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墨老离去，周清在大殿中静候。
不多时，墨天衡便拿着一个储物袋回来，神色略显凝重：“你这些材料确实稀有，看样子是要布置四色法阵？”
“目前还缺十余样，有几个斩灵世家倒是收藏着——就是你在碧波天湖见过的那几位。”
“不过他们都分散在各府.”墨老捋须沉吟，“正好老夫近来无事，可以替你走一趟，看看能否让他们割爱。”
“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要等上一两年了，你这边先不急吧？”
周清闻言一怔。
没想到四色法阵的材料如此珍贵，竟需要向斩灵境强者求购。
这还只是玄青子前辈传承中，难度中等的一种四色法阵。
若连多宝商会这样的庞然大物都难以凑齐，日后更高阶的阵法该如何是好？
计划，再一次被打乱了。
但他还是连忙拱手道：“不急不急。这实在太麻烦您了。要不您给我个清单，我自己去寻他们商议？”
墨天衡闻言失笑，眼角泛起几道细纹：“你当然可以去，但确定要欠下这么多人情？”
“这世间最难还的债，可就是人情债了。”
见周清面露迟疑，墨天衡直接将储物袋塞进他手中：“别多想。”
“近来各处分舵都有些事务要处理，即便你不来，我也打算去走一遭的。”
周清虽不知此话真假，心头仍涌起阵阵暖意。
他掂了掂储物袋：“这些材料大概多少钱”
“价钱先不急。”墨天衡摆摆手，“等我把剩余材料凑齐再一并结算。那些老家伙指不定会怎么狮子大开口呢。”
周清再次感激的行礼。
走出商会，周清望着街上熙攘的人流，心中百感交集。
当初从皇都赶去摇光府南宫世家，借助司空焱的空间之术加上飞舟，单程就耗费八个多月。
如今剩余材料分散在各府世家，墨老却说一两年便能集齐，不知要耗费多少心力赶路。
“这份人情，当真欠大了.”他回望商会鎏金匾额，轻声叹息。
……
客栈雅间内，按照通讯玉简的约定，几人终于再次碰面。
“周师兄！”见到周清后，鹿瑶瑶便雀跃地扑过来。
周清摘下面具，目光扫过众人安然无恙的模样，眉宇间的凝重终于舒展。
“我说周兄，碧波天湖一别就是九个多月，你到底去哪儿了？”
沈黄毛刚进门就抓起筷子，边大快朵颐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四处游历罢了。”周清轻描淡写地答道。
“少糊弄人！”沈黄毛一口吞下嘴里的酱牛肉，油星子溅在衣襟上也浑不在意。
“我跟你师兄师姐可是打了赌的，你准是暗中投靠了哪个世家在炼制四色法阵。我老姐每次炼制一套，差不多就得这么久。”
“那你可真是猜错了。”周清转头看向鬼獒和罗灵菱，嘴角噙着促狭的笑意，“师兄师姐，你们可以向他讨要赌注了。”
两人相视苦笑。
沈黄毛抹了把油乎乎的嘴，理直气壮道：“我们赌的又不是真金白银！你小子刚晋升四级阵法师就敢接活，所以算你厉害。”
周清一愣：“所以赌注就是'算你厉害'？”
“那可不！”沈云舟拍着桌子，震得碗碟叮当作响，“在咱们男人世界里，这可是最高荣誉！”
周清无奈摇头：“那要是你肯认我当义父，我才算你厉害。”
“义父！”沈云舟喊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周清：“.”
鹿瑶瑶瞪圆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沈云舟。
你好歹也是化神境大圆满，怎么就能没脸没皮到这种地步？
但转念想到他跟自己说的沈家处境，又不禁暗自叹息——在那样的龙潭虎穴里，越是硬骨头，死得越快。
待众人重新落座，周清问道：“你们在皇都，可听到什么新鲜消息？”
鹿瑶瑶立刻凑近：“有有有！听说皇家宝库遭了贼，到现在都查不出是谁干的。他们正到处找阵法漏洞呢！”
她眨巴着大眼睛，“对了，皇家还在四处寻你，想重金请你帮忙修缮禁制。”
周清闻言失笑。
让他去修缮？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留后门吗？
况且万一再出纰漏，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自己。
就算不怀疑，也会落个学艺不精的名声。
罗灵菱轻蹙秀眉：“听你这意思，最近不在皇都？”
“嗯，去了趟边境。”周清端起茶盏轻抿道。
“边境？”沈云舟吐出块牛骨头，眼睛一亮，“找我老姐去了？”
“没有。”周清放下茶盏，神色如常，“就是去办点事，也没遇见令姐。”
沈云舟突然嘿嘿一笑，狡黠道：“装，继续装！鹿丫头这段时间可没少套我话，就惦记着你对我老姐的心思呢。”
鬼獒和罗灵菱齐刷刷看向周清，那眼神活像在看一位敢于摸老虎屁股的壮士。
要知道那可是大闹皇家阵法殿堂、斩灵境后期的斩灵大能啊。
此事他们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有志气！我们全力支持！”两人异口同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周清无奈扶额，转头看向鹿瑶瑶。
小丫头立刻低下头，心虚的假装研究桌布上的花纹。
“作为弟弟，我当然巴不得老姐早点找个道侣搬出去。”
沈云舟啃着鸡腿，含混不清地说，“但作为兄弟，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们沈家啊”
他不由长叹一声，“就是个豺狼窝.”
