。
谢观手中残剑终于不堪重负,在一声清越的脆响中寸寸碎裂。
他转身望向三真一门方向,目光最终落在陆华身上,笑道。
“再会了,陆天师。”
陆华眼神复杂看着谢观,心中似有无限言语,却有不知道如何开口。
谢观抚摸着两只昭明鸾。
神鸟清啼婉转,似有万千不舍。
“去吧。”
随着这声轻语,两只神鸟振翅而起,在谢观周身盘旋三匝。
最终化作两道流光没入云层,没入汴京城内。
谢观再无留恋,正转身踏入破碎的虚空裂隙。
突然心有所感!
他蓦然回首,目光穿透千里云烟,直落江南道方向——但见一骑白马独立山巅,马上之人正遥望飞升台。
虽相隔万水千山,那股血脉相连的悸动却清晰可感。
从赤目军之中离开的谢灵,你的父亲。
以谢观如今境界,再加上莲花观相助,早就拔高到武道九境、阳神之上。
又败尽诸敌,一人得道,破碎虚空,让心灵臻至圆满无缺之境。
身后“天机宙宇”的恢宏虚影自主显现。
谢观瞬息间便推演出前因后果。
原来谢灵自赤目军抽身,竟是要在支离破碎的江南道开国建制!
那李家两位柱石投效,九大姓残余气运暗中加持……这位父亲距离凝聚本命、成就大宗师,只差最后一步。
谢观眼中气运流转,他看见父亲白马银鞍下的江南沃土,看见九姓世家暗中布下的气运罗网,更看见那条即将成型的真龙命格。
“好一个谢氏真龙…”
“数十年的谋算。”
谢观忽的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那我便斩你开国气运,三十年鸿业!”
“以慰母亲之灵!”
他并指成剑,一道璀璨剑光自指尖迸发。
那剑光竟似有灵性般,挣脱天地桎梏,穿越千里山河,直入江南道腹地!
原本已经成形的气运,蛰伏多年的真龙命格,转眼间搅的烟消云散。
骑在白马上的身影,瞬间摔落马背。
少年见此,衣袂翻飞间,只余一声清朗长笑在天地间回荡:
“谢观,去也!”
众人看着谢观遁入虚空,裂缝愈合。
飞升台上的青铜面具二人,一直无动于衷,无论是谢观斩出如此天险,又斩江南道气运、还是“武碎虚空”!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
大先生等人恍惚看见,不知是不是错觉,两位神秘青铜面具之人,竟似微不可察地松了松肩膀。
这个细微的动作,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担。
两人抽出青铜古书,翻开书页。
上面的文字缓缓成型。
“鲲虚,谢观!”
鎏金文字逐一亮起,却再写到谢观二字时,骤然崩散。
两人似乎尝试几次,都无法写下。
二人不在执意留下其名,又静静等在原地不动,等候飞升台归属!
苏景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那四座流光溢彩的飞升台。
此刻,台上仅余数位宗师境界之人,早已退避三舍,哪里还敢再起争夺之心。
典亭和抱琴女子,两人合力有媲美本命的杀招,再见到人间夫子的境界,又目睹谢观武碎虚空。
早就失去了心思,只求早些离开此地。
场中魔师等大宗师目光炽热。
三真一门的洞玄真人率先调息完毕。
这位真人虽也负伤,却是几位大宗师中伤势最轻之人,更兼三真尚有十位宗师结阵而立,十人气息相连,竟隐隐能与一位大宗师分庭抗礼。
环顾四周——魔师等人气息紊乱,显然已无力再战。
洞玄真人缓缓起身,“此次飞升台,三真当占其一。”
此言一出,满场寂然。
无人应声,便是默认。
洞玄目光转向书院大先生,眼中深意不言自明。
然而这位夫子首徒却淡然摇头,白发在风中轻扬:
“老夫这一生,如此便已足够。”
“飞升之事,非我所求,看看人间清欢便是最好。”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有人不解,有人钦佩,更有人暗自松了口气。
飞升台上仙雾缭绕,映照着这场关乎武道巅峰的抉择,显得愈发神秘莫测。
大先生退出!
洞玄真人道,“三真今日飞升二人。”
“四座飞升台只占其一,其余三座,诸位各凭本事。”
大先生负手而立,其意显而易见,并不掺和。
在场大宗师,还剩下魔师、莲池、独孤圣、苏景四人。
只有三座飞升台!
就在洞玄话音未落的刹那,苏景眼中精光暴涨。
他早有准备,右臂衣衫骤然炸裂,露出诡异蠕动的肌肤,又一张惨白面皮自血肉中浮现,一股本命气息流转。
本命【摄魂荡魄印】。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席卷全场。
那面皮竟似活物般扭曲蠕动,七窍中喷薄出摄魂夺魄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