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自语,嘴角微微扬起,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俞客踏上二楼,目光沉稳,并未东张西望。
他已是元神修炼的七境,神识敏锐,轻易便察觉到二楼中有一道阴冷的目光正紧紧锁定自己。
他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视,发现那道目光来自一位年轻公子。
那人身形瘦削如柴,身着锦衣玉带,腰间挂着四五个香囊,面容狭长如驴脸,脸上敷着厚厚的粉,脸颊微微凹陷,显得格外阴郁。
俞客在谢观的记忆中,认出此人——赵家的赵洋,曾在谢府鸿景院中与谢人凤交好,两人曾试图欺辱梧桐。
谢观早已与他们结下梁子。
俞客只是淡淡斜睨了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迈步,缓缓登上三楼。
二楼是九大姓的子嗣、亲族和家眷聚集之地,气氛虽显矜贵,却仍带着几分年轻一辈的喧闹与浮躁。
而三楼!
则是九大姓的主事之人、大齐的后宫嫔妃以及朝中高官的所在。
还有书院的先生。
这里的气氛截然不同,沉稳而肃穆。
每一张桌案旁,坐着的皆是权倾朝野的人物,他们的目光深沉,举止从容,言谈间虽轻声细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后宫嫔妃们衣饰华贵,仪态端庄,眉眼间皆是深宫历练出的从容与冷峻。
朝中高官们则或低声交谈,或举杯浅酌,举手投足间皆是久居高位的气度。
谢府的谢老太君、谢鸿、大院主母袁夫人,二院主母赵夫人,就在三楼。
俞客拾级而上。
他注意道,就连身前的莽袍的老太监也放轻了脚步,神色间多了几分谨慎。
三楼之上,尽是九大姓的权贵显赫。
俞客低眉顺目,眼观鼻,鼻观口。
在他的感知中,三楼内十数道气息浑厚绵长,或为武道九境高人,或为元神不可测之辈。
俞客暗自运转陆华所授秘术,内敛气息。
此术玄妙,若非出手,纵是武道九境“璇丹“强者也难以察觉其修为深浅。
蓦地!
心海之中大鼎轰鸣,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流转全身,将“谢观“心神牢牢镇住。
周身气息尽数收敛,恍若常人。
俞客这时才安心了一些。
心中感叹,这“鲲虚鼎”在他自己的地盘,多有几分玄妙。
在神霄宗内却从没有敲响过。
谢观二人甫一登上三楼,便引来诸多目光。
谢家老太君一行四人皆投来视线。
老太君神色淡然,手中的握着鹿头手丈,皱纹纵横的面容似古潭无波。
袁夫人面若寒霜,全是冷意。
赵夫人眉梢轻挑,似有所思。
谢鸿只是随意一瞥,便移开目光,毫不在意。
俞客谨记掌印太监叮嘱,目不斜视,紧随其后步入一间早已备妥的静室。
转过十二折紫檀屏风,推门入室。
空无一人。
黄花梨翘头案上,澄心堂纸映着夜明珠光,紫玉砚,狼毫笔架,一应俱全。
室内陈设雅致,书案之上文房四宝齐备。
老太监躬身道:“请观公子以仙人和群芳宴为题,题诗词一首。”
“老奴便在此恭候。”
“时间至群芳宴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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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洋的紧紧锁定着那道背影登上三楼的背影,心中怒火中烧,手中紧握的精致茶杯竟被他猛然一甩。
“啪嗒——”
一声脆响。
茶杯应声而碎,茶水与碎片四溅,地面茶渍横流。
“谢观,当真是该死至极!”
赵洋咬牙切齿,声音低沉却满是愤恨。
“这谢观什么东西,竟有资格踏上邀仙楼三楼?”
“还有那谢人凤,也是个不中用的废物!不是说已经重金聘请了玄月堂的顶尖杀手吗?”
“为何还让谢观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这群芳宴上?”
第367章 邀仙楼内,世上在无谢观!