“我对令姐真没那个意思！”周清急忙打断，生怕这误会越描越黑。
罗灵菱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说去了趟边境？九个月就回来了？”
据她了解，皇都去边境，来回少说也得四年左右的时间，怎么可能九个月？
周清心头一紧。
这正是他目前最头疼的问题。
虽然七皇子之死已与他无关，但如何解释短短九个月往返边境？
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锅甩给沈寒漪。
毕竟人家来自更高级的五级修真国，有些手段也是正常。
而且轩辕朔也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
周清刚要开口，突然神色骤变，猛地转身看向身后，破伤风更是瞬间握在手心。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面前的空气不由扭曲，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被硬生生撕开。
紧接着，一个身高近两米的魁梧身影踏空而出，落地时竟让整个客栈的地面都微微一震。
他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如同青铜浇筑，泛着金属光泽。
宽厚的背肌上纹着古老的战纹，随着呼吸如活物般起伏。
尤其是他那双粗壮的手臂上青筋盘绕，给人一种能徒手撕裂山岳的压迫感。
“赵家疯子.不是，赵哥！”沈云舟脱口而出，又慌忙改口，手里的鸡腿“啪嗒”掉在桌上。
周清握紧剑柄，瞳孔微缩。
能撕裂空间，就已经代表着此人是斩灵境了。
而且沈云舟似乎还认识，且如此忌惮。
对方是来自天运圣朝？
客栈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唯有那个被称作“赵家疯子”的巨汉，正用那双泛着金芒的瞳孔，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清。
赵牧野的目光在周清身上停留片刻，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才化神境大圆满，就能察觉到我存在，不错不错。”
他粗犷的声音震得窗棂嗡嗡作响，“不愧是这四级修真国第一个四级阵法师。”
周清后背已经沁出一层细汗。
如此近的距离，若对方突然发难，他连三成逃生的把握都没有。
更何况，在他身后就是师兄师姐他们。
此刻他只得恭敬行礼：“晚辈周清，见过前辈！”
“前什么辈！”赵牧野大手一挥，“我看起来很老吗？”
他指了指自己古铜色的胸膛，“在下赵牧野，你喊声老赵或者赵兄就行。”
说着瞥了眼战战兢兢的沈云舟，“或者学这沈家屎壳郎，叫我赵疯子也无妨。”
爽朗的笑声中，赵牧野目光落在满桌佳肴上：“不介意添副碗筷吧？”
周清见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暗自松了口气，侧身让开位置：“前赵兄请坐。”
“爽快！”赵牧野大马金刀地坐下，魁梧的身形让长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看向站得笔直的沈云舟，浓眉一挑：“方才在街上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这小子。”
他粗壮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什么时候跑来这儿的？你姐呢？”
沈云舟额头渗出冷汗，赔笑道：“赵赵哥说笑了，我姐她.她没在，而且她也打不过你。”
“听说你姐晋升斩灵后期了？”赵牧野突然问道。
沈云舟的头立刻摇得像拨浪鼓：“谣传！绝对是谣传！我姐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他眼珠一转，突然拍案而起：“我知道了！肯定是阎家那群王八蛋放出的谣言！”
没等赵牧野接话，沈云舟已经义愤填膺地继续道：“赵哥你应该已经知道阎家那对叔侄惨死的消息了吧？”
他咬牙切齿地挥舞着拳头，“那群臭不要脸的，第一个就怀疑到我姐头上，现在不知道暗中放出了多少谣言中伤我姐呢！”
“我姐烦得不行，这才带我出来散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