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444节

  周铁衣和天后两人都不说话,底下的交锋自然也不会停止。

  郝仁思考了片刻,说到,“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这猜测既然已经起了,想要消弭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王大人以前只跟着周侯学习工事,不懂经济,才会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来,况且既然是消弭百姓猜测,王大人怎么连猜测是什么都不说与我听?又让我如何消弭?”

  郝仁虽然在天后面前不起眼,但当了这么久的火车商会管事,手中权柄之重早已不亚于三品大员,面对王明义这个地方升调上来的人,郝仁自然天生就带着压制,同时他也知道王明义和周铁衣的过节,所以一开口就是王明义你连大人一半本事都没有学到,别在我面前不懂装懂。

  王明义在心中一叹,这经济之道,天下确实没有比周铁衣更擅长的了,更何况眼前这一局周铁衣早有布置,今日突然发作,没人能够在兼顾天下社稷的情况下还能够压制周铁衣以及周党之人,唯有先退让,守住基本盘,才能够再徐徐图之。

  这政治上的事情和经济略有不同,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所以唾面自干,胯下之辱不过是常态。

  “是我糊涂了,郝管事在这宫中待了两日,对外界之事尚不清楚,如今交易所之内风传朝廷要立铁路总公司,取代火车商会,因此让百姓们担忧,卖出手中股票,但是我们都清楚,朝廷尚无此心。”

  王明义只解释了一半,郝仁略微思考就明白天后和王明义如此火急火燎将自己放出来,肯定不只是因为股市大跌的原因,他先是看向周铁衣,只见周铁衣老神在在,根本没有私下给他传音解释的模样。

  转念一想,郝仁明白这是周铁衣考验自己临场应变的能力了。

  他重新看向不说话的天后,心知肯定还出了其他事情,不只是股市,所以让天后手忙脚乱,那么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够光退了。

  “启禀天后娘娘,正如草民刚刚说的,空穴来风,事出有因,百姓们猜测铁路总公司之事由来已久,如今民心成风,仅凭草民露面,恐难消百姓猜测,不如真正拿出个章程,也好解百姓担忧,总好过这样掩耳盗铃。”

  铁路总公司是要建立的,这是大势所趋,与其将不确定性完全放在未来,等天后,王明义找到妥善分割火车商会的办法,还不如今天借助优势就提出来,主动参与进去。

  天后想要拖一拖,开口道,“如此大事,本宫不敢轻断,明日朝会,圣上临朝,群臣商议也不迟,今日稳定民心要紧。”

  自从天后开了平章宫,大夏圣上其实对于朝廷事务越加放权给天后,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修行之上,天后这样说,显然是想要先拖过今日,看看变化再说。

  周铁衣忽然插话道,“郝仁,既然天后娘娘说明日再论,那你就回后殿待着,这事情朝中大臣们没有说话,你也担待不起。”

  既然天后你觉得难办,那就别办了,先看谁坐不住!

  自己的手段可不只是天京一处!

  天后侧目,看向周铁衣,不过此时让她退让,万万不可,想着本来现在离交易所停盘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王明义也让张三去天宝楼和临水轩等地调集金银平息股市,万一能够稳住价格呢?

  况且如何改制火车商会,成立铁路总公司关乎众多朝廷势力,至少是武勋集团的利益,即使天后也不能一言以决。

  另外一边,张三先后前往天宝楼和临水轩,他倒是没有费多少口舌,就像之前想的一样,对于太子和七皇子而言,现在压住周铁衣动乱社稷比什么都重要,区区金银的损失哪有江山重要。

  两人都不是蠢货,即使不在京的太子也有谋士在京,立马调集真金白银运到交易所。

  他们虽然对经济不懂,但是如何稳定民心自然知道,当初周铁衣拉了一车车银票去买股票,今日小作文里面暗指银票也要被朝廷干预,那就直接拉银子和金子去买,让普通人看得见,摸得着。

  于是天京交易所就出现了离奇的一幕。

  一车车白银络绎从外运往交易所,排成了十里银流,入了交易所,几个管事们看到已经哀嚎一片的人群,又抬头看了一眼绿油油的大屏幕,对视一眼,然后对着手下的人说道,“买。”

  大量真金白银涌入股市,那如同断头台式下跌的股价硬生生被刹停,但是管事们也没有露出喜悦之色,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买不完,根本买不完!