赵洋身旁的一名美貌侍女慌忙俯身收拾碎瓷,却被他抬脚狠狠碾住手背。
“啊!”
侍女痛呼一声,又生生咽下。
瓷片刺入掌心,鲜血顺着颤抖的指尖滴落,在冰冷的青砖地上滴下鲜血。
赵洋用叫碾了几下,见侍女咬唇忍痛的模样,反倒觉得无趣。
“连叫都不敢叫的东西,滚!”
周遭几位平日交好的公子哥儿见状,深知这位赵家二房嫡此子喜怒无常的性子,纷纷寻了由头告辞。
一时间,附近只剩赵洋一人。
“洋哥儿何故动怒?”
一道温润嗓音适时响起。
赵洋抬眼,只见谢人凤一袭月白锦袍,眉目俊郎,举手投足间尽显君子风范。
谢人凤身后跟着的是一位模样二十多岁的侍女,身着一袭宝纱墨绿色长裙,将她那高挑的身姿勾勒得曼妙。
她的头上插着一把精致的银叉,双手端正地交叉放在腰间。
正是甘芝,与当年相比脸色多了几分憔悴。
“人凤表弟,”赵洋冷哼一声,“你倒是说说,那谢观为何还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群芳宴上?”
“如今他可是得了三先生和苏相的青眼,风头正盛。”
作为赵家嫡次子,赵洋在谢人凤面前向来倨傲。
此刻他斜倚在太师椅上,语气中满是不耐与质问。
谢人凤神色淡然,听闻谢观登上邀仙楼的消息后便紧随而至。
他虽无资格在邀仙楼设席,却可在楼中随意走动。
此番前来群芳宴,父亲谢鸿竟破天荒地询问他是否需要上邀仙楼。
父亲目光中流露的一丝歉意,让谢人凤心头微震。
多年来,父亲何曾这般关切过他们母子?
当时一旁的赵夫人见状,也不禁以帕拭泪。
谢人凤不愿让父亲操心,便婉拒了邀仙楼的席位,去了楼下的甲区。
“洋哥儿不必心急。”
“谢观得意不了多久。苏相与三先生已出题,要他以仙人和群芳宴为题赋诗。若他作不出令人满意的诗句.”
赵洋挑眉:“此话怎讲?”
谢人凤便将谢观勾结大隋三真一门的内情娓娓道来。
虽有三先生力保,却与苏相立下约定,若谢观诗词不称意,便要下狱审问。
赵洋闻言,脸上阴霾尽散,“谢观这是自寻死路,竟敢与三真邪教勾结。”
赵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群芳宴已近尾声,仅剩十位花魁登台献艺,他哪还有时间作出令苏相满意的诗词?“
谢人凤却未如他这般笃定,“即便真让他作出佳作,也不过是在群芳宴上得意一时罢了。”
他顿了顿,“谢家已定,明日便开宗族大会,将谢观逐出谢府。”
“届时,他失了谢府庇护,是生是死,还不是全凭洋哥儿处置?”
赵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我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人凤但笑不语。
赵洋忽而皱眉,心中疑惑:今日派去伏杀谢观的贴身供奉沈髋,为何至今未归?莫非出了什么岔子?
谢人凤察觉到赵洋的疑虑,“想必是路上出了些意外。听闻司马家的许夫人也遭了不测,我们何必深究?事关九大姓,悬镜司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洋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于他而言,不过少了个得力的“下人”,不值得大费周章去查探,反倒徒惹是非。
他转而看向方才的侍女,见她仍捂着流血的手,顿时不悦:
“愣着作甚?没见人凤表弟来了,还不快把地面收拾干净!”
侍女慌忙躬身,却见谢人凤已走近,取出一方素白手帕。
“姑娘且慢。”
谢人凤温声唤住她,执起她染血的手。
侍女下意识要抽回,却被他稳稳握住。
“你的手还在流血。”
谢人凤语气轻柔,动作细致地为她包扎。
侍女低垂着头,耳根微红,却不敢挣脱。
心中想到这谢家的公子,真是一位谦谦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