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祸斗再起一棍,将他元神敲碎,随即落地狂奔,直追其他祸斗而去。
这二十多只祸斗在第一重地狱中狂奔,沿途吐出一道道魔火,将赶来的鬼神烧成灰烬,或者纵身而起,近身短打,将杀来的鬼神格杀,又或者两两配合,咬住挡路的鬼神手脚,将对方撕开!
它们长驱直入,飞一般来到第二层地狱的鬼门关,轰然一声巨响,将那座鬼门关撞得粉碎!
阳间,橘州。
“哒。”
一声脆响传来,陈棠打开了箱子,三十七尊符神天机从箱中飞出,如同三十七尊八臂天神,精通各种符法、法术、近战,无论是金木水火,还是风雨雷电,或者地海山泽,各种法术在他们手中释放出来,标准得堪比宗师级的存在。
刀枪剑戟,箭术阵法,它们也施展得无比利索。时而三三两两结阵,时而分开,一路摧枯拉朽,杀入橘州城!
后方,便是东厂锦衣卫的大军,掩杀过来,他们身上佩戴火器,也精通各种道法,但往往都是阴损的法术神通,很多属于魔道法术或者害人的邪法。
东厂干的事,本就有许多见不得光,也没有高深的传承,因此下九流的法术也学,魔道法门也练。
十三世家原本瞧不起这些太监,但是张家子弟此次与这些太监交锋,却发现这些下九流的手段尽管很脏,但是有用!
成片成片的张家修士倒下,三十七尊符神天机直奔张家而来,张家的两位老祖已被唤醒,族中高手尽出,迎战符神天机。其中一位老祖张新桥知道符神天机的主人乃是陈棠,除掉陈棠,才有可能除掉符神天机,当即直奔陈棠而去。
突然,雪亮的剑光迸发,无数剑气在城中乱窜。
那位老祖张新桥险之又险的避开剑光,险些被一剑斩杀,心中惊疑不定:“陈棠不是陈家最不成器的那个么?怎么这么强?”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九尊符神天机飞来,落在陈棠四周,鬼神领域叠加在一起。
陈棠松了口气,他本就不比张新桥弱多少,但是有了九尊符神天机的加持,他觉得更为稳妥。
张新桥再度冲来,喝道:“甫成、甫正,助我一臂之力!”
张甫成张甫正立刻冲来,冯太监冯天焕突然从轮椅中飞身而起,落在张甫正面前,笑道:“首辅大人,请吧。”
张甫正面色凝重,长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沉声道:“请。”
就在这时,宗主张甫成已然闯入九重鬼神领域之中,只觉肉身元神猛地一沉,遭到镇压,随即肩胛、心口、咽喉、眉心等处遭到剑击,幸好他退得更快,没有丢掉性命。
他心中一沉,顾不得搭救老祖张新桥,径自飞速后退,抓起还在与一尊符神天机厮杀的张悠,避开那尊符神,飞速道:“张悠,张家已经注定破灭,你快走!张家子弟,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我为你杀出一条道路!”
张悠心中一惊,不由自主跟上他,张甫成一路向城外杀去,将一尊尊符神逼退,救下一个个张家子弟。
但说来也怪,那些符神总是三三两两,散散聚聚,总能在张甫成痛下杀手之时散开,避开他的致命一击,又总能在张甫成掩护他们后退时,主动结阵,在张甫成身上制造更多的伤口。
“这些符神,想一点一点的耗死宗主!”
张悠心中凛然,陈寅都创造符神天机,震惊天下,十三世家也曾研究过这种奇异的造物,知道符神虽强,但智力不高,只相当于八九岁的孩童。
“也即是说,有人在暗中控制这些符神,让它们可以在照顾到整个战场的同时,又能对宗主造成杀伤!”
张悠一边向外逃,一边观察四周,心中更加惊骇。
只见东厂锦衣卫的杀伐进退,也森然有度,依循着某种奇妙的规律,显然也有智力超群之人指点!
“此人定然不是陈棠。陈棠细心谨慎善于谋划,但太谨慎了,以至于做任何事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掌控战场之人,却是胆大心细,灵活多变,以润物细无声之势,将我张家的有生力量全歼!”
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人的调度之法实在厉害无比,竟打算用最小的代价,除掉张家!
这人的手段,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眼前不由浮现出一个面孔。
“可是,他已经与界上界一起毁灭了啊……”
张甫成终于将他们送出橘州城,但随即被十多尊符神天机包围,陷入围攻之中。
“我们走!”张悠咬牙道。
他率领众人飞速离去,脑海中各种念头转动。
“只要杀掉他,东厂和符神天机便会失去对战场的掌控,我张家生存的机会便会大了许多。可是,他到底藏在何处?”