  如今大夏交易所早就不只是开在天京一地,之前商议平津渡这些地方新型工厂上市的时候,周铁衣就顺带成立了机关城交易所,运作白芷山煤钢厂等股票上市,只不过这些股票体量更小,之前没有引人注意。

  但是这几个月来,八大银行上市,地方上平津渡,山铜府,汤州府等地也出了不少工业改革的成果,很多地方新型工厂都想要上市,周铁衣自然也是来者不拒,股票市场繁荣本来就不只是靠几只股票。

  当时交易所拢共就只有五只股票,也就是后来百姓们俗称的‘老五股’,正好是银票逐渐被百姓们接纳的阶段,周铁衣掌握着大夏中央银行的时候发行银票的同时自然就扩大股市,这样才能够让多余的银票被股市这个蓄水池给锁住。

  几个月的时间里,因为一切有条不紊的运行着,所以连梅清臣这个副手都觉得没有问题,毕竟借来的银子,花起来不要太爽,这对朝廷命官也一样,有了银子可以为百姓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但是银子有借有还,虽然才几个月,但是今天小作文一出,股票暴跌,用真金白银去托底,远比当初周铁衣用几车银票托底难多了。

  这时交易所的管理人员走了过来。

  颜真和戴存福对视了一眼,戴存福开口说道,“怎么?这交易所不让卖了吗?”

  在他们想来,这个时候交易所的人过来干预他们买股票,分明就是怕他们破坏了周铁衣的谋划。

  颜真是天宝楼当初的大管事,因为那次和周铁衣交锋处理稳当,后来周铁衣一飞冲天,越发证明颜真老持沉重,因此被七皇子李昊委以重任,如今已经是四品风水师。

  戴存福乃是与楚问天一并入京的三品相师,后来等太子府毛遂自荐,也被太子以礼相待,戴存福自觉手中握着琯琯这枚好棋,所以要了临水轩大管事的职务。

  两人面前,天京交易所的管事路渊博修行商道,也已经是四品修行者,在两人面前不卑不亢,笑道,“两位想岔了,这股票交易乃是天下百姓之间,我交易所只管理交易程序罢了,我过来是因为两位交易数额巨大已经是贵客,按照交易所的规矩,可以开放二楼的茶室,两位不如上去用茶,那里风景正好,等下面的人交易即可。”

  颜真和戴存福思考了片刻,这交易所二楼的贵宾室他们自然听过,但尚未亲自见识过,这次他们带着众多银子来此,倒是享受了一下这待遇。

  等两人上了二楼,果然如路渊博所言,此处风景正好,不仅将巨大的如同鸟巢的交易所尽收眼底,还能够看尽人间喜怒,有赚钱的喜,有亏钱的悲。

  但对于这种场景两人见得多了,只不过见过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

  特别是每时每刻下面买股票的属下就上来禀报成果,但是中央那如同明月般的巨大屏幕上,一轮轮数字划过,仍然绿多红少。

  让颜真都不得不问旁边的路渊博,“这显示是不是有误?”

  路渊博笑而不语。

  整个交易所热火朝天,一个个柜台后面的商道修行者算盘打得滴滴作响,但现在天京交易所就像是吞金巨兽一样,一车车白银拉进交易所,不过一刻钟功夫就消失不见,而上面滚动的股价也多是横盘,根本没有反弹的迹象。

  过了一刻钟,颜真和戴存福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他们掌管着临水轩和天宝楼,不是没有见过那一掷千金的豪赌。

  但就算是千金豪赌,银子,金子摆上桌,至少要等发一下牌啊,但是这交易所内,银子被一车车拉进来,只是在屏幕之上滚一个圈就消失不见了!

  颜真就像是输红眼的赌徒,望着下面的人群,发出灵魂质问,“到底是谁在卖!他们难道那么蠢吗?没看到我们在买托底吗!”

  买不完,根本买不完。

  好像整个天京交易所里面所有人都在做他们的对手,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从哪里来!

  路渊博笑而不语,如今天下商家,都归周侯麾下,因为只有在周侯麾下,才有那二品,一品的道路,这些其他学说的三品,四品平日里也算是精通人性,但是和商道比起来,还是不知道人性本恶啊。

  好在下午的交易时间本来就所剩不多,等半个时辰过去,当最后一笔交易单定格在屏幕上,颜真和戴存福都久久不语,最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这局他们算是暂时应付了过去,但是他们也见识了这交易所的恐怖。

  以前天京都说他们是销金窟,但是和这股票交易所相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问题是他们今天根本没有找到逆转局势的办法,只是拼命用钱砸,才暂时稳定住了局势。

