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若触碰此旗,定会冷汗涔涔,数日头疼脑热,苦不堪言。
其中还有一色欲鬼,女子碰见只会脱衣解带。
沈髋最为喜爱,不过这是沈髋珍惜宝物,而且有伤气运和身体,不然他就想要了。
沈髋望着甘芝二女惊惧的神色,一抹笑意浮上脸庞。
他从旗幡中抽出一个鬼婴,手掌轻轻一拍其头,鬼婴散成黑气。
随后,他朝湖中少年一指。
“此人既无武道修为,又无神魂之力,今日受惊之后,恐再难面对湖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只见亭子帘幕被风掀起,一股阴风拂面而过。
黑气汇入湖水之中。
赵洋脸上笑意愈发灿烂,只待那湖中之人失足落水,上演一出滑稽丑态。
这鬼婴虽威力最小,但一经触碰,即便是阳气极重的壮汉,也会头晕目眩。
这谢观自然不在话下。
沈髋眼神看着湖面,轻声笑道:
“中!”
~
于鸿景院之畔,东亭巍然矗立。
此亭位于尊位,地势高耸,周遭景致一览无余,实为湖中观景之绝佳所在。
周遭诸亭之人,似有意相隔,唯余此亭留出空间。
侍奉于侧的,除开谢府寻常丫鬟仆从,在亭外还有黑衣劲装、手扶刀柄的武者,威严凛然。
梧桐院中,“闺蜜”露芽,身为大院四小姐的贴身丫鬟,此刻心中惴惴。
她怯生生地环顾四周,七八名劲装武者,眼神如刀,她一个丫鬟倒是有些怕的。
露芽身前,坐着大院四小姐谢莹。
她身着水碧色挑线裙,外罩月牙白璎珞纹昭君袄,再披一件鲜红鹤氅。
长发如瀑,脸色白皙素雅,眉眼含情,妙目中温柔似水。
“莹儿,怪我来迟,让你承受诸多闲言碎语,此番定要将事情尘埃落定。”
言罢!
那男子紧紧握住谢莹的柔荑,谢莹玉容微变,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在谢莹的对面,坐着一位身材魁梧、年近三十的男子,身着黑色便服,腰间束着一条简洁的黑色腰带,未挂任何繁复配饰。
他五官硬朗,下巴上长着粗犷而生硬的胡须,鼻梁高挺如悬胆,眼神沉稳而坚毅。
此人正是剑南道的节度使司马亭,与谢莹的婚事早在两年前便已定下。
然而!
剑南道突生妖魔叛乱,使得司马亭的归期一拖再拖,婚事也因此延误。
围绕在他身边的武者,皆是他的近卫,每一位都达到了“春雷”境界,气血旺盛,犹如狼烟冲天。
司马亭自身更是已突破至“大雪山”境界,只需再进一步,便可迈入“观沧海”之境,进而有望登临璇丹武神之尊。
时至深秋,两人此刻相依而坐,谢莹轻轻靠在司马亭的肩头。
“亭哥,我一切都听你的。”
司马亭闻言一笑,紧紧回握住女子的手,眼中满是柔情与歉意。
“只是委屈莹儿了,日后或许要随我前往剑南道,那里的生活清苦寂寞,远不及汴京的繁华热闹。”
“不过也好,那里还有大山大河,可以骑马驰骋于塞外,还能一睹茫茫雪山的壮丽。”司马亭轻抚着谢莹的发丝,温柔地说道。
谢莹依偎在司马亭的怀中。
“嫁人便是要随夫君天涯海角,民间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日后无论去往何方,我自然都会相随。”
她笑靥如花,又添了一句玩笑话:“当然啦,要是亭哥你飞上了云霄,我可就够不着了。”
司马亭宠溺地点了点谢莹的琼鼻,笑道:“若剑南道的战事平息,西边也安定下来,我司马亭便寻一方田地,生几个大胖小子,每天男耕女织,岂不是自在。”
“谁要给你生娃娃了!”
谢莹闻言脸色更加羞红,心中倒是有些惊讶。
她未曾料到,出身于显赫的司马大族,司马亭竟会有如此桃源之心。
不应该是搏一个万户侯。
司马亭望着谢莹脸上那抹疑惑,缓缓解释道:
“莹儿,你可知道,我平生最佩服的是谁吗?”
