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负手缓缓道,“有大隋、长生天、佛国的三位太子,他们本身都是上三境的武者,其中那位刘渊更是点燃了神火,甚至已是紫薇恒界的修为。”】
【“不说其府门下,这些年早就网罗了汴京诸多高手。”】
【“除开他们几人,还有当今大齐的两位皇子,他们虽不会直接出手,可是门下派出几位武道上三境之人,只是轻易事。”】
【枣红马打了个响鼻,老人拍了拍马颈:“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可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位高居朝堂也在幕后。”】
【“此去凶险万分,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九死一生,绝非虚言。”】
【老人眼神一凝,“所以老夫劝你一句,意气之争非君子所为。明知必死而往,智者不为也。”】
【“而且,你就算如愿了,大齐与三国结盟,刺杀一国太子的罪名,你也担不起!”】
【“成与不成,都只有一条死路。”】
【你听后,沉默不语。】
【“少年人,须知刚极易折。”老人继续劝诫,“只要你今日转身离去,老夫愿以一生清誉担保。无论是进入书院深造,还是出汴京都任你。”】
【“你既已得二先生剑意传承,这广阔天地,自可任你遨游。”他语带期望,“古语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谢观,你眼前即有飞升之机,你何必孤注一掷?”老人目光如炬,“老夫实在不愿相信,能得二先生传承之人,竟是如此短视之辈?”】
【小巷内,高大马车后的少年,一脸沉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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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楼、烟波湖。
乃是属于西厢楼三大清吟小班之一——紫潇阁。
湖面不大,却极尽雅致,宛若一块碧玉镶嵌在汴京繁华之间,亦可乘舟泛游。
微风拂过时,湖面泛起细碎银光,倒映着四周的朱栏画栋。
四座拱桥如蛟龙卧波,将湖心那座四层楼阁与岸边相连。
那飞檐翘角的精致建筑,正是紫潇阁六楼之中,最为人称道的“听雨楼”。
专为阁中清倌人吟诗作画、待客会友的雅致所在。
晴日里,琉璃瓦在阳光下流转着紫金色的光晕,与湖中倒影相映成趣。
今日刚刚跑了暴雨,湖中只有几艘小舟画船,显得颇为寂寥。
此刻湖面波澜不惊,唯有几尾锦鲤偶尔搅动水面。
听雨楼内,今日静得诡异。
四层楼阁中,连惯常的丝竹声都消弭无踪,唯有檐角铜铃偶尔被风拂动,发出清冷的叮当声。
最高处的四楼,正对湖面,视野开阔,一览无余,是赏景的绝佳之地。
此时,一道悠然的声音响起。
“渊太子,你说谢观会来吗?”
说话的是一名身着袖间暗金色滚边、肩披华贵裘皮的年轻男子。
面容秀美,眼神中却透着几分倨傲。
正是谢观在群芳宴上见到的大齐十三皇子陈牧。
在朝堂上以燕王马首是瞻,此次而来也是代表燕王而来。
刘渊站在窗口,看着下面的波光粼粼,岸边的来往行人。
他与谢观不过群芳宴上一面之缘,实在难以揣度那少年的心思。
目光转向室内,除却熟识的贺兰真术与度空两位异国太子。
还有两名男子。
一人是谢人凤。
另一位是身穿绛紫锦袍的老人,身材远高于常人,面白而无须,眉宇之前全是阴柔之气。
此时跟在陈牧身后恭敬站着。
刘渊收回目光,开口问道,“凤公子,你如何看?”
谢人凤冷冷道,“他必定会来。”
“当年大观园之时,他名声不显,为了这个婢女都敢于赴险。”
“今日他得了这么多贵人垂青,岂有不来之理?”
陈牧闻言,却不禁哂笑:“本王嘛,还真是不太相信。”
“我还以为你们捉住了谢观不得了的把柄,原来就是一个侍女。”
“若换作是我,死个侍女算什么?府中上百婢女,本殿连她们的模样都记不清。”
“当真会有人为了一个侍女,来赴死?”
贺兰真术也是面色担忧,“如今,我们在这烟波湖,谢观只要不是蠢笨如猪,就知道今日是真正死局。”
“明知必死而来?”
刘渊却愿意相信谢人凤的话,毕竟同一个府中,又是血脉兄弟,终是最了解此人脾气秉性。
“二弟,你先不急!”
“若是不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贺兰真术坐会椅子上,捏着手指发出沉闷声响,“只要谢观敢来,今天必定要他有来无回?”