  但是金银总归是有极限的,至今他们都没有明白,为什么同样是明显有人托底,这次百姓们却一点都不买账,一个个拼命卖出。

  当然这‘百姓’肯定不是普通百姓。

  颜真和戴存福看向旁边一直笑而不语的路渊博,这股票所持之人,多为天京权贵和天下商人,只要他们带头卖,总有百姓会跟风。

  “好手段。”

  戴存福冷冷地说道。

  然后不等路渊博说话,就拂袖而去,这件事以他的本事应付不过来,作为相师,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保存自己,所以要尽快将这里的消息传回去,不然他们拉过来的十里银车,恐怕不一定能够坚持过明天早盘。

  颜真也轻叹一声,对着戴存福拱手之后,立马去往七皇子李昊的宅院。

  青龙城,七皇子李昊与谋士齐轩逸其实已经知道了交易所内的结果,不过还是等颜真这个当事人亲自述说了一番。

  李昊皱眉道,“我们的方法好像没有用对,他买卖股票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四两拨千斤之感,我们今天就算买这么多,但为什么如同蠢驴拉磨,尽是在原地打转?”

  齐轩逸想了想,隐约把握到了关键,“股价的涨幅和买多买少有关,但同时也和‘势’有关,若趋势形成,那么自然就可以用少量资金达到预想结果。”

  “齐先生想清楚了?”

  李昊惊喜地问道,若齐轩逸能够想通这一点,明日在朝会上他的优势就太大了。

  齐轩逸摇了摇头,“只是有一些想法,若真的要想通,少不了实践,不然就会像天后夺权中央银行一样,看似大获全胜,实则身陷囹圄,进退不得。”

  他继续说道,“经此一役,商家和商道的用途必然被天下世家所知,商人也不能够像以前一样轻慢,殿下须得多招募才是。”

  李昊何尝不知道,他苦笑道,“但现在天下有心商道之人,都知道跟着周铁衣才能够更进一步,现在就算是想要招揽,也开不出好的价钱。”

  齐轩逸摇头道,“殿下也不用看得那么高,心慕上三品的商人终究是少数,我们能够把握住多数中下品商家修士,至少能够稳住局势,不至于发生了事情,连商议之人都没有。”

第563章 合纵连横

  七皇子的书房之内,鎏金狻猊兽尊青烟袅袅,龙脑香香气扑鼻,最是提神醒脑。

  招募中品商家修行者不难,但是如何从中筛选出那些有潜力晋升上三品的商家修行者才是重点,虽然现在和周铁衣没有对垒,但是七皇子心里清楚,只要他想要继承大统,那么早晚就要和周铁衣对上,他不可能让自己麾下有这么明显的短板。

  当然现在说继承大统还太早了,想到自己那位想要修长生,成圣人的父皇,七皇子李昊说道,“父皇如今是修行渐入佳境,朝政也越发托付给天后,可惜天后如今看来并未能压制得了周铁衣,不知道明日朝会如何解决。”

  齐轩逸笑道,“其实解决也不难。”

  李昊好奇地问道,“如何解决?”

  齐轩逸走到书桌前,一边提笔书写,一边回答道,“说易也易,说难也难,总归是合纵连横四字。”

  李昊走到案前,看向齐轩逸写的东西,那是一封书信,题名是‘太玄将军府’,这是玉京除开左右将军之下的第一军,常年镇守在西南边疆,防止十万大山那边的兽潮,“先生这是要连横太玄将军?”

  齐轩逸笔墨不停,同时回答李昊,“殿下知我修行纵横家,但可知为何我纵横家不入朝局,多是辅佐各位殿下?”

  李昊思考片刻,此事早有定论,不过是帝王心术,唯担心纵横扰乱朝纲,所以纵横家和杂家一样,被排除在朝廷之上,即使三品修士入朝为官,但官职不过三品,这是朝野共识。

  但齐轩逸肯定不是想要听这么简单的回答,君择臣,臣亦择君。

  李昊斟酌地回答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齐轩逸手中笔墨微顿,抬头赞赏地看向李昊,对方这回答不仅给委婉绕开了帝王和纵横家的矛盾,还说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这份回答,已经得帝王之术的要领,是个值得辅佐之人。

  他继续写信,说道,“纵横于世,非是儒家,法家,道家,墨家口中治世,天下既安,纵横之道只会凭生是非,所以君王不喜,但亦非兵家,公输家口中乱世,天下大乱,弱肉强食,纵横之策纵有口舌之利,但力不足以平天下,任凭谋算再多,往往功亏一篑。”

  李昊解读着齐轩逸的话,“所以纵横在于由治到乱,由乱到治的过程?”

