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柏双目血红,磨盘一样巨大的双手看似缓慢,实则迅疾如电,不闪不躲抓了过去。
李存孝眼神一凝,源源不绝的肾水流入肝木,澎湃的精气同时涌向定风珠和龙雀刀。
一时间他身躯三尺之地狂风大作,青色的龙卷好似飞旋的刀刃,和那双巨大的赤铜手掌摩擦出密集的火光。
龙雀的虚影盘旋在刀刃之上,而定风珠当中,一只骨瘦如柴而肚腹外突的饿鬼张开巨口,青色的气旋便从从其口中喷出,完全覆盖了李存孝的身躯。
风声在咆哮,气血在奔涌,战意在燃烧!
李存孝的双眼甚至因为肝脏精气的满溢,放射金光,密密麻麻复眼收缩为璀璨的虎目,将慕容柏动作的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
对方十指收拢,结出一个古怪手印,转眼间,慕容柏身上的所有非人异象竟然都在逐渐消失,甚至浓密的黑发都开始变得灰白,面容变得苍老。
但他的双手上,玛瑙般的玉色真气却越发浓厚,其中甚至隐隐掺杂着丝丝血色。
在其气势达到最低谷的一刻,其双手已经变得好似玉石造就,其人也完全变回正常大小。
脚步踏地,土石惊天,视线中的一切都被赤玉玛瑙般的拳头占据,其后是慕容柏扭曲的面庞。
力士搬山捶!
“老东西,想和我拼命?”
李存孝面色狰狞,却根本不和对方硬碰,足尖一点,整个人好似滑翔一般后退,和那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拳头始终保持着三尺距离。
周身的狂风随着长刀举起不断压缩,一丈长的青色龙卷被约束在三尺多刀身之上,奔涌变幻,好似被锁链困住的蛟龙。
直到某一刻,锁链断裂,青色的狂风轰然释放,螺旋喷涌,好似一门巨炮!
“啊啊啊啊啊!!!!!”
慕容柏疯狂地嘶吼着,赤铜色的双拳仿佛山峦隆隆推进,但他自身的皮肤、肌肉、筋膜却在无数细小风刃构成的冲击下飞速消解。
“我恨!我不甘!我的儿子,我的.大业”
铛。
赤铜色的双手砸在土坑里,好似从手腕处齐根而断。咔嚓一声,密密麻麻的裂纹迅速蔓延,转眼间,化作无数碎片。
铜色消退,才显露出血肉和白骨的模样。
这便是慕容柏仅存的身体。其他的一切,都已经被风刃绞成渣子,散落在一丈长、三尺宽的圆柱形土坑中了。
“三郎!”
崔耀背着张力士,匆匆赶来,看着方才那一刀风柱冲出的螺旋沟壑,欲言又止。
此时此刻,眼前魁梧的青年已经从师侄,变成了和他同等,乃至需要仰望的存在了。
还刀入鞘,龙雀发出一声欢畅的轻鸣,碧绿的定风珠再度黯淡,被塞入口袋当中。
“师伯,清点伤员,整理物资,我去安顿好师娘,咱们立刻出发。”
李存孝转身,迎着晨风迈步,不远处的官道朝着宋州城的方向,蜿蜒向前。
他的身后,朝阳跳出地平线,一时,天下大白!
第113章尾声
一个月后,楚丘城。
内城和镖局的大战并不为普通百姓所知,他们只知道慕容县尊带兵出去,就再没有回来。
然而少了这样一个人或是两个人,并不会对老百姓的生活有多少影响。
真要说最大的变化,或许就是内城开始放粮,外城开始重新吸纳流民入城,乡野间的老百姓又开始加紧耕作。
而守城的城卫军,也从慕容家的私兵,换成了白衣黑帽的明教教徒。
“蒋瞰,你替明教卖命,背叛我们!”
“你这是与虎谋皮,不会有好下场!”
“明教绝非善类,我等着看你们蒋家全族尽灭!”
“杨老太爷,你糊涂啊!”
菜市口人潮涌动,一辆辆囚车被牛马拉来,里面的人知道命不久矣,个个歇斯底里。
道路两旁的百姓们眼里也好像都在喷火,他们拼命地对着囚车里的人咒骂,看神情似乎恨不得把这些衣衫褴褛之徒生吞活剥。
“就是这些内城的畜牲!那么多的粮食烂在仓库里,都不肯拿出来,把我老母亲活活饿死了!”
“这些大户该杀!全都该五马分尸!”
“诶,别乱说,蒋老爷一家还是好的。不然圣教来了之后,怎么会让他当县令呢?”
“是啊,若不是蒋老爷心善,不忍我们受苦,开城投诚,慕容家的那个余孽,还不定怎么折腾我们呢!”