十三皇子陈牧面露不解:“区区一个谢观,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本王与燕王兄调来六名上武境供奉,加上诸位麾下六位高手,整整十二名上三境强者——其中不乏点燃神火之辈。”
“加上三位太子……更遑论还惊动了萧大监。”
众人看向陈牧身后紫衣太监萧玉,都是眼露丝丝忌惮。
此人乃是大齐的三大监之一,修为深不可测,外界传闻已经凝聚武道璇丹九境。
今日刘渊为保万无一失,特此要燕王请出。
本来刘渊还想请一位二皇子陈丰的门客,修为不次于这位掌礼太监萧玉。
只是今日想不到,这位二皇子竟然不参与其中,婉拒了,少了一大助力。
不然今日又多一分保障。
刘渊沉声道,“这位谢观可不简单,或许已经点燃了神火,在群芳宴之时曾诛杀了朱子骞,还与魔师和莲池大师交好。”
听到此处,那位一直不为所动、波澜不惊的掌礼太监也是抬头望来。
谢人凤闻言,初时一惊,随即脸上浮现出狠厉之色。
陈牧不敢置信,脸上全是吃惊之色,“这如何可能,以谢观的年纪,他一个庶子,如何能有这种修为,渊太子你从何得知?”
“苏相府中人透露。”
刘渊缓缓道,“诸位莫要小觑了谢观,不能有一丝大意。”
陈牧冷笑道,“就算如此,今日只要他来,只有死路一条。”
“这烟波楼里里外外,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插翅难逃。”
第437章 湖中风波恶,君子 圣人不救
烟波楼、湖岸。
“子馨,你们紫潇阁中的三楼听雨楼、轩花楼、妙音楼,似乎这听雨楼生意最差?”
开口的是一个穿月白儒衫做学子打扮的年轻男子,气质文质彬彬,看着这座烟波湖之中的楼宇。
男子后面还有还有几人。
若是谢观在此便能认出这一行人,正是在大观园湖上的共乘一舟之人。
薛怀安,两名紫潇阁的花魁柳子馨、苏芷柔。
除开这三人。
还有跟在身后,怀中抱剑的女子,金绣楼当代掌柜罗素素。
一袭青衣,下摆有着八卦图中年人,巨鲸帮之总舵主梅青苏。
一行五人,上次在谢家遇到祸事,薛家老太爷震怒问罪了谢家。
游道人命丧黄泉后,失去靠山的白骨观在薛家、金绣楼、巨鲸帮的围剿下,被连根拔起,几乎灭门。
上次薛怀安遭遇祸事之后,薛老太爷实在放心不下,这位好不容易回家的嫡孙在汴京再出什么意外。
思虑再三,便请梅青苏和罗素素护卫几日。
二人自然没有推辞——薛家对他们都有大恩,更何况这次是老太爷亲自开口相托。
于是这一个月来,只要薛怀安出门,二人必定寸步不离地随行。
柳子馨琼鼻冷哼一声,“看来我们薛公子,对于紫潇阁还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啊,平时是没少捧场啊。”
薛怀安面露无奈之色。
苏芷柔却蹙起秀眉:“说来奇怪,听雨楼虽不比轩花楼热闹,也不似我们妙音阁常有丝竹之声,但也不该这般寂静。”
她们二人就是紫潇歌三楼之一妙音阁的花魁。
二女不约而同望向湖面。
往日穿梭如织的画舫游船,此刻竟只剩寥寥几艘孤零零地漂在湖中或是停靠在湖边。
柳子馨疑惑地歪着头:“莫不是因为方才那场骤雨,都去躲雨了?”
薛怀安摇头道:“怕是不会。方才我们从妙音阁过来时,见不少人都去楼中避雨,生意反倒比平日更热闹些。”
苏芷柔若有所思:“莫非今日楼里来了贵客,把寻常客人都清场了?”
“那也不对,”
柳子馨立即反驳,“楼里的几位姐姐今日都未曾接客。若是真有贵客到访,紫潇阁定会安排花魁娘子作陪,断不会让客人独自一人。”
她顿了顿,补充道:“况且我们本就是紫潇阁的人,若有此事,怎会毫无消息?”
梅青苏突然眉头紧锁,沉声道:“不应该!”
“这里情况不对。”
此言一出!
罗素素抱着八面汉剑,一直神游物外,心中难以静下心,才慢慢回神。
自谢家大观园后,她的心境便再难平静——谢观在湖边挥出的那一剑,几乎击碎了她二十余年苦修铸就的剑心。
“如月之光,以观沧海……”
这一月来,她日日咀嚼着那一剑的意境,连自幼勤修不辍的剑术也荒废了。每每握剑,只觉索然无味。自己寒暑不辍苦练二十载,竟抵不过他人随手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