谢莹听后默默思考。
这门亲事本是家族安排,她心中在最开始既有期待也有忐忑。
期待的是,每个女子都渴望遇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忐忑的是,九大姓中的男子往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行径令人不齿,暗地里行畜生之事,脱离了谢府又入了“虎口”。
然而,她与司马亭初见便钟情于彼此,心心相惜。
司马亭毫无高门贵族的傲慢德行,反而一副热心肠,处处守礼。
他们二人互赠汗襟,以表深情,即便司马亭远赴剑南道,也时常寄信回来,诉说思念。
谢莹微微一笑,显然对司马亭的趣事也颇为了解,她轻声道:
“那我就猜猜看,亭哥最佩服的人中,应该有三位。”
“哦,说来听听!”
谢莹眼中闪烁着光芒
“一位嘛,自然是哪位书院的二先生,一笔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天下人说他,剑也无敌,字也无敌。一甲子前的江湖一半的风流都入了他的三尺剑中。”
司马亭闻言,不禁点头笑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
“一剑当空又飞去,洞庭惊起老龙眠。二先生确实是我司马亭极为佩服之人。只可惜,那般疏狂之人,如今却缠绵病榻,令人扼腕叹息。”
“一甲子的江湖,不用看任何人,只需要看那一袭青衫御剑过江,江湖多少红颜美人都为其落下了伤心泪。”
谢莹继续道:“还有一位的话,我猜应该是三先生。”
“三十年鸿业说与山鬼听,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
“三先生的的诗写尽了春秋三千年,只身便可做逍遥游。”
司马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敬意,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略带遗憾地说道:
“三先生的诗,我是极喜欢的。只可惜,我生于大齐权贵之家,未曾有过三先生那般跌宕起伏、游历诸国的经历,自然难以全然理解他的心境。”
谢莹闻言,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思索。她深知司马亭出身司马家嫡系,自幼锦衣玉食,是钟鸣鼎食之家熏陶出的贵公子。
除了这几人谁又当得起他的憧憬。
司马亭没有卖关子,而是满怀敬意地说道:
“我此生最为崇拜之人,不在当世,但他的名字却流传千古。”
“陆沉,陆神洲。”
“战国三千年,又历经燕国、大唐、乱国的一千年,历史上始终绕不开这个名字。从此人出现之后,推到前人没有他的才能,推及后人没有他的胸襟。”
“权利走到了人间极致,不贪一点富贵,武力也是人间真无敌,可是他过天门而不如,最后选择老死山中。”
“少保踏破贺兰山阙,不取人间龙中首,我司马亭没有这个才能和豪气,只敢
说,斩除顽恶还车驾,不问登坛万户侯。”
“我司马亭虽没有少保千分之一的境界,却也心驰神往。”
谢莹默默拉着司马亭的手,温柔而坚定地说道:
“亭哥,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无需与他人比较。”
司马亭闻言,倒是爽朗一笑。
他话锋一转,关切地问道:“莹儿,那你在谢府之中,还有谁人亲近,让你放心不下呢?”
谢莹听到这个问题,微微一愣,神色变得有些黯然。
她的生母在谢府地位低下,不得宠幸,因此她在谢府的小时的日子过得凄惨而屈辱,要不是她早早就被谢家的宗族点下联姻之事,处境只会更加不妙。
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谢府之中,并无太多亲近之人。我的生母地位卑微,早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对这座大府没有任何留恋,早就想一走了之。”
司马亭深情地说道:
“莹儿,你放心,从今以后,有我在。”
谢莹忆及一人,乃是大院中的一位夫人,彼时境遇虽与她母亲相仿,却屡次对她伸出援手。
她内心深处始终铭记这份恩情,遗憾的是,那位心地善良的妇人竟遭迫害致死,只遗留下一个尚未成年的稚子。
他语气平和道:
“那是我的胞弟,尚未加冠,于谢府中更是步履维艰。倘若亭哥能在老太君面前美言几句,想必他的处境会有些许改善。”
“此人是谁?”
“他名唤谢观,是个极为孝顺且守礼的少年,只是可惜这若大的谢府没有他容身之地。”
露芽亦在其后颔首,梧桐与观少爷都是极好的人。
“好,我答应莹儿。”
此刻!
湖面上,一叶扁舟悠然驶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舟上,一人卓立于船头,风采非凡,令人瞩目。
露芽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谢莹亦随之起身看去。
司马亭见状,轻笑一声:“这少年可是谢府中人?”
“好一个英俊的少年郎。”
露芽借此契机,连忙答道:“回司马将军,此人正是观少爷。”
谢莹亦轻声附和:“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