“多亏了圣教的明使们,多亏了心善的蒋老爷啊!”
谢东来沉默地瘫坐在囚车里,听着街边百姓的议论,眼底露出几分讥嘲。
旁边的囚车里,赫然是慕容柏的族弟慕容松。
然而这两位昔日的脏腑境高手、内城呼风唤雨的人物,此时看上去却是无比狼狈。
浑身酸臭邋遢都不说,四肢也都呈现一种不正常弯曲的状态,甚至有的部分已经被打得扁平,露出血肉和白骨。
囚车最终在菜市场新搭的高台前停下。
两人对其他囚车里,那些内城家族子弟的求饶和怒骂无动于衷,只是仰起头,憎恨地注视着上方端坐的人影。
那是一身红袍的蒋瞰。
他的左下手,坐着一个白衣黑帽、披金线袈裟的男人。
“许坛主,您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是不是.”
蒋瞰拱手起身,态度异常恭敬。
许靖闻言露出和煦的笑容:
“蒋家主太客气了。”
“一月前,那慕容狗官暴毙,是你为圣教提供的消息。”
“我带队来到楚丘后,也是你作为内应,开城迎接,助圣教擒下谢东来、慕容松。”
“再之后擒拿另外五家余孽,你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这县令,除了你没人能做。”
“听闻令弟也是一表人才,不知怎么没留下?哪怕做一任县尉,也能替你分担些。”
蒋瞰闻言,腰弯的更低了些:
“您实在过誉了。”
“慕容柏、萧衍、叶知秋这些人倒行逆施,拿着民脂民膏穷奢极欲,我早有不平之心。”
“圣教前来,正是解生民于水火之苦,济苍生倒悬之急。”
“再说,许坛主乃是黄庭境界的高手,就算没有我,谢东来等人也是螳臂当车,迟早灭亡。”
“有您和圣教的诸位明使在,人才济济,哪还用得着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许靖笑得意味深长,“果真如此?”
“你们这些大族,向来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
“难道不是怕我们明教旋起旋灭,蒋家被连累得一族尽没?”
蒋瞰额头上渗出几滴冷汗,但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不敢。只是我因为侄女的婚事,和我弟弟闹了不愉快。”
“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带着妻儿离开了楚丘,不知去向。”
许靖哑然,轻轻摇了摇头,起身向着台下走去。
“罢了,蒋家主只需配合圣教的指示,做好这个县令就行。”
“我要的粮草筹备得怎么样了?”
蒋瞰心中松了一口气,快步跟在许靖身后。
“我已经从内城的粮仓,还有内城另外五家的庄园调取,月底之前应该能凑齐。”
“许坛主,这批粮食数目可不小啊,不知是要调去何处?”
蒋瞰语气中带着试探。
这批粮食从明教入城起便开始搜集,花了这么些时日的功夫,基本能够供应一支千人军队半月所需。
若是明教不止在楚丘县,还在其他掌控的地方运粮,那这批兵马无疑会达到一个恐怖的数量。
可是目前为止,还不曾听说哪个地方有打着明教旗号的大军扯旗造反。
那这批粮食,是给谁准备的呢?
“蒋家主对圣教的事业倒是很上心啊?”
许靖一句话出口,蒋瞰顿时瞳孔一缩,刚想解释什么,却见对方摆了摆手,走到了囚车面前。
谢东来和慕容松看着这个明教坛主,眼底带着强烈的仇恨。
那一日,就是此人和蒋瞰里应外合,杀进了楚丘城的大门。
许靖真气加身源源不绝,他俩即使联手,也走不了三十招就被打断手脚。
甚至连守城用的巨弩,都无法逼对方后退一步。
正是因为对方如此强大,谢东来和慕容松才更加不解。
同样是黄庭境界的慕容柏,对付逃走的镖局本应该手到擒来,可是出城两日,却音讯全无。
最后派出斥候去,只找到萧衍等人的尸体,慕容柏却是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仿佛人间蒸发。
“难道那位飞虎镖局总镖头也突破黄庭了吗?还真是让人好奇。”
许靖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地叹了口气。
“蒋家主,好好看看这两人,引以为戒啊。”
蒋瞰无视了二人择人而噬的目光,恭敬拱手。
“一切以许坛主马首是瞻。”
“嗯”,许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转身离去之前,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
“黄王的大军已经打穿徐州了。”
黄王?黄潮?
蒋瞰之前听说黄潮的叛军被堵在亳州难以存进,后来听说又改道走了宿州。
徐州在宿州北方,打穿了徐州,往西便是宋州。
若能过宋州,再下汴州、郑州,下一个,就是东都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