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苏家的大门被下人缓缓推开,众人的神情瞬间一凝。
紧接着,一人带头低腰喊道:
“拜见,相国!”
声音整齐洪亮回荡在大街。
随着声音的落下,厚重的大门被完全打开,迎面走出两人。
苏云的伯父苏州,是一位相貌威严的中年人。
苏州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披着青衣的八九十岁的模样的老者。
老者脸上皱纹沟壑密布,花白疏淡的眉毛眼眸中闪烁着淡淡的神采。
苏景,这位大齐的苏相,曾经书院的四先生。
老人抬起眸,台阶上全是弯腰俯身之人。
苏景轻轻点头,众人这才敢微微直起身子。
苏州在一旁禀报道:“父亲,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锦衣卫和御林军统领今日都在当值。”
“神御和屠魔司的几位指挥使,也都已经到场。”
“西厢楼上下,早就布下天罗地网!”
老人似乎对这些安排并不太在意,只是淡淡地问道:
“陛下呢?”
苏州连忙回答:“太后和陛下已经从养心殿启程,还有一众嫔妃和后宫的人也都跟随着。”
苏景点了点头,又问道:“唐尚书呢?”
苏州无奈地回答道:“我们去请了老爷子,不过司马节度使早就把司马家的人接过去了。”
老人闻言,轻“呵”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个老东西,狗鼻子一样,一见事情不对就溜之大吉。”
苏州神态如常,没有应答,朝野都知道这位礼部尚书唐子昂和父亲的关系非同一般,是多年的好友。
老人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日头,声音略显低沉:“书院的人,可曾到了?”
人群中,一位儒生恭敬地走出,拱手道:“禀相国,书院的三先生理应在此刻已然启程。”
老人轻轻颔首道:“他,向来是个守时之人。”
众人心中了然,这个“他”,指的便是那书院中声名显赫的三先生。
前些年,大齐朝野上下无人不知那场轰动一时的“三四之争”。
书院因此决裂,四先生投身朝堂,而三先生则自我囚禁于书院之内,未曾踏出半步。
老人轻轻裹了裹身上的衣袍,缓缓迈下台阶。
“出发吧,莫要耽误了吉时。”
众人纷纷拱手行礼,目送老人步入最前方的车辇之中。
随着一声抽动马匹。
“驾——”。
马车缓缓拉动,沿着青石古道向前驶去。
待到马车渐行渐远,众人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紧张的气氛也随之消散。
苏府这边,家眷们或撑着腰肢,或扭动着身子,手按着脖子,实在站的有些累了,开始有了些许的叽叽喳喳,欢声笑语。
众人陆续登车,准备启程。
陈九宴却不急,毕竟马车足够,且在汴京,谁人敢阻拦苏家的车队?
她心中暗自思量,不知今日能否见到那位谢家庶子。
苏云在人群中响起:“琼宴,来这里。”
陈九宴闻言,微微一笑,迈步向前走去。
~
赵家,作为九大姓之一。
今日和诸葛和张家家一道去群芳宴。
此刻,赵府门口。
赵家与张家的长辈已坐上车撵,浩浩荡荡地前往宴会之地。
只留下三家的小辈和晚来的诸葛家等人,在此接连登车。
提及诸葛家,当今的太后,乃至皇后,皆出自诸葛一门,其势力之庞大,可见一斑。
更有传言,当年的太后曾是苏相的红颜知己,为其添香伴读,情谊深厚。
如此一来,诸葛家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比赵家还要强盛。
在赵家的人群家眷之中!
有一位年轻公子眼神抬头远看,他身形如柴,锦衣玉带,腰间又挂着四五个香囊,一张驴脸,脸上敷着粉,脸颊微微凹陷。
正是在谢府鸿景院和谢人凤交好,求取梧桐的赵家赵洋。
此时!
赵洋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最终定格在诸葛家马车旁,那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身上。
只见这位男子身材欣长,身穿如雪白袍,头戴玉冠,相貌比女子柔美娇丽还要几分。
尤其是他额头正中那一点朱砂,更是如点睛之笔,使得他整个人明艳动人,仿佛从画中走出一般。
然而!
