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道于天 第390节

  余笙微怔,感受着唇间上的温热,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直接,有些错愕失神。

  在这错愕中迎来的是更多不一样的滋味。

  是湿,是软,是糯,是无法捕捉。

  长时间的安静。

  崖上的两道身影始终没有分开,静得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宁静才被打破。

  余笙别过头,深深地呼吸了几口,还是做不到平静。

  她咬着唇,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心想月色为何比先前还要明媚?

  顾濯的声音在旁响起。

  “要我帮忙整理……”

  话音戛然而止,余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很是凶狠。

  只不过就在下一刻,她想到此刻自己的模样,脸颊顿时变得有些滚烫。

  顾濯很是识趣地转过头去。

  十分轻微的窸窸窣窣声传入他的耳中,那大概是余笙正在认真整理自己的衣裳。

  动作应该很轻,奈何骄傲难以掩饰,收拾起来也就格外的麻烦。

  于是他很自然地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忍不住叹了口气,开始无法抑制地怀念。

  那些都是极为美好的事物。

  过了很久,余笙才是说了声好。

  但她依旧没有望向顾濯,说道:“该走了。”

  顾濯看着她的侧脸,诚实说道:“我想再坐坐。”

  余笙问道:“坐在这里能做什么?”

  话音方落,她才发现这句话很容易被理解出别样的意思,身体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果不其然,顾濯吃了一惊,问道:“这么快吗?”

  余笙闭上眼睛,本已耗费漫长时间冷却下来的双颊再次泛红,又是滚烫。

  她本想要严肃否决,但话到临头的那一瞬间,又觉得这着实荒唐极了。

  “哪里快了?”

  余笙转过身看着顾濯说道,神情是若无其事的淡然。

  她理所当然说道:“到今天都多少年了?”

  顾濯心想好像是的。

  下一刻,他却又叹了口气,说道:“但现在不适合啊。”

  余笙看了一眼周遭,想着那间石屋,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确如此,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顾濯犹豫片刻后,说道:“暂时想不到办法,但……”

  余笙墨眉微蹙,有些不满地看着他,问道:“但什么?”

  顾濯神情诚挚说道:“但我也不想改天。”

  余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当然也不愿意改天,但这种话如何能付诸于口,唯有沉默。

  片刻安静后,她展颜一笑,说道:“那就还是改天吧。”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因为你今天做过的事情。”

第300章 烦嚣人间

  情人间的话,纵是说上三千遍也不会腻,哪管重复与否?

  裴今歌自然没有听墙角的爱好。

  然而当她坐在满桌饭菜前,看着灯火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昏渐暗,看着那些精心烹饪的菜肴的热气渐飘渐散至无,始终等不到那两个人过来吃饭的时候……她听着石屋外不曾停歇的风声,识海中理所当然地浮现出诸多或许存在于那片山崖上的难听情话。

  “你觉得我现在还是以前好看?”

  “都好看,你是最好看的。”

  “你是因为我好看才喜欢我的吗?”

  “我喜欢你的全部。”

  “……你再这样说话,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啊,可是我……还有三个字想要认真地告诉你,也想从你口中听到。”

  “你……你不要让我这么紧张好不好?我今晚会睡不着觉的。”

  “嗯……所以你是想我想到睡不着觉吗?”

  裴今歌想着这些话,想着那两人连饭都不吃就坐在悬崖边上说着这些话,胸口便无法抑制地闷了起来,好似堵上一块巨石。

  她突然冷笑三声,再次确定无论多么了不起的人也好,在这种时刻都会昏了头,毫无理智可言。

  就在她没心情到准备浪费这一桌子菜的时候,屋外终于传来那两人的脚步声——在她离开那座悬崖将近三个时辰后的此时此刻。

  裴今歌顿时敛去满脸的冷笑,神色平静,眼眸里都是故作的温柔。

  紧接着,她很自然地拿起勺子,动作娴熟地给两人盛汤,头也不抬地说道:“山间夜浓风寒,你们先喝碗汤热一下身子吧。”

  顾濯和余笙还未走进石屋,便听到这么一句话,下意识望向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意外。