就在此时,他突然看到一道天庭令形成的门户。
张悠眼睛一亮,立刻飞身投入那道门户之中,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的眼睛,以及一尊尊分化的元神!
这些元神的面目,正是杨弼的面目。
他预料到调度橘州战场的必然是杨弼,只是没想到,杨弼调度橘州战场的同时,还调度顾家和夏家两大战场。
“杨弼,果然是你!”
张悠杀气腾腾,向杨弼走去,气势越来越强,沉声道,“我察觉到橘州战场中,有无形之人调度全局,手段高超,匪夷所思。我所知的人之中,只有你才能做到这一步。杨弼,你也是出身世家,为何对我张家下此毒手?”
杨弼掌控三大战场局势纹丝不乱,依旧能分心与他对话,道:“我奉十三位老祖宗之命,对抗绝望坡,败于钟无妄之手。界上界覆灭后,十三世家便再无用处,反而是铲除绝望坡的阻碍。张悠,你才学惊人是十三世家中少数能让我看入眼的人。”
他抬眼瞥了张悠一眼,道:“真王是你同窗,你们共同参加科举,有这份情谊在,你若是归降,新朝少不了你的位子。”
张悠摇头道:“我已经与陈状元交代过,将来若是战场相逢,他无须留手。我愿以我性命,换我张家的平安!杨弼,你我相差不多,但你此刻在掌控三大战场,你必会死在我手中!”
这时,他背后传来一声咳嗽。
张悠身躯僵住,艰难的回过头。
数以千计的红山堂符师映入他的眼帘,在这些符师前方,是龙游散人、韶娘娘等半仙。
青羊则在祭起紫青二气环,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晃着脖子,面色古怪的看着他。
在青羊旁边,则是数十位堪比大乘境的鬼族强者。
绝望感油然而生。
张悠艰难道:“杨兄,张悠不降!”
杨弼轻轻点头,道:“劳烦哪位前辈送他一程。张兄,这一世就此别过。若有来世,别生在世家。”
第515章 狐女六问
杨弼送走张悠,心中难过很久。
他对张悠很是欣赏,当初一起在界上界求学时,张悠是少数能够入他法眼的人。
倘若假以时日,张悠的修为进境必会极高,不会比陈实、钟无妄等人弱。
只可惜,立场不同。
“张悠早就看到十三世家为祸乡野,他知道自己改变不得,但又碍于他是世家子弟,自幼得到张家最好的教导和扶持,无法背叛张家。他不像寒山散人那样洒脱,也不如我这般绝情,所以他只能不降,寻求一死。”
杨弼心中默默道,“可惜,这世间又少了一位道友。”
新乡帝都,皇宫之中,陈实率领文武百官祭天之后,又举行庙祭,祭祀陈家的列祖列宗,只不过陈实也不知自己的太祖叫什么。
庙祭之后,还有社稷祭,要祭祀镇守西牛新洲各省的神祇和后土娘娘。
忙完之后,陈实便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上宴请朝臣。下方的文武百官,很大一部分是生面孔,因此设宴很有必要。陈实作为新王,须得认得每一个朝臣,知道他们的名姓,官职,负责的事务。
胡菲菲在一侧帮忙,悄声提醒。
陈实仔细聆听,用心记忆,一丝不苟。
待到这场盛宴结束后,陈实离朝,这才长舒一口气,在路上便把黄袍脱了,帝冠也摘下来,塞给旁边的小城子。
“陛下,陛下!”
小城子诚惶诚恐,连声道,“司礼监的册子上说,帝不可无冠,方有威仪!”
陈实笑道:“你司礼监的册子是管皇帝的?司礼监好大胆子。朕不吃这套。这宫里头,我最大,听我的。”
小城子无可奈何,道:“陛下的衣食住行,言行举止,都要记录在起居注中,史官如实记下,恐怕有辱陛下英明。”
陈实道:“他们如实记?即便朕让他们改,他们也不改?”
小城子摇头:“不改。”
陈实气道:“朕杀他们的头,再换个史官,他们改不改?”
小城子再度摇头:“不改。”
陈实冷笑道:“那就再杀再换个史官。”
小城子道:“陛下,新史官依旧不会改。陛下要杀他们的头,他们反而欢喜无比。我听冯大伴说,这史书就这么厚,能够记载的人物和事情有限,作为史官,很少有能名垂青史的。但若是做个诤臣言官,被昏君砍了头,那就可以名垂青史了。读书人中,一定有很多人巴不得被陛下砍头。”
陈实气极而笑:“你说我是昏君!你好大胆!”