在他如画的眉宇之间,却透着几分英气,细长的脖颈间,喉结微微耸动,让人能够清晰地分辨出他是一位男子。
男生女相!
三家的女子们大多对其,一脸“憧憬爱慕”之色。
赵洋眼中也是全是痴迷。
“真是太美了,要是春宵……”
这时,一个破锣嗓子的老者突然出声道:
“洋少爷,还请慎言。元神修士的耳目敏锐……”
赵洋闻言,这才勉强收敛了神色,但目光依旧紧紧地注视着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
待马车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继续柔声道:
“子青真是人间绝色,每次看见我都恨不得——”
赵洋呼吸有些急促,眼神之中全是炙热,从怀中小心拿出一方汗巾,双手捧着放在口鼻之间贪婪吮吸,似乎上面残留的某种气息。
这是诸葛子青用过的汗巾。
赵洋身后的老者,头上戴着着一个裘帽,鼻子奇大,生的丑陋。
是赵洋的贴身供奉沈髋,当日陪同赵洋去了鸿景院中。
沈髋却摇了摇头,对于赵洋极其“爱慕”诸葛子青之事,他实在无法理解。
诸葛子青虽是生的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可是毕竟脱下裤子是个带把了,他实在提不起兴趣。
当然!
汴京之中男子敷粉,爱姿容,喜爱男风也是常事,早就成风。
诸葛子青,九大姓诸葛家大房一脉的嫡子,当今太后的亲侄子。
元帝二十年的科举的状元郎,曾在书院读书修行,如今担任大理寺卿,年纪三十岁不到已经是正三品的高官,掌审断天下奏案、详谕疑狱。
当年的大齐第一相士,据说出自三真一门,第一次见六岁的诸葛子青,便铁口直断。
“男生女相,贵不可言。”
当然其中也有风波,天底下最贵不可言之人,当属龙椅之上的帝王!
诸葛家已经有两任皇后,朝中诸葛家也是掌握京师道的左御林军的兵权,朝中为官多是权重之人。
属于真正的“权势滔天”外戚。
只是朝中有苏相在外戚也得“趴着”。
不过,一句“贵不可言”,倒是道破了诸葛家的心思。
大齐存世三十多朝,养士近千年,根基深厚,非一朝一夕所能动摇。
这位诸葛子青,其实是和赵洋的父亲一辈。
赵洋虽也爱女子,可是见过诸葛子青之后便痴迷不已。
沈髋只是感叹,天道不公!
这位诸葛子青除开出身,相貌不凡外。
此人的在元神修炼之上的天资也是极高,年纪轻轻就已点燃神火。
想到此处!
沈髋又忆起自己三个月“元神”上的煎熬,胸中怨恨如火烤一般。
三个月前随赵洋去谢府,本来以为有美人享用,想不到惹来一身骚。
“魂幡”之中的主魂被灭,自己又被湖中汹涌的湖水拍飞在亭内,当场昏死。
好在,被赵洋带回家中,请来修士诊治,却也把这些年的积蓄花的一干二净。
然而!
最让他心痛的是,他引以为傲的魂幡因为失去了主魂,威力大减。
这类阴神之宝,修复起来极其艰难,他这几日虽然去汴京的黑市之中买了数十条灾民的“贱命”吞噬生魂。
对于魂幡只能来说“杯水车薪”,必须要修士的魂魄才行。
实在是可恶!
那鸿景院之中的那方湖水,诡异的很,他是再也不会去了。
沈髋也不敢去找谢家的麻烦。
这一切!
沈髋牙齿紧咬,手中握拳。
全都要怪那个谢家的庶子,千不该万不该,你就应该成全老夫。
这三个月以来,谢家的庶子谢观仿佛成了赵洋的心魔,日夜缠绕,难以摆脱。对于修士而言,心魔是最为忌讳的存在,它可能会侵蚀心神,影响修为,甚至引发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