  齐轩逸颔首道,“然也,所以纵横家多伏于皇子府邸,或为将军之谋,治世之时保全自身,若天下乱象将起,则纵横四海,就比如殿下你,倘若陛下圣心独裁,权掌四海,今日我这封信殿下可会寄出去?”

  李昊再看向齐轩逸写的信,已经逐渐品出了三昧。

  确实,若天下安泰,自己的父皇想要当一代明君,那么自己就算再有能力,再想要争夺皇位,也绝对不敢写信联络边军大将,这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就算信上写得天花乱坠,但也是取死之由。

  相反,现在天下乱象已经掀起,周铁衣和父皇的圣道之争迫在眉睫,这个时候父皇反而不会在意自己与边军联络。

  忽然李昊又想到了一件事,“那太子被派往北疆?”

  齐轩逸笑道,“当然不只是为了赎罪和稳定军心,也是为了皇室……”

  说到这里,齐轩逸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再说下去就犯忌讳了。

  李昊已经领悟其中的道理,颇为感叹道,“父皇修道就算对不住天下人,但心里至少还有李家。”

  齐轩逸已经写好了第一封信,他又继续写第二封信,“太子去北疆联络,是找了个由头,明日朝会之上,铁路总公司的连横,也是殿下的由头,这封信交给太玄将军府,太玄将军就知用意。”

  “不过仅仅只是太玄将军府,只够让殿下自保,但不足以和四殿下,太子争天下,刚刚殿下问明日朝会如何解决,我回答合纵连横,殿下心中有答案了吗?”

  李昊再次反过来思忖,“合纵连横,在于由治到乱的过程,非治非乱,一如现在父皇和周铁衣之间的争斗,两人虽然都在抢夺圣道之机,但是两人走的道路都非兵家的破灭之道,而是治世之道,再加上有其他荒古神祇虎视眈眈,所以两人都在维持‘大夏’这盘棋局不倒的前提下谋划,唯有一方注定败亡,才会想办法掀翻棋局,不让对方得到成果。”

  “铁路总公司先生之前给我分析过,乃是天下民生发展,工业改革必然之路,本来天后想要掌握中央银行之后再徐徐图之,所以将郝仁这个火车商会的大管事禁锢在宫中,但现在被周铁衣提前摆在了台面之上,实际上天后和周铁衣都没有准备好……这个时候,反而是我们争利的时机,因为他们要合纵连横!”

  李昊眼睛明亮,看向齐轩逸的第二封信,这封信不是写给天后的,而是写给四皇子李静的!

  众所周知,四皇子李静背后站着周铁衣,所以天京招商轮船厂才能够交给李静,但随着周铁衣实力暴增,李静反而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生怕让父皇误会。

  毕竟他是大夏四皇子,这是始终抹不开的标签。

  “连横四哥,这没有问题?”

  齐轩逸笑道,“以前有问题,但现在没有问题,殿下,天后是有子嗣的,太子始终是太子,天后变强对我们没有好处。”

  “但四皇子不然,他看似得了周铁衣的先机,但现在在周党和皇室之间不敢稍逾矩半步,甚至我敢笃定,他肯定不清楚周铁衣如果成圣之后,李家还会不会坐拥天下,这个时间点,他既不敢靠周铁衣太近,又不敢离周铁衣太远,最是弱小,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少,殿下此去连横,乃是雪中送炭之策,四殿下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同时正是因为四殿下现在里外不是人,殿下与四殿下连横之后,所得到的好处,四殿下怕被人猜忌,不敢多占,殿下可尽取十之七八,同时对于周铁衣而言,只要四殿下和殿下连横,争夺铁路总公司的权柄,对于他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

  “天京之权他已经不能够占据,他现在所争,不过是高文灿那个蠢货逼得太紧罢了,只要能够打压天后和高文灿,不让天后步步紧逼,以至于周党没有生存空间,他都可以接受,所以四殿下虽然里外不是人,但恰好是这次平衡的关键点,是圣上和周铁衣都能够接受的结果,此乃连横之术。”

  经过齐轩逸这么一解释,李昊瞬间想明白了。

  自己的四哥是平衡的关键点,但四哥本身不敢夺权,因为他夺权会让周铁衣和父皇都怀疑四哥可能被收买了,所以四哥只要不蠢,那么他就是一个工具人,现在谁联合四哥,谁就能够在这次斗争之中成功率最大,分润的利益最多!

  听完齐轩逸的分析,七皇子李昊心悦诚服地拜道,“得先生之助,实乃孤之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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