小城子流露出欣喜之色,等着被他砍头。
陈实却没有砍他的头,道:“看来做真王还是一门学问,不能为所欲为。夫子说,一日三省吾身。我强否?我剑利否?我无敌否?夫子尚且自省,没有做到无敌便须得遵循规矩。更何况我?待我无敌之日,便可以不必遵循规矩了。”
小城子眨眨眼睛,只觉哪里有点不对。
陈实来到文渊阁,胡菲菲、邵景和司徒温已经在阁中等候。
陈实落座,舒了口气,笑道:“我本以为做皇帝是件快乐的事,没想到这么多繁文缛节,一点都不快活。”
胡菲菲肃然道:“陛下如今是真王,还不是皇帝。请陛下慎言。”
她犹豫一下,道:“若是陛下想再进一步的话……”
陈实摇头道:“我对大明的忠心,日月可鉴,断无称帝之心。菲菲不要害了朕……害了孤哇。”
胡菲菲与司徒温、邵景对视一眼,心灵相通:“陛下如今自省,觉得实力还没有到称帝的时候。待到积累足够的力量,我们方可劝进。”
司徒温道:“陛下难道便不担心前线战事?”
陈实摇头笑道:“十三世家,土鸡瓦狗之辈,界上界被破的那一日,十三世家的英雄尽没,只剩下冢中朽骨。何须担心?唯一能让十三世家翻盘的人,便是杨弼,可惜杨弼已经为我所用,十三世家,在杨弼面前不堪一击。”
邵景皱眉道:“杨弼毕竟是杨家的人,会不会……”
陈实道:“我许他酌情放走一些族人。若要重用此人,便须得给他一定的权力。”
他很是开心,笑道:“杨弼,是可以与我一战而不落败之人,十三世家无法用他。此等绝世天才,本应与我分庭抗礼,如今却为我所用,实在是我的幸运。”
众人见状,便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铺开西牛新洲的地理图,研究各地官员任命。
“任命地方官,就从各地红山堂的分堂来选。”
陈实道,“在此之前,他们管理各地的红山堂,灾变时,他们负责一地的百姓平安。这已经验证了他们的本事,因此地方官,无须再选。”
胡菲菲道:“还有便是要开学堂。傅磊生说,陛下想在各地开设学堂,固然是好,但每年有许多秀才无法考中举人,只能回乡教私塾。真王在乡野开设学堂,无疑是夺了他们的饭碗。”
陈实笑道:“傅先生所虑甚是。但这些秀才可以来考学堂的先生,他们不用去教私塾,来学堂教书,月俸朝廷给,无须他们分心,只管教好学子。”
胡菲菲记下,道:“傅先生还有一事,便是学堂教什么。天下间筑基的功法多如牛毛,世家的收藏更是不计其数,如何教?教什么?这些也须得定个章程。”
陈实询问道:“学堂之事该归谁管?”
胡菲菲道:“礼部管理。但之前虽有学堂,但是规模不大,而陛下却要朝廷在各地兴建学堂,规模太大。”
“那就在礼部开设学官便由傅先生负责此事。”
陈实道,“至于教什么,待到战事结束,让我爷爷聚集天下间的散人,集合众人智慧,商议此事,研究出一套最适合推广的功法体系。”
胡菲菲记下,道:“还有各地魔变、灾变。从前各地的魔变灾变,西京朝廷往往很难处置,反应不及。一是无法预测魔变灾变,二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和高手,解决魔变灾变。”
陈实思索道:“那么,便让兵部招兵买马,应对此事。同时沟通各地神祇,监控各地的异常。发现魔种,便第一时间铲除。”
胡菲菲又道:“还有海域。黑暗之海中魔怪经常入侵,需要在海岸布防大量的边军。边军往往死伤者众。如今之计请陛下奏请后土娘娘,请娘娘在西牛新洲布下魔怪禁行的封印。”
陈实轻轻点头:“我待会便去见娘娘。”
胡菲菲道:“还有便是绝望坡。十三世家灭绝之后,各地治理尽管艰难,但都是人力可以办到。唯独绝望坡,待到天尊伤势痊愈,必会前来讨伐后土娘娘,湮灭华夏诸神。陛下可有应对?”
适才陈实一切都可以从容应答,只言片语间便解决这些难题,只有绝望坡和天尊之事,让他眉头紧锁。
胡菲菲见状,道:“陛下,臣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