  无论如何,这终究是一件值得幸福的事情。

  顾濯进屋坐下,端起那碗汤正准备递给余笙,让她先尝上一口。

  裴今歌忽然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先看好自己比较重要,而不是在乎这种细节。”

  “嗯。”

  余笙心想这的确很有道理,轻轻点头,对他说道:“我自己来就好。”

  顾濯便也不再多想,喝了一口热汤,旋即神情骤变。

  他的五官肉眼可见地发生扭曲,险些把嘴里的汤水直接喷了出去,强行忍下后以最快的速度放下手中汤碗,不断呼气吸气,看起来好不狼狈。

  余笙看着这幕画面,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地扫了一眼笑意盈盈的裴今歌,给顾濯递了块手帕过去。

  “抱歉。”

  不等顾濯开口,裴今歌再次敛去笑容,叹息说道:“这汤放了一晚上,又是鸡汤,我怕你喝的时候太腥,便临时用真元重新煮沸,没想到味道如此糟糕。”

  余笙心想这何止是味道的问题?

  半晌过后,顾濯缓了过来,用手帕擦去嘴角的残渍。

  他不是白痴,看着那满桌没有被动过的饭菜,便知道裴今歌等到了现在,再想到在崖边说过的那些带着白痴二字的话,于是没有生气的道理。

  “谢谢。”

  顾濯在心里叹了口气,很认真的给出一个笑容。

  裴今歌看着他的笑,突然间没了心情,哪怕这本该是一个让她愉快的结果。

  石屋里一片安静。

  “先吃饭吧。”

  她主动打破这沉寂,对那两人说道:“明天和后天,会有很多关乎我们生死存亡的重要事情,趁现在难得还有闲心,便抓紧做些闲事吧。”

  于是,三人举箸。

  菜都已经冷过一遍,再热起来也回不到最初的滋味,但终究还是可以吃。

  这顿饭吃的不算安静,途中始终有话,但都是闲话。

  在这个过程中,在话外,余笙渐渐心生诧异。

  她发现裴今歌做的饭菜真的很不错,即使凉了味道也无遭大碍,分明是费了不少心思。

  只是她不太明白的是,从前的裴今歌贵为巡天司副司主,在朝中地位近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日里也不听闻有钟情美食的爱好,何以能做出这满桌菜肴?

  想着这些,她神色丝毫没有变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顾濯,目光落在嘴角上。

  然而她最终什么都没说,如同无事发生那般吃完这顿饭,结束闲聊,继而休息。

  裴今歌把石屋留给顾濯和余笙,独自走进夜色下,坐在亲手做出来的竹椅上,闭目静听风吟。

  一夜过去,晨光再临。

  这是夏祭到来的前一天。

  人间烦嚣似蝉鸣。

  ……

  ……

  神都,巡天司衙门。

  这是神都最为安静的地段之一,墙外绿树掩映,墙内花开如海,美轮美奂。

  寻常人步入其中,想来很难相信这便是与阴森腌臜这种字眼有着脱不开关系的巡天司衙门所在,只以为是寻常清贵人家的府邸。

  求知曾在夜色深处行走过很长一段时间,故而他格外喜欢站在阳光下,便也无法不喜欢这处地方。

  此刻的他站在某幢小楼门前,仰着头看着阳光下的绿叶,心中却只剩下一片叹息。

  在他身后,十数位来自宫内的太监秉持着皇后娘娘的旨意,正在进行最彻底的搜查。

  曹公公站在求知身边,说道:“很感谢您能如此配合。”

  求知神情诚恳说道:“我对大秦别无二心,做的每一件事都能问心无愧,当然配合。”

  曹公公叹了口气,说道:“要是那天在沧州,镇北军也能像你这么配合,何至于让局面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求知自然不想接这句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安慰说道:“世事难免崎岖。”

  曹公公哑然失笑出声,说道:“崎岖二字哪能这样子用的?”

  求知心想我就没读过几天书,要不然怎会有这么个名字,咳嗽了声,转而低声问道:“接下来可有具体的方向?”

  曹公公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自然是有的。”

  求知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曹公公说道:“这也是我站在这里和您聊天的道理。”

  求知的心情变得极为沉重,面上却是在笑,说道:“请讲。”

  曹公公认真说道:“我想请青霄月大人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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